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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屏住呼吸,把头也浸泡在温热的香汤里面,清新的荷花香气,轻轻地伴随着流水冲刷着我疲惫的灵魂。我静静地坐在木桶里,自有乖巧的宫女为我搓洗。原先我洗澡时并不喜欢假手于他人,然而被囚系了这么些天,我的手脚皆乏软无力。我低头嗅了嗅脖颈,即使已经泡进水里,味道也依然酸臭的可以。三伏天气,十多天不洗澡,就是再冰肌玉骨也全然白搭。我想起楚天裔抱着我不住地说“对不起”,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厌恶嫌弃,仿佛抱着的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而不是一个浑身酸臭污浊不堪的麻烦女子。
对于感情,我总是小心翼翼地保持一步之遥。因为我清楚完美从来只是了解前的海市蜃楼,一旦你陷入其间,它便轻飘飘地灰飞湮灭。就好象这弥漫的白雾中若隐若现的画面,衣鬓生香,冠盖云集的会场,所谓的上流社会的普通家宴就有这样的排场。
我坐在钢琴前,不知所措地面对着那些黑白的琴键。优雅端庄的林夫人微笑着谆谆煽诱,请司小姐弹一首曲子给我们的宴会助兴吧。闹哄哄的宴会慢慢安静,随着气氛一并冷下去的还有我的心。巨大的钢琴无声地嘲笑怯懦的我,艺术是贵族的游戏,平凡者如我怎么有资格去染指,一如无资格去染指高贵的林墨轩公子一样。我已经记不清那一天我是如何在难堪尴尬里支撑到最后一刻的。我只记得轩在我无助的时候并没有站到我身边,因为那个执意让我难堪的人是他最尊敬的母亲。
我没有权力去指责他的回避,我想他也是左右为难。我也知道母亲在他心目中地位崇高更是无可非议,那才是生他养他,一心一意为他好,绝对不会有心伤他的人。可是我没有办法忍受在我爱的人心中,我并不是NO1,是我欲求不满,是我太过贪心;干涸了太久的心需要的爱无穷无尽。终于多到他也承受不起,只有选择放手离开。
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是你,而你最爱的人却不是我。我知道这样的感情本来就不应该混为一谈,可是请原谅我的低情商,孤单的我只能凭借这卑微的本能去索取爱。
而你给我的回应却是:“嘉洛,明天你去上钢琴课程吧。”
插花,茶道,这些都还不够,不够进位名门望族林家少夫人的资格;现在又多了一门钢琴,以后还要再添些什么呢?尔生有涯,而求知无涯。
我的沉默,在你眼中被解释为默许,所以你终于展现出了这个夜晚第一朵微笑,开着你的四个圈离去。我看着你越来越模糊的身影,惶恐地发现,你走了,而我却还停留在最初的位置;直到我们渐行渐远。
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在你的公寓,我笨拙地单手弹奏《两只老虎》时,你笑的那么开怀,漆黑明亮的眼珠里,满是浓浓的宠腻。同样的画面,只是场景切换,你便蹙额皱眉头。
所以即使没有所谓的第三者的插足,我们也会相忘于江湖。是我们的感情先出现了问题,别人才有介入的机会。我清楚这一切,所以我不会去责怪任何人。我也没办法假装若无其事,六年的感情,不是一个简单的“忘”字就消弭于无痕。从十七岁到二十三岁,人生有多少这样的美好时光可供我肆意挥霍。
这一切终究是结束了,伤痕累累的我选择在他婚礼的前夕逃到西藏散心。好女人是要微笑着祝福自己的爱人和别的女人幸福地共度一生的,即使自己已经体无完肤,连呼吸都是残延苟喘;这样子才会为人所称道。我不是,所以老天爷很公正地惩罚我这个坏女人,把我丢进了这个陌生的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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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谁说过,当你能够在洗澡的时候坦然地回忆起前男友的点点滴滴,那么这就说明你已经彻底将他划入了“过客”的名单。
“鸳鸯,你好端端地怎么哭了。”我微笑着问脸上一片晶亮的宫女。
“娘娘,你看你都遭了些什么罪。奴婢真是该死,奴婢应该一刻不停地跟在您的身边的。”不说还好,我的话一落,原本只是默默垂泪的鸳鸯干脆放声大哭。
“别哭别哭,皇上还在外面呢,他心里烦的很,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招惹他。”我的手没有力气,懒得做出“噤声”的动作,只好微弱地摇摇头。
“可奴婢心里头难受,跟猫抓了似的。”鸳鸯果然吓的立刻噤声,小小声地抽噎。昔日“闻张辽之名,江东小儿夜不敢啼”,比起他来,楚天裔也是不逞多让嘛。我忍不住竟然轻轻地笑出声。
小丫头先是抬头看着我迷惑不解,而后也欢喜起来。
“对,娘娘,您应当欢喜。老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况且,您不在的这些天,皇上是每日必定都会来你的房间坐上半天,长吁短叹,还常常一个人笑。有一次,奴婢听见娘娘房里头有人说话的声音,唬了一跳,还当是娘娘您回来了呢。撩开珠帘一看,竟然是皇上对着您常坐的那张椅子说话。”
“好了。”我哭笑不得地打断绘声绘色的鸳鸯,这丫头平素最爱看戏文。楚天裔要真这么酸,我的牙都软了;恶寒恶寒滴。
“娘娘,奴婢可没有一句虚言,句句都是千真万确的大实话。”鸳鸯只差没指天发誓。看着她煞有介事的样子,我忍俊不禁,道:“行了,谁让你记录不够良好。”
洗完澡的感觉真好,神清气爽。除了腿脚还是不灵便,加上身体虚弱,我不得不在宫女的搀扶下才能站立这点有些不爽。
“你们下去吧。”楚天裔似乎不耐烦等我磨蹭,直接抱着我放到了床上。
“好好睡一觉,把这些都忘掉。”
“你希望我忘记吗?”我微笑着看他,漫不经心的目光下躲藏的是小心观察的动机。
“暂时先忘记,我保证,不需要遗忘太久。”他明显停滞了一下,继续温柔的帮我把纠结的头发理顺。
那好,我就姑且等待。
很久没有睡的这么平静,就好象摇篮里的婴儿一样,香甜而安适。
半夜的时候,我突然惊醒,惊讶地发现枕边人的眼睛也没有合上。
好吧,不说清楚,我们都卧寝难安。
“楚天裔,关于商家……”
“那已经是过去了的事了。以前发生的,我们都统统放下,只管将来好不好。”他翻身,将我拥在怀里,食指点着我的嘴唇,“不许说不可以。”
“皇上是在命令臣妾吗?”我忽然轻松下来,不介意拿他开玩笑。
“对,抗旨更加不许。”
“楚天裔。”
“恩。”
“你不许对我不好,不许欺我气我瞒我骗我。别人倘若敢骑到我头上,你一定必须绝对要第一个冲上去扁她。”
“瞒和骗不是同一个意思吗?还有‘扁’她,怎么‘扁’?”
这解释起来有点复杂。
我干脆直接忽略他的疑惑,盖棺定论:“总而言之一句话,我若再遭这种罪,我一准跟你翻脸。”
“不会了,我保证,绝对没有谁可以再伤害到你。”
“任谁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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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都不行!”
“拉勾。”
“恩?——”
“把手伸出来。“我色厉内荏地命令他,吆喝皇帝的感觉不是普通的爽。
我如愿以偿地勾着他的小手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呵呵,皇帝是金口玉言,说了就不可以反悔。
暂时先忘记也很难做到,因为午时噬脑丹并没有随着我刻意地忽略而识相地消失,一到点,它立刻恪忠职守地发作。我把手背到椅子后面,紧紧地握着,只怕自己一时按捺不住,便抓的头破血流。痒,要命的痒,我的头上开始不住的出冷汗,汗水一浸润,痒意就好象加了催化酶一样,急剧地呈指数增长。
眼泪哗啦哗啦往下面流,我不住地烦躁地踢桌子腿,没有点穴的抑制,今天的毒性发作的似乎比以往的总和都要强烈一些。
“娘娘,你怎么呢?”进来的鸳鸯被我扭曲的面孔吓的手一抖,端着的一碗冰镇酸梅汤全数贡献到了地上。
“你,你——”我猛然看见地上尚未完全融化的冰块,计上心来,管不了许多,死马全当活马医。
“打一大桶井水来,还要冰块,快点,叫他们去弄。你过来,万一我忍不住要抓自己,你一定要拉住我的手。”
“娘娘,你痒的慌?奴婢给你挠挠就是。”鸳鸯颤颤巍巍地走过来。
“住手!”我声色俱厉,看她吓的呆若木鸡的样子又忍不住放缓了语气,“绝对不可以抓。”这种痒是深入骨髓的,即使把皮肉抓烂也无济于事,何况我的身上连一道伤口都禁不住。
“是是。”鸳鸯立刻抓住我的手,咬牙道:“娘娘,得罪了。”
冰水很快送来,我穿着衣服就跳进桶里,彻骨的凉意在让我瑟瑟发抖之余总算抵消了一部分麻痒的感觉。我抖抖嗦嗦地坐在里面,牙齿上下不停地打架,心里在剧烈地做思想斗争,要不要叫人去把她喊来,楚天裔应当不知道我中毒的事,否则没理由不采取任何解救措施,那么这就说明她没有告诉楚天裔全部事实。以楚天裔阴沉的个性又岂能这样的手下继续活下去。我这样子贸然把她找来,是不是会害了她?怎么说人家也救过我的命,还在我快渴死的时候送水给我喝,尽管她不希望我获救,可事实上正是她救了我,我这么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似乎有点让人心寒。
可是真的很痛苦,冰水的寒意稍退,噬骨的麻痒就铺天盖地地卷土重来,并且愈演愈烈。
“加,加冰块。”我的舌尖碰到嘴唇,冰凉;不过我相信很快它就感受不到这种寒冷,因为它也会慢慢冷却,就好象我浑身的血液会慢慢凝结起来一样。
“娘娘。”鸳鸯看着我话都冻的说不清楚的样子,心疼得眼泪扑哧扑哧不停地掉,说什么也不肯再加冰。
“好姑娘,”我苦笑,“我知道你心里不舍得,可要不这样,你娘娘我会更加生不如死。”
“住手!”楚天裔快步冲进来,一脚把鸳鸯踢开,怒气冲天道:“你不知道你家娘娘天性畏寒吗?!”
“皇上这不关她的事。”我连忙说,开玩笑,这样下去,还有谁敢听我的命令。
“我身上中了噬脑丹,奇痒无比,惟独用这个法子才可能止住。”还有一个法子我不想用,因为我知道那也是治标不治本,而且还要搭上一条性命。
“‘噬脑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楚天裔的脸上闪过暴怒和痛苦交相挣扎的表情,仿佛他承受的苦楚丝毫不逊色于此时的我。
“太医院的那帮家伙怎么到现在还没到?王容成呢?朕千里迢迢把他找回来不是让他们白拿俸禄的。”他咆哮着讯问太监宫女,可怜一帮无辜的池鱼吓的面无人色。
“臣不敢尸位素餐,已经来了。”伴随着温和儒雅的声音走进来的是一个清朗神俊的中年男子,他穿着粗葛布衣裳,浆洗的极为干净,平平整整的,没有丝毫的褶子,眼睛张望都不曾朝我的方向张望,进来就磕头行礼,口呼万岁。
“别弄这些了,赶紧给皇贵妃把脉。”眼看惟帐已经在木桶的周围升起,楚天裔赶紧催促。
我从惟帐间伸出一只手去,一脱离冰水,那只手便立刻痒的钻心,我只好咬牙忍着。手被放下了,他们移到外面去说话。我有些慌了,通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