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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一笔相信精明如天才早逝的大理寺刘少卿也难断的烂账,下人们更是干脆把当事人各打八十大板,判了个谁都没错。
桔子却是郁闷死了。
那天她确实是跟章珩大吵了一场,却是被迫的,事后回想,她连吵了什么的重点都拿不住了。
事情一开始是这样的。
追溯到顾眉献计,她答应带他出征开始,后来女皇采纳了她的建议,却不准带顾眉去,她心怀内疚,然后就答应了顾眉提出要看当年顾家谋逆案的皇室秘档的要求。谁知道等她打通各种关系,接触到管秘档的人事时,却被告知,这份秘档不明不白的失踪了。
那个看起来七老八十却有着一双精明眼睛的老太监说,因为皇宫里的秘档很多,每年都大量增长,管理秘档的部门每年都会整理出一些时日已久无多大意义的清理掉。虽然顾家谋逆案的秘档距离现在不到十年,但是很可能因为不小心的缘故而被清理掉了。
桔子听了只要抓狂,那些与日俱增的记录着皇帝每天吃了几道菜,临幸了几个男人的秘档还好好的放着,这么重要的谋逆案的档案却被清理掉,看来这个秘档管理处工作人员的专业水平很值得怀疑。
似是看穿了她心里所想,那老太监好像自言自语般辩解道:“这种与皇室没有直接关系的档案,原本就不应该放进皇宫里面来,这是刑部的案子,当初放进来一份已经是很不合规矩的了。现在依例清理掉,才是各得其所呢。”
桔子从老太监的话里得到两个讯息。
其一,与皇室没有关系的档案,是不会放进皇室秘档的,那么顾家谋逆案的档案曾经收了进来,这说明至少曾经的当位者,认为这份档案是与皇室有关的。至于后来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理由不得而知。
其二,这是刑部的案子,大理寺里面有一份档案存放着。如果两份是相同的,顾眉为什么执着于要看皇宫里面的这一份呢?
桔子隐隐对事情的真相有几分恐惧,不过幸亏现在档案找不到了,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唯一的后果就是她再次食言,得内疚的面对顾眉,看来自己很快就会变得相当肥胖了。
当晚,也就是出征前夕,她去找顾眉道歉,说仍然无法完成他这个要求。顾眉倒是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没有说什么,令到桔子更是内疚。
一整晚顾眉都很沉默,只是不停的为她弹琴。
从那些琴声里,桔子听到了晓风残月,听到了长堤杨柳,听到了金戈铁马,听到了残阳如血。
琴声忽然悲伤忽然热烈,忽然悲壮忽然哀婉,错综复杂,显示出抚琴者萦乱的心绪。
桔子随着他的琴声,也越发觉得心乱如麻。
就在这个时候,章珩神色不善的闯了进来,说是请公主回去,有事相商。虽然用了个“请”字,但是语气表情都不大客气。
桔子还没有怎么生气,顾眉已推琴站起来,表示这是他的房子,请章珩回去。
章珩脸色很难看,盯着顾眉,嘴里说了句:“你是个什么东西?”
话一出口,胸膛就让桔子推了一下,他退了小半步,怔住。
桔子听他出言不逊,拿手便推,把他推得退后,却也愣了,看到他难以置信的表情,心里不由泛起一丝后悔。但是转头看到顾眉因为他那句话脸色苍白,以手捂胸的模样,她的火气又窜了上来。
“他不是东西,他是人。”桔子把顾眉挡在身后,“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明天就要远行了,来与他告个别有什么不对?你竟这样侮辱他!”
章珩瞪着她,脸上五道泛红的指印清楚的凸现出来,显得他的面容更是丑陋。他死死瞪了她半晌,像是要将用视线把她压扁碾碎吃进肚里,直到桔子受不了,终于转头去关怀顾眉,刻意不理他的时候,才一言不发的拂袖而去。
他虽然是驸马,但那时是因为觉得他温和大度能容人,才选的他,要是早知道他这样的性子……桔子心里有火气,看来自己还是看走了眼,以前还不会这样,怎么才带他出去一回,这人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越想越是生气,那个人想她回去,她偏不回,非要拉着顾眉谈东说西。待到夜深了,又劝顾眉上床躺着,自己独自坐在灯前发呆。
顾眉唤道:“公主。”
“唔?”桔子随口应了一声,她刚走神了,“你刚才说什么?放心好了,我今晚不走,留在这里陪你。”
顾眉道:“方才我已唤了你三声了。”
桔子有点不好意思:“我有点困了,听不清楚。”
顾眉沉默了一阵,忽然说:“公主困了,何不上床来休息一下呢?”
这一下戳穿了桔子的画皮,她对外对内都表现出对顾眉关怀备至,一人专宠的样子,但实际上,与他同床共枕这种事情,她想也没有想过。
她惊跳道:“不,不,我睡相不好,会吵着你的。”
顾眉道:“我会睡得很沉,公主吵不醒我的。”
“不行不行,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
桔子苦笑,她直到现在,还是把顾眉当知心兄长,跟他一起睡觉,虽说自己没有那个意思,但对着这么个美男子,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起什么歪念……她不大信任自己。
“……”顾眉的声音忽然变得冷淡起来,“既然这样,公主还是请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远行,我就不在这里耽误你了。”
桔子灰溜溜的被驱逐出来,碧水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她想到要回去对着章珩,想到刚才他那张因为愤怒变得狰狞的脸,那双整张脸上唯一算得上漂亮的眼睛,里面的神情似乎有着一种受伤的意味……她就觉得非常头疼。
要不找个客房随便歇一宿好了。
正要开口,碧水呀了一声:“这不是驸马爷吗?”
“什么?”桔子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
院墙拐角的地方,章珩高挑的身影一棵树一般矗着,要不是碧水叫破,还真以为是哪里休整房子的工人留下的一根木桩子。
他沉着脸,走到桔子跟前,两眼也不看她,瞧着别处。语气沉沉的听不出情绪,“公主,夜深了,回吧。”
就是这么一句不辨语气的话,桔子忽然就心软了。
呵,他到底还是担心自己,是以一直等在这里,这么一句话,可不可以看成是他终于认输了。
她也不摆架子,乖乖说了句好,就跟他回去了。
原本以为,他都已经低头示弱了,今天的事情,就会像一张纸一样,一下揭过去。
不想两人一回到自己的房间,火头就爆发了。
桔子不懂人怎么可以不讲理成这样,明明早就告诉他女皇让他随己出征的事情,他也早就接受了,这不,明天都出征了嘛。但这人竟然有脸说:他不想去了,谁出的主意,让谁去!
桔子一听就跳了起来:“你以为我真的想带你去?是皇上不让顾眉……”她说了一半就住了口。
章珩的脸已经变成青色的了:“他不能去,所以才让我去?你本来就不想让我去的,现在我不去了,遂你的心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桔子耐下性子解释,“皇上这样安排有她的用意,我也觉得你头脑很不错,一起去可以帮到我。”
“就因为我还有可供利用之处,所以才让我跟去。”章珩冷笑。
“说得也是,我长得这般丑陋,又不会弹琴作画,要不是头脑还能用用,只怕连多看几眼都要让人吃不下饭罢!”
这人发起脾气来,完全没有逻辑可言。
桔子心里也蹭蹭的冒火,要真是以貌取人之辈,当初我就不会挑了你,而会选你的弟弟。
章珩居然冷笑,一字字道:“你不是不会选珏弟,而是不能。想当初,你一开始的驸马人选,不就是定了他的么!”
桔子目瞪口呆,这人居然选在这时,跟她翻这旧账!
初遇时的拘谨多礼呢?被调戏时的忍让羞涩呢?还以为他是个温和大方的大家公子,她还真是瞎了眼了!
怒气上头,她也顾不得跟他讲道理,只丢下一句:“皇上下旨让你去的,你不去也得去。你再固执下去,就想想你章家满门吧!”摔门而去。
门内传出摔碎东西的声响,还有依稀一句——“他让你出征你就去,如果让你去死你去不去?!”
桔子觉得这个人已经疯了,皇上让自己出征当然要去,而且她还倚仗着自己,怎会让自己去死。
嗯,这个人一定是怕死怕得狠了,害怕自己连累他,才会做出这么不合常理的举动来。
不会话说回来,虽然闹了半夜,第二天,章珩还是挂着乌青的眼袋随她出征了。他现在戴着幕离的次数越来越少,越来越不介意自己丑陋的容颜暴露人前,现在挂着两个熊猫眼,也不过是在原本已经吓人的容貌上增添了惊悚二字而已。倒是呆在车上的桔子不住腹诽,你长得丑没有错,但长得丑还去堂而皇之的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你现在丑成这样,昨晚又怕死成那样,干嘛不躲到车里去,非要骑在马上张扬!
不过公主的心声某人是听不见的,就算听见了也会当作听不见。
他只是顶着一张丑脸,以比以往张扬十倍的姿势,担任着援军军师的角色,凡事都亲力亲为的前去布置,风头甚至盖过了担任副帅的老将军。并且在别人被他相貌吓着的时候,还会“好心”的安抚一番,那番外交辞令,与其说是为了安抚对方因为被他吓着的心理创伤,不如说是为了巩固对方对他容貌的印象而准备的,好让人家形成一个顽固的印象,连城公主亲自挑的驸马,简直比鬼还丑!
按照桔子的话来说,此人完全就是有预谋的有计划的有准备的,去丢她的脸。
她对他这种卑鄙的做法恨得牙痒痒的,但又无可奈何,总不可能就这样跳下车去把他抓上来,众目睽睽之下,众人都看到的话,铁定是会误会的,想到别的地方上去。
但就算她没有做出来,也还是会有人误会。
“公主,公主……”江芙在车厢一角嘴嘟得老高,“公主连长得那么丑的人都看得目不转睛的……”
桔子赶紧说:“丑人多作怪,我是看他有趣。”
江芙满脸惊色:“公主喜欢上驸马了?!”
桔子赶紧去捂他的嘴,“小孩子胡说什么,他长那么丑,原本还以为他脾气好,现在连这唯一的优点都没有了……”
“可是……”江芙大眼睛里浮上一重悲哀,“自从出京以来,公主望着窗外的时间越来越多,公主眼里只有他一人。”
“哪里哪里,你也知道我出征前还跟他大吵了一架。我生他的气还来不及,怎会喜欢他。”桔子拿起面前的一块肉脯,塞进江芙嘴里,“你嫌我看外头多,现在我只看着你。嗯,这肉脯不能让别人看见,你快吃了。”
江芙忍不住笑了,磨了几下牙,把肉脯咽下。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桔子的眼神却又飘向窗外,已是心不在焉了。
他闪亮的眸子一下子暗淡下来。
说他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她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一个。
她不知道,看到那个人跟旁人说话眉飞色舞的样子,她的眼睛会闪亮,手在桌底下暗暗握拳;她不知道,看到那个人翻身下马往后面走的时候,她的眼神会像盯着一只蝴蝶一样飘忽得很远很远;她不知道,看到那个人随意的拿衣袖擦着他那张丑脸上的汗水时,她就会跃跃欲试的捏紧自己手里的巾帕;她不知道,当她知道那个人吃的东西跟她一样的时候,她都会吃得格外的起劲;她不知道……
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