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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本末的阻挠他是预料到的,可是他不急,他现在有底气,是有靠山的。虽然自己曾承诺过七爷不再烦他,可那也只是说说而己,哪里有资源不充分利用的道理!所以七爷牵头,他们把总院白院长请了出来,在饭桌上,他们俩一唱一和。老奸巨猾的白院长在他们的软硬兼施下,无奈地拔通了罗本末的电话,以行政命令把范氏夫妇调了过来。萧寒见他哭丧的笑容,心道:活该!谁叫你这老狐狸在那场纠纷中做了缩头乌龟,现在该为源州分院做点小事算是补偿吧。
为了以示自己对范氏夫妇的礼遇,萧寒是借了辆车亲自来接他们的。罗本未在里面见到是他,象疯狗似地蹿了出来,挥舞着拳头,嘴上骂着不干不净的话。萧寒见他这架式,立刻绷紧神经,随时应战。可惜罗本末难得英勇的行为施展不出来,因为还没近他身,他就己被人挡住了,或许就是因为被人挡住,他才可把自己英勇的行为尽显无遗,因为瘦骨嶙峋的他在人高马大萧寒的面前根本讨不了便宜。
人是接走了,可萧寒想到罗本末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也不好受,毕竟在自己困难的时候是他收留了自己,虽然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不爽,还有点赖皮兮兮,可他终究没亏待自己。今天撬他的人,是置他的颜面于不顾,可这也没法子的事。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些奖金被他滞留不发,这些钱就权当他的精神补偿费吧,这样想着,他倒也心安理得了。
范氏夫妇终于上班了,他这颗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了下去。基柱有了,其他的人员都好办,他到人才交流中心设摊,亏得也就是南方这一个开放的窗口,他才不费力地招聘了十几个人。设计院终于正常运作了,内部总算安定下来,他可以把精力用在外面一一揽业务。在这之前,他自以为在源州还有些朋友,诸如朱坤、阿炳、黄泷之类的,虽然他们与自己好到不至于刭颈之交,但也至少惺惺相惜吧。可是真等到上门去求他们,他们要么搪塞,要么干脆拒绝。倒是有个人同他若隐若离,这人便是雷汉丰。通过这段时间交往,他才知道雷汉丰有多贪婪!他完全属于三不干部一一不掏自己腰包、不坐自己车子、不睡自己老婆!更要命的是,他的朋友特多,朋友多自然应酬多。每次应酬即将结束,雷汉丰都会打电话来问候他。他自然拎得清,再晚再忙也赶过来替他买单,而这买单的钱洪七爷是不承认的,可是为了设计院,他没有选择。
每次当他替雷汉丰买过单或泡过一次妞后,他总觉得他和他的关系应该近在咫尺吧!可是第二天雷汉丰依是撩拨他,挑逗他,让他依稀看到希望,而不让他失之交臂,让他永远逮不着自己。他总是以极其临近和极其喻悦的方式拒绝他,让他永远与自己有一念之差或一个疏忽的距离,这样的缺憾,这样的怅然若失。雷汉丰永远对萧寒欲擒故纵,而萧寒对他却是欲罢不能。
有天,他在收拾刘明远的资料,发现了一记事本,打开怵目惊心,里面有红、蓝、黑三种墨迹,记录着上至政府官员,下至企业分管领导的家庭住址、电话号码、嗜好、收受的物品和金额,他如获至宝。当时就依着记事本的电话号码,拨通了一个。电话里的声音先是装腔作势,后是不耐烦敷衍,等他暗示着本上记载的一角时,对方才沉吟了一段时间,依恍然大悟客气说:“哦!你是刚刚到任的源州夏水分院萧院长吧!我早就久仰你啦,只是无暇相见。本来我们单位和你们院就是协作友好单位,只是刘院长突然遇难,你们院群龙无首,而我们在建的项目得不到你们支持,所以我们新的项目暂时换了新的合作单位。”萧寒说没关系,只是希望他下一个项目支持他。对方爽快说行,想挂电话。他忙再接再历道:“那您看什么时到我们院来检查工作或我到您那儿去讨教学习?”对方烦不过他只能安排时间和地点。
亏得这本记事本,萧寒才算继承了刘明远遗留下的财产,虽说不是百分之百,但也至少有百分之五十吧。虽然他每次搞掂对方时,心里都有负罪感,都觉得自己卑鄙的不成人,觉得自己象这钢筋混凝土森林里的坏狼,可是对方坐着的又何尝不是坏狼呢!或许在这钢筋混凝土的森林里根本就没有人?那些看似人的人,实际上就是披着人皮的狼。而那些所谓善良的人要么被狼诱杀要么己进化成狼。
在他的努力下,设计院终于红火起来了。有了效益,自然设计人员脸上有了红光,有了笑容。他当然也踌躇满志。或许这世上的朋友大多是锦上添花的吧!在他并不太需要他的时候,他的朋友主动找上门来了,朱坤来了、黄泷来了、阿炳来了,以至洪七爷也来了,因为他后面还有个施工单位。想到困难的时候被他们拒之门外,萧寒百感交集,可是他却不能流露于脸,更不能流露于语言,只能暗暗记在心里。他越来越成熟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天生就是老板材料,因为周旋于这些狐狸之间,他觉得自己象个猎人,己懂得利用自己的资源挣得财富了。
人算不如天算,萧寒再算计,他也算不到天有不测风云。中央换了一个中国人民银行的行长,中央开始宏观调控了,首先是楼、堂、馆、所,己做到扩初设计的公安行政大楼彻底泡汤了,那些微薄的方案设计费还不够支付设计人员奖金。紧紧着银根紧缩、催款。萧寒这时才发现,那些平时在他面前财大气粗,牛B哄哄的老板原来是比他还穷的“负”翁。他们比萧寒的日子还要不好过,整日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惶惶不可终日。或许他们己知道自己的终日,回光返照似地挥霍着自己的生命。所以那段时间里源州可谓百业潇条,而唯独娱乐业异常红火。
潇洒的倒是平时不起眼的打工仔,他们为利而来,为利而往,大多是些候鸟型的人物。源州的经济刚有点风吹草动,他们便毫不眷恋地要去开辟一片新天地。为了那些所谓的劳动成果,他们可谓煞费苦心。这段时间,萧寒尝尽了被人死缠烂打、威胁恫吓的滋味。任凭他苦口婆心、诅天发誓,他们刀枪不入,软硬不吃。没法子,他只能兑现。萧寒自己都觉得自己还是有良心的老板,该兑现的他基本上都兑现,可是有些不该兑现,他得坚持原则,那百分之二十的奖金在源州设计这行有个潜规则,那就是等到工程竣工后再发。就是滞留了他们这小小的一部分,他们领到钱后,非但不感激,反而反目成仇,诅骂、威胁、恫吓无所不用极至。萧寒真是好羡慕他们,他们可以由着性子朝自己吼哮,可是自己心里委屈又该向谁吼呢?他们可否知道他们拿到手的钱是他的私房钱呀!而他们所画的图,大多成了废纸,他是每天上门催债,可是结果不是被搪塞回来,就是根本找不着人,至于他后面的老板洪七爷现在更是对他闭门不见。
或许范乙己是天底下唯存的一个重情义的大傻瓜吧!在这危难的时刻,只有他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抱着与他同患难的决心,这是萧寒做院长以来唯一的欣慰。可是他的女人孔凡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如果她象其他人一样向他强索,他心里或许好受些。可是她没有,这就更显得她有心计。每天她不是摇头叹息,就是潸然泪下,背着他同她老公诉苦:一会儿家里没钱买米啦、一会小孩上学赞助费没法交了……这些话是不说给萧寒听的,可萧寒几乎每次都能听到了,因为萧寒几乎每次就在他们旁边。她的话先是犹如半夜蚊声侵入他耳膜,后化作根根细针刺在他心灵最软处,让他处在深深自责中,是自己牵连了他们,所以二话不说替他们先垫上。
萧寒本不是富豪,经过这段时间的扎腾,他己是日见窘迫,大门都不想迈出,因为出去上个厕所也得付费。他的朋友,尤其是那个经常撩拨他,挑逗他的雷汉丰就此了无音讯,或许他也看出来萧寒己灯尽油枯,己没有再搜刮的油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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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大的办公室,现在仅存下来四人,他、范氏夫妇和没被洪七爷召幸,不敢擅自离去的包世有。因为无事可干,只能每天大眼瞪小眼,盼着出现奇迹,盼着天上掉馅饼。可是天上馅饼没掉下来,却掉下了毛毛细雨,这雨一下就没了止境,下的他们心里发霉,长出了霉菌。流言蛮话油然而生,先是包世有向他开炮,也不知他那里听来的,设计院的行政干部也有抽成,他是洪七爷钦命的,自然把自己当作该院的付院长,所以他开口向萧寒索取奖金,萧寒觉得无稽之谈,自是不搭理他。他见萧寒赖帐,气得吼哮着挥舞着拳头朝他冲来,可近他的身,理智地发现萧寒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动粗肯定是占不了便宜,所以拳头是收住了,可嘴不甘示弱,骂着不干不净的话。就此他们俩的面上友谊己是覆水难收,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他妈的!孔凡还添乱,也不知她使了什么伎俩,终于可以回老家设计院吃回头草了,所以死缠着她老公要一同回去。范乙己真是天底下最重情义的大傻瓜!还真把萧寒当作刭颈之交!萧寒还真怕他犹豫,他们一走,这个设计院彻底玩完,他们不走,这个设计院至少还有些希望,所以他是绞尽脑汁对他们乱许愿,而这些愿望萧寒自己都知道他是根本没法兑现的。范乙己做人有个理念,就是他认为女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兄弟的事再小也是大事,这关系到是在一个地方吃一辈子饭,还是一辈子到哪儿都有饭吃的问题?亏得他这套理论,萧寒暂时把他们夫妻俩稳住了,可是他自己也清楚这是暂时的,形势不好转,他们总有一天会分道扬镳。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得过且过。
有时他良心发现是太亏欠范氏夫妇了!是自己利用了范乙己对自己的忠诚,才使他们夫妻生出了不睦,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也是没有选择的呀!觉得自己象残暴的秦始皇,死都死了,还要拉他们赔葬。
萧寒现在终于尝到了内忧外患的滋味,可是他却欲罢不能。他是想到开溜,可是这想法刚浮现脑际,就被他毅然打断。这倒不仅是怕洪七爷的势力,他是相信洪七爷的势力,无论自己躲在哪儿?他都能抓到自己!而是他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真的失败了?不甘心那些图出去后真的成了废纸?他还奢望着源州的经济有咸鱼翻身的那天?
时间就是把锯子,不但锯的他心里一阵阵齿线般的痛,而且锯的他身心焦虑。有天照镜子竟发现有根白头发,拔下来放在手心里细细端详,莫名地有点恐惧,发现自己未老先衰了,象对面的那栋烂尾楼,那栋烂尾楼本是衣不遮体,竟被穷得叮当响的拾荒者剥去外衣,露出了羞涩的躯体。这羞涩的躯体萧寒曾在秋水镇比喻是少女美丽的胴体!可这胴体真的裸露他面前,他却消受不了!它们未老先衰,犹如老女人松软、皱褶、干裂还不小心被刀划开一口子,露出沾血肌肉的老皮,让人看了惨不忍睹。
己是进退维谷的萧寒却在每周与费月通电话中,天花乱坠地瞎吹自己过得如何如何好;事业是如何如何地有进展!这或许就是中国男人的虚荣吧!千百年来中国男人就是流淌着这种血液,根深蒂固地以为可以在别人面前丢脸,但绝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