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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好没正劲!算我认识你了!”他犹忿忿不罢休。
萧寒盯着他的眼,神色凝重道:“泷哥,我真的把你当作在源州可以交心的朋友!所以把你骗来,是有一肚子话跟你说。”
“那你说吧!”
“刚才,就在这之前不到一小时,有座金山就立在我面前,只要我鉴下卖身契!不!应该说是我未来儿子的姓氏权,我就可如同你所说的提前成功十年!”
“你没鉴,对吧!”
“对!我这人是穷,但穷得有骨气!这些本地人算什么!自以为有亿元身家!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就可以招我入赘!他错了!我萧寒是俗,但不贱!还不至于出卖自己的祖宗!”他的慷慨不免夸大其词,罗本未是替白老板算过他的财产是上千万,可到他嘴却加了个零,看来这段不成功的相亲,却成了他抬高身价的凭证。
黄泷疑惑地听着,等他明白过来,替他惋惜道:“老萧,这就是你不成熟的一方面,你是不是嫌那女人太丑,丑点有什么关系?关上灯还不是一样!如果你喜欢漂亮美媚,搞掂她后,那一个漂亮美媚你搞不掂!”
“错了!她长得虽不是貌若天仙!但也娇小玲珑!属于我可以娶的之类。”
“那你犯什么轴?”
“谁让她老爸在我面前自以为是。”
“你小子是娶她还是娶她老爸?”
“这我不管!谁让我下不了台,我就他颜面无光。”
黄泷见忿忿然的样子,突然意会笑道:“你小子后悔了?”
“后悔?!”他愣了,他是觉得自己今天的情绪不正常。可他是个要面子的人,岂可轻易承认,反而转载给黄泷道:“你小子是不是巴望有这种好事?”
“我?!”话题转给了自己,他倒一时梗在心里,消化不了。好在他有自知自明,知道自己没有这么好的福份!尴尬笑道:“我如果现实一点,也不至于混到今天这种地步!付院长可能当不上,但一个室主任早就当上了。”
又来了,萧寒最怕他把无须有的事老生常谈,他这点破事他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忙顺着他的话赞他也赞自己道:“是啊!说别人容易,说自己难!”
黄泷暗暗庆幸他没有看出自己的垂涎状,忙顺势仰天叹气道:“我曾以为在源州只有我这一个不识时务的傻瓜,不曾想到还有一个比我更傻的!”说完,他们似心有灵犀,相视一笑。
月如钩、灯如火、车如流、人如影。在这喧闹而庸俗的城市里,他们俩突然感到它的宁静、它的美感。一阵微风徐来,荡起他们的心灵泛起层层涟漪,唤醒了他们俩心底最深处的那份孤傲,他们暗暗庆幸自己在这庸俗的人堆里竟还保存着这份傲骨!他们在为自己也为对方感动!倚靠在栏杆上,放眸远眺,静静地享受着上苍赐予他们难得的宁静。彼此之间谁也不忍开口说话。过了良久,良久,黄泷才似在美梦中喃喃自语道:“在这湖中的小岛,住着我的一个朋友,他才是这物质世界的异类!他仿佛不食人间烟火,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与外界格格不入!”
“本地人。”
“不,江南人。”
“为什么来源州?难道是他的美梦破灭,才躲进他的精神世界里?”
“他不是来淘金的,他是来还债的。”
“还债?”萧寒惊奇,兴趣陡然而升。黄泷凝眸着夜空,似梦魇喃喃自语:“他本该有个幸福美满的婚姻,可是在举行婚礼的前一天,他为圆梦,孑身去了西藏。一去半年多,半年后回来,仿佛变了一个人,对世俗的生活索然无趣,对他原来深爱的女朋友也是如此。每天都把自己锁在工作室画画。他女朋友察觉出来了,问他。他说:他不需要婚姻,更不需要妻子。他说:女人就是一张华美的皮肤包裹着几根白骨和一堆烂肉!”
“他这么说!他的女朋友受得了吗?”
“受不了!所以他们解除了婚约。”
“可我还是不明白,他既然自由了,为什么不去西藏,而在源州?”
“他是去了西藏,可是在西藏,他的良心一直在煎熬,他觉得他愧疚他的女朋友。终于熬不住又回到江南,到江南才知他的女朋友到了源州,于是就来了源州。在源州他静静地守护在她的身边,等她有个好归宿,了却他一椿愧疚的心事,才去西藏。”
萧寒终于算听明白,原来他所说的是这么一位首尾两顾,不负责任的男人,轻蔑道:“他是负责的很!两不耽搁,可两边都耽搁了!”
“你说什么?”萧寒的话己亵渎了他内心的神灵,他眼里喷着火,险些迸碎眼镜,责问道:“你说他在西藏有了女人,是吗?我就知道你是这么想的!俗!”
是俗!可是再高雅还是这样想!萧寒是想这样顶撞他,可是看着他愤怒的眼睛,怯的嘟囔着嘴不敢说。
黄泷叹气道:“这也不能怪你,象我们这种俗人是脱不开这种世俗的想法。”
“那他在西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萧寒怯怯地问。
“什么事也没发生。他白天画画,画雪域风光,晚上入住在半山腰喇叭庙里,是庙里钟声,还是佛堂的佛烟,他也不知道,竟莫名其妙地感悟到内心深处有一种东西被唤醒,有一种出尘和清静之感。他也说不清楚,觉得这里才是他的归属,觉得他的灵魂在佛烟中攀升,他的躯体在这雪域高原里溶化!”
“你,你,你说他要出家!?”
“你惊讶?”萧寒岂止惊讶,这简直超出了他以往生活的经验,觉得他这个朋友要么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个深不见底的井的仙人!对于如此之人,他自不肯放过,想一睹尊容为快,于是非常认真的求他道:“我真想见见他,你能带我去吗?”
“行!”没想到他非常爽快道:“我也好久没去他那里啦。”
在去的路上,黄泷一再叮嘱他,说他朋友不爱说话,最怕别人在他那里唠唠叨叨的烦。萧寒不解地问:“那他不爱说话,那你到他那儿有什么意思?”
“欣赏他的画啊!”黄泷充内行道:“真的艺术品精神流溢于物质之外,你能感悟到它的欢腾、雀跃以至宁静,你能忘却周围环境溶入到他的艺术世界!”
“这么神!”萧寒觉得他言过其实。他听出来了,果断道:“就这么神!”
萧寒见他神圣的样子,觉得他同他那个朋友呆久了,也走火入魔了。心里老大对他那朋友不服气,觉得他在卖弄噱头!这不能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意,因为在他以往的知识和经验告诉他:当今世界绝无至上艺术!如果谈艺术,他也是学艺术的,并且他学的建筑是三大艺术之首,他也曾在书上看过“艺术的精神流溢于物质之外!”之类的话,可他从来不相信,觉得那只不过是所谓的艺术家往脸上贴金而己。他自知自明:他不是艺术家,是画匠,是适应市场以此谋生的画匠。他更鄙视那些自诩的艺术家,别看他们平时道貌岸然,一付超凡入圣的样子,可在经济市场上一触即溃,而那些所卖弄的噱头,只不过是为求得一份好价钱!他心是如是想,可他不忍说出来,是怕亵渎了黄泷内心的神圣,更怕他受不了!毕竟心里有神比无神好!于是坚定了想法:到他那儿,看了再说!
他们下天桥,途经中央广场,穿越湖中九曲桥,进入到湖中小岛的源州师范学院。学院毕竟是象牙塔,虽然宿舍不时传来喝酒的吆喝声、虽然树荫朦胧处有搂在一起彼此慰籍内心寂寞的情人,可是在灯火幽暗处仍有许多青年学子在认真苦读,看到这番情景,他不免感到亲切。黄泷带他绕到后山,后山原是源州师范学院的三产区,有一些校办工厂,因为去年市政府对西湖的环境整治,工厂迁了出去,留下的空厂房变废为宝改造成为学院仓库和青年教师的宿舍。
黄泷在一个漆黑的仓库模样的建筑停下,轻轻敲门,里面没反应。萧寒有点失落道:“他不在家?”
“不会的!”黄泷果断再敲,就听见里面传来唐老鸭似的沙哑声:“门没关!”
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三个字,萧寒有点接受不了,觉得他待客太随便了,随便的让人接受不了。偷眼看黄泷,黄泷倒无所谓,轻轻推开门,揿下墙壁上开关,顿时整个空间灯火通明。萧寒当时是震撼了,他是想象不出这一百多平方米的空间里,墙壁上挂的全是画是何等的状观!这一刻,他领悟到黄泷对他这朋友的祟敬是出于内心,出于本能的。黄泷自进了这空间,就似佛教徒进佛堂一样,满脸神圣而肃穆,他蹑手蹑脚进去,品尝着墙壁上的每一张画,看到精髓处,脸皮在颤动。萧寒信了,这些艺术品对他来说是看到了物质以外的精神!萧寒也在认真品画,可就是没有他的悟性,对这些画会心不远,觉这些只不过是些上好的风景画而己。看了几幅之后,觉得大同小异,有点兴趣索然,于是就想看看这位仙人的真面目。可惜,这位仙人就躲在这房中间罩着被烟熏焦黄的蚊帐里,不肯露面。他敷衍地浏览着。突然他在一付画前驻步,忘神地盯着,这是付江南水乡画,画面一个青年女子正凝眸着窗外,窗外是朦朦的晨曦,下着朦朦的细雨,不远处飘浮朦朦的炊烟。他不禁地感染,他不是感染这朦朦的背景,而是感染这清晰而又朦胧的人物。这女子是那么的似曾相识,她恬静的脸上不露任何杂念,凝眸着窗外朦朦的晨曦。他真想进入画里陪她凝眸着朦朦的晨曦、朦朦的细雨、朦朦的炊烟,那怕她不看自己一眼,不同自己说句话,他也觉得自己非常幸福。突然他听见身后“嗯”的一声,以为是黄泷,自言自语道:“太美了!美的让人直想进入画里,在这静谧的清晨,默默地陪她欣赏窗外朦朦的晨曦、朦朦的细雨、朦朦的炊烟,那怕她不望自己一眼,那怕她不同自己说一句话,感觉也是幸福的!”
“哦!”
“看的出,你的朋友内涵着丰富的爱,因为没有爱,他画不出这恬静幽美的脸;画不出这朦胧而迷人的微笑;画不出这静谧而温馨的画面!”
“说够了没有!既然你喜欢,就拿去吧。”
“啊!”萧寒惊讶,因为这声音的主人不是黄泷,当时脸就臊得通红,扭转头一见,更是臊得无处可藏,眼前这罩着文化衫,瘦骨嶙峋的中年人他竟认识一一是古城,他是无法想象古城竟和黄泷所说的仙人是同一人!
古城见他傻愣的样子,撇着嘴笑道:“那边有报纸。”
“不!不!不!”萧寒摇头拒绝道:“君子岂能夺人所好!”
“君子!?”这轻蔑而傲然的语气,让萧寒一时接受不了,产生了本能的抵触,而他的后一句话更是让他悬乎的理解不了,他说:“反正你迟早会来索取的!”
一旁凑上来的黄泷忙用胳臂撞撞他,萧寒是有点后悔了。他倒不后悔拂了古城一番心意,而是后悔与这付画失之交臂,实是可惜!可他也是傲气的人,说出话如同泼出的水,是万万没脸收回来的!于是装作无所谓道:“欣赏欣赏就行了!何必拿回去糟踏!”没想到古城却不耐烦道:“欣赏够了吗?你们可以出去了!”
他们就这样逐出了这个大仓库,在门外,黄泷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