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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润虽然姓敖，却并非我龙族的男儿，他是娜迦的后裔，有着不逊于龙族的智慧和力量。”
龙帝对敖润大加赞赏。
敖润站在那里，他的表情并不冷漠，也并不刻板，微微垂下的眼帘和淡淡弯起的嘴唇让他身上多了几分温润，却还是奇特的如透明幕墙一样，让人极易忽略。
“他的父母是我的挚友，后来因故去世，把他托付给了我。那时候的他，按人类的年龄算，也不过五岁。”
龙帝抚着龙宇宸的头发。
龙宇宸微微皱了皱眉。
这么大力地推崇敖润，不会是想把她跟他弄做堆吧？
果然，龙帝絮絮叨叨地讲了一番敖润的成长史之后，话锋一转：“他的父母曾跟我约定，双方将来要做儿女亲家。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龙宇宸嘴巴一撅，小身子往龙帝怀里一撞。
“爹爹不疼泓儿了！爹爹坏死了！”粉拳一阵乱锤，脑袋更是蛮牛一样地撞着龙帝的下颌发红，龙宇宸小儿女般的撒泼混赖。
龙帝固然是被龙宇宸的举动弄的一阵头大，连透明人一般的敖润，他也因为错愕，身上立时多了鲜活感。
162愁云惨淡永霄城
“泓儿想爱谁就爱谁，不想爱谁就不爱谁。坏爹爹，泓儿才不听你乱点鸳鸯谱呢。”龙宇宸搂住龙帝的脖子，用她的牙齿咬着龙帝的头发撒气。
平日里总是威仪凛凛的龙帝竟然显出几分局促的狼狈来。
敖润的眼睛里闪出笑意，就如一阵春风拂面，他整个人一下就如暖玉一般熠熠生辉了。
“陛下，小殿下很可爱呢。”
语声柔和，敖润散发出来的，是一种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亲近亲和的气息。
龙帝哈哈一笑，顺手拍了拍龙宇宸的小屁屁。
“当然，我的泓儿，自然是可爱的紧。”
龙宇宸顺势见好就收。
娇蛮瞬间褪去，龙宇宸又是一个耀眼夺目倨傲张扬的龙宇宸。
“你，把他丢出去！”龙宇宸瞄了一眼有苏醒迹象的黑龙，她习惯性地对着敖润颐指气使。
敖润用眼光向龙帝请示了一下，见龙帝赞同，立刻毫不客气地拖着黑龙的尾巴出去了。
当敖润和黑龙的背影都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龙宇宸整了整衣冠，肃穆地对着龙帝跪下来。
“泓儿放肆，请陛下责罚。”一下高昂的头恭顺的低垂，龙宇宸面上哪儿还有半分刚才的娇蛮任性？
龙帝闭上眼睛，轻轻挥挥手：“下去吧。我累了。”
抿了抿嘴，龙宇宸恭敬地磕个了头，随即无声地退了出去。
走向水晶宫外的时候，龙宇宸遇到了敖润。
“他并无大碍，而且，他显然早有准备，他的下属已经把他接走了。”敖润开口，他的声音柔和悦耳，就如此刻他给人的感觉，绵软流长，醉人心神。
龙宇宸忍不住多看了敖润几眼。
这个男子，当他不希望被人注视的时候，他像空气一样地让人容易忽略。当他精神鲜活起来，他又像美玉一般，让人的目光移不开。
娜迦的后裔么？
龙宇宸勾了勾嘴唇。
娜迦就是传说中的美人鱼，他们的美貌跟童话里的描述一般无二，然而，他们的强悍，却是超越了传说。
很久以前，因为娜迦的血是疗伤圣品，娜迦的泪是养颜妙药，连娜迦的鳞片也是炼器的无上辅材，娜迦一族在野心和贪婪的双重绞杀下，早就濒临灭族。
对敖润来说，这样一个能随意改变存在感的本事，是不是最初本就是生存压力下的本能呢？
龙宇宸知道敖润，却一直以为他是血统高贵的天龙，正如他的姓“敖”昭示的那样。
没料……
“关于陛下的提议，您无需在意。我既然做了敖润，就没想再做回别的。”敖润随意一点头，与龙宇宸擦肩而过了。
龙宇宸怔怔地望了敖润的背影半晌，随即才回味过来地勾了勾嘴唇。
敖润的言下之意是，既然他选择了姓敖，他就舍弃了娜迦的身份，那么，龙帝所谓的约定也便不能作数了。
饶有兴致地摸了摸小下巴，龙宇宸突然觉得敖润或许也不错。
扭身冲着路过的一个水族一勾手，龙宇宸理所当然地颐指气使：“你，送我上去。”
翘着两根晶须，背后一个龟壳的半人水族颤颤巍巍地走过来，老老实实地伏底身子，让龙宇宸坐到它的背上去。
出了水面，随手赏给龟人一粒归元丹，也不看龟人的谄媚激动，龙宇宸从须弥戒子中摸出一个信号弹扔上天空。
信号弹在空中爆炸开来，变成黑压压的蜜蜂群。龟人胆战心惊地迅速将脑袋缩到龟壳子里，随即便想要潜入水底去。
龙宇宸淡淡地哼了一声。
龟人脑袋藏在龟壳子里，再没敢动。
龙宇宸把龟人的龟壳当座椅，懒洋洋地看着蜂群四散消失，不消散的却是不断蔓延开来的无形波纹。
没过多久，空中就传来了骑兽高速飞行特有的喘息。
龙宇宸一眼就看到了骑兽背上的那一抹艳红。
艳红的几乎发紫的头发，艳红的几乎滴血的眼睛，艳红的妖娆的嘴唇，还有那艳红的夺人视听的衣裙。
高挑的身段，凛冽的眼神，那样艳红的女子硬生生的把那样一个热烈的颜色穿出冷冽冰寒来。
龙宇宸的红唇潋滟的勾了勾，一双眸子里的光芒却深邃的让人看不分明。
“朱裳姐姐，九儿肚子饿了。”委屈地摸了摸小肚子，龙宇宸冲那骑兽上的艳红身影扬起一抹惹人怜爱的笑容。
“就算在蛮古之地，因为规则的原因，你的一身修为不能用，早就辟谷的境界，却还不至于让你嚷着肚子饿。”朱裳从骑兽上下来，神态似乎比平常更为冰冷。
接到了龙宇宸的求救信号，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却发现这家伙压根什么事情没有，只是嚷着肚子饿，朱裳一肚子里的火气发不出来。
龙宇宸可不怕朱裳的一张冰山美人脸，一个乳燕投怀，她就冲到了朱裳怀抱里。
因为身高的关系，龙宇宸只到朱裳的胸口。
朱裳的身材火爆，龙宇宸便也相当自觉地把脸埋在人家的胸器里，陶醉地深呼吸了一口。
咦？紫苏、厚朴、茯苓、大腹皮、半夏、陈皮、鲜姜、黄连……虽然极淡，却是一股子药味儿。
“朱裳姐姐，你家有谁病了吗？”龙宇宸略略蹙眉的问。
朱裳不开口，只是一张脸越发冷的掉冰渣子。
拎着龙宇宸的后衣领，朱裳爽利地跃到骑兽背上。
“没什么事了，走吧。”朱裳淡淡一开口。
“是，城主！”三三两两地冒出来的一个个劲装的男男女女。
朱裳漠然点头，那些人就开始井然有序地护卫在朱裳身后。
龙宇宸搂着朱裳的腰，把脸藏在朱裳的背后，只隐约露出嘴角的些许弧度。
朱裳还是这样的性子啊，看着冷心冷情，骨子里其实再柔软不过。
能选择朱裳这样的女子作为首席大弟子，那位二哥哥石清虚，性格应当也不难拿捏吧？
若是师尊的位子一定要某位师兄继承的话，那自然还是清虚师兄比较好，无论是德性威望，还是实力品行。
既然逃不开权势的倾轧，若是一定得站队的话，龙宇宸宁肯选石清虚。
永宵城。
这是朱裳在蛮古之地的大本营，也是她的出生之地。
远远地，城门尚在望，龙宇宸就感觉到了一股愁云惨淡的悲苦滋味。
163缺个暖床的
骑兽降落在城门前，朱裳带着龙宇宸下来，步行入城。
城内一片萧瑟，空气中飘荡着一种痛苦乃至绝望的气息。
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夫人，抛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
脑海里想着那首相当写实的《七哀诗》，目光扫过匆匆被处理的尸骸，龙宇宸的眉头打了个结。
——瘟疫。
从那些尸体的症候看，永宵城分明是瘟疫肆虐。
目光在四周一扫，落到道路两旁长得郁郁葱葱的树木上，龙宇宸漂亮的眸子骤然一厉。
“朱裳，带我去看看病人。”龙宇宸开口，身上自然有一种让人不可忽视的气势与威仪。
“是。”朱裳的精神骤然一振。
即使龙宇宸的面貌看上去比朱裳要年轻稚嫩的多，龙宇宸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上位者的气息，也让朱裳一下子就觉得有了主心骨。
“……这是小慧慧？”望着那皮包骨头的小身影，龙宇宸难以相信这就是那个活泼伶俐傲气的小丫头。
朱裳心情沉重的点头。
这次的瘟疫，极其奇特，虽然传染性也很强，却只是传染给特殊体质的人群——属性为水的人群。
伸手把了把慧慧的脉，又去看了其他一些病人，龙宇宸隐约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这是一场奎木孢子寄生人体引发的病疫。
然而，奎木孢子并不常见，寄生人体也不是那么容易，分明是有人在操纵。
而在这个地方，有能力操纵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奎木孢子的，也只有……
“你们什么时候得罪了耀天族？”龙宇宸脱口问出，随即就狠狠地咬了咬唇。
当初龙宇宸把照影推给了朱裳照顾，耀天族对照影势在必得，不会就是因为照影的事情，给永宵城带来这样的灭顶之灾吧？
朱裳不知道龙宇宸怎么会想到耀天族身上去，不过，目光在憔悴凋零的慧慧身上扫了一眼，她下意识地摇摇头。
若真是耀天族的手段，怎么也不会牵连到慧慧身上去，毕竟，慧慧可是……
从朱裳的神色揣度出这事情应该与耀天族关系不大，龙宇宸微微松了口气。
跟耀天族无关，自然就不会是龙宇宸把照影推给朱裳带来的灾祸了。
龙宇宸也就无需内疚自责了。
“你对奎木孢子了解有多少？”龙宇宸与朱裳一起，从那病人的隔离区走出。
朱裳微微摇头。
永宵城赖以生存发展的是骑兽的生意，朱裳入了仙道，学习的也是基于驭兽的战王道。
若说是兽类，朱裳绝对能如数家珍，对植物，尤其是那些微小的几乎肉眼不可见的孢子，朱裳差不多就是孤陋寡闻了。
“耀天族的御木之术天下无双，到天山请耀天族的人来走一趟便什么都可以解决了。”龙宇宸淡淡建议。
朱裳犹豫着沉默。
龙宇宸不解的挑眉，却并不多去干涉。
反正，瘟疫的缘由她已经查明了，解决的方法她也提出了，最后如何做决定，就是身为城主的朱裳的职责了。
“要是小照影还在，这样的病疫，应该难不倒她。”龙宇宸微微垂了眼帘，里面的意味让人看不分明。
“……我不知道你跟照影有什么渊源，然而，对我来说，照影毕竟是外人，若是照影跟慧慧只能保一个，我自然选择慧慧……”朱裳的口吻惯常的冰冷，那双眸子里却隐约闪过些许的愧疚。
龙宇宸潋滟的唇角勾了勾。
朱裳说的一点不错，远近亲疏，危机的时候，人心有所偏向，那是再自然不过的。
就算朱裳直接把照影卖了，龙宇宸也不能说什么的，因为照影跟朱裳本就半毛关系没有。
若是朱裳真的如斯凉薄无情也罢了，偏偏朱裳表面说的冰冷，心底却难掩羞愧。
这样也就够了。
至少，龙宇宸并没有看错人。
比起那种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这般外冷内热的，龙宇宸更愿意作为同盟信任信赖。
“医术也好、御木术也好，我都只有半吊子，剑走偏锋险中求胜的时候，我或许可以奇兵获胜，然而，求稳的治病救人，我就不敢贻笑大方了。”龙宇宸摸了摸小下巴，“要我为你们向耀天族讨个人情吗？”
朱裳婉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