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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家教初代'再见西蒙
作者:Sunness
☆、遗落的百合花
作者有话要说:人们仰望天空,渴望飞翔,但即便是属于大空的飞鸟也会有回到大地休憩的时刻。
你伸手试图触碰苍穹的时候,往往会忘记了支撑着你的脚步的大地。
它自始至终匍匐于你的脚下,谦卑,沉默,包容着一切的罪与爱。
这篇文献给西蒙。
大体来说,是个悲伤的故事。科扎特·西蒙从来不是为承受着苦痛的人们带来信仰的弥赛亚,因此这不是一个站在领导位置的少年的故事。
他始终和处在苦难中的人们伫立在一起。
首章BGM:
这是一个西西里夏季鲜见的雨天。
泥泞道路边的水洼拥抱着细密的雨丝,野雏菊竭力挽留着雨滴的亲吻,虔诚地垂首无声倾诉着它们对这份恩泽的感激。苍穹中厚密的阴云边缘不小心遗漏了几片青白的天光,轻柔地铺洒向被濛濛细雨笼罩的艾德镇。
少年踽步而行,不紧不慢地踏过这段曲折的泥路,目的地是前方的艾德镇。
他一身同附近一带村庄里的男孩儿无差的打扮,粗面料的白色衬衫外套着一件灰色马甲,笔直的黑裤,一头显眼的红色短发被酱色的布帽挡去了大半雨水,微雨却早已将他挎着一架手风琴的左肩描深了大片。
科扎特?西蒙是少年的名字。
离开故乡艾德镇已有十年,长时间漂泊在外的他终于在十七岁这年只身一人回到了这里。雨势渐大,科扎特不得不加快了步伐,小跑着来到艾德镇最南面的街头,匆匆钻进街边一间小花店前的屋檐下,这才松了口气地拧了拧滴水的衣袖。
他打算先回去原先居住的那条街——他的父亲在那儿留下了一间房子,或许等他稍微收拾收拾就能够抽空去瞧瞧他的老朋友们。正这么想着,科扎特就忽然注意到了身后花店里的争执声。
“哦呵,得了吧休斯顿,我听说上午这百合花还不是现在的价钱,你是想愚弄谁吗?”嘲讽的女声低沉而沙哑,语气里尽是不悦。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卡列琳……你要知道,花价是会变化的,而现在你却是在为这个穷丫头无理取闹……”即刻辩解的男声略有些颤音,似乎正在压抑着什么不满,却又带着几分恐惧。
“哦,无理取闹?呵,瞧瞧,您这是在说什么?”对方不以为然地打断他,讥诮的语调尖锐而刻薄:“我可不是来砸店的,先生。但你最好瞧清楚您的花价,您以为您是在和对面庄园里像是母鸡一样翘着尾巴的夫人小姐们做生意吗?在我看来,无理取闹的是您定下的价钱……您最好别惹恼我,不然那可不是效仿哈巴狗来舔我的鞋尖就能解决的——我会让您的脑袋开花。”
伫立在花店门前的科扎特稍稍侧过身来,循声看向了店内——说话的是一个瘦削的少女,她与镇子里的男孩儿们一样穿着马裤和背心,褐色的卷发粗糙地梳成马尾搭在肩前。站在科扎特的角度看不见她的脸,但他能清楚地瞧见花店的店主休斯顿猪肝色的脸色。科扎特注意到少女身畔还站着一个小女孩儿,她正仰着脑袋惴惴不安地看着休斯顿,右手怯怯地攥着少女的袖角,捏成拳头的左手有些发颤。跟他们不同的是,小女孩儿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衣衫褴褛得像是乞丐。
“好吧,好吧……拿去,小姑娘。”思虑了数秒,休斯顿才铁青了面色手脚麻利地包好一束百合花塞进女孩儿手中,从她的左手手心里夺过那几枚少得可怜的钱币,厌恶而粗鲁地朝她们扬了扬手,别过脸去不再看她们,“快离开这里吧!这儿已经没有耶稣的眷顾了,别再把撒旦给引过来,你们这些魔鬼!”
“谢谢您,愿上帝保佑您——”接过百合花的小女孩儿顿时愁容散尽,欣喜地捧着鲜花,感激地朝他鞠躬——而褐发少女却没有多少反应,她推了推女孩儿的肩膀,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向了花店大门。
科扎特这才看清少女的脸庞,眉目清秀的相貌并不出众,可不论是那精瘦的身型、不同于上流社会女性们白皙皮肤的健康肤色,还是她一双透澈有神的暖棕色眼眸,都给了科扎特一种强烈的即视感——并不是好像曾经在哪儿见过这个姑娘,只是她一切的外貌特征都带有西西里人独特的风味。
“好了,看看给你我添了多少麻烦,你这个小魔鬼……”她正紧拧着眉头低声呵责身边的女孩儿,看上去相当恼火,眼里尽显烦躁与愠怒,“不要再有第二次,我没有时间跑到别的街替你讨价。这段时间也别再让我瞧见你的脸,镇子里不需要四处行乞的乞丐——你最好在夏天结束前找到一间能收容你的福利院,这儿已经没有容得下你的地方了。”
“是的,我知道……卡列琳小姐。”科扎特看到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束百合花的女孩儿愧疚地低下头,咬着嘴唇沉吟了良久,眼泪忽然扑簌簌地掉下来,嗓音里却不带半点哭腔,真挚而郑重:“十分感谢您,上帝一定会眷顾您的,我……”“上帝?我的好女孩儿,你可真天真。”被唤作卡列琳的少女讥讽地冷哼一声,弯下腰用自己干净的袖管蛮横地擦去了女孩儿脸上的泪水,语调没有因她的哭泣而放软,未给半分安慰——“别再浪费我的时间,带着你的花快走吧。奉劝你不要在白天去墓地。”
女孩儿乖巧地点点头,便将百合花捧在胸前,埋头小跑着冲进了雨里,往镇外的小山坡跑去。褐发少女抬起头瞥了眼她的身影,恰好撞上了科扎特的视线——科扎特愣了愣,接着不慌不忙地翘起唇角冲她笑了笑,随手拉了拉略歪的帽檐。
他发现少女的眼神稍稍一变,并未友好地回他以一笑,而是皱了皱眉,紧抿起了嘴唇。不等科扎特从这些细微的变化中看出点什么,身后就遽然响起了一声沉闷的、打桩机似的声音。
那是枪响,只不过在渐大的雨势里被削去了不少硝烟味。
科扎特一惊,下意识地回过了头——适才还急匆匆地踩着地面的积水在大雨中小跑的女孩儿扑通一声栽向了泥洼,瘦小的身躯颓然瘫倒在狠狠敲击着大地的雨点中,抽搐着动弹了两下,而后就一动不动,再没有要爬起来的迹象。
脑海内顿时一阵嗡鸣,科扎特酒红的眼仁骤缩,震惊地盯着女孩儿的身影。他知道女孩儿恐怕已经停止了呼吸,可这变故来得太突然,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一个黑皮肤的健壮男人从街道对面的一条小巷中踱出,朝着花店走来。他的手正从衣袋抽出,衣袋里鼓鼓囊囊,科扎特能够判断里头多半是手枪。
“这只是给我们胆小的街民一点儿交代,卡列琳。”男人好似没见到科扎特一般径自来到褐发少女跟前,低哑的声线里满是讥讽与威胁的调子,“你还是管好自己那条街吧,不管你多放纵你们那儿的居民,也不要到别人的地盘撒野。”
科扎特眸光一黯,颔首压低了帽檐,微微偏过脸瞥向身边的少女——她闻言仅仅是沉默地瞟了眼女孩儿的方向,脸上的神情平静而麻木,完全没有刚刚在花店里咄咄逼人的模样。“还不走吗?你最近可是经常被拘留呢,卡列琳。”黑人男人见状嗤笑一声,抬手指了指街头:“尸体警察会处理,你应该知道。”
少女仍然不予回应,目不转睛地注视了女孩儿的身影片刻,才兀自步入雨中,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这条街。科扎特自始至终都未开口,在少女逐步消失在了街角后,面前这个男人才转头望向他。
“嘿,小伙子,你挺眼生的。”似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黑人男人这么感叹了一句,接着又耸了耸肩:“早点儿离开这吧,可别多管闲事。”
科扎特略微点了点头,目光却再次移向了女孩儿倒在不远处的身影,听到男人得到自己的回应之后就朝几个撑着伞在那附近走过、频频回头的人影大幅度地挥了挥手,粗声叫喊道:“看什么呢,小崽子们!给我滚远点儿,不要让我瞧见你们再待在那!”
语罢,他跑进雨里,野蛮地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将那个几个人赶走,然后瞧也没瞧女孩儿的尸体一眼,自顾自地走进了他出现的那条巷子中。
大雨弥望,如同纱帐一般逐渐模糊了女孩儿倒在路边的躯体。科扎特?西蒙没有遵守他对那个黑人男人的回答,他静立在花店门口许久,缓缓提了提肩上挎着的手风琴,接着便不再继续躲在雨棚下避雨,来到距离女孩儿最近的一幢大门紧闭的屋子前,坐在了矮石阶上。
科扎特再未有其他动作,缄默地坐在原地凝视着女孩儿与街头的行人。她身下的水洼渐渐被鲜血染成了粉红,随着时间的推移又不着痕迹地转换成了一滩殷红的血水,倒映出的苍白天际不断被雨点击打得支离破碎。或许是因为阴雨天气,镇子的街头巷尾不像科扎特印象中的那么热闹。街道边的房屋多数门窗紧阖,途经这儿的路人零零散散,都是扫了眼女孩儿僵冷的尸体就不敢多看几眼,急忙加快步伐远去。
雨势丝毫没有减小,科扎特就这么始终只字不语地坐在石阶上一整天,视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定在了女孩儿买下的那束百合花上——直到女孩儿硬生生地倒进雨里时它们也依然被她小心地捧在手中,舒展开的纯白花瓣被血水浸泡。大概是长时间的淋雨让神经有些麻木,科扎特看着那束百合,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究竟是坐在这里等待什么。
也许是在等警察吧,那个男人不是说会有警察来处理尸体吗。他这样告诉自己,摇摇脑袋低下头。可是等了一天,那女孩儿为什么还是躺在那里呢。
他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舌间尝到了丁点儿苦涩,多半是没有进食的缘故。到了暮色将要四合的时候,雨才终于变得淅淅沥沥,只是持续了半晌,仍没有要彻底停下的意思。科扎特听见一个稳健的脚步声在女孩儿附近停住,他抬起头,竟见到上午那个叫做卡列琳的少女正在女孩儿身边蹲□,扶住她的下腋将她架了起来,似乎是要把女孩儿的尸体带走。
女孩儿虽说是一副皮包骨的瘦小身子,在雨水中泡了整天也颇有几分重量,一人架着她行走的卡列琳不免有些吃力。科扎特短暂地一怔,而后撑着双膝站起来,不顾发麻的双腿,默不作声地上前帮她分担了女孩儿的部分重量。
卡列琳好像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他坐在那里,在他忽然出现时显然惊了惊。他抬眼对上她的视线,勉强牵动嘴角:“不介意我帮忙么?”“……我要去镇子外面的那个小山坡。”她面色冷淡地思虑了两秒,才告诉他。
两人一同将女孩儿的尸体抬到了镇子外的一个僻静山坡,科扎特在褐发少女的指引下配合她把女孩儿抬进山坡下一间荒置的小农舍内。直到踏进小农舍,他才发现农舍的院子里居然立着不少不规则的石碑,每一块碑前都隆起土堆,原来是一座座简单的墓冢。
“放这儿吧。”卡列琳伸脚点了点一个事先挖好的不深的土坑,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科扎特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掩盖。
他点头,扶着女孩儿冰冷的身躯让她躺进了土坑,又弯下腰拿起了她手里那束血色的百合,目光掠过女孩儿脑门上被子弹贯穿的血窟窿,伸手轻轻覆上她没来得及合上的双眼,手心碰触到她细长的眼睫,阖上了她的眼睑。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卡列琳从破败的农舍里拿出了两把锈迹斑斑的铁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