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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小北伸出手,“朋友?”
舒允文迟疑了一下,还是不情不愿地握了握手,突然又有些不甘心,顺着力道就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只是朋友?”
朱小北把另外一只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还是好兄弟、好姐!”
舒允文心里哀号,这女人真是他的克星。
金海岸公司的态度一开始就很强硬,列举了种种与DH合作之间的重重矛盾,钻机迟迟没有按照规定时间到港,这已经违反了合同;安装过程中出现的种种损失,都算在了DH头上;更换零件过程中造成的工期延误;还有就是现在人家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解释和理由,白字黑纸的文件上写得很清楚,退货,赔钱!否则一起都按法律程序来。
朱小北一直都微笑地倾听对方的指责和抱怨,随行的工作人员也一直不停地记录着对方所要求的条件。等对方抱怨完了,朱小北微笑着说:“我们能去工地上看看吗?”
对方明显没想到朱小北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这算是合理要求,没有道理拒绝,也就勉强同意了。
那台钻机确实没有使用,蒙了层油布还是放在露天的工地上。
随行的工作人员和技术人员扯开油布,开始测量和记录数据。
朱小北解释:“作为产品的提供方,我们完全能理解公司对产品提出的任何质疑和要求。希望贵公司也能理解,我们DH一直对产品的质量精益求精,这一点上,跟贵公司的要求是不谋而合的。”
对方负责谈判的人员倒是没把朱小北放在眼里,就谈判本身来说,她一没有提出反驳的理由和数据,而是一直微笑着应付着他们的责问,这本身就是让DH陷入了谈判劣势,所以也没把朱小北提出的这点要求放在眼里。
朱小北一边陪着谈判的人聊天,抽了个空小声对舒允文说:“叫他们随便采集土质样本,还有看能不能拿到开采数据。”
舒允文一听就明白了,装作不经意地走开。
第一天回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朱小北马上召集所有相关工作人员开会。
“我要的数据什么时候能出来?”朱小北询问白天在记录钻机样本的工作人员。
“最快明天,因为要跟出厂数据做一个对接。”
“那几个更换的钻头呢?”
“有两个钻头磨损程度太高,数据恢复还需要点时间。”
“最快?”
“后天,后天吧!”
“允文,你能不能拿到他们油田的开采数据?”
“这些不是当初交付图纸的时候就已经给我们了吗?”当场有人提出质疑,不知道为什么还需要这种数据。一般来说制作图纸的时候就会把开采的地质条件考虑进去,这样的数据DH不可能没有。
“我要真实的。”朱小北看着舒允文。
舒允文点了点头,“后天。”
“OK,那就先这样
。”
第二天,朱小北照例精神抖擞地去跟金海岸公司谈判,态度依旧亲善和蔼,经常会围绕某个赔付数据打转,给了金海岸公司的人这样一种错觉:DH认栽了,现在的谈判焦点只在于赔多赔少而已。对方负责谈判的人也松了一口气,至少大方向是有利于他们的。即使如此,那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DH也不想那么快妥协,双方就在谈判桌上跳起了探戈。
可是拿到开采数据的难度比他们想象得难得多。如果按照朱小北之前猜测的可能,9000米的钻机钻头不可能磨损成这个样子,要不就是下面根本就没油了,要不就是之前发给他们的开采数据有误。而这两种情况一旦是真的,那么金海岸公司所蒙受的损失绝对比DH公司大得多。可想而知,这可不是贿赂对方人员就能拿到的数据。
朱小北听着下属的汇报,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橘园就这么胶着了,可她也不知道每天去跟谈判的假象到底还能维持多久。
“允文,查得到到当初是哪家机构帮他们做的勘察数据吗?”
“这个我已经拜托我同学在弄了,可能还要一段时间。”
“最担心的是问题就是对方勘察出来的数据本身就是错的。”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再勘察一遍?”
“除非走法律程序,可是这是在美国,我们耽搁不起。”
“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两个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这种擦屁股的工作本身就让人恼火,更何况公司给出的底线实在太过离谱,朱小北也是迫不得已才想到剑走偏锋。
刚把舒允文送走,朱小北的电话就响了。看了看时间,都凌晨两点了。
“怎么还没睡?”言若海在电话里问她。
“我要睡了怎么接你电话?”朱小北躺在床上,说了一天的话,累瘫了。
“前几天不是跟我说很快就回来了吗?怎么还没处理好?事情很棘手?”
“谈不上棘手,就是很面。赔钱跟挣钱,终归还是不一样,心里有点小落差。”
电话那边笑,“美得你,成天都琢磨着只赚不赔的事儿。”
“说什么呢你,跟着你我就亏大了。”
“是吗?那我劝你赶紧斩仓。”
“你舍得吗?”
两个人腻歪歪了小半个小时,最后电话怎么挂的朱小北都小知道,醒来的时候发现电话还在自己手上捏着。她深吸一口气,哎,美人乡,英雄冢啊,古人诚不欺我。她出门的时候还在想,其实回家当全职太太也不错,至少不用这么东奔西跑的,见天儿连个面部碰不上,心里这么想着,嘴角也柔和了起来。
“昨儿干什么了?笑得那叫一银荡。招牛郎了?”舒允文在后头拍了拍她。
“你以为我是你呀?哦,对了,别怪姐姐我没提醒你哈,注意安全,听说没几个身上干净的,知道不?”朱小北把他招过来,凑在他耳边说着话,还顺势拍了拍他脸颊,说完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摇曳生姿地走了,背影都在颤抖,最后忍不住了终于笑出声来。可不就是一妖孽吗,舒允文恨得牙痒痒的。
说闹归说闹,该办的事儿还是一件没落下。舒允文运用了在美国读书时候积攒的人脉,终于挖到了内幕。原来负责勘察的机构其实手上有两份关于这块油田的勘察数据,可是因为金海岸公司当时内斗得厉害,真实的那份数据被掉包了,买通了勘察所的人更改了数据,所以从一开始,他们拿到的就是那份被篡改了的数据。
朱小北拿到那份真正的开采数据,看完了合上,嘴上还不停地发出“啧啧”声,“舒大少,你不改行去当FBI这不屈才了吗?”
“得了,就知道你没好话。”
“我这不是在表扬你吗?真厉害啊,哟喂,还盖了钢戳,真是铁板钉钉了。这几天可受够他们的气了,这下,我们可咸鱼翻身了。”
舒允文看着朱小北脸上散发的神采,不由得有些愣住了。当初着了她的魔,是不是也是因为看见了她这么神采飞扬的样子呢?
第二天,舒允文再次见识了朱小北的另外一面。前几天那小媳妇的模样,他看着都顶心,亏得朱小北还一路笑着坚持了过来。什么叫大丈夫能屈能伸啊,她朱小北就是。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啊?她朱小北就是。什么叫痛打落水狗啊?她朱小北就是。
舒允文在旁边看着对方的谈判人员,脸色从惊讶,到木然,再到灰白,最后溃不成军,内心那叫一爽快,不禁有点小崇拜了。后来听到对方的负责人在洗手间打电话,一边说话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对,对,叫Donna。她是DH的负责人,对,总裁,她的要求,你看……”
“好的,好的,我明白。”
最后挂电话的时候,他如愿地听到这个美国人骂了一句脏话。
“你真让他们赔损失啊?”舒允文悄声问朱小北。
“等见了他们总裁再说。”朱小北笑着看了他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当然,事情的解决顺利得超乎同行所有人的想象。朱小北在谈判桌上一口咬定对方用捏造的开采数据导致DH从图纸设计到生产再到安装过程中蒙受了巨大损失,并且涉嫌商业欺诈,要求DH索赔的事件也给DH的产品在行业内造成了不可估量的负面影响。最后不得已还是金海岸的总裁亲自出面,谈妥了此事。钻机自然也就收下了,送回来的几个钻头自然也要买单了,最后还签下了新的钻机合同,虽然单子不大,但也算是一场完胜了。
事情谈得差不多的时候,大家一起去酒吧庆祝,算是小型的庆功宴了,朱小北倒是一点也不居功,人前人后都把舒允文当成第一功臣。大家都是明眼人,自然也知道这位太子爷的确不是真的过来度假的,而是实实在在做了事情的,看他的眼光也变了。几杯酒下肚,有些胆子大的同事也敢拍着他的肩膀跟他一起喝酒了。
朱小北向来都纵容下属,由得他们去疯闹,倒是随行的不同部门的人对DH国际有了新认识。研发部来的人在那抱怨辛苦,这趟差算是优差了;工程服务队的人在那说DH国际就是DH集团养的那只会下金蛋的母鸡。酒吧里热得很,也很喧哗,朱小北看着大家打成一片,气氛调动起来了,也就退出来了。
酒吧门口刚好有个走廊,走廊上还放着一个古老的点唱机,朱小北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莫名地就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双脚无意识地晃着,美国西部的天还是那么澄净,一抬头就能看见满天的星星,如果再有一个牛仔,那就全齐活了。
“你再晃几下,对面的美国佬就要过来搭讪了。”舒允文也出来,手里拿了两瓶酒。
朱小北接过酒瓶,碰了一下,“Congratulation。”
舒允文被她笑得心里一荡,俯下身,在她耳边说:“May I,please?”
朱小北这才发现原来那点唱机居然还能用,旋律响起的时候,朱小北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我刚才想得就是这部片子?”
舒允文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两个人就在走廊里跳着舞,歌声飘荡在休斯顿的上空,唯美得不像是真的。
As evening fell a maiden stood At the edge of a wood
In her hands lay the reins of a stallion
And ne'er I'd seen a girl as fair
Heard a gentler voice anywhere
Whispered;〃 Alas。。。〃
She belonged;belonged to another;another;forever
Yes;she belongede to the twilight and mist
舒允文在她耳边轻轻地和着歌词,声音低沉,歌词应了他的心声,“她属于,她属于,另一个人,另一个人……”朱小北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呢喃,表情太过沉醉,舒允文忍不住就吻了下去。
这样一个吻,带着一种绝望的气息,像是要把彼此都要淹没,他感受到她的抵抗、她的拒绝,但是他忍不住,不知道是被歌词勾起了心魔,还是这夜色太朦胧,酒精太醉人,他用力箍着她,一点也不理会她的抗拒,舌头长驱直入,甚至带着点恨意,非要在她身上留下点印记,也不知道是太用力,还是故意,他咬破了她的嘴唇,最后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分开的时候,他的眼神有些迷乱,嘴角还带着些血迹,像极了传说中的吸血鬼,妖魅带着一股噬人的气息。
“你干什么?”朱小北推开他,死命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又碰到那块破了皮的嘴角,疼得她忍不住龇牙。
“朱小北,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此刻的舒允文根本就不是平时嘻哈打闹的那个舒允文,他那么理直气壮地冲她发问,搂着她的胳膊,箍得她生疼,她深吸一口气,直视他的目光,直视他的目光。
“允文,对不起。”
呵呵,真讽刺,对吗?她明明知道他想听的不是这三个字,他明明也知道他得到的也不过就是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