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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来的肉块早已腌制好,现在放在大盆里化冻。生肉特有的腥膻味已经弥漫开来。
她拿起一根竹签子,再次看看那一盆颜色暧昧,粘糊糊的东西,无法下手。
从旁边伸过一只手,拿走她手中的竹签子。
她抬头,是孙哲。
孙哲说:“我来。你去串馒头片。”他的语气不容反驳。
邱琳还没来的及说话。另两位同学已经笑了起来。其中一个是很年轻的北京女孩,叫宝丽,八零后,性格也随意,经常口无遮拦的开玩笑。她笑道:“孙哲你还真是知冷知热,惜香怜玉。不行了不行了,我也串不动肉串了,谁来换我呀。”
另一个北京男生也是一贯的贫嘴,起哄架秧子最拿手,自然不放过机会:“人家邱琳多淑女,你看你,见肉不要命的主儿,还不赶紧干活,起码得把你自己吃的那份儿整出来,那还不得一百多串。”
邱琳有些脸红。孙哲却跟着笑,那笑容显得理直气壮。
邱琳默默走开。她越想越郁闷:每次上课,孙哲必定坦然坐到她身边,如果有别人,他会去要求那人走开;每次小组讨论,孙哲一定要跟她一组;中午吃饭,无论她跟谁一起走出课堂,他最终都会坐到跟她一桌。
这就是他当年追求她的办法。
他也就是这样的人——喜欢一个人,他会认为那是光荣的事一般,在全世界的人面前,他都敢于展示他的爱。当年的她,十八岁的少女,如何能抵抗。
如今,她只觉得这叫骚扰,或者“冷骚扰”更确切。自从她上次当面说了,他倒再没重提旧话。
他这种公然的示爱本身就足够引起注意。更何况,开学典礼上,她跑出礼堂而他追了出去的那一幕更是人人目睹。
他俩已经成了班里私下传播的八卦了。她觉得冤枉,却又无法辩驳——这种事,从何谈起。
尽管这一次殷勤,她多少是感谢他的。因为她一直都很讨厌生肉的味道和触感,这也是她不愿意下厨的愿意之一。他还记得。她也不能不想起: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克服心理的厌恶,常常给他做红烧肉。对比如今每天家里那个男人给她下厨,她不得不感慨,女人的身价真是难测——她对男人好,男人不一定领情,却又会有别的男人愿意为她做事;而最荒唐的是,她的心里放着的那个男人,常常不是对她好的那一个。
其实孙哲是有洁癖的——仅仅是停留在习惯层面上的。邱琳冷笑:对于性这么需要清洁的活动,他的洁癖倒不起作用了。
开始烧烤的时候,邱琳已经感到索然无趣,闹哄哄的人群只能让她的头更疼。她坐在露台上,时不时随风飘来的烟和烧烤的味道呛得头疼。
孙哲拿了烧烤好的肉串送到她面前——鸡翅上抹了蜂蜜,正是她年轻时爱吃的口味。孙哲望着她的眼神笑意盎然,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邱琳不仅感觉一片苍凉——物是人非,她早已不爱吃蜜汁烤鸡翅,而且这是他们分手之前的事了,他的记忆居然还停留在二十岁的时候。莫非在他心目中,那时的爱恋才是最值得记忆的?
邱琳简单吃了几片烤馒头片,又吃了几块哈密瓜,没有碰肉串。
早已有同学开了麻将局。因为很多人急着吃东西,三缺一,邱琳被抓去顶班。
这一桌全是女人。一个是同学安妮,她带了老公来。一个是位年轻漂亮的小美女,应该是某人的女友。一个是位孕妇,估计也是家属。
打了骰子,几个女人面面相觑,原来都是二把刀——谁也不会算,更不会讲规矩。
幸好有人的地方就有麻将高手——安妮的老公立刻过来帮忙。
麻将打得热火朝天。
安妮的老公给她不停的出招。头两局她赢了。
小美女的男友马上过来支援。
本来女人打麻将,图个乐子,光练嘴,赢了输了不在意。男人们的加入立刻增加了很多技术分量。
邱琳本来也很少打麻将,更是从小没有多少数学头脑,算也算不过来。她马上沦为牌架子。
这一把牌她好不容易凑合着上了停,还只是停一口,三条。
邱琳发愁:“我这牌指定是没和了。”
她身后响起孙哲的声音:“你等吧。对价会给你扔牌的。就和她了。”
邱琳没搭腔。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没想到话音未落,对家的小美女丢了牌出来——三条。
邱琳马上推倒,高兴叫道:“和了!”这还是今天首次开和。
孕妇问孙哲:“唉呀呀!你怎么知道她有三条,还会扔呢?!”
孙哲答得轻描淡写:“看下面的牌,猜出来的。”
孕妇很惊叹的样子。
邱琳一点也不惊讶——孙哲本来就很聪明。高中时,大家一起打牌,即使是两套牌一起打,他也能够计算出别人手里的牌。打完牌后,他甚至能把每一次每个人出的牌都回忆起来。他在哪里都是男孩子们中间的领袖。
当年在杭州,孙哲有三教九流的朋友。他总带她四处去和朋友们玩。常常一起打麻将,那时总是她坐在一旁看他打。他总是赢,一般人没他精明。
孙哲就站在她身后,给她当起了军师。
在他的指点下,邱琳很快扭亏为盈。
几个女人的麻将也变成了几个男人的斗智。
实际上,每个人的身后站了不止一个军师。
几个女人都不乏幽默感和自嘲的精神,这让牌局非常有趣。安妮每次抓牌,都摩拳擦掌一番,口中发出打拳般的叫嚣声,使劲抓去一张。然后,没等她看明白牌,她老公在一旁不屑的说:“烂牌。扔。”简直是绝配,大家笑得不行。
很久没有这么放松了,恍惚着回到当年和同学一起说笑的年代。
邱琳笑到口渴,她说:“脑袋缺水了,不够使了。”她刚四处看一圈,还没来得及张口。
孙哲已经把一瓶水递到她面前。
小美女立刻叫:“这牌局伺候的,真周到。”
孙哲立刻接口:“我们看牌的也不容易呢。”
邱琳边喝水,边随后摸了张牌,瞟了一眼就打出去了。
众人哄笑起来。
孙哲叹气:“你把‘会儿’打出去了。”“会儿”是北京麻将里一种规则,就是每把指定一张牌当“会儿”,它可以当作任何一种牌。把它打掉的人就不能和了,这叫“相公”。
邱琳这才看清楚。
她自嘲:“嘿,这水喝的——脑袋真进水了。”
她这话结合情景,一语双关,挺巧妙的。众人被她逗笑。
孙哲低头在她耳边说:“你比以前幽默多了。”
邱琳偏过头,拉开一定距离,然后斜斜的飞他一眼,说:“我以前也挺幽默的。你忘了而已。”说完了,她又觉得这话酸溜溜。
安妮顺口接着说:“唉,你俩以前认识?”安妮是个心直口快的脾气。她在一家老牌化工企业做市场总监,倒不需要多少勾心斗角。
邱琳有些尴尬。孙哲也没有搭腔。
彻底投入到牌局中,邱琳不知不觉忘记了对孙哲的抵触,常常主动征求他的意见:“该打哪张?”
其实她学会麻将,也是他教的。
观战的人越来越多,谁都不遵守观战不语的准则,吵嚷的比正主儿还欢,讨论得比她们还热烈。算帐的时候更是你算你的,我算我的。
热热闹闹的,喧嚣繁华——麻将这么俗的玩意,其实最是热闹可爱,宛如人生,闹哄哄的,大家为了利益去争,多么现实,多么爽快。
邱琳觉得打麻将时的人味儿最足。
打一局麻将,比上多少堂课,更能增加同学们之间的了解,加深彼此的友谊。
打到后来,她已经和孙哲有商有量了。
其实,从刚开始认识他,她就最服他的聪明劲儿。无论他伤害她多少次,她都可以原谅他,因为内心深处,她对他,总是有着女人对男人最原始的崇拜心理。
43
43、像条狗一样 。。。
打了一会儿麻将,邱琳说要去洗手间,于是孙哲接手。
打麻将是在南山食堂的木头露台上。洗手间则在南山正楼旁边。出来就是教练道。教练道宽而短,一直通到谷底,对面升起初级雪道。
现在是绿绿的草坡,点缀着黄色的蒲公英,寂寂无人,一马平川。
原本大家张罗着说要来南山爬山拉练,锻炼身体。不过这帮宅人到了那里都是宁可麻将,四体不勤是现代白领的基本属性。
城市里很少感觉到的风,更没有这种吹过耳旁的呜呜风声,吹过的时候,觉得整个人就剩下一双眼睛,其余的部分都随风而去了。
感觉……特别孤单……
邱琳顺着草坡一路向前爬去。一直爬到初级雪道再上去,再上去。停下时,四下里望去,远山、村落、蓝天、白云。大自然总会让人从狭隘的利益挣扎中脱身出来,松一口气。
邱琳停在一处平坦的坡上,这里显然无人来过。
中国的公园草地一不是给人使用的,二呢,就算允许人躺下,那里也早被猫狗的排泄物污染了。这里却保持了天然的清洁和清香。
邱琳躺下。她闭上眼睛。
她几乎没睡过去。直到忽然从迷蒙中惊醒,感觉到有人在她身旁。她勉强睁开眼睛,幸好戴着墨镜。
是孙哲。
他对她笑。
邱琳烦躁:“你来干什么。”她懒得躲开,又闭上眼睛。
孙哲笑了几声,没有搭话。从前,他的嘴回得最快,什么时候学会了忍气。
邱琳的宁静心情却已经遭到破坏。
只要有孙哲在旁边,她连假装宁静都很困难。
邱琳起身,径直离开。
孙哲在身后说:“琳琳,我们好好谈一谈。”
邱琳更加烦躁,头也不回,更懒得搭话。有什么可谈的?可以谈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她心头纷乱,茫然快步走着。忽然间一脚踩空,她失去平衡,摔倒在坡上,直接向下滚去。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如何保护自己,甚至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已经重重的撞在了防护网上,又摔在了地上。世界这才安静了。
她被摔得七荤八素,脸上与粗糙的网绳摩擦的地方热辣辣的疼。
忽然,耳旁响起乱七八糟的声音,一阵风声夹着砂石打了过来,然后是一个人同样撞在防护网上。
她闭上眼睛,等沙土平息。
孙哲的声音焦急的响起:“琳琳!”他随后就扑到邱琳身边,伸手抱她。他的脸大概靠得很近了,热乎乎的。
邱琳被他碰到肩膀,一阵疼痛,大概是擦破皮了。她哼了一声,推开孙哲:“我没事。”
孙哲已经看清楚她的情况,没有什么明显的伤。他把语气放轻松:“跟我生气,也犯不着跳崖嘛。我一看你要当小龙女,我也只好学杨过了。”
邱琳拒绝了他的搀扶,自己站了起来。抬头一看——她是掉到中级雪道上了。幸好是比较窄的那一条,在开始处有个大转弯,她就是直线滚落,被大转弯处的防护网拦截下来,否则就以身体滑雪的方式一路滚到底了。
某种程度上,这个和她与孙哲的关系很像。
身上处处疼,这跟滑雪摔倒松软的雪地上不同,这可是直接跟泥土打交道。孙哲说:“我送你下去。”
邱琳冷下脸:“饶了我吧。离我远点,你不在乎你的名声,可是我在乎。”她现在衣服被擦破,沾满泥土草屑,如果再跟他一起出去,那同学们一定以为他俩在草地上“撒野”了。
孙哲当然明白,他的表情显示他很愉快的联想起了和她一起“撒野”的情景。邱琳太了解他,以至于连生气都没有了。
她强忍着疼痛,一路下山,直接到了停车场。她也没脸这个样子让同学们看到。在车里把自己收拾利索,她给两个跟她车来的女同学打电话。那两个女生刚好嫌太阳晒,欣然同意一起回城。
她刚放下电话,有人敲车窗,又是孙哲。
那一刻,她心里涌起一阵子发狂的冲动,恨不得大喊大叫,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