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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踟蹰良久,却不愿朝那块地去——在陌生男人跟前嘘嘘,太囧了。
我轻手轻脚地坐起身,发现脚头有团白色东西,仔细一看是块白布。突然想起进门之时透过红盖头看见一个老妈子正塞了个白晃晃的东西进幔帐,然后急急忙忙退下了。莫非就是这个东西?
白布压在尔忠国的脚踝下,揉成一团,很像一块被丢弃的裹脚布。
我突然明白了它是做什么用的,一时又羞又恼。
尽管已经跨入民国时期,各种新思潮风起云涌,但小镇上的封建气息依旧十分浓厚。男女大婚之夜事先在卧榻上铺一块白布,待行房完毕,凭这块白布可以证明新娘是否为处女。如果新娘未见红,麻烦可就大了,有的新娘将面临被拷问、甚至一生不得翻身的命运。
我,一个堂堂的现代新女性,虽然才气没高达八斗,但也算很有知识的文化人,竟要接受此等“糟粕”——这个万恶的旧社会啊。
一口闷气,满肚子委屈无处可表。
微微侧身查看一下躺在身边的“丈夫”:姿势未曾变过,发出极其轻微的鼾声,应该是睡熟了。
我蹑手蹑脚地起身,像做贼一样屏住气、笨拙地跨过他的身体,尽量不触碰到他身体的任何一处。
穿上鞋,踮着脚尖,我来到门前,握住门栓往里拉,开不了,向外推,还是开不了,来回晃,就是打不开,心里一惊:房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想来一定是辛老爷子怕女儿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便叫人锁了门,只等生米煮成熟饭收回野性,老实做人家媳妇了。
我真想大声地骂。有没有搞错啊!还有人权没有?
越是出不去还越是感觉尿急,可我又不愿降低身份用夜壶解决,于是夹着腿在门里走来走去,急得没招可想。
正当我最终自认倒霉,打算屈尊向帘后的那只夜壶妥协时,突然看见尔忠国不知何时醒了——坐在床前——像庙里的关公一样胳膊支在膝前静静地看着我。
我这一惊差点小便失禁,恼火地跺了跺脚,嘀咕道:“看什么看?无声无息的吓人一跳。”
“想出去?”他问。
“是的,不可以吗?”我怯生生地问道。他一脸的冷漠,让人胆颤。
“可以,去吧!”他说完,躺下了。
“可是……”我顿了一顿,“门锁了,出不去。”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窗户可没上锁!”
我一喜,对呀,窗户是锁不住的。我顿时又来了劲,冲窗户奔去。
卷起纱帘,我看也没看就爬上去,但是我忽略了一点——屋内屋外的地面高度是有差别的,里面高,外面低,爬上去没费劲,但滑下窗台时出纰漏了——以为能够着地面不曾想还缺一截,重心不稳,加上黑不隆冬的看不清——我哧溜栽了下去。
跌了个嘴啃泥不说,膝盖也遭殃了。窗脚下的小石块、碎渣屑坚硬而锋利,磕碎膝盖一层皮——疼啊。
小时候木讷弄伤自己倒也罢了,这么大了还出这种事,太没面子了。
我硬忍着痛没叫出声来,爬起来一模,丝绸裤磨破了几个小洞。我一瘸一拐地挪向花丛阴影处,四下一看——没人,刚要掀起衣衫,却发现厕纸忘记带了。我心里那个怨哪,简直想骂人。悄悄地又折回窗户那里,此时肚子里一泡尿已经憋得不行了。
“哎!哎!”我踮着脚轻声叫屋里那人,心想让他递过来一些手纸不算难吧?然而“哎”了好几声也没动静,我摸起地上的一颗石子儿向床的方向投掷过去。
“啪!”好像砸中了什么东西。“喂!喂!”我压低嗓门叫道。终于,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窗口,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估计一定面露愠色。
黑暗中反正他也看不清我的窘迫样儿,我轻声对他说:“麻烦你递过来一些卷纸。”说罢就怨自己没头脑,这年头哪儿有什么卷纸啊?有草纸用就算不错的了。
尔忠国没动,然后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手伸出来!”我伸直了一只胳膊,摊开手掌,等他递纸过来,未曾想他突然手臂一沉,将我旱地拔葱似地提起来又拉进屋去。我气急败坏地低喝道:“你!谁让你拉我进来的?我要厕纸,你听不懂吗?”
“什么?”他似乎已经不耐烦到极点了,“就用夜壶!”说罢还把窗户给关了。我气得要命却也无可奈何。
膝盖的伤口一吸一吸地疼,这么大热天的,不要发炎了才好。
“请你……能否请你回避一下。”我看着他,屋内黯淡下来的烛光照着他睡意朦胧的眼睛。
“辛凤娇!你究竟想怎样?”他眯起眼睛蹙眉问道。
“只是请你——呃——爬到窗外蹲一小会儿可以吗,就一小会儿!”我可怜巴巴地说。
“要么用夜壶,要么上床睡觉,自己选吧。”他说完,大踏步迈向床,倒头就睡。
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近人情?我忿忿地想着。还说什么青梅竹马——屁!我看比陌路人强不了多少。不就是没满足他那个什么生理欲望吗?可恶!也不弄清楚我是谁?
想占我便宜,门儿都没有!
我站在地上又开始斗争,仅一小会儿我就向夜壶投降了。
算了,面子的问题让他见鬼去吧!我没本事再爬两次窗了。
我一瘸一拐走到帘子后,将铜壶的盖子揭开,半蹲着,却跟有心理疾患似地就是尿不出来。
我突然想哭,为了颜面的扫地,为了这从天而降的霉事。
腹水如抽噎般滴答滴答地掉进铜壶里,跟我一样小心翼翼、害怕弄出大动静。
这是我人生有史以来最长也是最艰难的一次解手过程。心里更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我爬上床,不得不再次翻越那座人体大山。
磕破的膝盖磨擦在席子上很疼,每挪一步,便要抽一口气,感觉比蜗牛还慢。
越是小心,越是犯错,在翻越大山时,脚跟不小心蹭到了尔忠国的胯部。
他用力一拱,赌气似的将我拱进了床里面,我这人是快捷归位了,但碰到伤口让我忍不住“哎哟”了一声。
尔忠国一翻身,已经拿眼睛瞪着我——仇恨的目光叫人害怕,将正在龇牙咧嘴揉膝盖的我吓呆住。
就算我碰到他了,就算我这丑态尽收他眼底,也没必要这么凶巴巴地对待一个“老熟人”吧?
这个男人挺复杂——远远不如池春树和善易处。我感到头皮发麻。虽然他当我是辛凤娇横看竖看不顺眼,但我不是辛凤娇本人,对他此举心里一点数也没有。谁知道一不小心就会踩着他尾巴、惹恼了他呢?
说什么都没用了,谁让我不够圆滑呢,想学圆滑点也没速成班上啊。
“你怎么回事?”质问的口气。
“我……爬窗时摔了。”尽管讨厌他的语气,但我不敢不回答他。
“哦?”尔忠国擎来一盏红烛,查看我的伤口。
我感觉他心里正在幸灾乐祸呢——他对我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你就是改不了毛手毛脚这习气,非把自己弄伤了才甘心吗?”
我以为他确认我没撒谎就算完事了,没想到他还挺关心我。那语气没来由地充满怜爱,让我不免诧异他的忽冷忽热。
“我给你洗洗伤口,抹点儿金创药就没事了。”他说罢,蜡烛递给我,起身下床找药去。
我把着蜡烛,见他翻箱倒柜总算找着一只葫芦形状的小瓷瓶,跟指甲油差不多大小,拿了过来,随手拾起搁在床上的那块用来验证新娘贞洁的白布、沾了清水、小心地替我擦洗伤口。
血水从擦干的地方很快又渗出来。“轻点儿!好疼啊!”我皱着眉轻轻拍打着膝盖周围的肌肤。
尔忠国停下,带着讥讽的眼神看着我。“就你这种人也配去闹革命?”手下带着力度使劲将白布摁在我的伤口处吸附血迹。
“哟——哟——你能轻点儿吗?”我缩回膝盖,感觉他是故意的,却没明白我叫疼跟闹革命如何扯得上关系?
等等,我得绕个弯儿才能习惯他的话——他当我是辛凤娇,那么刚才那句话是对辛凤娇说的。照他的意思,辛凤娇闹过革命?她跟□人走得近?可他当的若是国民党的兵,不是两条道上的人吗?
莫非他二人由于政见不合导致了那场婚变?
可惜,又不能直接问,不过他二人之间的确有问题。
洁净伤口后,尔忠国从小瓷瓶里洒了些淡黄色的药粉到我膝盖上。
一阵辣辣的痛瞬间蔓延开来,接着另一个膝盖也遭受同等待遇。
我禁不住又“嘶嘶”吸气——很久没体验受伤是什么滋味的我最近接二连三跟痛苦打交道。
“忍着吧,还好只是表皮蹭破了,痛不长的。但有些痛恐怕永远也短不了。”他漫不经心地说着,话里有话。
他的话总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需要当事人翻译一番才能听懂吧。
我困惑地看着他,意图从他的神色里探出他的思想。可他偏偏很节约口水,点到即止——我没能听到更多话。
他的眼睛好迷人哦,不可思议的是他的睫毛奇长,像毛刷子呢。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男人呢——我走神了。
看着我持着蜡烛傻呆呆看着他,尔忠国突然怔住,脸色有些慌乱,呼吸也没了节奏。烛光微微摇曳在他清亮的眸里印出更加鲜艳的桔色,分明有些□的色彩。
我瞬间警惕起来,蜡烛朝他手里一丢,急忙脸朝内睡下,又蜷缩起身体。
他看出我的戒备和冷淡,“噗”地吹灭蜡烛。躺下之后,不再言语。
我们彼此霸占着床的两个极端,中间腾出的空位足够一个大胖子再躺进来。
然而那处空位恰如楚河汉界,不可轻易越过。
一夜困乏却无眠,直到听到公鸡打鸣,并有开锁的声音传来,才知道夜已经离去。此时的我眼皮已经上下征战了几百个回合。
床板咯吱响了几下,身边那人起床下地了。伸懒腰的声音……哗啦啦小解的声音……离开房间的声音。
天哪,我终于可以放松了。
再也抵挡不过困意来袭,陷入梦乡……
身份之谜
“哎呀,我的大小姐,太阳照到哪儿了,还不起床?”迷糊中听到一个声音嚷嚷道,辨认一番后看出是小眉来了。“快起吧!前门讨喜气的小孩一大堆了,就等你散糖果呢。我的大小姐,你打算睡到晌午不成?”小眉叽叽喳喳说着上来拖我。
“我还困着呢?你替我去散好了。”我嘟囔着,心想大概是风俗。
“那哪成?得新娘子发散呢!”小眉笑着说,“小姐忘了吗?小时候你和大少爷也喜欢拖着我去讨喜气。大少爷总能讨到一大口袋糖果,替你留着慢慢吃。对了,我先出去招呼一声,说你一会儿就到。那些小孩个个快等不急啦。”
听她这么一说我还真不能再睡下去,只得撑开惺忪的睡眼,下了地。
打发完大大小小的孩童,才发现肚子挺饿的。
早餐还没吃完,便看到一个老妈子神秘兮兮的窝着什么东西匆匆地打门口经过,往东厢房去了——那是二奶奶的屋子,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神色有些扭捏的小眉。
“小眉,你吃了早餐吗?没有的话过来一道吃。”我叫住她。
小眉看到我不知怎的脸上一红,说道:“我们下人待会儿到厨房随便吃吃就行。”一边走过来,一边朝老妈子消失的地方望去。
“搞什么?”我顺着小眉的视线望去,“你跟着人家屁股后头看什么稀奇?”
小眉红着脸说道:“小姐,我刚才收拾屋子看到那个……嗯……有些血迹。没等我想该怎么处置呢,二奶奶屋里的菊姐就一把夺过那东西,还说女孩家不该看。我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只是不晓得她拿去做什么,就跟着。看着一定又是二奶奶的主意。”
这丫头,原来是因为这个脸红呢,我顿时感觉好笑,转而一想,跟我有关哪!那位二奶奶精力挺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