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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色之城[上]-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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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话。没我的命令,他们不敢进来。”手不停下。
“可能不是你的保镖。”我煞有介事地看向他身后。
他一惊,警惕地回头。我一拳砸过去,在他的腮帮子上狠狠擂了一记。
吃痛。他狠狠地瞪着我。“你真的惹我生气了。”扣住我的手腕,将我翻转过去,骑在我身上。“你既然来,就是愿意和我好,现在这样算什么,耍我吗?”他用力扯下我的亵裤。唇贴上去。
“啊!”我没想到他会吻那里。大叫起来。
突然,他不动了,好像一下子没了力气。
我立即将亵裤拉起来,连滚带爬地翻下床。
他滑下床,捂住腹部,脸色发青。“你、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你在我茶里放过什么?”我冷笑。
“你都知道了。是、是尔忠国派你来的?”
“是。”
他使劲摁住腹部,豆大的汗珠渗出额头。“歹毒的女人,原来你在装可怜,居然连我都骗了。”
“我没想骗你,是你自己自讨苦吃。”
他的手猛地伸过来,“叫人来,快点,我饶你不死。”他的脸因疼痛扭曲了,冷汗淋漓。
我鼓起勇气踹开那只求救的手。
他挣扎着,猛地扑过来,脚被他攥住。
我浑身哆嗦,吓得连迈开腿的勇气都没了。
“求你,看在同乡的份上……救我一命。我答应你任何条件,”
“毒药无药可解。你不该当汉奸。”我不去看他的眼睛。但是心底一个声音呐喊着:“你是杀人犯!你是杀人犯!亲手毒杀了一条生命!”
他紧紧攥住我的脚踝,爬过来。“我撑不了多久,现在叫人救我还来得及。凤娇,求你,你不是残忍的人,从小善良。我跟你无冤无仇,放过我吧。”
我有些诧异,尔忠国说这是剧毒,见血封喉。可他为何迟迟不死,害得我这个杀人犯亲眼看着他痛苦地死去。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突然冒出这句话,大概安慰自己不必良心不安吧。他是汉奸,他该死。我不断提醒自己。
“辛凤娇!”他大叫,但是声音很虚,外面的人应该听不到。即便听到了,也会以为老板在跟女人风流快活。
没命令,谁也不敢擅自闯入看活色生香图。
“我不是辛凤娇。”我闭上眼睛喃喃道。他不必跟我提什么故人、乡亲的。我不认识他,从来不认识。
他突然发力拽我的腿,将我拖倒在地。但他的手随即松开了。
我急速后退,防止他再抓我的脚。
他抬起眸,露出绝望的神情。“你好狠毒啊,辛——”他突然变了神色,好像毒性大发。
我惊恐地后退,看着他在地上挣扎着,翻滚着,手指深深地抓挠着地面,抓出血痕来。
他仰躺在那里抽搐,急促地喘气,接着越来越慢,听不到吸气的声音。
“算命的说……我会栽在……女人手里,没想到应验了。更没想到……是栽在……你手里。可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跟辛凤娇一模……一样?”
“快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辛凤娇?”我大惊。到目前为止,他是这个时空里第一个发现我不是辛凤娇的当代人。可是他就快不行了。
我惊慌地晃动他的身体。
如果他能分得清,尔忠国更应该分得清。
难道辛凤娇有什么独特的地方令他区分得开我与她的不同?
这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项富庆眸里升起一抹孤寂的失落,僵硬的手指拂上我的脸颊。“你、你为什么……跟她……一模一样?”气息很微弱。
如果不是我听力好,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太低、太弱。
“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她?”我焦急地问道。
项富庆苦笑着,唇在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大口大口的黑血涌出来,异常恐怖。
我倒退几步,不敢再靠近。
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似乎有所不甘,仍想坐起来,但只能瞪大了眼睛。那双曾经风流不羁的眼睛此刻被落寞和哀伤填满,越睁越大,仿佛很想代替手努力抓住什么。
目光渐渐涣散,却更显痴迷地看着我。他是否在想看到的是辛凤娇为何却是另外一个女人?
他再也不动弹,放大的瞳孔死气沉沉地看着我,带着临死前残留的疑问。
他死了,再也给不了我任何答案。
我颓然坐到地上,突然感觉很冷,阴风嗖嗖的感觉。
死人,死人可怕吗?他死得并不难看,我害怕什么?
那种感觉——很诡异。
小院里不断传来沉闷的声音,听不到其他声响。我想是尔忠国带来的人正在对暗哨下手。
可叹那些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成了刀下之鬼。
尔忠国的人姗姗来迟,可好歹、总算来了。
屋里有了动静。
尔忠国蒙着脸,穿着夜行衣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不动,等宪兵来抓吗?”他低声怒道,面罩上只露出一双眸,很冷,很酷。
我一直瘫软在地上,爬不起来。
他将我拎起来:“人已经死了,还看什么看?”
我的身体在颤抖,手脚亦冰凉。
“没用!”他嘀咕一声,找到我的外衫和长裤扔到我身上,又扯下床单盖在项福庆的尸体上。
我哆嗦得厉害,根本穿不了衣服。
尔忠国哼哼了一声,只得过来帮我套上衣裤,然后将我扛到肩上,从腰间摸出一个东西头也不回朝身后“噗”地扔过去。
我木然地伏在他肩头,像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站着的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像幽灵。
这晚如此不同寻常,无风也无月,窒闷而阴森。
囚鸟
第二天报纸不起眼的角落里刊登出三井洋行投资部主任项富庆暴毙的消息。没有过多报导,只字片语地分析此人之死应属私人恩怨。
我不知道项富庆属于哪一类汉奸,但毋庸置疑,他必须死,且死有余辜。
每天都有很多生命死去,尤其战争年代,人之命,如蝼蚁。
即便是项富庆这样在日本人面前大红大紫的人,一朝死去,仇者快,亲者未必都为之痛。对日本人来说不过少了一条衷心的走狗,费点神、找个好坑穴埋葬罢了。
一个项富庆微不足道。
他们还会挖掘和启用更多像项富庆那样的人为其卖命。
战争的机器一旦开动,进攻的脚步便不会也不该为某个人停下,哪怕他是日本天皇陛下本人。
杀戮在继续,无论是正义的,非正义的,亦正亦非的,曾经鲜活的生命一个个消失了,如过往云烟,无迹可寻。
项富庆死则死矣,我却无法解脱。平生第一次干罪恶之事的我陷于深度不安中。
虽然我不是主使,而且是被逼无奈,虽然那人是可耻的汉奸,人人得而诛之,可毕竟是我下的毒手——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文明守法之人。
毒杀生命,多么可怕的罪过。
然而,我真就这么做了。如此轻而易举,如此冷漠无情,终结另一个人的生命。
从香泉山庄回来后,我格外沉默。
项富庆的葬礼我没被允许参加,尔忠国也没去。
他没兴趣看我葬礼上的表现,也许我当下的表现足以满足他的所有兴致。
最为可悲的是项富庆的死、我沦为杀人犯的巨大代价也没能为我换来预想中的自由身。
佟鹭娴的理由很充分:现场留有一张新办好的良民证,是我的。她冷酷地控诉我因隐瞒这一细节差点让他们的行动暴露在敌人面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又说好在他们的人清理现场时及时发现并带走了那个出现时机极不恰当的东西。
开始我还不相信,但当她掏出那张贴有我的照片、姓名栏写着“柳拾伊”的良民证时,罪证确凿,我知道百口莫辩,只能选择哑口无言。
项富庆没有食言,替我办好了良民证,但他当时只字不提。我想他可能打算跟我上过床后才交给我。他说他不做亏本生意,可他还是亏了本,且永远不再有翻本机会。
尔忠国则从另一个角度审视这个被他称为伪造物的东西。
“柳拾伊?”他轻蔑地说道,拿起打火机点燃了那张证,“你只能是辛凤娇,永远。”
看着瞬间化为灰烬的“柳拾伊”,我知道我永远都没法指望通过“正常渠道”获得自由。
他烧毁的不是良民证,是我的自由,我的自尊,包括对我的信任,虽然原本就没有。
辛家的人平安抵达汉口已有两日。我没去看望“我爹”, 尔忠国也没打算让我跟他们见面,以我身体不适作为托辞独自去拜见“义父”全家。
倒是小眉惦念着我的身体,安顿妥当后立即来见我。
兴福镇沦陷了。这是我从小眉那里得知的消息——她来看望我时捎带上兴福镇的消息还有一些土特产,据说是我特爱吃的。
她告诉我大少爷差人去镇上接了他们老小到城里来。这之前二奶奶将一众仆人大都辞退掉,只留下四个长期跟随左右的贴身仆役,小眉便是其中一个。兴福镇那里只留下一个养马的老伯帮忙照看宅院。
兴福镇不再是昔日的兴福镇,周围耸起一座高高的炮楼,老镇长也被赶下了台。镇里的人瞧着害怕,能跑的都跑出去避一阵子,剩下的都是些平日里无所事事的无赖地痞和身体孱弱、行动不便的老人。那些无赖们成天跟在日本人屁股后头乱窜、干坏事。镇上的人即使窝火,也都敢怒不敢言。
我突然怀念起辛家大院里那棵美丽的绒花树来。“万一打起仗来,但愿不要伤了那棵树。”我担忧地说道,不知自己为何竟对那棵树动了情。
“是啊,那是老爷、大奶奶,大少爷和小姐两对人定情的见证,毁了可惜。”小眉的话让我心里一震。绒花树上那些歪歪斜斜的刻字重现脑际。
小眉没少打量我,碍于有林嫂在跟前,她没说。但看她那副神情好像替我担心。
“小姐,你好像瘦了。是这里的饭菜吃不习惯么?”
我微微摇头。
“这里虽然比兴福镇大了许多,但是规矩也多了许多。一路过来不停地遇到搜查的岗哨,见到日本兵还得鞠躬,唉,这日子过的……堵得慌。还有,这里蔬菜粮食哪里比得上咱们镇,买米买油都得排队。幸亏大少爷开的商行可以换到很多日常用品,这才省了很多事。我看那些人买来的都是发霉的米,发黑的面,哪是人吃的啊。”
“沦陷区大多数老百姓都这样过日子。”我叹道,心想尔忠国占足了英国人的光,尔府的吃穿用度从来都是高级奢华的,我也沾了光,没机会品尝霉米、霉面的滋味。
我原本打算留小眉住几晚上,但尔忠国借口全家目前刚落户此地,很多事情离不开人,当天就将小眉打发走了,还说日后会接她来府里多住几日。
我无所事事,想进厨房做菜打发时日,但尔忠国又从中阻拦。厨房的人得到命令,不敢放我进操作间。
厨房也不让进,只得找来空白纸张,拿铅笔在上面画东西。心情好时会画画树,画画花,或者小洋楼。心情不好则乱涂乱抹,走抽象派和印象派风格路线。经常用力过猛,将纸都划破了,我干脆将它们“碎尸万段”划拉成碎布条一样的一缕缕。
尔忠国大部分时间忙于公务,我想他可能暂时放弃对池春树做“正义之举”。
这天午后,我拿了纸笔,蹲在树荫下画一群忙忙碌碌的大蚂蚁:窄窄的腰身,黑色的触角。刚画了几个蚂蚁轮廓,便心烦意乱起来,五指齐握笔杆,将笔头恶狠狠地往纸上戳,瞬间戳出无数个小洞点。
如果被扎的是尔忠国,我会痛快许多,可惜他不是纸糊的,不会给我扎他的机会。
夏蝉不遗余力地喊着“知了”,更让人满心烦躁,也更觉得热,但我无处可去,只能忍受它们的噪音。
“凤娇,今儿画了什么东西?”尔忠国的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语气轻松,似乎心情不坏。
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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