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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忠国绕过床尾,站到我面前,没等我再次转过身去,他摁住了我。
“看着我,辛凤娇!”他上来晃动我的肩膀。
我没听从他的安排。
“你打算一直闭着眼睛吗?你以为抛弃辛凤娇这个名字,就跟我划清界限了?看着我!”他使劲摇晃着我的身体,晃得我头痛欲裂。
我猛然睁开眼睛朝他大叫:“白痴!我不是辛凤娇,我有人证!”我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畜生乔泰。想起他,心中刹时升起无数问号。我被囚在帐篷内时,尔忠国是如何进得来的?外面的人为何没追进来拦截他?我昏迷后都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为什么能安然无恙地留在这里?
“谁?”尔忠国问道,“乔泰那个混账东西么?”
我点点头,随即问道:“他死了?”
“没有,不过比死也好不了多少。”他冷笑道。“杀死他不但会弄脏我的手,也太便宜了他!”
“带我去见他!”我从床上爬起来,使劲拿袖子揩去鼻涕。
尔忠国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见他?”怒气陡然升起在一秒钟前尚算温和的脸上。
“是,我必须见到他。因为现在只有他可以证明我不是辛凤娇。”我越来越憎恶辛凤娇这个坏女人,发誓无论如何要跟她撇清关系——多少得挽回点颜面。
既然没能死成,就还是个人,是个人就得要脸皮,树还要皮呢,不能一点不在乎。
“你果然跟他早就认识!”怒气已经完全笼罩了他的脸庞。“我也可以证明你是谁,为什么偏偏去找他?”
我顿住。触及他的目光好似掉进寒潭里,却是我早已习惯了的眼神。“你可以证明我不是柳拾伊,而他可以证明我不是辛凤娇!”我放低了嗓门说道,捂住撞伤的额头,顺便遮住自己的视线——没脸见人哪。我做的那些事,太……太那个……连镜子也照不得了。
“他凭什么要为你作证?你们关系很好吗?”尔忠国将我一推,我又跌回床上。他这一推令我再次头疼欲裂。
“他跟我是一个时空过来的,他也不属于这里。他当时就在樱岭山旅游,他能证实我不是辛凤娇。就算他不肯说也不成。你不是很有手腕吗?随便你使什么招,一定能要让他说实话。”我想起他对付被称作“舌头”的鬼子时手段的“高明”。
尔忠国一把又将我从床上拎起来,涨红了脸怒道:“让他屈打成招,口没遮拦地替你胡说八道?”
我垂下头看着地面说道:“他被我砸伤那天原本是要还我属于池春树的东西,也就是可以证明我是柳拾伊的物证。但他提出的条件我没法接受这才惹恼了他,将那物证丢进潭里,我一时气愤不过拿石头砸伤了他。他必须赎罪,他必须作证!他死之前一定要做这件事!”我越说越来气。
“你不用找人证、物证,费那些劲做什么?我可以百分之一百、确定无疑地告诉你,你就是辛凤娇!哪怕你人格再分裂成三个、四个,变成柳拾贰,柳拾叁,你还是辛凤娇。孙猴子有七十二变呢,可他还是只猴子!”尔忠国露出嘲讽的语气。“如果你在帐篷里不大喊大叫让我救你,我倒真可以成全你们二人的好事。你怎么呼救的,忘了吗?‘国哥哥,救我!’外面的人都听见了。请问,你为什么叫我国哥哥?你如果是柳拾伊,凭什么叫我国哥哥?你每次都说你不是辛凤娇,可你偏偏时不时地犯胡涂,又做回了辛凤娇。你昏迷时,为什么左一声、又一声叫我国哥哥,医生都可以证明。难道你柳拾伊除了我之外,还认识一个叫国哥哥的男人?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如果不是我太了解你,一定当你是个妖精,一个顶了辛凤娇皮囊的妖精!”
我震惊地看向他,他的眼圈红了。而我,瘫了。
我真这么叫他的?我只记得做尽了丢脸的事情,却忘了叫过他什么,毕竟那不是正常状态下的我。我该叫他尔大哥,或是直呼其名才对。
但我知道他没骗我——没这个必要。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不仅中了迷药,还中了邪?
我傻傻地倚在床头,呼吸急促而细密。
“为什么不说话了?”尔忠国扳过我的下巴讥讽地问道,眼底却透出酸楚的眸光。
我艰难地看着他,回忆起他为救我、阻止我进帐篷的那些举动。我真希望他永远像那时一样信任我,带着不可侵犯的挺身而出,只为保护我不被伤害。
我们的目光毫无意识地纠缠在一起,像打了无数死结的线,再也收不回去。
对视了多久?仿佛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一个为了脸面而自杀的人,居然迎着他的目光这么久,从未有过的勇气啊。每死去一回,便更加无所畏惧了吗?
“你……究竟是讨厌我还是喜欢我?”看着他的眼睛,我脱口问道,又似在问自己,但话一出口连自己都被吓一跳——可以这么问他吗?
既然他不顾一切地闯进帐篷来救我,足以说明他在乎我,跟他那个封建的义父扯得上关系吗?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若说对他毫无感觉那是自欺欺人。他渐渐在吸引我,虽然我一直在排斥,但还是阻止不了他那股吸力。他的气息,他的一举一动,让我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可是,我好害怕啊。我怎么可以接近他这种人?
为何这么问他?傻不傻啊?他喜不喜欢我跟我柳拾伊有关吗?
事实上,无论他选择哪种答案都与我无关,因为都与辛凤娇有关系。我这句话倒像是在替辛凤娇问。
我更明白自己不仅犯了胡涂还再次犯了贱。傻瓜加白痴加弱智才这么问。我这不等于把脸伸过去给他扇吗?
果然,尔忠国没有给我答案,却反问道:“你自己觉得呢。”语气冰冷、充满不屑。
穿过他深邃的眼眸,我看到自己略显狼狈的影子,后悔不迭。
那个令我愿意以死湮灭的耻辱记忆重现脑海。
按理,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本可以名正言顺地要了我。那种情况下也算是另一种见义勇为吧,不能算他耍流氓。何况我的身体早就跟这个男人异乎寻常地接触过,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算是他的人了。但他做了什么?宁可看着我出丑,看着我倍受煎熬也不愿要我,不足以证明他对我的厌恶和排斥吗?
对于心目中已经下了定义的背叛者和荡。妇,傲慢而狂妄的他怎会屈就跟我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他不屑。事实证明他的给予——占有欲——从来都是服从于他的报复需要的。曾经的那几次冲动也完全是对我从精神到肉体的施虐和惩罚。
毫无疑问,任何时候他都会选择跟我拧着干。我不想他靠近时,他偏要靠近。我希望他靠近时,他偏要远离——如此的不和谐。
我好傻,竟然幻想走近他、软化他?跟他这样一个阴暗、寒冷、心机深沉、性格狠厉的人,能指望有美好的结果吗?何况他眼中看到的、心里感觉到的始终只有辛凤娇呢?
心中曾经为他短暂柔软过的地方瞬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我漠然地看着他的双眸,缓缓说道:“我觉得——你还是那个残忍、自私的狗特务。所以,我宁可选择死亡也不愿意跟你有任何瓜葛。”
我同样选择了不直接回答,但是我的话清晰地表明了我的立场。
“很好这是你的真心话吧。”他阴沉的话语让我打了一个寒颤。
“是!”我挺直腰杆说道。但无论在气势上,还是在狠绝上,他永远比我更胜一筹。跟他斗,我从来只有被打击的份儿。
以为自己够骄傲吗? 以为可以挽回点自尊吗?可曾看到真正骄傲、自尊的祖宗就在我对面立着呢。
“辛—凤—娇!”他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也可以给你一句放心话: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休想离开我半步!”那双结霜的眼眸冷得让周围的空气都抖战了。
接下来的数秒,我们彼此用目光剿杀对方。
突然间,我发现我不再害怕他,曾经懦弱胆小的我也被他的冷酷磨砺成一个心硬如铁的女人。
近墨者——必黑!
当日午后,传来一则大快人心的消息:乔泰要被处决了。
传闻乔泰将我带进帐篷后,尔忠国听到我的呼救声,救妻心切,趁身边守卫不备将他们点了穴。他身手极快,转眼没了踪影,没等众人回过神,只见他又拎了炸药包回来,扬言谁敢阻拦他救人就跟大家同归于尽——亏他想得出!
马专员傻了眼,为了顾全大局,只得同意放他进去。尔忠国便拎着炸药包闪进了帐篷。其他人怕他一激动,当真引爆了炸药包,不敢贸然攻进去,都疏散到安全地带。
事发不久,师部得到消息派了一个排的兵力紧急赶到这里。当时鬼子已经全线撤退,他们才有精力高度重视这次越闹越大的“灵异事件”。
不过他们此番前来不为抓捕尔忠国,而是冲着乔泰,其中起实质性作用的却是那个死去的女兵。她之前接连递出消息给师部说乔泰是骗子——在乔泰走红之际敢于揭发他的老底委实需要视死如归的勇气。一直迷信并袒护乔泰的王团座,因其姐夫是司令部的实权人物,于是师部对这位长官的迷信行为便睁只眼闭只眼,没人愿意动这太岁头上的土。然而,乔泰失算就失算在曾替王团座测运,称他是富贵将军命,前程似锦,如何如何……不幸的是这位富贵命的王团座实在不争气,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追击撤退的日本人时莫名其妙死了——还没前程似锦哪能这么不负责任地呜呼哀哉了呢?王团座若是战死倒也罢了,好歹落个抗战英烈的美名,倒霉就倒霉在他老大人是一枪未发、自己连人带车翻到山下摔死的。
其姐夫花了半个时辰大骂底下一帮人全是饭桶。众部下考虑到切身利益问题,认为此事万万含糊不得。师部随即无比重视地召开一次紧急会议,将一直下压着的报告重新审阅,着手清查阴阳大师的来历——乔泰骗子的身份不攻自破,替罪羊当然非他莫属。
乔泰死不足惜,可叹的是那个正直的女兵因得罪了他香消玉殒。
至少,她的亡灵可以安息了,因为她没白白牺牲——乔泰就要被处决了。
得到这个好消息二小时候之后,我被通知见乔泰。他请求在临死前再见我一面——之前他也见过其他一些人。
我当然得去见他最后一面,老天爷总算睁眼了。
但我感觉像要去做某种遗体告别仪式。
身份证明
去往看押他的小石洞时,天色已近黄昏。外面正下着绵绵秋雨,不算大,我没有穿雨衣。
尔忠国实践他半步不离的承诺,跟着我,但他没进洞,守在外边。
这是一个只有十几个平方的小岩洞,原本用来堆放贵重医疗设备和未拆封的药品,如今已经搬空,显得空荡荡的。洞内没有一盏灯,雨天更显得阴冷黑暗。
当我适应了洞内昏暗的光线时,看到乔泰正咧着嘴、无声地笑。
他像牲口一样被拴在一截木桩上,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俨然一个死囚犯,但他精神倒是不错,头发梳理得顺顺的,丝毫不乱,尤其他看到我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一点不像要赴死的人。
他的左脸颊上有两道深深的划痕,血水渗出来凝结在脸上,看上去很惨。不知是被哪个遭受过他欺负的女人指甲袭击了还是打算逃窜时自己刮擦来的伤。
“我毁容了,到死也不能保持英俊不凡的形象。看我落得这个下场你一定很爽吧?”他先开口说话,歪着脑袋。
“不,我替你感到悲哀。”本以为看到他落到这副田地,一定是欢天喜地的——用他的血洗刷我的耻辱再痛快不过——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我的缘故,他才逃脱法律制裁、来这个时空作孽。我的自责胜过欢喜。“你很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