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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里,劈头盖脸地便是一通子怒斥。
“殿下,允吾城急报。”
李显轻易不训人,可一旦训起人来,那可就不讲甚情面的了,加之李显这会儿心里头正记挂着允吾城的战事,心情正烦,这一训斥起来,登时便骂得两位撞上了枪口的游击将军面如土色,好在刘子明及时出现,总算是为这两名倒霉鬼解了围。
“都给孤滚出去,约束好手下人等,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一听允吾城战报已至,李显自是无心再多理会打群架的事儿,一挥手,冷着脸将二将赶出了中军帐,而后一伸手,接过了刘子明手中捧着的小铜管,旋开暗扣,从内里取出了张小纸条,摊开一看,悬着的心登时便松了下来。
“殿下,可是胜了?”
刘子明与林成斌乃是好友,身为中军官,自是清楚允吾城那头已开打,对胜负自也就挂念得紧,这一见李显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登时也跟着兴奋了起来,紧赶着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嗯,是胜了,成斌与凌重这两小子打得不错,已将噶尔?悉多彻底打回了吐谷浑,这一战大胜,此番战事算是揭过去了。”
李显原本的部署是打算全歼噶尔?悉多所部的,只是计划始终赶不上变化快,最终只是取得了一场击溃战的胜利,不过么,李显却也并不失望,毕竟此时尚不到跟吐蕃算总账的时候,能先将此等局面不利之战事就此揭过,已是可以满意了的。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殿下算无遗策,区区吐蕃小儿自不在话下……”
一听李显如此说法,刘子明大嘴一咧,兴奋地一击掌,紧赶着便捧了李显一把,不过么,这话倒不是奉承,而是刘子明的心腹之言。
“罢了,不说这个了,去,将这好消息传遍全军,另,将赫茨赞带到此处,孤有事要交待于其!”
虽明知道刘子明说的是心里话,不过么,李显生性不怎么喜欢听那些无甚营养的奉承话,这便一摆手,打断了刘子明的话头,笑着吩咐了一句道。
“诺!”
李显既已下了令,刘子明自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应答了一声,大步便冲出了中军大帐,自去忙乎相关事宜不提。
“禀殿下,高将军与契苾将军来了,正在帐外求见。”
刘子明离开不久,满军营里皆已得知了允吾城的大胜,全军上下欢声雷动不已,只是李显要等的赫茨赞没到,倒是高偘与契苾何力两位老将先到了。
“请!”
不由猜,李显也清楚这两位老将的来意,不过么,倒也没甚旁的表示,只是扬了下眉头,无所谓地道了声请。
“参见殿下!”
高偘与契苾何力大步行进了中军帐,一见到李显高坐在上首,忙不迭地各自躬身问了安。
“二位老将军免礼,来人,看座!”
李显笑着虚抬了下手,客气地吩咐了一句道。
“谢殿下!”
数番征战下来,二位老将对李显之能已是心服口服,礼数上自是恭敬得很,各自谢了一声,这才分左右端坐在了亲卫们搬来的马扎上。
“殿下,末将等听闻允吾城大胜,斩敌过万,实是欣喜若狂,经此一战后,钦陵老贼当无策矣,老朽以为贼兵近日必退,我军若是趁势掩杀,当可大胜一场。”二位老将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由契苾何力率先开了口。
“殿下,契苾将军所言甚是,贼军奇兵既败,战则无益,退是必然,其军虽众,士气全无,我军若巧妙设计,随后掩杀,大胜不难!”契苾何力话音一落,高偘也跟着出言附和道。
尾随掩杀?李显不是没想过这事情,说实在的,如今吐蕃军深陷河州,四处皆敌,若是好生部署上一番,得场大胜也不见得便有多难,不过么,李显却并不打算如此做,倒不是心慈手软之故,而是李显眼下的处境需要一个看起来强大的外敌,若不然,朝中的武后与太子只怕未必肯坐看李显在河西这地儿大展手脚,万一要是一不小心将噶尔?钦陵给灭狠了,只怕没多久李显自己也得被赶出河西,那后果可不是闹着好玩的。
“二位老将军所言颇似有理,只是噶尔?钦陵其人并非等闲之辈,其即便是要退兵,也必有拖刀之策,我军虽是新胜之师,奈何兵力却寡,加之诸军并未整合,盲目出战恐有不利处,一旦有所闪失,则河西难免糜烂,所谓穷寇莫追便是此理,若得两、三年之安稳,孤自可整军治武,从容谋划,灭吐蕃小寇不过翻掌之事耳,实无须急于一时。”
李显与二将关系虽处得不错,可彼此间到底不算是自家人,那些勾心斗角的隐秘事儿李显自是不可能和盘托出,也就只能是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作托辞。
“这……”
此番大战下来,二位老将始终就没捞到仗打,绝大部分的战事都是李显手下那帮子嫡系在唱主角,本想着趁敌撤退之际立上些功劳的,这一听李显如此说法,不免都有些子失落在心。
“二位老将军,我部兵力不足,纵使再胜一场,也无法趁势克服吐谷浑,更遑论拿下整个吐蕃,既如此,战与不战又能有甚区别,孤不战则已,一旦要战,那便是灭国之战,这时间不会拖得太久,快则三年,迟则五年,孤定要灭了吐蕃这个心腹之患,真到那时,还得依仗二位老将军之大才,孤话便放在这儿了,信否?”
对这两位常年戎守边疆的老将军,李显心里头还是极为器重的,虽明知这二位恐怕过不了多久便会被调走,可李显还是给出了足够的尊重。
“殿下英明,末将等自当追随骥尾!”
这一听李显话都已说到了这个份上,二位老将自是不好再劝,只能是各自称颂不已,李显又好言安抚了一番,总算是将二老打发了去。
“末将参见殿下!”
二位老将军方才离去不久,刘子明便陪着赫茨赞行进了中军帐,这一见李显正笑容满脸地看将过来,赫茨赞没来由地便打了个哆嗦,却不敢多有耽搁,只能是硬着头皮抢上前去,恭谦万分地行了个礼。
“赫茨赞将军不必多礼,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李显笑着抬了下手,示意赫茨赞免礼,但却并未赐坐,而是一派随意状地问了一句道。
“还好,还好,托殿下的福了。”
赫茨赞不清楚李显叫其前来的用意何在,心里头七上八下地忐忑着,不过么,话倒是还回得尚算顺溜。
“唔,那就好,将军到本王处也有十来日了罢,是该到了回去的时候了。”
李显没绕甚弯子,直截了当地将叫其前来的用意点了出来。
“啊,这,这……,殿下可是说真的?末将,末将……”
赫茨赞这些日子呆在河州刺史府里倒是真没受啥委屈的,吃喝都不缺,还有佣人侍候着,小日子倒也蛮过得去,然则毕竟身为阶下囚,心里头的煎熬却是难免之事了的,原本对李显早前的许诺也就只是将信将疑地记着,却没想到李显这就要放其离去,大喜过望之下,整个人都傻呆了,口中胡乱地呢喃着,一时间竟不知在说些甚子了。
“孤像是说谎的人么,嗯?”
李显假作不悦状地皱起了眉头,寒着脸吭了一声道。
“啊,不,不,殿下果信人也,此恩此德末将自当铭记在心,永世不敢或忘!”
一见李显不悦,赫茨赞登时便慌了神,胡乱地摇着手,紧赶着出言表忠道。
“将军此言孤记住了,还望将军莫要忘了承诺,但得贵我两国和睦,永不再战,也不枉了孤的一片苦心。”一听赫茨赞如此说法,李显的脸色立马放缓了许多,一派语重心长地回了一句道。
“诺,殿下放心,末将知道该如何做了。”
赫茨赞只求能脱身,自不敢在此时有甚不妥的言语,紧赶着拍了下胸脯,满口子应承了下来。
“嗯,那便好,子明,送赫茨赞将军出营,另,放了其随行所有亲卫,再送一车财帛与赫茨赞将军压惊!”
李显似乎很满意赫茨赞的表态,但却并未在多废话,干脆利落地下了令,自有刘子明护送着千恩万谢的赫茨赞离开了唐军大营。
“钦陵老贼,你给老子等着,此仇不报,某誓不为人!”
赫茨赞迷迷糊糊地被送出了唐军大营,一刻都不敢耽搁,甚至顾不得去查看一下马车上的几只硕大的箱子,领着同样被释放的十数名亲卫,纵马狂奔着跑出了老远,直到绕过了吐蕃大军营地之后,这才在一道低矮的山梁后头停了下来,神情狰狞地远眺着数里外的吐蕃军营,恨恨地发出了一句毒辣的誓言……
第四百零四章抢权的来了
咸亨三年十月十二日,噶尔?钦陵亲率主力大军十四万到唐军大营前邀战尽日,唐军不出,只以坚守营垒为应对,至日落,吐蕃军假作回营,实则趁势撤军,唐军亦不追赶,李显严令各处唐军不得擅自出击,任由吐蕃主力大军会合噶尔?赞婆所部六万兵力撤回了吐谷浑,至此,历时一月零两天的河州会战正式落下了帷幕,是役,唐军伤亡八千七百余众,安乡城被劫掠一空,战火涂炭之下,青海四州备受摧残,然,却歼灭了吐蕃军七万余,伤亡比例几达一比十,连番恶战的结果以唐军大胜而告终了。
仗终于是胜了,尽管过程艰难无比,可毕竟是胜了,确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儿,三军上下一片欢腾,可李显却无甚欢喜之心,倒是心烦得紧了些,只因善后的事儿着实不令人省心,各州的战争损失就不说了,光是粮秣问题便令李显闹心不已的,概因这一月多的大战打将下来,河西的存粮早已是消耗得一干二净了的,所剩下的粮秣仅够各州一月之用,至于朝堂那头的拨粮么,却是半点都指望不上的——从江南漕运的夏粮方才刚到洛阳,就算朝堂那头第一时间给河西拨粮,最快也得到明年春天才能到,更别说有着武后与太子这两大因素在,这拨粮究竟啥时能到,怕是只有老天才知晓了的。
粮秣乃是生命线,自是万万缺不得的,既然朝堂那头指望不上,李显也只好另想法子了,好在有着“邓记商号”这个钱袋子在,寸头以及运输的人力物力都不缺,只是冬季将至,能从内地运来的粮秣实在是有限得很,并不足以应付河西整个冬天之用,不过么,凭借着与安西那头的良好关系,李显以高价从突厥各部手里头又购买了些牛羊,千凑万凑,总算是将全河西的粮秣勉强凑齐了,也算是了了件烦心事儿,然则,待得李显遣散了各州军兵,于十月二十五日回到兰州之际,却猛然发现更大的麻烦又冒了出来——河西副都督丘神勣、新任兰州刺史刘祎之外带一个狗尾巴——越王李贞第三子李温联袂赶到了!
“叫他们进来!”
李显才刚回到临时王府里,一盏茶都还没饮完,便听刘子明前来禀明三人的到来,心里头自是老大的不耐烦,可大面子上总得有个交代,没奈何,也只能是强压住心头的厌烦,微皱着眉头吩咐了一句道。
“诺!”
刘子明跟随李显已久,自是感觉得出李显的不悦,自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应了一声,急匆匆地出了府,不数息便陪着三名访客一道行了进来。
“小弟见过英王哥哥,哥哥此番大胜吐蕃,威名盛传天下,小弟这一路行来,莫有不宣扬哥哥之名者,可惜小弟来得晚了些,没能赶上趟,实是憾事一件!”
三人中李温年岁最小,官职最低,可架子却是最大,丝毫没有半点的谦让,大刺刺地走在了第一个,一见到李显的面,便是一通子嘻哈,一派旁若无人之状。
“温弟谬奖了,些许小阵仗耳,实不值一提,温弟这一路幸苦了,来人,看座!”
对于李温这个鲁莽的家伙,李显实在是好感欠奉,可也懒得跟其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