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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爷,兹体事大,须得赶紧派人禀明了英王殿下才是。”
一见李温又傻了,陈无霜实在是有气没地方发,强压着心头的烦躁,赶紧出言点醒道。
“啊,对,对,对,来人,快,去通禀……,啊,不,某亲自去!”
被陈无霜这么一提醒,李温总算是回过了神来,刚出言下令派人去找李显,却又担心刺客去而复返,实在是没胆量在此地多逗留,忙不迭地改了口,这就打算借此机会躲到李显的府上去。
“小王爷且慢!”
一见李温要走,陈无霜登时便急了,忙一伸手,拦住了李温的去路。
“陈先生,您这是甚意思?”
李温已是被吓破了胆,这会儿就只想着躲到个安全的地方去,在他想来,满兰州城里,最安全的就只有李显所在之处,这一见陈无霜出面阻拦,登时便怒了,毫不客气地板起了脸,不悦地冷哼了一声。
“小王爷,您这样前去,若是英王殿下问起事情的经过,您又该如何应答?”
陈无霜已是彻底对李温失望到家了,可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道。
“应答?啊……”
李温这才想起自个儿弃丘神勣于不顾的鼠胆行径,一时间不由地再次傻了眼。
“来人,给小王爷抹上血!”
陈无霜已经不想再跟李温多商量了,直接下了令,自有数名胆大的亲卫冲到死人堆里用碎布蘸了血水,洒了李温一身都是。
“混帐,尔等这是作甚?”
李温正自呆愣间,突见众亲卫们往自己的身上洒血水,登时便火了,暴跳了起来,伸手便要揍人,可还没等他动手,陈无霜已从边上的侍卫手中取过了一柄横刀,毫不客气地便在李温的胳膊上砍了一下,尽管不重,却疼得李温惨嚎着跳了起来。
“你,你……,混帐,放开老子,尔等要造反么?”
李温又气又急之下,便要动手暴打陈无霜,却被数名亲卫强行拦了下来,直气得浑身上下哆嗦不已。
“小王爷现在可以去见英王殿下了,就说您与丘大将军一并遇刺,您力战不敌,受了伤,而丘大将军则不幸遇难!”
陈无霜没管李温如何暴跳,随手将手中的横刀往边上的亲卫手中一塞,拍了拍手,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哼!”
李温大喘了好一阵子的粗气,总算是平复了下来,握着胳膊上的伤口,气恼万分地瞪了陈无霜一眼,可到了底儿,却还是没勇气朝陈无霜发作,只能是黑着脸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行上了马车,领着手下一大群亲卫匆匆向英王府赶了去。
“陈先生,小王爷这一去没事罢?”
陈无霜并没有跟着李温走,而是面色冷峻地站在了原地,满眼忧虑地目送着李温的马车隆隆远去,正自沉思间,背后却传来了一声暗哑的问话。
“没事,某若是料得不差,这杀局本就是英王弄出来的,杀的是丘神勣,打的却是小王爷,嘿,好一个连捎带打之策!”
陈无霜显然知晓背后问话的人是谁,头也不回地应答了一声,眼睛却始终死死地盯着马车远去的方向。
“哦?那……”
站在陈无霜背后的人一身的下人服饰,面色苍老,赫然竟是府里负责扫地的一名老家人,姓路,单一个字真,乃是越王李贞派来暗自保护李温的高手。
“路老可是想说将此事揭破?嘿,就算揭破了又能如何?一句吐蕃余孽便可解释所有,倘若小王爷真如此干了,英王也断然不会有事,反倒是小王爷就得成下一个被杀之人了,我等受命来河西,可不是来送死的,若事不可为,一切须得以自保为上,至少在王爷派来新援之前,能不得罪英王,便不得罪好了。”
路真话尚未说完,陈无霜已猛然转回了身来,面色冷厉地打断了路真的话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令道。
“嗯,路某知晓了。”
对于陈无霜这个河西之行的真正负责人,路真本就不敢强自顶撞,再说了,先前他可是躲在暗处全程偷看了整个激战的经过,自是清楚那帮刺客的身手有多高强,尤其是最后那名一刀斩杀王正的黑衣人更是令路真心惊不已,他自问便是全力以赴,也断然不是那名刀客的一招之敌,实在是没有跟李显在河西叫板的勇气,自也就不敢对陈无霜的论断提出疑议。
“路老,此事急速报与王爷知晓,看王爷处可有甚计较,就说陈某以为英王羽翼已渐丰,若不能早图,那便须得从长计议方好。”
陈无霜并没有去管路真究竟在想些甚子,捋着胸前的长须,低着头,在原地转了几圈之后,沉声下了令。
“诺!”
陈无霜既已下了决断,路真自不敢多有耽搁,紧赶着应答了一声,身形一闪,人已如鬼魅一般地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第四百一十章连捎带打(二)
“开门,快开门!”
亥时四刻,夜已经很深了,热闹了大半晚的英王府此时已是彻底地安静了下来,然则一阵突入起来的急促的敲门声却打破了这等宁静的祥和,吵闹声之响,生生令门房管事丁权气得想拿把刀子砍人。
“混帐,作死么?”
宰相门房还胜过七品官呢,更别说身为亲王府有头有脸的管家之一,丁权的脾气可是小不到哪去的,指挥着下人们开了门之后,一见敲门的是一伙子兵丁,自是更没啥好气色,毫不客气地张口便喝斥了起来。
“对不住了,丁管事,我家小王爷有急事要面禀殿下。”
领头敲门的一名队正显然认得丁权,自不管怠慢了去,忙出言解说了一句。
“急事?你家小王爷能有个甚急事,这都啥时辰了,我家殿下早睡下了,有甚事不能明天再禀么,嗯?”丁权显然没将李温放在眼里,半点通融的意思都欠奉,随口丢下句话,一转身便要关门逐客。
“丁管事且慢,事情紧急,丘大将军遇刺身亡,我家小王爷亦力战受伤,兹体事大,还请丁管事莫要赶紧通禀殿下为妥。”
那名队正见丁权要走,登时便急了,赶忙将实情一口气倒了出来。
“什么?竟有此事?等着,某即刻去通禀殿下!”
丁权一听此话,脸色登时就变了,自不敢稍有怠慢,可也没让李温等人即刻进府,只是丢下句交待,便即打算就此走人。
“混帐,老子要见英王哥哥,滚开!”
李温就是个典型的窝里横之辈,面对着刺客的袭杀,他只会缩卵,可面对着的是下人的话,这厮的脾气立马便大了起来,这一见丁权居然如此不给自己面子,登时便炸了,大步从后头排众而出,怒瞪着双眼,大刺刺地便骂开了。
“殿下有严令,擅闯王府者,杀无赦,小王爷自己看着办好了。”
丁权压根儿就不吃李温那一套,冰冷无比地丢下句话,一转身便走了人,连看都不看李温一眼。
“你……,混帐东西,该死的贱奴……”
李温被丁权的话激得有如疯狗一般,气咻咻地大骂不止,可说到硬闯么,他却是没那个胆子,也就只能是逞逞口舌罢了。
“禀殿下,李温已到府门外,自言遇刺受伤,另,确认丘神勣已死。”
书房中,面对着端坐在几子后头的李显,丁权自是再没先前面对李温时的倨傲,小心翼翼地出言禀报着,言语简练而又谨慎。
“受伤了?呵呵,有趣,去,过一刻钟再将其唤到此处。”
先前那一场激战李显可是全程目睹了的,又怎会不知李温缩卵的行径,这会儿一听其自言受伤,登时便乐了,可也没多说些甚子,只是微笑着吩咐了一句道。
“诺!”
李显既已下了令,丁权自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应答了一声,一转身,疾步退出了书房。
“张先生,看样子李温这厮背后有高人啊,诈伤都整出来了,着实有趣得紧。”
李显对李温的性子与能耐都了解得很,自是不相信李温本人会想得出诈伤的伎俩,先前丁权在时,这话不方便说,可此际房中仅剩下张柬之一人在,李显便没那么多的顾忌了。
“嗯,可也无妨,反倒更省了些事。”
张柬之的眉头微微一扬,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句道。
“哦?哈哈哈……”
李显最擅长的便是算计,张柬之能算得到的,他自是早已盘算个清楚了,一想到其中的妙处,不由地便放声大笑了起来……
“英王哥哥,不好啦,不好啦,丘大将军遇刺身亡,小弟也被刺客打伤了,您可要为小弟做主啊。”
李温被带到了书房之后,又等了好一阵子,总算是见到睡眼朦胧的李显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立马便有如委屈的小屁孩见到了亲人一般,疾步冲到了李显的面前,一迭声地嚷嚷了起来。
“什么?竟有此事?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显衣衫虽整齐,可发髻却尚凌乱着,一派刚从睡梦中被人叫醒的困顿状,然则一听到李温的话语,登时便有如被踩到了尾巴的老猫般跳了起来,瞪圆了眼,一把便揪住了李温的衣襟,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
“英、英王、王哥、哥,放,放……”
李显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加之身材又比李温高出了大半个头,这一提溜之下,竟将李温整个人都揪离了地面,衣领勒得李温连气都喘不过来了,那等凶神恶煞的样子登时便吓得李温差点失了禁,赶忙出言讨饶,只是气息不顺之下,这话自也就说得畅顺不了。
“啊,抱歉了,为兄实在是乱了心神,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温都已憋得快断气了,李显这才像是刚醒过神来一般,惊呼了一声,松开了手,满脸子歉疚与沉痛之色地发问道。
“英王哥哥,事情是这样的,宴后小弟与丘大将军一道回府,车行至小弟府门外时……”
就李温那点可怜至极的智商而论,自是无法瞧颇李显的高明演技,这一见李显如此心急,自不敢怠慢了去,大喘了几口粗气之后,忙将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番,其中自少不了可着劲地往他自己的脸上贴金不已。
“该死的刺客!温弟伤着哪了,可要紧么?”
一听李温在那儿满口胡柴,李显心中自是暗笑不已,不过么,脸上却是堆满了紧张的关切之色,紧赶着出言追问道。
“小弟没事,就是手上中了一刀,可惜没能护住丘大将军,都是小弟无能,还请英王哥哥处置。”
这一见李显已相信了自个儿的描述,李温暗自大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将胳膊上已初步包扎好的伤口往李显面前一凑,表功般地述说着,就宛若他真的是奋战到底的勇士一般。
“没事就好,走,随为兄一道去现场转转。”
李显瞥了眼李温胳膊上的绷带,只一估摸其绷带上的血痕,立马便发现了其中的蹊跷——这一刀是从侧面砍上去的,出刀的力道并不大,显然这造假的水平低劣得可以,不过么,李显却并没有出言点破,而是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也没再多废话,只是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
“啊……,好,既是哥哥愿去,小弟自当奉陪!”
李温来此报信是假,避难是真,这一听又要回到那地狱般的杀戮之地,心不由地便是一缩,险些再次呕吐了起来,可一见到李显的眼神扫了过来,却又不敢说不去,也就只能是苦着脸应承了下来。
“哦?对了,温弟既跟刺客交过手,可能看得出这帮刺客是何来路么?”
李显大步走到了书房门口,突然像是想起了甚子,猛地顿住了脚,回身看了李温一眼,神情肃然地追问道。
“啊,这个,这个,啊,应该是吐蕃人,没错,是吐蕃人干的!”
李温心里头正七上八下地忐忑着,冷不丁被李显这么一问,登时便有些子懵了,愣了好一阵子方才回过了神来,唯恐李显再往下深问,立马一口便咬定了刺客的来路。
“嗯?吐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