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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油?殿下,请恕张某直言,这事物我河西、西域也均有产出,其虽可燃,其味却臭,纵使游牧之民也不屑用之,又如何有大用之说?”
李显军中早已普及了火油弹,张柬之虽不管军事,却也没少见过这等事物,对火油自是并不陌生,可也没觉得这玩意儿能派上多大的用场,这一听李显说得如此玄乎,心中的疑虑不单没有消减,反倒更盛了几分,这便皱着眉头刨根问底地追问了下去。
“先生还记得孤前些日子请先生去看过的那机械么?”
先前的话语已是有些子泄露了天机,李显自是得设法自圆其说一番,这便眉头一扬,不答反问了一句道。
“殿下是说那蒸汽机么?那事物虽有些门道,可与火油又有甚牵连不成?”
前些日子张柬之确曾随李显去研究院观摩过刚试验成功的蒸汽机原型,只是那玩意儿如今还只是个粗胚子,噪音极大不说,本身的体积也笨重得可以,输出的功率也不大,加之李显当时也没做出甚特别的说明,张柬之对蒸汽机的功用也只是略知一二,并不清楚其划时代的意义之所在,此时见李显慎重其事地拿蒸汽机出来说事,还真有些子摸不着北了。
“呵呵,都怪孤没将事情说清楚,那蒸汽机眼下虽笨重不堪,难以大用,可随着各项技术指标之提升,此物当可广泛推广了去,以其为推力,无论船、车,又或是工坊皆可大用,既可节约人力,又可提高效率,实为不世出之发明也,至于火油么,若是能得以提纯,则可作为蒸汽机之燃料,唔,孤已令人着手准备实验之,一旦成功,则我大唐不敢说永世位于天下之巅,至少可保千年之领袖,这一条,孤可敢以项上人头做保,正因为此,孤才不能放任大食国就此崛起,当然了,这都是后话,而今孤也就是布上几手闲棋,待得朝堂绥靖之后,再缓缓行了去不迟,那大食国来使便是孤的闲棋之一,将来或许有大用也说不定。”
李显一拍脑袋,笑呵呵地便将话兜圆了起来,前后一连贯,还真蛮像那么回事的,至于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儿,那可就是见仁见智的事儿了。
“殿下,最近朝中似乎不太平啊,或许年关一过,将有波澜矣!”
李显倒是说得顺溜无比,可在张柬之看来,李显着实有些子神棍的嫌疑,不过么,看在李显没忘了朝堂正事的份上,张柬之也就没再纠缠于这等“细枝末节”之事了,话题一转,便已谈到了正事上头。
“嗯,那武承嗣调任刑部侍郎便是个明显的信号,看样子孤那位母后养精蓄锐够了,这一开春怕是真要大动上一回了的。”
一说起朝堂局势,李显也是一阵的头大——这两年来,太子一直在监国,大权在握之下,很是在朝堂里安插了不少的心腹,王晙,谢盛等原本的东宫属官尽皆高居庙堂之上,前者任户部侍郎,后者则是吏部侍郎,不仅如此,更有林奇晋升礼部尚书之高位,并领了来春开科取士的主考大位,显示出太子必欲总揽朝堂大权之决心,在这等局势下,已舔好了伤口的武后自然不肯坐视大权旁落,而前两年被太子压制得极惨的越王李贞更是彻底滑到了武后一边,二者联手之下,动作频频,武承嗣、裴守德等人在朝堂上极度活跃,与太子一系的关系相当紧绷,火药味已是渐渐起了,偏生高宗耳根软,一会儿偏向太子,一会儿又偏向武后,早令夕改,弄得下头的诸臣工们都有些子无所适从,尽管李显一系的官员们目下还都没卷入风波中,可随着朝局进一步恶化,那也是迟早的事儿,该如何应对着实令李显头疼不已的。
“张某还是那句话,不管东方盛还是西风强,坐观可之!”
自打前几日接到密报,说是武承嗣调任刑部侍郎起,张柬之便已在思索着相应的对策,得出的结论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只是李显却始终没下个决断,张柬之又不好催促,此时逮住了机会,自是再次进言了一番。
“先生之意孤自是知晓,只是此番风波恐是小不了,嘿,孤那母后可不是等闲之辈,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狠招,这两年的蛰伏下来,所积蓄的能量不小啊,太子那厮这回怕是要有大难了,他若就此倒下,孤可就得直接面对来自母后的压力了,孤虽不惧,却也不胜其烦,而今河西大计方才展开,孤实不能半途而废,一句话,朝堂还不到该乱的时候,至少还得再稳个三年左右的时间,若是任由孤那母后胡整了去,这朝局又岂能有宁日!”
对于张柬之求稳的想法,李显显然有着不同的意见,只因他太清楚武后的为人了,自是压根儿就不信太子能独自扛过武后所挑起的风波,只是李显也想不好该如何不着痕迹地帮衬着太子,万一要是引火烧了己身的话,那乐子可是不小,而这,才是李显心烦的根由之所在。
“殿下,稳既是不可得,何不就让其彻底乱了去,水浑了,鱼儿也好藏身罢,太子素来性急,未必便听得殿下之劝,且殿下之鞭虽长,尤有不及之时,强自为之,恐难免伤及自身,这一条殿下不可不察。”
张柬之对太子的能力是实在不看好,也不希望其就此总揽了大权去,毕竟太子之位越是稳固,李显上位的难度便越大,身为谋臣,张柬之自然要为李显争取最大的利益,在他看来,入主东宫便是利益之最大化。
“此事孤再好生想想罢,左右母后招未出,议也无甚意义,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这天下就没有人比李显更了解武后的狠与毒的,一旦被其得了势,那后果可是有些不堪的,从这点上来说,李显是绝对不愿见到武后得势的,只是正如张柬之所言的那般,他毕竟远在河西,虽有着信鸽的传递消息,可毕竟有滞后之虞,鞭长莫及也是不免之事,纵使不甘,李显也真没太好的法子,只能是闷闷地给出了个不算决断的决断,可内心里的愁绪却是愈发浓了起来……
第五百零四章训儿(上)
又到了春暖花开的三月天,后园子里百花竟放,姹紫嫣红,在早日下摇曳生姿,自是分外之妖娆,纵是李显这等不甚喜游玩之人,也不禁有些子陶醉在这等良辰美景之中,当然了,更令其陶醉的是三个正兴奋异常地在开满了鲜花的草坪上蹒跚学步的小不点,不消说,那三个依依呀呀地瞎叫嚷着的便是李显的三个儿子——长子李重照、次子李重义、三子李重俊,这小哥三个同一日出身,待遇也是一模一样,可身高却是拉开了一小段距离——明月公主所生的长子最是高壮,嫣红所生的三子李重俊也不差,虽不如长兄那般高鼻深目的英挺,却也红润可爱,唯独嫡子李重义却是稍显羸弱了些,也偏文静,不怎么爱动,这不,两位兄弟都跑远了,他还在原地斯斯文文地看着,最多也就是偶尔依依呀呀地叫上几声,音量也不大,小嘴儿嘟着,似乎在埋汰两位兄弟跑太快了些,那小样儿着实分外惹人怜爱,登时便惹得原本敛容端坐在李显身边的三位夫人尽皆笑弯了腰。
“小义,来,到爹爹这里来。”
望着李重义那张满是委屈的小脸,李显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暖,这便笑呵呵地招了招手,示意李重义走上前来。
“唔唔,呀呀呀……”
一听是李显召唤,李重义立马便兴奋了起来,呀呀地嚷嚷着便向李显跑了过去,却浑然忘了要注意脚下,这一急之下,脚下可就拌蒜了,但见其小身躯猛地一震,便向前倒扑了出去,登时便摔了个大马趴,虽不甚疼,可吃惊却是不小,小嘴巴一撇,当即便放声大哭了起来,鼻涕眼泪尽皆糊在了一起,那小样儿要说多可怜便有多可怜的。
“哎呀!”
孩儿摔倒,疼的可是娘亲的心,这一见小重义啼哭不已,王妃赵琼的心立马便抽紧了起来,大惊失色地惊呼了一声,便要起身去抱起委屈无比的小家伙,边上伺候着的几名奶妈更是慌了手脚,一起涌着便要去“救人”。
“都给孤站住,退下!”
没等众人启动,李显已是面色一肃,冰冷无比地哼了一声。
“诺!”
李显有令,一众奶妈自是不敢不从,尽皆躬身应了诺,提心吊胆地退到了一旁,各自低着头,不敢去看李显的脸。
“殿下,义儿他……”
李显这一板起脸来,煞气自是不小,纵使赵琼贵为王妃,却也同样不敢违了李显的令,可一见到小重义在那儿哭得无比伤心,心中自是不忍得紧,这便咬了咬红唇,待要出言求恳上一番。
“孤都看到了,自己摔倒便得自己站起来,孤的儿子岂能是温室里的花朵。”
李显眉头一皱,面色不愉地扫了赵琼一眼,一挥手,沉着声打断了赵琼的话语。
“可他还是个孩子,殿下!”
一听李显如此说法,赵琼可就急了眼,不管不顾地便亢声顶了李显一句道。
“孤知道他是孩子,可教育却须得从孩子抓起,不许扶,让他自己起来,若不然,就在那儿哭着好了!”
李显何尝不疼儿,可他更清楚的是身为皇家子弟,必然要面临着残酷的筛选,没有坚韧的神经,是断然不会有好结果的,尤其是李重义还是嫡长子,所要面对的种种压力乃是磨难必然比其他兄弟要多,稍有软弱,那他的将来注定将会是以悲剧为告终,身为人父,李显自不愿见此等事情发生,奈何皇家的事儿帝王的意志所能起的作用并不像常人所以为的那般强大,再说了,为了筛选出合格的继承人,该有的冷酷还是得有的,与其让李重义将来悲剧,倒不如从小对其严格教育,或许能让其将来的路走得顺畅一些。
“可是……”
赵琼就是个直性子,性情刚烈,心里头虽已赞同了李显的说法,可嘴上却依旧不肯服软,红着脸,便要强行辩解上一通。
“没有可是,琼儿,你好好看看老大、老三,这都摔了多少跤了,可有哭过,可有人扶过?坐下!”
活了三世人,李显自是比谁都知晓亲情的重要,奈何他更清楚天家子弟之争的残酷性,在教育孩子上,自是不肯稍有松懈,哪怕是赵琼的面子,李显也一样断然不给,不等赵琼再次出言,已是语气不善地挥手打断了其之话头。
“唉……”
这一听李显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赵琼自是不敢再多言,只能是轻叹了口气,红着双目地坐回了原地。
“哇哇……,呜呜,依呀呀……”
小重义自是听不懂大人们在争执个甚,只顾着放声大哭不止,可哭了良久,愣是没见一个大人前来救驾,自是有些子哭不下去了,待得见自家两位兄弟又嘻嘻哈哈地从身旁不远处蹒跚而过之际,小家伙嘟着嘴呀呀了几声,扭着小身子翻了起来,迈着小脚儿也颠颠地跟了上去,浑然忘了先前那场险些引起“家庭风波”的嚎啕大哭,不数息,已是与二位兄弟闹成了一团。
“看看,这不就对了,孩子么,万不可宠着养,温室里的花朵向来是结不出甜美之果的,是孤的儿子,那就该当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这一见李重义已是不再啼哭,李显自是暗自松了口大气,可口中却依旧是一派不依不饶的训儿之架势。
“殿下,东都急报。”
李显乃是一家之主,他要训话,旁人自然只有唯唯称诺的份儿,附和着说些类似的话语自也就是难免之事,正自闹腾间,却见刘子明匆匆从院门处转了进来,这一见李显一家大小正其乐融融状,脚步不由地便是一涩,可也没多犹豫,疾步便抢到了李显的身前,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哦?”
这些日子以来,随着“王记商号”将大部分赢利押解到了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