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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出身,三年前刚中的举,原本都是朝中低品级之辈,就在今年高宗临幸洛阳前,二者还都只是九品官罢了,可如今居然都已穿上了六品官的服饰,这等升官速度只怕属大唐开国以来之最速,但这并不是李显厌恶此二人的缘由,真正让李显歪腻的是此二人出现在此地的意味!
是示威还是威慑?怕是两者都有之罢,这个武后还真是不省心!李显一见到李、阎这两个北门学士中最无耻之辈出现在五里亭,便已隐约猜到了武后派他们前来迎候的用心所在,但却并不打算提醒李贤,而是默不作声地冷眼旁观着。
“下官北门学士李適(阎朝隐)奉皇后娘娘懿旨,恭迎二位殿下。”李、阎二人等了片刻,也没见李贤哥俩个有何反应,不得不各自上前一步,再次自报家门道。
“有劳了,不知礼部官佐为何不见人来?”李贤虽曾在封禅泰山一事上动本支持了武后一把,可心里头对武后依旧有意见,这一听这两个不知所谓的学士是武后派来的,心中之不喜立马便涌了起来,可也不好当场发作,这便眉头微皱地吭了一声道。
迎来送往本就是礼部的勾当,李贤有此一问本也属正常之事,可当着两位北门学士如此问法,不免有当着和尚骂秃驴之嫌,果不其然,李贤话音一落,李、阎二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彼此飞快地互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怨怒之色,然则当着两位亲王的面,却也容不得他们俩放肆胡为,有再多的怒气也只能是强忍在心罢了。
“二位殿下,时候不早了,皇后娘娘还在宫中等着,不知二位殿下还有旁的吩咐么?”阎朝隐的性子显然比李適来得圆滑,心里头虽也气恼李贤的目中无人,可脸上的笑容却很快便浮现了出来,陪着笑,恭谦地问道。
“哼!”李贤心气一向甚高,这些日子以来气度虽比往常沉稳了不少,可毕竟江山易改,本性实是难移,这一见阎朝隐的话里如此明显地搬出武后来压人,登时便火了,冷哼了一声,便要发作。
“六哥,让母后久等实是不妥,你我兄弟这便启程也好。”李显自不想看到李贤因跟这等小人物计较而丢了份,这便及时地出言打岔了一句道。
“嗯,如此也好。”李贤压根儿就没将李、阎二人头上顶着的所谓北门学士放在眼中,可却不能不给李显面子,这一听李显出言提醒,倒也不好再发飙,但也没给李、阎二人好脸色看,冷漠无比地哼了一声,一拂袖,转身便钻进了马车厢中,别说与李、阎二人打招呼了,便是看都不曾看二人一眼。
“有劳二人大人前来迎候,小王兄弟感激不尽,还请二位大人引个路,小王在此多谢了。”俗话说得好,宁可得罪君子,不可恶了小人,面前这两位可都是十足十的小人,李显尽管不惧,却也不想平白得罪了去,既然李贤唱了黑脸,李显自然也就只好唱红脸了。
“不敢,不敢,殿下请!”
李、阎二人目下虽已跻身中级官员行列,其实在朝中都属新进之辈,除了武后这么个靠山之外,实在是谈不上有甚根基的,此际最需要的便是旁人的尊重,此时见李显如此之客气,心中自是好感陡生,赶忙各自后退了一小步,恭敬万分地躬身回了一句道。
“有劳二位大人了。”
李显很是客气地拱手还了半礼,笑着点了点头,这才转身钻进了马车厢中,须臾,稍作调整后的大队人马便再次浩浩荡荡地起行向远处的洛阳城赶去。
“七弟,这个北门学士究竟是个甚玩意来着?怎地如此胡闹,哼!”李贤心里头对阎朝隐拿武后来压人的言语着实不满得紧,黑着脸端坐在车中,好一阵子的沉默,直到马车启动之后,这才忍不住出言埋汰了一句道。
“六哥,小弟也不知晓其中蹊跷,估摸着该是母后新设的个机构罢了,至于其余的,小弟可就不敢胡乱猜测了。”李显虽明知武后设立北门学士的用心,也知晓这么个机构的用途何在,但却没打算如此早地便将实情捅破,此时听得李贤见问,也就只是敷衍地回了一句。
“胡闹,朝堂机构乃是社稷重器,岂能儿戏而为之,真不知父皇……”李贤如今早已将李显当成可靠的心腹,说话自然也就没了顾忌,话里不单批评武后的胡闹,更连高宗都一块扫了进去。
“六哥,父皇圣明,自会有主张!”李显并不想李贤太过随意地批评高宗,这便面色肃然地打断了李贤的话头。
“哼!”被李显这么一打断,李贤也醒悟过来自己的话怕是极为的不妥,可却不愿当面认错,这便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冷着脸不吭气了。
啧,小样,脾气到了底儿还是没大改!李显一见李贤那副气恼的样子,心里头不禁暗自好笑不已,不过么,他可不想让李贤忌恨上,这便笑着点了一句道:“六哥,北门学士这么个混账玩意儿确实不讨人喜欢,不过呢,怕是有人比你我兄弟更加不喜,若是六哥真要对付其,却也不必亲自出马,何必脏了自己的手,让旁人谋划去好了,你我兄弟打打边鼓便好。”
“打边鼓?哈,七弟还真是能想,也罢,就如此好了!”李贤本就不笨,只一听便明白了李显话里的意思,不由地嘴角一挑,先是微微一笑,而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六十九章微露的杀机(上)
北门学士,好一个北门学士!这狗屁玩意儿到底还是如期面世了,莫非咱忙乎了如此多,全都白忙了不成?李显口中一边随意地与李贤说笑着,一边在心里头不停地反思着,颇有些子不甘与气恼——有着三世的记忆在,李显对北门学士的根底自是知之甚详,前一世时,北门学士这么个怪胎机构之所以能成立,全是因当时朝政基本都已落入了武后的掌握之中,可又因着无法压服那帮子阴奉阳违的朝中大佬们,武后这才精心策划了这么个机构出来,凭的便是携天子以令朝臣,可眼下这等局面中,武后并没能光明正大地临朝理政,虽因着封禅泰山一事上的胜利,算是给了太子李弘一个沉重的打击,可这等胜利毕竟不足以支撑武后整出北门学士这么个怪胎来,很显然,这其中必定另有蹊跷才是,只是这等蹊跷何在李显就很有些茫然了的。
北门学士究竟如何成立的固然还有些存疑,可其今日的亮相之用意李显却已是完全猜出来了,毫无疑问,这是武后的一个试应手——故意以之替代礼部的目的有二,其一便是要试一试李贤哥俩个的反应,其二么,自也不乏凭此给朝中大佬们传递一个信息——北门学士将在未来的朝局中有大用,算是给朝臣们提前打个预防针罢了。
这是颗毒瘤,必须加以铲除,否则的话,将来的朝局只怕还得败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李显在心中对北门学士下了个定论,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么颗毒瘤连根拔起,当然了,他也清楚此事很难,光靠他自身的力量压根儿不足以成事,哪怕加上李贤的力量也不行,必须借助太子的手,可就算是太子一系,也一样没有把握办到此事,真正能取决定作用的还是高宗,只是该如何利用高宗却令李显犯难了,一想起高宗那被武后吃的死死的懦弱性子,李显不由地便是一阵的头大。
“七弟,可是有心思么?”李显一心两用的本事虽好,然则李贤毕竟不是寻常人,短时间里虽无所觉,可这一路上交谈不断之下,时间久了,自也看出了些端倪,不由地便停下了原先的话题,微皱着眉头追问了一句道。
“嗯。”被李贤看破了心思,李显倒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道:“六哥,小弟是在想母后为何让那两个蠢货来迎接你我兄弟,这里头怕是没那么简单罢。”
“嗯,是有些奇怪,七弟对此有何看法?”李贤原本也在怀疑李、阎二人的出现,只是先前发牢骚被李显打断之后,也就将之搁到了脑后,此时本已将将忘记了,却又被李显勾了起来,再一看李显似乎已有了定见,也就懒得去多加琢磨,很是干脆地出言发问道。
“不好说,小弟也就只有个模糊的想头罢了,说不准到底对还是不对。”李显有心要对付北门学士,自是要极力争取李贤的支持,这便假作沉吟状地迟疑着,实际上却是脑筋全力运转地准备着妥当的说辞。
“无妨,此处只有你我兄弟在,七弟有甚想头就直言好了,谈何对错的。”李贤不耐地挥了下手,似有些不悦状地说道。
“六哥教训得是。”一见李贤脸现不耐之色,李显也就不再假作犹豫了,告了声罪之后,面色凝重地开口道:“小弟以为母后这是在为临朝理政做准备,或许将以北门学士凌驾六部之上,此例一开,后果不堪设想!”
“嗯?这如何可能!”李贤一听此言,眼睛立马便瞪得浑圆,惊讶地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呼了一声。
如何可能?是啊,确实是匪夷所思,若不是李显有着三世的记忆在,也不敢相信一介女流之辈的野心居然能勃发到那等地步,实际上,在前世武后刚临朝理政那会儿,朝臣们也不敢相信高宗居然能胡闹到那般田地,可这,就是事实!
“六哥,小弟这也就是模糊的想头罢了,实难有甚佐证的,六哥若是不信,小弟也无可奈何。”李显实在是没法将心中的隐秘说将出来,只能是一摊手,比了个无奈的手势。
“这,这……”李贤虽一向佩服李显的智谋,可毕竟此推论着实太过惊人了些,李贤一时半会实在是难以接受得了,结巴了半晌,也没说出了所以然来,良久之后,这才狐疑地扫了李显一眼道:“若如是,当何如之?”
“小弟以为……”究竟该怎么办其实李显也没完全想好,此时之所以将话题挑明了出来,用意也不过是给李贤打一下预防针罢了,待得李贤追问办法之时,李显还真有些子为难了,沉吟了半晌,这才勉强地开了口,正要将已经想到的部分办法说个分明之际,却听马车厢外传来了张彻的声音:“禀二位殿下,皇宫已至,请明示行止。”
“六哥,此事复杂,一时难以说清,不若日后再议可成?”李显本就不想将不成熟的计划说将出来,这一听到张彻的禀报声,立马借坡下驴地建议道。
“也好,左右此事急也急不来,就先这样罢,先进宫见过父皇、母后也好。”李贤心里头还是不太相信李显的判断,此际见谈话已无法继续,倒也没怎么在意,点了点头,一掀车帘子,哈腰便下了马车。
“陛下有口谕,宣,璐王李贤、周王李显仁心殿觐见!”
李贤哥俩个在宫门处递了牌子后不久,司礼宦官高和胜便领着两名小宦官匆匆从宫里行了出来,在离李贤兄弟俩四步左右的距离上矜持地站住了脚,拖腔拖调地宣了高宗的口谕。
“儿臣等叩谢父皇圣恩。”虽仅仅只是口谕,可该有的接旨礼仪却一样是少不得的,小哥俩照着老例谢了恩之后,这才各自起了身,所不同的是李贤站直了身子之后,压根儿就没去理会高和胜,抬脚便向宫门处行了去,而李显则是笑眯眯地凑到了高和胜的身边,避过旁人的耳目,手指一弹,一张折叠好的“百贯飞钞”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落进了高和胜的袖子中,而后笑眯眯地抱拳打了个招呼道:“有劳高公公了。”
李显的出手大方在宫中可都是出了名的,到周王处传旨之人,每每都能满载而归,以致于倒周王府出差使都已成了宦官们争着要去做的美差,这一条高何胜虽不曾亲身经历过,可往日里却是没少听闻,此时见李显弹进自个儿衣袖里的那张叠起来的飞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