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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老大不带在身边,为了保护他,拼命坏我的名声,人走了还要摆我一道。”
“所以太太气不过,干脆让这罪名坐实了?”
连馨宁听完这些心里早就翻江倒海,联想起荣少谦曾对愧疚地对她说过,他母亲曾下毒暗害他大哥,可现在想来,却并不觉得她可恶,可恶的是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为了叫老婆给他养私生子,竟然不顾颠倒黑白,死活去破坏老婆的名声,把她往绝路上逼,这样不公不平,叫谁能忍下这口气?
荣太太显然没想到连馨宁会问得这样直接,稍稍愣了一下,却毫不含糊地点了点头。
连馨宁见她不再言语,怕她总想着这些对身体不好,便拉着她问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都交给她,谁知荣太太惨然一笑,紧紧攥住连馨宁的手落下泪来。
“好孩子,是我误了你,当初若不定下这门亲事,你也不至于受这么些罪。以后你和谦儿就好好地过吧,谦儿长大了,没了我这个娘,你做媳妇的要多管管他,不许他去外面胡混学坏才好。”
说着又低头咳嗽了几声,连馨宁忙站到她身后替她捶着,心里正寻思着她这话说得蹊跷,却不经意间目光一扫瞥见她的膝上已经殷红一片,忙用力扳过她的身子一看,她早已满口鲜血,前襟也都被染红。
“太太!”
连馨宁唬得彻底慌了手脚,却不知道荣太太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一把拉住她不许她出去叫人。
“好孩子,你听我说,我从来没想过要走,是怕你们也在这儿拘着没法过日子,才骗你们的。现在老爷要回来了,我更不能走,我在这家中死了,到底也是大太太,将来和老爷同穴合葬的,只能是我。若我离了这个家,岂不是生前被那贱人要强,死后还要给她挪地方?不,我决不走!咳……咳咳咳!”
荣太太越发咳嗽地厉害,大口大口地鲜血吐出来,连馨宁手忙脚乱地用帕子捂住她的嘴,可才一掩上去,便红透了。
看着荣太太气息奄奄地倒在她怀里,她急得扬声大叫,却根本没有人应她,这才明白何以头先进来的时候一个人也看不见,想是都被荣太太遣走了。
“孩子,别叫了,没人在这儿。好孩子,你叫我一声娘吧。”
荣太太已经气若游丝,连馨宁忙擦了擦眼泪挤出一个欢喜的微笑,哽咽着叫了声娘,可荣太太却已经听不见了似的,她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眼神涣散着,双手在凌空地虚抓了几把,嘴里喃喃念叨着,老爷,为什么?老爷,为什么?
没能再说几句,便一歪头倒了下去,连馨宁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终究忍不住号啕大哭了起来。
三天后,荣老爷带着洛姨娘和十几个家人到了家,迎接他的,正是结发老妻的丧礼,还有一封满纸辛酸泪的罪己书。
洋洋洒洒三大页,荣太太只字不提男人的背叛与绝情,全是在忏悔自己的过失,深觉无脸面对夫君,不如自绝于家中,只求来世为奴为婢,再报夫君的一片恩情。
荣老爷颤巍巍地看完信几乎一头栽倒在地,风韵犹存的洛姨娘惨白着一张脸泫然欲泣,可这张写满了委屈与脆弱的脸,却第一次没能吸引到荣老爷的目光。
连馨宁安静地跪在一群女眷当中,低垂着头泪流满面,却忍不住要笑,她知道,这是荣太太对这个男人最后的报复,她要让她的死,使他们今后的日子都永远带着心结。
因荣太太在遗书中提到自己自杀身亡害怕死后要永堕地狱,因此要求贤媳连氏到庙里去为她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超度亡魂,荣老爷正苦于愧对发妻心下伤感,这点要求自然要满足她,也不顾荣少楼的反对便派人送连馨宁上了山,荣少楼斟酌再三,选了他最信任的小石头带人一路保护。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不知何方歹徒得知荣家的女眷要上山,竟然提前下了埋伏将人掳走,待荣家的人跟着官差去到那一处发现马车的山坡时,哪里还有什么大少奶奶的踪影,现场一片打斗的狼藉,马车下面还有一只大少奶奶的绣花鞋。
就连忠心耿耿的小石头夫妇、大少奶奶的贴身婢女婷宜都跟着失了踪,想必凶多吉少。
荣少楼捧着那只捡到的写字失魂落魄地回了家,想从账房支点银子去上下打点,好叫官府尽力寻人,却被他父亲一把按住,一句女人家的名节最要紧,堵得他哑口无言。
荣老爷的话意思再明白不过,被土匪掳走的女人还能有什么贞洁?若失了贞洁,要回来也是耻辱,干脆任她自生自灭。
合该因果报应,若此时他坚持寻妻发发这最后的一点善心,必将发现库房已空,账上全是一团死账烂账糊涂账,或许还能追一些回来,可他偏生是个孝顺儿子极听老爷的话,因此又给了另一个因母亲自杀而心痛难平的孝顺儿子一个机会,彻底将荣家端了个底朝天。
偌大一个赫赫扬扬的荣府,除了京城的祖宅和几间空铺子,竟是什么都没了,反倒欠下一屁股债。
荣老爷一辈子养尊处优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竟一病不起,躺在病床上才想起妻子在世时的精明能干,实在是个贤内助,如今全府上下竟无一人能为他分忧,而荣太太的娘家兄弟虽还在朝中做官,却因为荣妃的事和荣太太死得不明不白而跟他们断绝了往来。
老爷子在病榻上拖了两三个月就撒手去了,洛姨娘哭得人事不知,一个人悄无声息的一根绳子吊死了,荣少楼还没缓过劲来,一直避而不见的三弟来了,要分家。
他要的也实在不多,不过就是他应分的而已,因荣家祖宅是千年少有的风水好地,荣少楼自然不舍得变卖,便将那几间铺子的地契给了他,荣少鸿也不再争,只接了他娘和妹妹一道离开,原来王爷那里早赏了他府邸奴婢,云姨娘这下老来得靠,荣沐华也只在哥哥的府中安心待嫁。
荣少楼守着祖宅艰难度日,实在支持不下便变卖家里的古董奇珍,但到底坐吃山空,也越来越支持不下去起来。
最后不得不将祖宅也卖了,又生出另一个方子,就是和郑家商议早些让荣清华过门,一来家里少了些嚼用,而来也指望郑家能帮衬些。
但荣太太生前为家里两位小姐准备的嫁妆早就被荣少楼拿出来变卖了许多,荣沐华走得早,还多分得了一些,到了荣清华出嫁时,嫁妆已经少得可怜了,搬搬抬抬通共也就四五个烂木箱子,也全是些个不值钱的东西,哪里还有半点大家小姐的样子?到了婆家第二天就使了婆家的首饰头面,被家里的几个姨娘和通房丫头背地里笑话个要死,因为没有陪嫁的丫鬟,贴身伺候的也都是那孟氏调教出来的人,连梳个头都能狠狠揪掉她多少头发,当着少爷的面却做得极好,她也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眼泪都往肚子里咽。
荣少楼因先前服了青鸾的药身子已经大亏,又辛苦奔走了几个月,身子疲乏不说,日日烦心家里的各项嚼用和躲着讨债的人,心里也受罪极了。
如今住的是一个半旧的小四合院,家里的丫鬟小厮早就散尽了,惠如天天哭丧个脸不愿过这种粗茶淡饭的日子,玉荷便趁着他不在家放了她离去,他回来以后自然生气,可想想每日见她丧门星一样的苦瓜脸心里也不自在,就由她了。
秋容在外面接了一些给有钱人家做针线的活计倒能贴补家用,但荣少楼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请医用药都要使钱,医生开的方子又都是滋补的东西,人参肉桂以前看着寻常,如今想配点来吃吃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没多久安亲王府派了人来接玉荷回去,荣少楼已经病得不轻,连在街面上摆摊替人写信写对联的力气都没了,秋容一个弱女子哪里敢揽,眼睁睁看着人被带走,转眼家里只剩她和荣少楼两人。
玉荷临走坐在荣少楼床前说了半晌的悄悄话,告诉了他他的一众妻妾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了他他的妻子正和他的二弟逍遥快活地生活在江南。
玉荷一出了家门,荣少楼就昏死了过去,醒来后越发被病魔折腾地只剩下一把骨头,偏又死不了,只每日躺在床上挨日子。秋容挣的一点小钱吃饭都难,别说给他看病,只能去医馆后门偷偷捡点药渣回来晒干了,再兑上水熬出来给他吃,好歹有点药味,也宽宽他的心。
就这么煎熬了两三年,不知是敌不过身上的病痛,还是受不了生活的困顿,荣少楼在一个下着雨的冬夜缩在薄被中浑身发抖烧得滚烫,拉着秋容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这么张着嘴瞪大了眼睛去了。
与此同时的苏州闹市,一所漂亮的大宅院里,屋里正热热地烧着火盆,荣少谦笑眯眯地抱着三岁的儿子坐在炕上,教他写一个“福”字,连馨宁安闲地坐在一边看书,另一只空着的手却被丈夫偷偷从背后牢牢捉住,带回头瞪他一眼,温热的唇缓缓吻上了她的眼。
锦绣烟云荣华碎 番外百岁宴(全文完)
要说京城的腊月最是寒冷,这江南姑苏的腊月却也丝毫没有半点逊色。
连馨宁支着头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扯絮般下得很急的雪花发愣,去年的这个时候她正半死不活地在荣家的柴房里挣扎,没想到不过一年的时间,竟天上人间如发了一场大梦一般,那些恨过怨过的人如今又都如何了?她竟也都不大在意了。
一件轻裘褂子落在了肩头,不必回头也知是谁,她伸手握住了搭在她肩上的手,嘴角微微上扬,难掩隐隐笑容。
荣少谦自身后将妻子紧紧环绕,看她脸上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虽然他们到江南以来日子过得很顺,但她有时夜里还是难免梦魇,会哭着呼唤丝竹的名字。
“大清早的就在这里发呆?也不怕受凉,回头伤风了可别跟我唠叨云书不许你见叶儿。”
“是了是了,如今只有叶儿是宝,我这个做娘的生出他来也就没用了,横竖喂奶还有奶娘,又有云书她们整天围着绕着,也没我什么事。”
连馨宁不满地嘟囔了几声,荣少谦乐得大笑,一面拉她起来,到底不肯叫她在窗下久坐。
“叶儿起来了?”
“恩,我刚去奶娘在给他穿衣裳呢,今儿人家可要过百岁了,自然要穿戴得齐整些,见了三叔三婶也好讨个大点的红包呢!”
夫妻二人一面说一面朝叶儿的房间走,连馨宁听见“三叔三婶”几个字立刻驻了足:“三叔当真会来?他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啊?云姨娘身子可好?沐华,沐华呢?她也嫁出去好几个月了,不知道在夫家过得可好不好?”
“这么多问题,为夫先答哪个好呢?不如等他们到了你自己问吧,要说这位三弟妹,你也是见过的。”
荣少谦一心卖关子,连馨宁愠怒地瞪了他一眼,才在想要不要追着他问呢,就看见奶娘抱着小娃娃从走廊的尽头转了出来,小家伙刚满100天,生下来的时候浑身的皮肤红红皱皱的,连馨宁还曾经暗暗担心是个小丑八怪,没想到三个月下来早就白白胖胖地长开了,一双乌亮乌亮的大眼睛像极了他爹,就连笑起来眉眼弯弯憨态可掬的样子也和荣少谦如出一辙。
小家伙见着了娘亲便伸出双手要抱,连馨宁一把抱过他搂在怀内,一面腾出手来给他理理胸前的长命百岁锁上垂下的穗子。荣少谦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个小拨浪鼓来在小娃面前摇得咚咚直响,小娃娃被响声吸引,又寻着声音的方向张开手要他抱抱,他得意地结果孩子,另一只手搂住连馨宁的腰,假意没看见她脸上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