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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调理,也就是了。”
月娥女官笑道:“怎么,楼总管也适人了,还是楚侍君的姐姐?倒是件大喜的事,却要禀报陛下才是。”突听楼闰冷笑了一下,道:“若是为着这个,倒是不用去了。楚侍君不知,就算楼闰的脸救得回来,身心俱已污了,怎么都洗不干净。黑炭的哪里充得了白雪?非要如此粉饰太平,也是骗人骗己,早晚都要露馅。”
漂沙国中,最重男子贞节。旁边那秀美宫人满面晕红,娥女官平素里便对楼闰有几分喜爱,见他出言不逊,心想平常人遮掩尚且不及,哪有这样抹开来明说?不觉喝道:“楼总管饿晕了么?怎么这般浑说起来。云听,还不速取些煎果子来。”
哪知楼闰并不领情,反倒扬声道:“楼闰过往,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就算不认,难道就抹得过去了?倒不说在今日说个明白,倒也彻底。今日不如对楚侍君明说了罢,还远不止是慕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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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娥女官张口结舌,方要劝他莫断了到手的红线,突听楚侍君笑道:“打住!你的过去,无须对任何人交待,也没什么要紧,只看你将来准备过什么日子,做怎样的人,昨日种种,譬如昨日已死。但我却觉得,你又何必介意,难道过去不是你的一部分,人的现在,难道不是从过去中来?莲花开于水上,难道要否认自己从淤泥中所生,却有什么不能对人言?自然了,也没有这个必要说。好了,今日之事,都是这几道膳食中来,你既然喜欢你现在这模样,自然别人更看得惯,又何须勉强?月大人,他喜欢什么样的,尽管给他食用便是,我也不管了,没得讨了人嫌,却坏了我姐姐的姻缘,便是罪过了。其实也不过几日,他便可起来行走了,到时候要吃什么,哪里由得了我?吃了这多,这上下我倒撑着了,要出去消化消化才是。”笑吟吟将一块鹿肉填到他口中,转身去了。
那叫云听的秀美宫人在旁听了,都觉得感动不已。月娥女官发了一阵呆,不觉叹道:“楼总管好福气,这也算苦尽甘来了。云听,再取些肉穣来吧。”楼闰收回了跟出去的目光,低低道:“不必了,就照楚侍君的方子,我用便是。”
但听里间啪的一声,却是华贵君将手中乌木银箸掷于案上,淡淡道:“饱了,都收了,下去罢。”月娥女官向内一望,血燕纹丝未动,鹿小腿完整无缺,除了其上有一个深深的牙印,险些嵌入鹿骨,待要再劝,却见他双手都在轻轻颤动,正是其盛怒的前兆,不觉吓了一大跳,急急吩咐收拾了下去,走人不迭。
房中只剩得主仆两人,寂静无声。突听楼闰道:“主子,若是我想要解药,需得拿什么来换?”
华贵君云纹宽袍,无风自动,半晌,才缓缓将雪玉十指伸到眼前,嘴角浮现一丝讥笑,道:“世上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就看你想付多大的代价。我该叫你楼闰呢,还是魏东明?你藏头缩尾多年,就为了这么一个不怎么靠谱的婚约,愿意重见天日?怎么如今不准备将秘密带进棺材,免得世人毁谤了?”
楼闰低声道:“她说得没错,无论我有怎样不堪的过去,都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既然我的人生注定坎坷,那有过去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只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别人怎么看我,又何足轻重呢?东明想清楚了这个道理,便决定无论要付多大的代价,都要做回自己。”
华贵君清绝的面上嘲色更浓,轻笑道:“真是何必,当初费尽心机,才将自己弄成这副病容,眼下却又要受蚀骨之痛,换回面容来讨好一个重皮相的丫头。魏东明,但愿你这番苦心,莫要变成水中月,境中花才好。代价也简单,你明白得很。”
楼闰蓦地抬起头来,惊道:“主子,那漂沙国难道不等于落到了你手里。眼下大喝除,始得太平,为何你还要…………………”
华贵君一手将另一手团团握住,似乎要靠彼此来取得一点暖意,轻轻呵着,淡淡道:“岂不闻,授人权柄,总不若己手握柄。你这几日过得滋味不错,看来倒真忘了当初国破家亡的滋味。世上只有自己开垦出来的坦途,其余都是假象。只有那样,乌戈才能真正重生,而魏太子,更可将这群当初践踏你的女人,都通通踩到脚底下去。哼,如果你的过去变成一片空白,你又怎么会想到你还有过去?这种方法,岂不干脆得多?”
一片沉闷中,突听楼闰道:“主子,人我可以给你,但此地既要变天,你能同我保证,她不会有事吗?”
华贵君刀锋般的目光,从他面上一剜而过,随即便恢复成平日的淡漠神色,淡淡道:“至少我可以保证,我决不会向她下手,甚至,万一生乱,你要送她走,我也会施以援手,你满意否?”
楼闰沉吟半晌,道:“华贵君,东明也承了你与华国公多年的情,也确是应该补偿的时候。但是你知道,他们都是在那边受的训,就算能纵横天下,但这漂沙国却是异数,蒙天所佑,百魅难生,就算他们来了此地,恐怕也帮不了你什么。”
华贵君轻笑道:“魏东明,你自要嫁人后,婆婆妈妈多了。我既然要你的人,自然有我的用处,你却怕什么来?总之,事成之后,你便可恢复你往日的俊俏模样。想当初,魏东明可是西域的第一美男,叫多少女子疯狂。穆宁为了搜寻你,可谓是上天入地,却哪里想得到,那人原来就在她身边呢?时机难得,我将机关打开,送你出宫罢。”手不知在哪里一按,一面地板已徐徐展开,露出底下一个幽深的走道来。楼闰的床下亦蓦地出现了四个滑轮,沿着轨道,缓缓滑了进去。地板在其后应声合上,机关之巧,匪夷所思。
房中只余华贵君面窗独自伫立,清姿逸容,仿佛要临水而去。他那嘲讽的笑意凝结在嘴角,迟迟不去,看着远处越来越走近的跳跃身影,淡淡道:“又何需我向她出手,难道不知道,世上还有借刀杀人一说?魏东明,我从来不食言,只是忘记告诉你,她无论是走是留,都逃不脱死路一条,就怕到时,还是你亲手将她推入火坑,我倒很期待,彼时你又作何感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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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枯拉朽的风声,终于停歇了呜咽。旭日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秀美静谧,几只侥幸逃生的羚羊从远处悠闲而至,呼朋引伴,簇拥着奔了过去。若非远近处,都躺着动物和人的尸体,简直令人不能相信,这噩梦般的一页,便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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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的嗡嗡声还一直弥漫不去,所有人都不能置信般匍匐了很久,才听那两个狐胡向导的嘶哑声音,招呼大家起身。
无论是人还是骆驼,身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黄沙,分不清面目,一个个从浮沙中挣扎着站起身来,突然一个秀雅的面孔从沙堆里钻出来,声音带了点哭腔,惊呼道:“楚大哥,楚大哥!”
右侧耸动的人群中,单君逸第一个被其部扶将起来,剑眉上的沙尘还没来得及抖落,看清是杜少华,大松了口气,猛想起什么,向四下里便是一阵张望。严雎眼尖,瞥得沙堆里露出天青衣角,忙去拖将起来,果然是张涵真,正要回禀单君逸,却见他轻吁了一口气,又皱了皱眉头,猛地扭过头去,害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觉得单家人果然如传说般阴晴难测,石康不在,自己倒委实观不准方向,拍了拍自己脑袋,自去搜寻水囊和食物。
杜少华连呼几声,不得回应,见得欧阳霏从后面站起,不觉焦灼道:“欧阳姑娘,迟迟未见楚大哥,不知道是否埋在了沙堆下?却要在这里仔细搜索一番才是。”
那叫禾木的瘸子皱眉道:“只恐没这么简单。他怎么会不见人影?是否没听指令趴在地上?这就麻烦了,只怕被强风吹走了,性命都堪忧。现在也不能马上便四处行走,沙暴过后,沙漠里到处都是流沙,一旦不慎落入其中,无论如何都再难拔出身来,多少人便是这么死在沙漠里的。”那叫图瓦的瞎向导连连点头。
杜少华失声道:“楚大哥只是为了护住我…………………不行,欧阳姑娘,我们一定要去找他回来,我不相信,这样的好人,真会遇到不测。无论有什么危险,我宁可一命抵一命,也要换他回转。”遽然起身。
单君逸低头不语,手却向旁微微一摆,示意电部跟随前去搜寻。欧阳霏柔声道:“杜公子先别急,玉修罗平生惯经阵仗,应该知道轻重,不会轻易涉险。现在旁边看看,不定沙太厚了,他一时钻不出来。”
杜少华声音都有些颤抖,道:“楚大哥自然知道轻重,只可惜少华是个没用的,只会拖累他,若是他………………我,我…………………”面色雪白,泪珠已在眼眶中打转,忙忍了回去,翻身就要上驼背。
突听一个熟悉的磁性声音似乎从地下传来,笑道:“倒承蒙欧阳姑娘看得起。” 却见附近一个沙丘中,有一人探出头来,面上都还覆着一层沙土,只露出一双烟波浩淼的湛湛双目,几下便拔出身来。
杜少华惊呼声:“楚大哥!”欢喜得落下泪来,向他疾奔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环住了他。楚天行朗声大笑,拍着他的后背道:“少华和楚楚,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到底是小孩子,这般便哭上了?”突地面色一黯,举目向远方看去,深深叹息了一声,道:“就不知宁远…………………”又大力摇头道:“不,不会的!”
杜少华与张涵真都红了眼眶。欧阳霏向四下里望去,只见得不过一夜光景,却似乎已星移物换,原本矗立的沙丘,霎时便夷为平地,而原先平坦的地方,却丘壑起伏。天地均已改换,萧宁远身在其中,又哪能幸免?!纵然她素来将生死看得极淡,也不禁珠泪盈眶。
严雎亦忧道:“少主,骆统领及云部只怕是………………………凶多吉少。这场沙暴突如其来,又如此剧烈,云部只怕都…………………………死亡沙漠既如此凶险,若是与云部又断了音讯,只怕去不得了。严雎斗胆,还请少主为单家数十万人口…………………”
单君逸厉声喝道:“废话少说!就算是天塌地陷,君逸亦绝不回头。楚楚对此地如此着紧,自有她的缘故,难道她一个小小的心愿,我都不能替她完成吗?君逸早就说过,要走的人,自管走便了,否则,便休得啰嗦!”将袖便是猛力一甩。
严雎一言不发,突然啪地一声,跪伏在单君逸面前。他这一跪,电部中人,三三两两,都跟着他跪了下来。单君逸哪料此景,不觉怒道:“严雎,这是什么意思?”
严雎低头道:“严雎斗胆,恳请少主及时回头。夫人虽然聪慧,毕竟年幼,不知此途是何等凶险。如今这么多性命已为她的一念牺牲,萧盟主何等人物,都凶多吉少。不是严雎舍不得自己这条小命,就怕少主有个不测,单家多少部众,无所依恃,却又怎生是好?无论如何,严雎都不能眼看着少主走上不归路。”说罢,便大力在地上叩首,不久,额头上便都是血痕。
单君逸轻笑道:“真是忠肝义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