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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窥视的也是我,这门晚实是从里边锁上的。
门上边和下边,都没有缝隙。警察搜查现场时,也许会发现缝隙。假如我想的对的话,柳君,我们算是遇上了一个精明能干的可怕对手。
密室杀人大致分为三类。第一类是利用时间差的密室杀人,即被害人受重伤以后进入室内,自己将门关上然后死去的形式;第二类是利用机械装置的密室杀人。这又分为利用机械装置进行杀人和杀人以后利用机械装置的两种情况。这一类是最常用的一种密室杀人形式;第三类是利用心理冲击的杀人形式,例如利用幽灵恐吓等。
但是柳君,现在的情况,是属于哪一类呢?从般若能面落在室内来看,非常象是第三类,但给人以在一定时间内致死的强烈心理冲击,是非常困难的。真能做到的话,那简直是一种超人的力量。另外,那个香水意味着什么呢?难道说香水里边掺了毒药吗?那样的话,解剖尸体会发现的。而利用这种方法杀人的凶手,恐怕是不难逮捕的。
“我们最怕的,是那种不用任何毒品和药品,而用一种非常简单的方法、不留任何痕迹、又确实能够夺走被害人生命的凶手。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将束手无策,被赶到死胡同里去。不过,要解开这个秘密,有两把钥匙。—个是香水,另一个是般若能面。这两件东西是揭开杀人真相的有力线索。”
“柳君,这张纸上写的符号是什么意思,你看得懂吗?”
他向用围环视一番。看到没有任何人在场,才拿出一张纸给我看。我看了不觉—惊。在纸上用铅笔胡乱画了一些直线和曲线。
“这到底是什么呀?你从哪儿发现的呀?”
“刚才一进门想上楼梯的时候拾到的。你也许不认识,这是速记文字。速记文字有好多种,这是一种叫中根式的速记文字。你说它写的是什么内容?”
我一听不禁感到毛骨悚然。他开始读了起来。读的声音虽然很低,但对我来说,简直象是晴天霹雳。
“喂喂,是海滨饭店吗?请接高木彬光先生的房间。
喂喂,高木先生的房间吗?柳君在吗?
是柳君吗?是我,泰次郎。你见到高木先生了吧。我今天晚上看到了它的真面目……这不能对你说,请叫高木先生接电话……
喂喂,是高木先生吗?我是千鹤井泰次郎。这次请你帮忙,真是不好意思……我给你的信你看过了吗?无论如何我要马上见到你,事不宜迟,你可以立即和柳君一起秘密地到我这里来吗?我已经告诉柳君了,我看破了那个戴女鬼假面的人的真面目。事不宜迟啊……不,不能在电话里对你说。请你快来吧,我等着你。一会儿见。”
我们二人不觉互看了一下。就是那个电话,电话内容被人速记下来了。但这是怎么回事呢?
“到底是谁速记的呢?只是偷听还不够吗?”我不禁大声说道。
“这个我现在还不知道。”
“从笔迹上辨别不出来吗?”
“那可比较因难,速记这东西并不是文字,和画差不多。画的笔迹鉴定,就是专家也办不到。”
“那么,速记的人为什么又把它扔掉了呢?无论如何,这是一个重要线索。警察来了,赶快作为重要证据交出去吧。”
“不,我不想给警察看。”
他的别扭癖性又来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凝视着他的面孔。
“这也许是凶手的一时疏忽,不过,也许是凶手对我们的挑战。他也许是在向我们夸示他已经掌握了电话的内容。
“我想有效地利用这张纸片,这是我唯一的王牌。我要把它隐藏到最后阶段。万一警方要对我们进行搜身的话,我就说是我一边听电话一边写的,请你也照我这样说,开头的一句话就说是在饭店的办公室听到的。这样我就掌握了和可怕的凶手对抗的武器……”
我默不作声。深知他的性格的我,再也没有进一步插嘴的余地了。
第2章
一位绅土腋下夹着一个皮包从前楼梯走上二楼,洋二郎和佐和子陪伴两旁。这位谢了顶的身材矮小的五十二三岁的绅士,就是千鹤井家的主治医师山本博士。
我们站起身来鞠躬致意,博士低头走进了现场的房间。我们手里攥着一把汗在走廊里等待著。5分钟过去了,10分钟过去了,又过了一会儿,博士出现在走廊里,他的面部布满不寻常的疑惑和恐怖的表情。
“死因弄清了吗?”高木彬光立即问道。
“不经过解剖可不能确定。但是,既没有外伤,也没有毒品的迹象。除了因非常急骤而剧烈的刺激引起的心脏麻痹以外,我没有发现其它的死因。”山本博士说。
“泰次郎先生平时心脏有毛病吗?”
“不,没有任何毛病。就他的年龄来说,他的心脏非常健全。他甚至开玩笑说,他还能跑马拉松,而且不会输给年轻人。他也没有什么宿疾。这样突然发生心脏麻痹,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柳君,这正和我想的一样。”
高木说着,回过头来,向我意味深长地微笑。我还是有一点不放心,于是问道:
“先生,死亡时间有个准确的估计吗?”
博土稍加考虑以底慢慢说道:
“现在的医学,特别是这次事件,准确地推断死亡时间是几时几分是不可能的。例如体温的下降,在夏天要很长的时间,尸体尚未出现僵直现象,而死后僵直的开始时间,从一小至三小时不等,特别是这次门窗紧闭室内闷热的情况下,就会来得更慢。因此死亡的准确时间,是无法推断的。”
这时,有人从身后冷嘲热讽地说道:
“这正是柳君所担心的,因为他是最后见到我父亲的人.他好象是把绞索套在脖子上走路的人。”
说话的人是麟太郎。我听了这话,不禁手脚打战。若是换一个场合,我可能会扑过去揍他一顿的。
“不对,不对,柳先生从家里出去以后,叔父到我屋子里来过。还对我说:‘贤吉,刚才的笑声是从你的房间发出的吧?’我说了声‘不是’,他又说:‘是吗?我还以为是这屋有人在笑呢。’他说完扫视了一下室内放出去了……”贤吉一边喘气一边说了这番话。
仅有14岁的少年贤吉,拼命地想帮助我。他那双和亡父千鹤井博土非常相似的大黑眼睛里,闪着泪花。因为身患心脏瓣膜症,他的脸色带点病态的黄色。说这么一段话,恐怕使他感到很大的痛苦。他大口喘着气,两手按着胸部,将身子靠在墙上。
“这不是小孩子懂得的事情,你不要多嘴!”麟太郎急忙说道。
“但是,泰次郎先生向海滨饭店给我打过电话,是先生打电话并写信叫我来府上的。泰次郎先生对我说,不知为什么他感到异常恐怖。于是我和柳君赶紧来了,但到这里听见的是惊叫声,看见的是泰次郎先生的尸体。柳君,那个惊叫声确实是泰次郎先生的声音吗?”高木彬光说。
我静静地点了点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呀?刚到我们家里,就象在自己家里那样喋喋不休!你有什么权利这样随便乱说呀?你说我父亲的死是他杀,你有确凿的证据吗?”
“是我疏忽了,刚才没作自我介绍。我叫高木彬光,是泰次郎先生恳切地请求我来的。他不仅托柳君给我送来一封信,并且亲自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不能不尊重他的意愿。正好,在大町警察署,自署长以下我认识不少人,有些话我要对警察讲,所以一直呆在这里。”
在他的平和的回答中,蕴含着一种回击麟太郎的钢铁般的强烈意志。
“你左—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地喋喋不休,你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我父亲打给你的电话吗?”麟太郎以挑战的口吻说。
我不觉大吃一惊,攥紧了拳头。但是,没有想到这时出现了一个证人。
“我看到了,是父亲打的电话。我从走廊通过的时候,从电话室的玻璃外面看到了父亲的背影。高木先生的话没有错。我虽然不知道电话是打给推的,但父亲打过电话,是没有错的。”是佐和子的果断的声音。
她那凝视着麟太郎的眼神中,蕴含着一种异样的激情。平常怕得连哥哥的脸都不敢从正面看,老是低着头说话的佐和子今天的表现实属异常。
“是吗?”
连麟太郎也没话可说了。他嘴角叼着香烟,烟雾穿过走廊飘散开去。其他的人都异常紧张,闭口无言。一会儿,他又以一反常态的调子说道:
“不,都是我不好,高木先生,失礼了。我素来有一种多疑的性格,大概是你的行动刺激了我的神经。但是,人家死了人,你干吗要干涉呢?有生就有死,这是人之常情。正常死亡也好,自杀也好,他杀也好,与你有什么相干呢?
“我们心安理得地夺走生物的生命。蚊子吸你的血,你也要把它打死,这是怎么回事?吸人血以维持自己的生命,是蚊子的天性。而你不会觉得蚊子死得可怜,也不会考虑到蚊子的亲骨肉为它的死而悲伤吧?
人虽以万物之灵自居,但实际上人的生命比蚊子还要虚幻无常。地震、洪水、瘟疫,大自然只要稍稍将手一挥、转瞬之间就可以夺走几万、几十万人的生命。就是这样,人还自诩为万物之灵,还夸耀征服了自然。不是太不知自量、狂妄自大了吗?
再看一看战争,亲自遭受过上次大战惨祸的人,旧的伤疤还没痊愈,就又开始了第二次大战。千百万人互相残杀、破坏、流血,这就是人类的所作所为,这就是最高级的生物、具有思想的动物的本来面目。
道德等物有什么价值呢?至于法律只不过是一种装饰、一种弱者的护身符。强者既无视法律,也无视道德,用自己的行动制定道德和法律,即所谓朕即法律。
假定我在这里打死了一个人,我将要以杀人罪被起诉.一生呻吟在阴冷的牢狱之中,或者被推上绞首架。即使我杀死的人是一个陌生的人,对我的行为的评价也不会改变。
可是,假如我在战场上用枪托打死了陌生的敌人,我的行为就会成为英雄行为,甚至会获得勋章。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人类的道德没有固定的标准,而是一种权宜之计的随意主义的产物,那是当然的。人们的心中,潜藏着一种互相残杀的不可抑制的欲望。偷一文钱的人被投入监狱,夺天下者却君临王位。杀死—个人的人被指控为杀人犯,夺走百万人生命的人却被称颂为英雄。这是为什么呢?因为道德和法律没有固定的标准,力量却有不变的物理法则。
男女之间的感情,也是这样。认为爱情可以解决一切问题那就大错特错了。我若是跪在女人面前倾诉爱情,我—定受到嘲笑,受到轻视,被人视若尘芥。但我若以暴力将女人据为已有,这个女人不论怎样受到轻视、虐待和凌辱,也不会离开我。只要我是强者,女人就会跪在我的脚下吻我的脚。
支配人世的东西,只有暴力。良心、道德、爱情,没有暴力作后盾,则将没有任何价值。甚至正义,在暴力面前也将黯然失色。我藐视一切,但不能不羡慕暴力。只要你具备暴力,杀人也是允许的。这就是我的信念。”
麟太郎在自己生身父亲的尸体面前,进行了可怕的狡辩。但是,这只是单纯的饶舌吗?不是的。我发现在饶舌的背后,隐藏着对我挑战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