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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君主,立下赫赫战功,其忠心,朕深知矣。’宰相李公海则道:‘皇上英明,但如今只因王爷手握重兵,才有一等小人借题发挥,造谣生事,倘若西宁王肯交出兵权,安安心心只做王爷,那这谣言便可不攻自破了。’皇上极为赞同,而西宁王当场便释了兵权,以证清白。这就是当初轰动一时的‘卸甲归田案’。”
“那这样看来,西宁王倒真的是没有谋反之意。释了兵权也好,做一个无事一身轻的王爷,倒是自在。”南宫瑾说道。
“那西宁王恐怕也是这么想的,官场之上的勾心斗角还是早早脱离的好。”白梓逸轻描淡写地看了南宫瑾一眼说道。
南宫瑾知其暗讽之意,面露窘色,却说:“那然后呢?”
“后来,军机大事上圣上倒是很倚重东方明禹和南宫昊阳,二人屡建奇功,直至封为东平王和南安王。西宁王府此间一直相安无事,但就在西宁王六十大寿之际,那晚众人都来向西宁王贺寿,西宁王府张灯结彩,煞为喜闹。然而席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宰相李公海携圣旨率锦衣卫浩浩然前来西宁王府抄家,竟然搜出来一件织锦龙袍。皇上龙颜震怒,藏头诗一事皇上虽没有大力追究,但心中早已存有芥蒂,连同此次的‘龙袍案’,一怒之下将西宁王府满门抄斩,永绝后患。而东平王与南安王皆因出自西宁王门下,皇上下旨褫夺兵权,却格外开恩,未褫夺封号。皇上对此事颇为介怀,下令不准任何人谈论,否则判其连坐。至此,这世上便再没有西宁王与西宁王府了。”
“那先生是如何知道蓝夫人就是西宁王的女儿的?”
“当初我来到蓝府,无意中见到蓝夫人,她竟与我见过的一幅画像甚为相似,而那画像中人正是西宁王的女儿西门漪凝。我曾试探着问过儒兄,他却顾左右而言其他,我便猜到蓝夫人肯定就是西门漪凝,想必也是一段极其复杂的往事,便没有再问,只当我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南宫瑾沉思说道:“那现如今,恐怕只有蓝夫人知道当年‘龙袍案’的内情了,可她也是唯一的一条漏网之鱼。”
白梓逸正要说什么,灵儿却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踉跄着跑到白梓逸面前,哭着道:“师父,我要去皇都,我要去救我娘亲!师父,我求求你,你带我去皇都······”原来灵儿早就醒了,他们刚才所说的灵儿全都听到了。而现在灵儿哭倒在他们面前,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下一下砸在他们心上。
“灵儿,”南宫瑾扶起她坐到床上,“你先别着急,我已经派二弟暗中跟随囚车赶往皇都,他会随时照应的。我们都会帮你想办法的。”
这时林晚晴端着一盏桂圆汤和的梨汁进来,一见灵儿醒了,忙说:“灵儿,你醒了,先喝口汤吧。”灵儿此时只觉心中忽明忽暗的,只是不停地说道:“我要去皇都,我要救娘亲······”
白梓逸伸手接过林晚晴手中的汤,到灵儿身旁道:“灵儿,师父会带你去皇都,但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到不了皇都,救不了你爹和你娘,自己就先倒下了。”说着向前递了递手中的汤碗。
“师父,我喝!”灵儿一把抢过,一口气吞了下去。林晚晴在一旁看着,不禁一阵心酸。
次日一早,南宫瑾等人朝皇都赶去。而此时南宫琰随囚车抵达皇都刑部大牢,南安王爷早已等候在此,道:“
皇上口谕:叛贼西门嘉晔之余孽西门漪凝,即关入宗人府,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审讯和探视;其余相关之人皆关入刑部大牢,等候发落。钦此。”
南宫琰在暗中听闻,心内不解:蓝夫人为何关进宗人府而不是大理寺?圣旨一落,蓝夫人被押送宗人府;蓝修儒被单独关进刑部特殊监管狱,其他人则分男女牢房分别关押。南宫琰在刑部使了银子,买通了衙役看守们善待蓝家众人,而宗人府皆由皇室宗亲任职,南宫琰身为南安王府的人实在不好出面,而皇上又下了圣旨,只好等南宫瑾等人来了再作打算。
、第十九回 辰熙牢狱心系红颜 漪凝宗府服毒断情
凌辰熙等人被侍卫和衙役押进监门,监门内有一照壁,通道只有一面。入监门,走过接连拐四个角、五道门的甬道,便是一条约三尺宽的“胡同”,胡同两旁是两排低矮的监房,三三两两关着些灰头土脸的犯人,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或嚎叫大哭,或蜷缩一角,或疯疯傻傻,或嗤嗤呆笑。衙役将他们关进“胡同”尽头东南角的两间,不耐烦呵斥一声,“叮呤啷当”地上锁,便迅速离开。
夜幕降临,依稀有月光从那小小一方透气窗斜斜照进来,凄凉地环视着囹圄之中不知明日的人们。监房内潮湿阴暗,弥漫着血腥,浸透着惨烈的气息。无情的夜仿佛是张莫测的巨网,把人罩在无边的恐惧之中······凌辰熙倚墙而坐,乌蓝的夜中,看不清他的眼睛,夜色氤氲着悲凉的气息,无声的缄默倒映出浓重的心事。他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他亦不知道自己将卷入多大的纷争,他想着灵儿如何承受这样的变故?在灵儿最脆弱无助的时候,他不在她的身边。他淡淡吐出一口气,那一句“灵儿,你现在如何?”却始终回荡在心底。
而此时,宗人府大堂内,灯火通明,却极其安静。一个大约四十年纪的男子巍然立于堂中,他身长过七尺,着玄色缎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莲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折扇。一双鹰眼冷漠又多情,面容坚毅,贵气逼人,却又透着一丝风流之气。
“皇上,西门嘉晔之女西门漪凝带到!”宗令官于门口俯首叫道,他身后正是蓝夫人,此时已去了枷锁,一身藕荷色衣衫与流泻的玉辉融为一体,一张芙蓉秀脸却不带半丝情绪,月光偶尔投影在那对星眸间,增添了一抹深沉的浓重。
皇上转身,眼中闪过一线光彩,但稍纵即逝,说道:“你下去吧。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擅入!”
“臣遵旨。”宗令官慢慢退下。
皇上疾步快走,眼中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一把拉住蓝夫人的手道:“漪凝,真的是你,你真的还活着,朕还以为······”
蓝夫人挣脱他的双手,打断他说道:“皇上,西门漪凝早已死在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中,现在只有蓝夫人。”
“漪凝,你还在怪朕?可是,你应该清楚,二十年前那件事,朕不得不那样做啊?”
“不得不?”蓝夫人轻笑一声,脸色苍白若同宣纸,“是啊,皇上总有许多‘不得不’,那就请皇上快些动手吧,好给世人一个说法。”
皇上眼中溢出痛色:“漪凝,你怨恨朕,朕知道;可是,你亲眼所见,那夜的的确确搜出了龙袍,西宁王他······”《
br》“可是我父亲他从未有过反叛之心,他知自己位高权重,惹人话柄,便毫不犹豫交出兵权,只愿安然度过晚年,又怎会私制龙袍,意夺天下?”蓝夫人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接着说道,“恐怕从一开始,皇上就对我父亲有所警惕,而那‘龙袍案’正好给了皇上一个彻底除掉我西门一族的机会!所以,皇上竟连调查都没有,立即判了满门抄斩。我只恨自己傻,傻到竟以为皇上真心对我;其实皇上爱的是天下,而我只不过是皇上接近西门家的一枚棋子罢了。说到底,是我害了西门一族。”
“不,不是这样的,漪凝,朕······朕当时是气急了,当时文武百官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朕,要朕做出决断,朕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可是,漪凝,朕真的是爱你的,朕当时派了人要将你带回宫,可是你竟自焚于房中,你可知朕当时心痛得要死······”
“请皇上万不要再说‘爱’这个字,一个‘爱’字,我赔上了整个家族的性命,我实在承受不起了······”西门漪凝转身擦干了泪水。
“漪凝,你不要这样······这一次,朕绝对不会再放手了!”皇上上前想要抱住她,而她却向后退了一步躲开。
“皇上,一切都太迟了。红尘往事,浮生若梦,我早已心死。如今,生死于我已不再重要。我只求皇上放了那些蓝家的人,他们都是些普通百姓,对于我,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皇上还存有仁慈之心,我愿一死换得他们自由。”她平静地说。
“漪凝,你当真如此恨朕?要这样来惩罚朕?”皇上的面孔在闪烁的烛光中扭曲。
“不,皇上错了,恨由爱生,爱由心生,我心已死,无爱亦无恨,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场大火中化为灰烬了。”她只淡淡说道。
“好······好好······既然你如此绝情,你想死,朕就偏要你好好活着,否则朕要蓝家所有人为你陪葬!”皇上怒极反笑,冷笑着狠狠说道。
西门漪凝望望院中满地斑驳的银辉,说道:“皇上又何必如此执着。二十年前,西门家因我灭族;二十年后,蓝家人也将因我丧命。若我还要苟活于世,真是天理不容了。而我欠他们的,今生是还不了了,只有来世再还了。”说着,竟然口吐鲜血,扑倒下来。
皇上本能地过来扶住她,和她一起坐倒在地,皇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焦急地问:“漪凝,你怎么了?朕帮你叫太医······”他刚要喊,却被西门漪凝拦住:“皇上······皇上,不必叫了,我一个时辰前服了月下散。”月下散乃是一种缓慢入体的毒药,
服下后,一时半刻没有任何症状,但只要超过一个时辰,毒性发作,必死无疑,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无一点办法可救。
“为什么,漪凝,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连这唯一的机会都不舍得留给朕吗?你可知,这些年,我从未忘记你;那日,知道你还活在人世,我是多么开心······”皇上痛苦地流下了眼泪,这眼泪二十年前也流过一次。
西门漪凝不住地吐着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衫,如同大朵大朵盛开的荼蘼花,她断断续续说道:“皇上,我本该二十年前就死的······这下我终于可以见到父亲和哥哥了······若皇上对我······对我还有情谊,就请皇上放了······放了蓝家人······漪凝······漪凝感激······”她没有说完,便永远闭上了双眼。
皇上兀得搂紧了她仍然留有余温的身体,下巴依偎着她的额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脸颊上:“漪凝,不是你欠他们的,是朕欠你的。朕不该说那些话,朕不该逼你······其实,朕并没有想要他们的命,朕只是不想再一次失去你······”
、第二十回 风落荼蘼琴音骤起 月上中天万事皆散
风吟缠绕,树影游弋,仿佛飘来荼蘼花馥郁的香气,一如二十年前那荼蘼花盛开的日子。
那一年,皇上微服私廵,想探探西宁王府的虚实,可是西都百姓安居乐业,对西宁王颇为敬仰,是以心下稍安,便至西宁王府小住几日。
那是春末夏初的季节,落英缤纷,绿荫葱茂,正是荼蘼花盛开的时候。那日,皇上出现在西宁王府,示意不要张扬,余者皆以为他是西宁王的座上宾。皇上信步游至王府花园,入眼乃是大片荼蘼花架,一簇簇月白花朵,冰肌玉骨,典雅素洁;攀藤抚树,踩桥而过,但见水上落花锦绣,溶溶荡荡,曲折萦纡,正是:
缘霜和雪宜沉水,冰为肌骨月为家。
忽闻花架深处传来琴瑟之音,琴音松沉旷远,洁净精微,缥缈入无,皇上循声而去,只见花架深处的四角亭中有一女子正在抚琴,那女子约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