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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溅花红-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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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像是关外的口音,一面说一面把车座旁的灯搬歪过来,照射着两个人的脸。
    “对不起,我们想搭个便车,可不可以?”
    赶车的嘻嘻笑道:“上哪儿去呀?”
    谭贵芝道:“随便哪里都行!”
    赶车的道:“我们是往冰河集去的,顺不顺路?”
    谭贵芝喜道:“那太好了,到冰河集最好,到地方我们多给钱!”
    “给不给都无所谓啦!”
    这个车把式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笑了几声,回过头来向车厢里喝着道:“面前有两个女人,想要搭个便车,叫不叫他们上来?”
    车厢里有一阵奇怪的哼哼声音,就好像有个人被捂住了嘴巴一样,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
    却另有一苍老的声音道:“天晚了,不想再搭客!”
    外面车把式“吃吃”地笑着道:“是个小美人咧,只怕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这么合适的!”
    谭贵芝虽然听不见车厢里那阵子奇怪的哼哼声音,可是彼此间的问答却听得十分清楚,一时间臊得脸色通红。
    要不是因为她眼前不愿意再多事,真恨不得马上出手给那个车把式一个厉害,只是眼前她却是一声都没有吭。
    遂见前座上的车把式招手道:“好吧,请上车吧!错了这个村,可就再难找那个店了!”
    谭贵芝忍着气走过来。车上的灯光跟照着她,照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车把式之一还特地跳下来,像是很殷勤地为她把车门打开来。
    车厢里点着灯,但是两窗都系挂着黑色的幔子。
    谭贵芝道了声:“多谢!”
    她脚尖方自一踏上车板,陡地心里一惊,还来不及收足当儿,就被背后的车把式用力在背后一推,突地一头栽了进去。
    谭贵芝方自叱了一声,却已被车厢内一个瘦削的老者一把抓了进来。
    谭贵芝怒叱一声,扬掌待向对方老者脸上劈去。
    老者瘦削的脸上,闪出一种冷峻的笑容,一只枯瘦的手轻轻扬起阻住来势。无奈今日她所遇见,甚至于最近所遇见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罕见的人物!
    如此情形下,她的武功确实难以施展开来。
    就拿眼前这个老人来说,他的武功可就太高了,较之先前那个白衣老人来说,似乎更要高上许多。
    谭贵芝根本连对方什么样一个长相都没看清楚,就被对方一上来就擒到手上。
    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掌力,反正谭贵芝身上一软,顿时就动弹不得!
    老头儿叫了声:“坐下!”
    手向下面一指,谭贵芝可是真听话,顿时就坐了下来。
    这时坐在她对面的一个瞎子,怪笑一声,手里的一根青竿儿向前面一杵,不偏不倚地就点在了贵芝的肩窝上!
    另一个人哈哈笑道:“姑娘,咱们小别重聚,可喜可贺!”
    声音是再熟不过!
    谭贵芝不用看也能猜出来是谁——
    事实证明她没猜错,正是先前追杀她们的白衣老人!
    她顿时只觉得头上“轰”的一下子,就怔住了。
    更没想到,车厢里人很多,认识的尚不止那个白衣人一个。
    最令她感觉到惊慌失措的是母亲也在这个车上——
    陶氏显然是经过一番挣扎苦战,而不幸失手被擒——这一点由她衣衫之狼狈,以及肩部地方的挂彩情形即可断定。
    母女目光对看之下,彼此谁都没有出声,她们的目光紧紧对视。
    遂即垂头痛泣了起来。
    陶氏鼻翅扇动着,显示出她内心的激动痛楚,眼泪汩汩地流了满腮。
    小丫鬟彩莲本已是二度昏厥,恰于这时醒转过来。
    她乍见陶氏,几疑身在梦中,忍不住痛泣出声道:“太太你——”
    三个女人的哭泣声,使得小小车厢里平添了无限悲惨气氛。
    陶氏大概是早已尝试过脱逃,而吃过苦头,是以绝不再做傻事。
    当然,对于女儿的自投罗网,她深深感到痛心。
    坐在车厢里的几个人,必须先做一个概述——
    一共是七个人,陶氏、谭贵芝、彩莲、白衣人、瞎子、一个隆背、肤有长毛的怪老人,还有一个神情卓然、目光炯炯的蓝衣老人。
    除了三个女人以外,四个男人全是老人,从年岁上看上去,就是最年轻的瞎子也在六十开外,其他各人皆在七旬以上,很难猜!
    蓝衫老人除了一上来,出手把谭贵芝拉上来制服,直到现在,他始终不曾说一句话,神态间尤其显得狂傲。
    他的眼睛微微闭着,仅露一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心里感觉很得意,脸上就情不自禁带出了笑容。
    这个人从神态上观察,很像是四老之首!
    瞎子、长毛汉子与陶氏坐在一边,蓝衣老者、白衣老人以及谭贵芝主婢二人坐在另一边。
    马车前进的速度极快。
    大家都没有什么话好说。
    车子里只剩下小丫鬟彩莲还一个劲儿地抽搐着。
    陶氏、贵芝,在一番伤痛之后,都能保持一份属于自己的宁静。
    母女二人都有千言万语想要向对方倾诉,可是眼前不是说话的时候,更不是说话的地方,彼此谁都很明白,干脆一言不发。
    四人之中,谭贵芝特别留意到那个长毛老人——这个人她们是熟悉的,正是当日沿途跟缀,后来败在桑南圃手下的那个“人面狼”葛啸山。
    瞎子脸色很白,面目之间尤其显得冷酷无情,这时他确定谭贵芝无法脱逃之后,那只探出的马竿缓缓收了回来,只是那双凸出的瞎眼睛珠子,咕咕噜噜地在谭贵芝坐处乱转着,不时冷笑一声。
    四个老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当然要想在这样的情形下脱困,无异是“痴人说梦”。
    车厢里没有一人说话,只有彩莲不停抽搐的声音。
    蓝衣老人偏过头来注视着她,彩莲吓得顿时不敢出声。
    “你叫什么名字?”
    “叫……彩莲。”
    “是干什么的?”
    “是……”
    白衣老人一笑,插口说道:“是个丫鬟。”
    谭贵芝目注向蓝衫老人道:“她是个不重要的人,你……”
    蓝衫老人点头道:“把她松下来吧,没她什么事。”
    谭贵芝遂即把彩莲解开,让她坐在一旁,彩莲东瞧瞧西看看,吓得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蓝衫老人像是很和蔼地看着她道:“我们要的是谭霜飞的妻子女儿,不会为难你一个丫鬟的。”
    彩莲忽然由车座上缩下来,跪在了蓝衫老人跟前。
    蓝衫老人怔了一下道:“干什么?”
    彩莲哭叫道:“老太爷……请饶了我们太太小姐吧……求求你……”
    才哭了几声,就给那个“人面狼”葛啸山一伸胳膊给提了起来。
    彩莲吓得尖声怪叫了起来。
    谭贵芝陡地一挑秀眉,正要向葛啸山出手。
    蓝衣老人又叱道:“放下她!”
    葛啸山似乎对于蓝衣老人很听服的样子,聆听之下,赶忙把彩莲放了下来。
    可是,却把其他的几个人逗得笑了起来。
    蓝衣老人目注向彩莲,仍然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道:“我们决定不难为你,等到车子经过冰河集的时候,一定放你下车,现在你就不要再哭了,知不知道?”
    彩莲频频点着头。
    蓝衣老人冷森森一笑道:“你见了谭霜飞以后,告诉他——”
    彩莲道:“我们老爷叫谭雁翎。”
    蓝衣老人哼了一声,道:“谭霜飞就是谭雁翎!”
    彩莲身上还在打着哆嗦,嘴里连声答应着。
    “你见着谭霜飞之后——”蓝衣老人慢吞吞地接下去道:“你就告诉他说,他的老婆女儿都在我们手上……”
    说到这里,瘦脸上现出了几道深刻的怒纹——
    “我叫司徒火,你只提我的名字,他就会知道一切!”
    这时一旁的白衣老人冷冷一笑道:“你让他不用着急,也不要找,找也找不着,急也是白急!”
    彩莲打着哆嗦道:“我们太太小姐都是好人……各位老爷就……”
    谭贵芝嗔道:“没出息的丫头,就会哭!你用不着求他们——”
    她目光一扫车厢内的各人,冷笑道:“这些人都是些缺心少肺的家伙,求他们有什么用?”
    除了蓝衣老人以外,其他三个人都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阵狂笑声,笑声刺耳之极。
    谭贵芝目光直直地瞪着蓝衣老人,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把我们母女要带到什么地方去?”
    蓝衣老人冷森森一笑道:“女娃娃,你要问原因么?”
    说到这里,脸上带出了一片凄惨的笑容,冷冷地接下去道:“佛家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都是因为你父亲做事太心狠手辣,所以今日才会有此报应!”
    坐在谭贵芝对面的那个瞎子,这时候也发出了阴森森的一阵子笑声。
    “丫头,这叫一报还一报,今生今世,你们母女就别想出世了!”
    谭贵芝还要与他们争辩,对面的陶氏忽然叹息一声,道:“孩子,你就不要再多说了,生死有命,既来之,则安之,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谭贵芝见母亲说话时,脸上浮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凄惨宁静的神态。
    她眸子满噙着热泪,却又有一种视死如归的从容镇定,尤其在狼虎环伺的局面下,愈加地显现出了一种神圣的操守。
    全车的人,立刻为她的这种气势所感染,就连一向老谋深算、心狠手辣的司徒火也不禁为之一怔!
    陶氏含着微笑,无限慈祥地在女儿身上看着——
    “人都有死的一天,高卧锦窝是死,弃尸荒野、马革裹身同样也是死,总之,死了以后,什么也都不知道了,又有什么值得好怕的?”
    这番话不像是闺中少妇所说,倒像是出自一个昂藏七尺的大丈夫之口了。
    车厢里没有一人吭声。
    忽然,那个蓝衫老人长长叹息了一声,顾盼着左右的三位拜弟,道:“谭老二果然比我们兄弟有办法,以一介阴险狡猾之徒,居然能蒙得如此佳人之垂青,今生五马分尸也值得了!”
    瞎子嘿嘿一笑,道:“五马分尸也太便宜他了!”
    白衣老人也冷笑道:“如果谭老二能像他老婆这么有骨气,把生死看得这么开,我们也就罢了——”
    紧跟着他“哼”了一声,又道:“只可惜,他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陶氏忽然目光看向他:“这么说,你对于外子像是知道得很清楚了?”
    白衣老人两只手把拂散在前胸的长发向后理了一下,重叠着无数皱纹的红脸,忽然开展开来,却现出了他那双充满了暴戾凶光的一双眼睛,他发出了一阵子令人心悸的笑声。
    “他就是烧成了灰,我们也能认出来是他!”
    “外子与诸位有什么深仇大怨,值得你们如此作为?”
    蓝衣老人嘿嘿一笑,道:“问得好,这件事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说着,他的那张松驰的眼皮含着某种刻骨的毒恨表情,微微地眯了起来,只剩下了两条线——
    透过如线的眼睛,泛出来是令人战栗的眼神,任何人在如此狠毒的目光之下,也会由不住打上一个寒颤!
    陶氏真后悔有此一问。
    蓝衫老人只向她深深一瞥,遂不再多言,却把目光瞟向窗外。
    “血债血还!”他低低地念着:“谭老儿活该报应!”
    说完这句话,他遂又闭上了眸子,不再多看任何人一眼!
    马车疾驰如风,四匹壮马践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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