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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爱情有声音-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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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不懂得,而是不想懂,所以他假装看不懂她的表情,听不到她的声音,猜不出她的目的。她不是不好,只是时机错了。因为他早已有了心上人,等在家乡。
多少个辗转难眠的夜晚,他只能一遍一遍看着随身带来的照片,伸出手轻轻抚摸那个朝思夜想的脸庞。他想,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徐丽娶进门,不能让她等太久。
一年又一年,当照片中人清丽的五官渐渐褪色,他的心中也慢慢滋长出绝望。这一生,还能回去么?
可这并不代表他就要接受边梅,哪怕她漂亮又善良。
北方的冬天非常寒冷,西北风割面如刀,他的手背与耳朵全都皴裂,裹上厚厚棉衣却仍觉得四肢麻木,一旦坐下来便如同有无数根细小的针在密密匝匝扎进关节,作为一个南方人,要想完全适应这个地方就如同脱胎换骨一样艰难。
他的木柜子上出现过手套,毛衣,甚至还有毛裤,针脚均匀,又细又密,看得出来是煞费苦心。同屋的人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胥驰默默将这些东西收好,拣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送还到了卫生所。
“不合适?”边梅望着他,微微偏着头,说不上是失望或是生气。
“你以后不用再送东西,”他顿了顿,不想对视那双灵动的眼睛,“因为我们……不可能。”
“不可能?”她重重地重复一遍,沉默了许久,看不清表情。
胥驰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转身就要离开,她却突然喊了他的名字,最后又是灿烂一笑:“为什么不可能?我等着就行。”
他耸耸肩,觉得没有什么话好说。她条件这么好,追求者也多,只要不理会,很快就会放弃了吧?所以他不动摇就行了。
可是事情远比他想象得复杂。他没想到她果然是说到做到,这个女子的韧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越来越多的礼物和碰面,反而让他觉得不知所措。
她并不烦,因为总是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不会像是橡皮糖一样黏上来。她的存在是冬天早上的一罐牛奶,偶尔的一包茶叶,一小袋肉干。他若是咳嗽了,会有一瓶止咳糖浆出现;若是天气好,她总会偷偷溜进他们的屋子,把他的被单枕套都洗好,猛烈的风一吹,当天就能干了;他的袖子破了纽扣掉了,总是会在某一天被缝好……他终于觉得女人是一种难以想象的生物,不知道这些事情她如何做得到。
更多的时候,她会在卫生所忙活,吃完饭会照例来听听他讲故事拉手风琴,但是很少再主动找他说话,也没有再吹过口琴,“等”得非常有耐心。
十一月末的时候已是大雪封山,社里的三头牛却不知去向,空空的牛棚让人坐立难安,年轻一些的立马穿上棉服冲了出去,再晚点的话,就算找到也是死牛了。胥驰的膝盖在屋内已经冻得发僵,可是伙伴们都已经出门,他也咬咬牙拿起电筒加入行动。他在厚厚积雪中蹒跚前进,漆黑的夜像是幕布将人缠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渐渐听不到别人的声音,空旷的天地中就只有他一个人前行,天空中既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放眼一望都是大山的幢幢暗影,这一刻他知道迷路了,也知道若是今晚走不回去,也许冻死的就是自己。浑身越来越冷,即使带着手套,他也觉得自己快要拿不住电筒,单薄的光像是微弱的萤火虫,独自在雪地里跳舞。风从眼耳口鼻中灌进去,五脏六腑如同浸入结冰的湖。他跌坐在地上,在意识消失前,摸了摸口袋里,里面有两张照片,一张是父母的,一张是徐丽的。还有一本小诗集,大概又是边梅趁自己不注意放进来的……他攥紧拳头,渐渐闭上眼。
唤醒他的是水滴声,周围静静的,能听到水龙头里一滴一滴流下的水,非常缓慢。他睁开眼,见到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雪白的人……哦,那不是雪白的人,那是边梅,穿着一件白色的褂子,趴在床沿睡着了。此时已是傍晚,屋内没有开灯,所以他只能勉强辨认出她的脸,熟睡的时候像个小孩子,鼻梁高高的,嘴小小的,头发上系了一根红绳,扎成蝴蝶结,呼吸声很轻很浅。他的手动了动,她感觉到了,立马抬起头来,茫然地揉揉眼睛,接着立刻反应过来:“你醒了?”声音里满是欣喜。
灯被扭亮,他又对上她那双秋水般的眼睛,能看到深青的黑眼圈。
“还有哪儿疼么?想喝水么?对了,我得赶紧告诉主任去!”她慌乱地在屋里走了两圈,终于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飞快地就跑出门,接着不断有人涌进屋子来,大家都是刚从农场里回来,身上还沾着灰尘,看到他都是笑脸,一位大姐把被挤到门外的边梅拽进来:“小胥,这回你能活命全靠阿梅了,是她找到你的,你看,你昏迷这两天,她一直守着你,连口饭都没好好吃呢!”
边梅的脸刷的红了,她的双手不断揉着衣角,冲他微微一笑。这一笑,仿佛是一口大钟,在他心中击出气吞山河的回声,那里有处城墙猛然塌陷,另一种光亮照射进来。
她熬了很多个夜晚才织好一件厚实的毛衣;牛奶其实不是分配的,是她用自己的钱托人买的;洗被单的时候她的双手冻得通红,给病人打针的时候还险些扎错了……他缓缓眨了眨眼,再次注视她,心里说,其实这些,我都知道。
病房再次安静,只剩他们两人,她站在另一端的墙边,正在热水盆里拧毛巾,两条又黑又粗的辫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仿佛温柔地拂在他心间。她走过来,坐在凳子上,用毛巾帮他擦了擦脸,他缓缓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双手。

第 7 章

两人的婚礼很简单,胥驰的父母不能赶过来,而边梅的家中只有一个小她两岁的弟弟,被分配到了新疆,姐弟两在几年前就失去了联系。她有一间小屋,是卫生所以前的药房改建的,两人收拾收拾,就当成了新房。他想,自己会在这里呆一辈子,和她生儿育女,再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可是这“一辈子”却很快划上句号。□结束,知青返城的呼喊终于如同灼热的岩浆,引来了全国范围的爆发,大家本已如死灰的心在中央文件下达后瞬间重燃,终于能够收拾起包袱,带着多年的风霜,回到原来的地方。
他们坐在南下的火车中,车厢拥挤不堪,可是胥驰一点都不介意,他的心中满是喜悦与兴奋,边梅坐在旁边,五个月的身孕已经让她的腿浮肿起来,她手里拿着一本小书,神色平静,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被分到了当地医院,和胥驰的父母住在一起,而胥驰搬来了一大堆书,每天埋首在题海中,准备迎战刚刚恢复的高考。家里的一切都扔给了边梅,他没有时间陪她出去走走,没有时间听她说说话,也看不到她默默坐在窗边,背影孤独。
第一次高考没有成功,因为在高考前两天,边梅在市场里被人挤下楼梯,失去了腹中的孩子,那一次她失血很严重,整个脸惨白如纸,双手紧紧抓住被单,泪水如同泉水止不住的向外涌。
第二年他终于如愿以偿进入大学。又是四年聚少离多的日子,他远在千里之外的校园,她在医院的病房之间来回穿梭,见面时他的话题永远是讲不尽的大学生活,没有发现自己的妻子为何话越来越少。
“累吗?”
“吃饭了吗?”
……
渐渐的,夫妻的对话变成一种机械的仪式,很多次她张了张口,他却刚好背过身。
等到他毕业分配到家乡,以大学教师的身份,父母激动地做了满满一桌佳肴,他搂着边梅放声大笑,她只是轻轻弯了弯嘴角,那不是喜悦,也不是期待,只是出神地望向别的地方。那时她27岁,丰腴身材变得消瘦,神色总是憔悴,习惯性的摸一摸自己小腹,那里曾经有个生命,然后又消失了。
他聪明,勤奋,头脑灵活,所以仕途一路得意,讲师到教授,再到校团委书记。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再见到徐丽,她一直在等着他,直到听说他结婚的消息,终于嫁到了外市,据说丈夫是一名华侨。从前的事他没有对边梅提过,只是在结婚那天把徐丽的照片放到了一个小箱子里,里面的都是他最宝贵的东西,或许边梅也知道,但她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徐丽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重新走进他的生活,她还是那样文静又高挑,穿着一件时下流行的风衣,头发稍微拢了拢,褪去记忆中女孩的青涩,带着成熟少妇的风韵。胥驰突然觉得自己心鼓如擂,多年平如死水的脑海突然像是迎来疾风骤雨,他想起过去他们一起在河边朗诵,还有她发间幽幽的香气,在火车站分别时她哭肿的双眼……那些记忆原来根本没有消失,而是更深的埋进心底。
“胥驰,你还好吗?”她冲他一笑,跟他的记忆分毫不差。
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却突然蹦出边梅的脸,他连忙把自己满脸的诧异与爱意掩藏。
她说:“我离婚了。”
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是一枚重磅炸弹抛入他的生活,徐丽的影子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她是那样不幸,丈夫对她粗暴无比,愈发频繁的家暴让她终于离婚,远离那个梦魇一样的婚姻。于是他一遍一遍想,若是当初她嫁给他,他一定对她无比怜惜,让她做个幸福的女人……心里满满都是初恋情人,再也装不下边梅的名字。他的工作也越来越忙,可以忙到一个月见不着妻子一面。有时候他的办公桌上会出现两个饭盒,里面的饭菜散发诱人的香味,那是边梅的手艺,她是地道的北方人,却在这几年里,学出了南方菜的精髓。
1986年他提出离婚,那时候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年仅两岁,他为女儿取名叫胥未梅,包含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边梅签字的时候是如此平静,夫妻俩变成毫不关联的陌生人原来很简单,只需要几分钟,同眠共枕的伴侣从此各奔东西。
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喊一声她的名字,她转过头,神情漠然。这一刻他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过她亮如星辰的眼睛,还有灿若春华的笑容——那本来是她的标志性的表情,即使生活再艰难也不曾放弃,却终于随着这段她曾梦寐以求的婚姻悄悄褪去。
边梅什么都没有要求,除了女儿和一个箱子。他觉得于心不忍,于是找关系将她调到市医院,然后将房子也转到她的名下,这样母女俩不至于租房而流离漂泊。他心里觉得边梅会过得更好,因为她终于可以重新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不用再为了适应自己的家人而委曲求全。可是他不知道边梅再也没有做过北方的面条,也没有再想回去看一看,对于她来讲,其实哪里都没有区别了。
现在,女儿的眼睛望着他,猛然间,他似乎又捕捉到了过去的影子,剪水双瞳,伊人在旁。可是面前这个人的表情也是那样淡,眉眼像是用最轻的笔墨勾画,她丝毫没有继承母亲的开朗热情,仿佛从一出生就只学会了把自己藏起来,在一个别人难以看到的地方,像极了沉默后的边梅。
“爸?”
他终于回过神来,墙上的挂钟轻轻敲了一声,门又被吱呀一声推开,狱警的声音传进耳朵:“时间到了。”
“哦。”胥驰有些吃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胥未梅赶紧扶着他,他走出门的时候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小梅,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小小的手揪住,冷冰冰的房间有风灌进来,只有这句话让人觉得有点温度,胥未梅笑了笑:“会的,我知道。”
他轻轻叹口气:“你笑起来……很像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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