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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入云见此,不自觉中却是已含腰回礼,那老尼姑见他还礼,也是微笑着略一合掌。而一旁的隐娘却是寒着脸,始终一言未发,一丝不见其动静。
伽音师太见隐娘半日不开口,便只得柔声说道:“贫尼夜里相遇二位施主,非是为了阻止腾施主。只是算来腾施主也是久遭劫难之人,能得如今境地煞非容易,何苦如此自苦,要知与人留地一线,即是为自己留地一线。我观施主气像,若论功法已然足够,只要能放过眼前嗔痴,虽是还有劫难,却是峰回路转,大有造化。若不能放下眼前这桩事……,恕贫尼直言,却实是凶险,何况施主你尚有至亲在世,虽有安排,但到时之怕近在咫尺,却要是阴阳相隔了。”
一番话说下来,张入云虽是有些糊涂,但他头脑并不笨,却是听出了个大概。他自幼心思便与众不同,一时思索到隐娘的苦处,却是由心生景,也是黯下心来。哪知他这一番心思却为对面的伽音师太看破,一时脸上虽未露神色,心里却是暗惊。
正在这时却见隐娘躬身施礼道:“晚辈腾隐娘,拜见前辈真人。前辈深夜辛劳,只为点化隐娘,一番指点下,弟子已获益匪浅,前辈苦心,弟子也实是心感。”说话间,竟是难得的恭敬。
但只一瞬,却见她将眉一扬,口中斩钉截铁地道:“只是我与那人誓不戴天,今番得能如此,已是将所有身家全部打点好而为之。前辈您身处佛门,最知因果,我腾隐娘虽是杀伐过重,但论及此事也是他咎由自取,何况我自来最重恩仇,只知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于今世上自问倒不愧欠他人什么,但这笔深仇,我却是一定要讨将回来。虽有真人您苦心说和,但晚辈却只能无礼了。”说完此话,却是将身一挺,身后张入云只觉她周身上下一股杀气,已是漫无边际的散了开来,即如伽音师太一身的祥和之气,竟也不能与之相互抵冲。
一时只见场上二人气息虽未冲撞,当下里却又是秋毫无犯,,虽说隐娘修为完全不能与伽音相比,但此时却是一丝也未见势弱。
伽音见此已知隐娘难已回头,当下里只得叹了一口气道:“即如此,贫尼也就不再相扰施主了。只望施主能悬崖勒马,到底冤怨相报无止无休,施主不为自己着想,也当为亲人着想才是。”说完却是伸出一只洁白的手掌来,对着隐娘道:“腾施主,你我二人即能见此一面,却也是有缘人,我知施主身上藏有我伽难师兄昔年手持玉符,但施主你却不能善加运用,还请施主先交我手,待我一番称颂,也好复它一些本来面目,好为施主平日里分些忧愁如何!”
隐娘闻言竟是大喜,不想自己无意得来的古玉符竟是佛家重宝,难得伽音师太见了竟不索要,反倒成全自己,知她前辈真人不会枉语。当下心喜之下,竟是单膝及地拜道:“多谢前辈成全,隐娘受此大恩实是无以报答。”
哪知伽音手里接过玉符却是笑道:“我知施主心思,想将古玉符留给亲人,保她一世平安,但只怕这宝物却是要跟定了施主哩。”说完,虽见隐娘一脸疑惑,却是不再泄露,只将那玉符合在掌中,取另一只手不住摩搓,并口念梵文一阵称颂。及后却口称念道:“身处佛门,却向尘间,月隐渡愁,来日再见。”一时只见那玉符只泛地一阵柔和的白光,随即却是又隐了过去,又和平常无异。
此时伽音师太已伸手将那玉符递还给隐娘道:“此物该当和施主有一段缘法,虽说看似是施主无心得来,却实是我伽难师兄一番苦心,但望施主日后少重杀伐,于已于人都留一线,便不负我师兄弟二人一番心思了。”
隐娘此刻已将那玉符贴身收藏,一时尝试之下,已知生了妙用,只是还不及仔细察验,但她生来异样,虽见伽音师太如此说话,口中仍自道:“即蒙前辈垂怜,弟子敢不听命,还请前辈放心,终我一生但不枉杀一人。”说完又自施礼。
伽音见她仍是如此,只她是天命杀星,确是难改,想到自己一番苦心,却是心中一叹,一时只将身让过,放二人过去。
当张入云施礼路过其身边时,又见她合掌道:“我知张施主宅心仁厚,即与腾施主一路,还请施主能时向照拂,莫使其怨太深。”
张入云听了,忙躬声答道:“前辈指教,弟子定当遵从。”说着却又正色道:“还请前辈放心,我这位姐姐虽看似不甚与人相合,却也有柔善之心。弟子此时虽有好些事不明白,但只要留得弟子一口气在,定不会让她身处险地。”
伽音闻得此话,却是点头含笑道:“施主仁厚,又能做此之想,却是世人的造化。”
张入云此时见隐娘已去得远了,忙略一行礼,便起身跟了上去。独留下伽音师太看着二人在夜下飞身穿行
当下伽音看着二人背影,却是一阵苦笑,知二人都是至刚的性子,竟能合在这一处,确是二人的缘法。
第十九回 秀色照无边 月隐渡愁年 (四)
再说张入云跟着隐娘已是风驰电掣般的行出了数里,张入云见隐娘半日不言语,以为她心思深重,自是不敢说话,此时又在月下看到她面孔上唯一露出的双眼,也是目光黯淡,不由心里也不舒服,叹了口气。
哪知隐娘听了,却是开口道:“你叹的什么气?你大可放心,今夜我二人只是去试探一番而已,谈不到生死,日后还有你见那姚姑娘的机会,现下却在这里空自忧虑什么!”说完又假意作色道:“倒是你今日胆子竟变地大了,怎么无缘无故一下子长了一辈,竟和我论起姐弟来了?”
张入云听她话里虽是责备自己,但语气却是在与自己开玩笑,难得她此时目光闪铄,便也放了胆子和她说笑起来,当下只道:“你才比我大得多少?再说了,天下间的女子只怕都是怕老的,我把你说小一些,却是只在顾及你呢!”
隐娘驳道:“这话说的可笑,我年纪大小与你何干?再说了,论起辈份来,何时又是定要年岁大的多辈份才大不成?再说你不过只与瑛姑三人待了几日而已,便已能分辨出我的年纪来了?”
她这句话,倒是让张入云心有疑惑起来,从来他都未仔细想过隐娘的年纪,此时听她说起来,倒好像是比自己大的多的样子,可依自己目力来看,其顶多也只比自己大个五六岁而已,此时隐娘话里意思张入云一时不得明白,口里也忘了说话,心里却在一旁胡想。
就在此刻,二人已到了昆明城外,此时已是深夜,那城门早已关闭。这昆明城是南疆大镇,一方城墙自然不矮,粗略看去,竟高有五丈还多。张入云近日虽是轻功大进,但自负也不能一跃而过。当下却见隐娘也住了身形,张入云见她停下,也自然止了步。
正在他度量城墙,算计自己落脚之处时,却见隐娘忽然回首说道:“不用再忙了,轻功这么差,还在那儿瞎琢磨?”说完却是忽然拉起张入云臂膀,竟直往那城墙冲去。
张入云先以为隐娘要携了自己跃过了眼前的那般高大的城墙,心里也是一惊,他虽知隐娘功力高绝,但也不信她竟能携了自己一个百十斤的大活人跃过那许高的城楼,况且二人合在一处,黑夜里目标大了不少,更易为人察觉。
正在他左右思虑之际,却见隐娘竟是一直领了自己,直冲向那城墙根下,却没有一丝作势跃起的意思,正在张入云不明白的时候,忽听的隐娘口里轻叱一声:“开。”竟是仍往前疾行。
张入云一时竟好似想起什么,心里陡地一突,正在他张大了口惊慌之时,忽又想起什么,却又赶忙将嘴闭上。
当下果如张入云所料,隐娘竟是领了他穿墙而过,虽是一时出其不意,心下惊慌,但尚喜张入云已有过前番百草领了自己在地上穿梭的经验,并不是十分俱怕。
只见隐娘当先开路,竟将眼前砖石纷纷逼了开去,虽也一样有穿山的功效,但却又与百草不同,张入云在一旁两下计较,到底是百草的穿山术要高的多。
但即如此,也将张入云惊了个目瞪口呆,他和隐娘相处日久,按理也算是颇知她的功底,上一次事出突然,隐娘取出甲马,令二人在夜空里飞行,后又用了树叶造船,尚算是用了器物行法,略有依仗,但此次却见隐娘全凭自身功法施为,怎不叫他心惊。只是隐娘一番穿墙过后,眼里竟显出少有的疲倦,好似法力不足,只是刚刚练就的一般。
只一出得城墙,隐娘便已丢开张入云的手,依旧当先开路,二人一时竟在夜里大街上穿行,间中虽遇上一两个夜行打更的,但依二人的轻功,来人还只当是一道清风拂过一般。
只是越走下去,张入云越觉得不对,此时二人的方向,明明和当日赏雪辞行后去的方向一致。张入云此刻觉察出来,一颗心却是沉了下来。
果然行的不久之后,隐娘就穿入一条弄堂,当下连绕了几个弯子,张入云见两边都是青砖瓦房,并着高高的院墙,加上巷子又窄,越是行的深了,越是觉得气势压人。
好在又绕了一个弯子,眼前却是开阔了不少,而这时张入云西首的一堵院墙已是改作了矮矮的女墙,此时正是春季,万物复苏,那墙头上不时有院内花草伸了出来。加上张入云五感过人,只凭嗅觉,便已知那院墙内定是一座花园。
隐娘此时已将身形放慢,又走了几步,直到了那院墙的东北角墙根下,才止了身子,接着却又抬着望着云雾里的半明半暗的月亮,好似在掐算什么。
此刻夜色昏暗,隐娘衣着本就诡异,现下看来,越发地举止异常,张入云见了不由皱了眉,先一时夜访虎王洞穴,还可说对方皆是恶人,心里不感觉什么。但此时他二人身处民巷,隐娘现下又摆明是要夜闯民居的样子,万一对方不是个歹人,却是叫他不好处。
正在张入云独自思索的时候,隐娘却是又已迈动步子,又往南向回走了十余步,直到了天上月光刚刚能照到的墙角停了下来。当下手扶在地上,略做试探状,又再移动了半步,好似确定好了位置。
当下隐娘此时却又从怀内取出一只蟾蜍,那蟾虽小但生的却是极可爱俊俏,正在张入云瞧着有趣,隐娘却已运指成刀,竟那将那蟾蜍的皮给揭了下来。
张入云一时看了不忍,正在皱眉,却见隐娘正在招手让他过去。
待张入云走近她身旁,却听隐娘说道:“先借你点东西用用?”话音刚落,即伸出右手中指在张入云眉心摩擦了两下。
待张入云觉得眉心略有些麻痒的时候,隐娘却已将手收了回去。他眼力超人,虽是夜下昏暗,但依旧是看的清清楚楚,只见隐娘那平伸的中指上竟多了一滴鲜血。这时他才猛然想起自己眉心麻痒,赶忙伸手去摸,却只觉自己眉头油皮略显得粗糙了一些而已,竟没破皮的地方。
再往下,却又见隐娘将自己的鲜血涂在那蟾蜍皮的背上,后竟不顾污秽,将那沾了血的蟾蜍皮贴在了自己的左手臂上。只一贴了上去,隐娘的臂膀上就已生了一层寒霜。
张入云越瞧越惊,隐娘却在此时已用另一只手拉了他,以那只犯了寒霜的臂膀,当先开路,又欲穿墙而过,哪知此次通行却是极慢。
那女墙看似简陋,但隐娘手臂一经插入,却是只见那臂膀的周围竟泛出金色的光华来。而张入云此刻却只觉隐娘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