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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忙道歉道:“不是,李嫣姐,我错了。”他向来认为与女人解释都是徒劳,远没有直接认错来的妥当,更何况是眼前这位气头上的火女。
李嫣怒哼一声,不再言语。她虽然一肚子火,现在却不是打驾的时候,找人才是当务之急。一想到罗剑,她又怒从心起:“这木头怎么跟小孩子一般,连个目标也没有,只是一味乱窜,莫不是脑袋被门挤了!”抱怨归抱怨,人还是要找。两人商量半天,还是没有切实可行的办法,只能继续追下去。
又过了半月,他们追至宿迁地界。天下镖局查到这里便断了线索,据推测,罗剑应该是到得这里后便一直没再离开过,但具体位置却又不甚清楚。人海茫茫,镖局始终不是专业的情报机构,能做到这样已是不错。接下去,两人便只能看自己的运气了。
却说罗剑,这些时日他过得可不算好。正如信中所言,虽然明白道理容易,但要做到却是很难。何况他本就比常人愚鲁,也自然比常人固执。因而一切只能等时间来抚慰,或许月余便可,或许三年五载,这些任谁都说不准。
当初作别李嫣后,他便认准一个方向死命跑下去。他想发泄,他急需发泄。前方有甚么,罗剑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只想耗尽体力,然后昏过去,因为昏过去就能忘记一切。可惜天不遂人愿,他的体力实在太强。跑了十多天依然没有衰竭之象,即便这些天他只喝过几次水,连东西也没吃。
罗剑在一片树林停下,摘了几个野果放进嘴里,他可不想被饿死。当然也不想被毒死,辨别之法早就同罗庚学过。但果子本身的味道却吃不出来,或许是甜的,或许是涩的。不管如何,他吃进嘴里,都形同嚼蜡,只为填饱肚子罢了。
大约二十天前,罗剑到了宿迁。
近一个月没洗澡,他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由于经常在山野赶路,衣裳也已破的不成样子。再加上满脸胡须、目光呆滞,此时的他,又似十年前刚进北平之时,像极了一个乞丐。如此形象,却没引得当地丐帮关注,实在让人生疑。
罗剑茫然走着,不知何去何从。行人看见他像是看见瘟神,避之犹恐不及,他却完全不在意。他突然想起酒,此前虽未喝过,但也知道那能使人忘记忧愁,不如便找家店买些酒喝。刚拐过街角,竟真如他所想出现了一家店!
店名伤心居,是一间小小的饭馆,独自坐落在那里。走近时,却见店内顾客寥寥,或许这世上,伤心之人本就不多。抑或者,他们不愿相信有伤心之处。
罗剑刚要跨进店内,却有一个小厮赶上前,开口骂道:“我们不是才交的钱?怎的又来要?‘罩门’才刚贴上,你是新来的不成?”他说着指了下门上的葫芦样纸张,上书八个大字:一应兄弟不得滋扰。
罗剑并不明白甚么意思,只是高声喊道:“拿酒来!”
“你这乞儿,端的无礼!”
“乞儿?”罗剑刚要否认,却突然出现几个乞丐,将他拖至街旁便是一顿推搡。
那为首的化子骂道:“你是哪个会的?却不认得这里是孙团头的地儿?”
“孙团头?”
“你竟连孙团头都不晓得!”那人一愣,转而笑道,“莫非你是个外地来的乞丐?这样你便有两个选择,要么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要么就入我花子会,效力孙团头。看你也算壮实,必定能讨得不少钱。”
罗剑更是糊涂,将自己当做乞丐尚算合理,但他的逻辑却不能理解,缘何身体壮实却能讨不少钱?乞丐难道不是那些无力谋生之人么?
见他不说话,丐头又道:“若不是先前听你出过声,我还道你是个哑巴。看来你确是有些门道,知晓装聋作哑的手段。怎么样,跟着孙团头不会吃亏的。”
“我不是乞丐。”罗剑说着便要走,众丐却又围了上来。
“你说不是便不是么?”丐头笑道,“你若真不是,便施舍些银钱,否则便入我花子会!”
罗剑大怒,任他再老实,这种强取豪夺的行径也不能忍受,更何况他心情本就不好,于是挥手便是一拳。群丐见此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又一阵拳打脚踢,棍棒相加。直打得罗剑满身伤痕,再也动弹不得。
那丐头踹了他一脚,狠骂道:“你这崽子真不识好歹!连你张爷爷都敢打!”说着在他身上翻找起来,不多时便摸出一个钱袋。“哟,还挺有钱,多谢施主。”丐头点完银钱,复又笑道,“既然施主不是乞丐,那要这根打狗棍也是无用,一并施舍给我罢。”说着从他背上解下“冬雪”。
罗剑暗自懊恼,若非体力不支,怎会被这些人欺凌!退一步讲,便是被打被骂,被抢了银子,这些都无妨。可“冬雪”是师父给的,怎能叫他们抢去?!想到此,他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翻身便跳起,劈掌夺回棍子,然而后力不济,一个踉跄又跌下去。此番动作,自然又引来一阵拳脚,罗剑将“冬雪”护在身下,始终不肯移走一寸。
“住手!”一声暴喝传来,罗剑只听一个老者说道,“张老三,就算孙团头也要给我面子,你却如何在我的门前打起了我的客人?”
“哟!原来是李老板。”丐头笑道,“我们搜过,他身上可是没有半点银两,这等顽劣客人,我们实在看不下去,所以替您教训一下……”
“他已付过钱了!”老者挥手打断他,又招呼小厮将罗剑扶进店内。张老三见此,便悻悻然伙同众丐离去。罗剑此刻方才松一口气,还未及道一声“多谢”便晕倒了……
等他醒来时,已躺在客房中。
他是被面香弄醒的,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正摆在桌上。周围却没人,想来是刚走。罗剑早就饿极了,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拿起碗筷便吃起来。
吃着吃着,他突然流下眼泪!起初是一点两点,到最后竟如泉涌!罗剑慌了,他确实想哭,但一直哭不出来,此刻却止不住流泪。这场大哭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直到他再也哭不动为止。罗剑躺倒在桌上,又昏睡过去。睡梦中,他感觉很舒服,这一个月的积郁,已有多半被释放出来。
再次醒转,已是满天繁星,罗剑感到轻松不少。腹中早已饥饿,桌上还有凉面,他便端起来吃了。吃着吃着,竟又有泪水流下,只是这次却要少很多。他心道:“莫不是这面条有端倪?”可细尝时,却又尝不出任何奇怪。罗剑苦思不解,只得作罢。此时已是夜深,自然也不便叨扰店主,于是只能又睡。
翌日清晨,罗剑便被敲门声惊醒,开门看时,却是昨天的老者。他赶忙躬身施礼道:“多谢店家相助,晚辈不甚感激,若有用得到晚辈之处,还请相告。”
老者摆手笑道:“施恩自不会图报,你这衣物实在破旧,柜子里有些干净衣裳,你挑一套穿了,免得那些乞儿再来纠缠你。”
“店家虽是不图报,晚辈却过意不去。我是学厨的,想来能帮店家做些活计,若是不嫌弃晚辈,还请您成全。”
“好,那你便在此做活,何时想离去都行。”
“多谢店家!”
此后,罗剑便一直在伤心居做活,一转眼二十多天便过。他又尝过此地的面条,却再没有那天的神奇效果,看来还是直接问店主较为妥当。
罗剑找到他时,他正在摆弄花草。罗剑施礼道:“店家,我想请教您一些问题。”
老者依旧摆弄着花草,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罗剑再拜,问道,“不知当日晚辈初入贵店时,客房内那碗面条是何来历?为何晚辈吃后竟泪流不止?”
店主拍拍手站起身,平静的看着他,笑问道:“你不是学厨的么?难道你师父没同你说过厨亦有道?”
“师父教导我,以厨艺观人生,以人生入厨艺。”
“那便对了!厨之道,便是以情入厨,以厨现情。我这样说起来有些玄乎,因我觉得你压抑了太多心事,所以用些催泪的物什,来帮你流泪。我想,你对以情入厨多少有些感悟。轻快时,你会多做些色彩明亮的菜肴;沉重时,你会偏好颜色较深的菜肴;开心时,你可能会多加些糖;伤心时,你或许会失手多放了盐。厨艺之所以叫艺,正是因人而有不同。厨师的心情,食客的心情,都会影响到菜肴的味道。前者在左,后者在右,厨道便是兼顾两者,走在正中!”
罗剑听此一番言语,茅塞顿开!菊下楼的阿贝师傅,眼前的老者,当然还有师父,无一不为菜肴注入了灵魂!虽然此前的镇魂馒头,多少让他有了些模糊的概念。但没有亲身经历,又怎会理解深刻?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扇大门紧闭时,或许便会有另一扇大门敞开!
罗剑再拜道:“多谢前辈教导。”
老者抬手阻止他,笑道:“没甚么可谢的,我便是不说,你也早晚会明白。只要你吃了那碗面趁早将感情宣泄出来,走出失意,便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谨遵前辈教诲。”罗剑又问道,“不知这碗面可有名字?”
“名字?它只是一碗牛肉面,若是非要叫,那便叫——内牛满面好了!”
一个半月来,罗剑头一回笑了。
“笑就对了,不管甚么情感,都要适时抒发。总是憋在心里,只会越积越多。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怒就怒,此即为随心,也便是我开这间随心居的初衷。”
“随心居?”罗剑懵了,不是伤心居么?伤字与随字差别很大,难道还会看错?
“怎么?”
“不,没甚么。”罗剑施礼道,“承蒙前辈教诲,只是晚辈在此多有叨扰,因而想同前辈辞行了。”
“我早就说过,何时想走便走,我不会强留你。”
“前辈保重。”
老者挥挥手,又蹲下继续摆弄花草。
出得店门,罗剑回头看那招牌时,竟真是随心居!
他不由深呼口气,转而看向四周,竟也与先前所见大有不同:
随心居并不是一间孤单的饭馆,旁边还有好些商铺。路上的行人不再躲避他,甚至面带笑容。远处的猫狗亦是欢快的嬉戏,就连阳光也变得灿烂许多。
相,果真是由心生么?
“罗剑!”一声欣喜的叫声响起,听声音很是熟悉。他一回头,只看到一团火,便被扑倒在地。那团火,正是李嫣!有时候运气要来,挡也挡不住,她与包容兴刚进宿迁城,走了没几步便看到罗剑站在一家饭馆前。
“你这木头,让我们好一顿找!”先前李嫣以为自己看见他时,必定会狠揍他一顿,但真找到时,所有的不快,却又都抛至九霄云外了。
“李嫣!”罗剑好生奇怪,“你怎么在这?等等,你这样……”
“啊!”李嫣惊呼一声,方才发觉自己失态,慌忙站起身躲在一边,摆弄起衣角来。认识她这么久,罗剑很少看见这种小女儿态,不由多看了几眼。
“罗剑!你别只是看她,你兄弟也在!”
“老包!你怎么也在这?你们这是?”
李嫣上前给了他一个爆栗,怒道:“想起来就火大!你这木头跑起来倒快,我们追了整整一个半月才追到你!”
“追我?”
砰!又是一个爆栗。
“鬼才追你!”
包荣兴笑道:“你看看,就你这傻样,我们能放心么?”
“那学院?”
“我本就不想学厨,当初入学,只想体验下单纯的生活。却没想,那里也是个大染缸,既然如此,我还不如回去跑江湖。”
询问的目光转向李嫣,她撇嘴道:“武艺修行在哪里都一样,学院束缚太多,不适合我。”
“那文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