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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此时,人生恍若一梦,对慕容冲来说,复仇便是他心中唯一执着的信念,这信念苦苦支撑着他苟延残喘的活到今天,他要留着这条贱命,他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完全可以站在与苻坚对等的高度,甚至,俯视他,以最骄傲的姿态,来洗刷毕生无法忘怀的耻辱,来证明自己并不仅仅只是苻坚掌心里的一件玩物。
于是,火光之中,一个皮肤苍白、身材颀秀的俊美少年郎,鼓动着数十万乡民化身为野兽般的乱军,以疯狂的意志带动着他们屡败屡战遇强愈强。直到,整个关中大地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望着曾经见证过他屈辱的大地被彻底染成血红后,那双灿若寒星的丹凤眼才稍稍流露出少许曾经牵动帝王心的风情。
是的,苻坚逃走了,现在,他才是这皇室的主人,他才是坐拥天下的帝王。
慕容冲在阿房即位,建立了西燕,从此后,他便是这西燕国皇帝。
然而,心中除了仇恨便再无其他的慕容冲,在灭掉秦国以后,竟无以为继,他的生命也随之一天天寂寞黯淡下去,杀掉苻坚并不是他最终的梦想,他要的,仅仅是证明自己,如今,他已经做到了,就像完成了一件必须完成的任务一样,他紧绷着的发条突然一下断开了,竟再也无法恢复原位。
他知道,也许苻坚说不定会在某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突然就带兵提刀出现在他床前,而他的叔父慕容垂此时此刻也许正在某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自己,慕容冲呵呵冷笑,叔父,你这样一直隐忍难道就不觉得累吗?
慕容冲依旧冷笑,他那绝世的容颜可以撼天撼地,连天地都可以为之动容,助他战胜了苻坚,建立了西燕,可是,却始终无法征服他那颗久已破碎的心,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心,他的心早在被苻坚收归内房被苻坚玩弄于股掌时便已经被蛀空。甚至,他曾一度渴求死亡,可又不愿意就这样的死去,于是他在四处征战时从不着盔甲。他究竟是想死在刀枪之下,还是想以另一种叫做铁血杀戮的方式来诠释内心莫名的苦痛悲哀?
慕容冲开始了比苻坚更为疯狂的杀戮,他在战争中买醉,战场厮杀成了他唯一的嗜好,他知道,也许,下一个倒下了的,便是自己。慕容家族的魂魄在他耳畔低吟,用那个遗忘已久的乳名唤他,凤皇,凤皇,何不高飞还故乡?无故在此取灭亡?故乡?他淡淡笑着,已经没有故乡了,这里是阿房。
他醉生梦死,终于在那一天,在手下军士的叛乱中,死在了本不是故乡的阿房皇宫。——终其一生,也没有返回故乡。
慕容冲的死讯令一个人悲痛不已,这个人便是岚祯。
相同的境遇,相同的经历,令两个人心心相惜,甚至,她可以完全不去计较他的母亲可足浑氏曾经对自己做过的一切,而发自真心的将慕容冲当成自己的朋友来对待,在岚祯的眼里,慕容冲还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罢了,曾经他是那么的纯白无暇,有如碧玉一般纯净透明,他的容貌成就了他,可最终也葬送了他。
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而无论多么落寂和苍茫有些身影总会过目不忘。
如果有来生,岚祯希望和慕容冲还是好朋友,只是希望从此后两人都不要再生在帝王家。
她跟着苻坚一路辗转,途中几次欲对苻坚下手,怎奈苻坚防守严密,身旁几大护法又寸步不离,岚祯始终无法接近,只得一路继续跟随苻坚前行。
世上有些事,仿佛故意在与世人兜圈子一般,在经历了许多人世间的繁杂,历经了风霜雪雨之后,一切终又都回归到了起点,就像现在,岚祯一心想杀掉苻坚,但她只能再次将希望寄托在慕容垂的身上,而这次,她希望慕容垂不要再辜负了自己,辗转了几世离合悲欢之后,如今,她已感觉到了自己昔日的俊美容颜正在逐渐老去。时光荏苒,已经没有多少时光可供自己消遣。
此时,慕容垂经过休整之后,兵力已经越来越强盛,从最初的三万人马逐渐发展壮大到七万有余,他现在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也许突然就会降临到他的身上,因为成功只青睐于那些时刻有准备的人。
苻坚在淝水之战中败给了慕容冲,仅率领三千残兵冲出重围,带着岚祯一路颠沛流离,在听说慕容垂的部队正值兵强马壮时,苻坚便动了心,想要回兵权,以图东山再起。
然而,苻坚心中并非没有一丝顾虑,毕竟慕容冲与慕容垂是亲叔侄关系,况且两人又都是鲜卑人,身体里流淌着相同的血液,唯一不同的,便是慕容垂是心甘情愿自己来投奔秦国,而慕容冲之流则是被自己俘虏来的,如今,慕容垂还能不能值得自己信任?自己手下的那些谋士全都主张要远离慕容垂,苻坚不禁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大王何故如此烦忧,能否说与岚祯听?”岚祯远远望见苻坚独自坐在丛林中唉声叹气,心中明了,却故作不知。
“美人儿,你有所不知,如今孤身处险境,人单势孤,随时随地都会有被吞并的危险,如今大将军那里兵强马壮,孤本想去他那里将兵权收回,可是你也知道,本王今日落魄至此,今非昔比,只怕大将军他……”
“大王是不相信大将军的为人吗?”岚祯一语道破了苻坚的心思。
苻坚点点头道:“没错,本王心中有所顾忌,毕竟这慕容垂也是鲜卑人,他身上流着鲜卑人的血液。”
“既如此,那么大王请将岚祯斩杀了吧。大王不相信燕人,可是大王忘记了,岚祯昔日也是鲜卑俘虏。”说着,岚祯重重的跪下身去。
苻坚连忙将岚祯扶起,“美人儿,本王怎么会不信任你,又怎么舍得杀了你呢,你虽然也是燕国俘虏,可是燕国人也并非人人都想背叛孤王啊,燕国也有好人和坏人之分啊。”
“既如此,那大王觉得岚祯是好人还是坏人?”岚祯并没有起来,而是继续询问苻坚。
“美人儿在孤危难之时依旧不离不弃,伴随孤王左右,便足可见你一片真心,你又怎能是坏人呢?”苻坚用怜惜的眼神望着岚祯回答着,美人儿的这副受尽委屈的表情,令他见了心下不忍。
“那好,既如此,岚祯斗胆向大王进言,妾以人格担保,慕容垂绝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大王您可以放心的去见他。”
“你,果真有此把握?”苻坚半信半疑道。
“是的,大王手下的那些谋士是被慕容冲吓怕了,但诚如大王所言,鲜卑人并非都是坏人,慕容垂便是值得大王信赖之人。”
岚祯之所以极力劝苻坚,是因为只有苻坚相信了慕容垂,才会靠近他,慕容垂才有下手的机会。一旦苻坚听信了谋士之言,去投奔儿子苻丕,终会有东山再起之日,到那时再想要除掉他,恐怕更是难上加难了。
“大王,您还在犹豫吗?且不说长乐公远在邺城,单就这一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就足够这些人吃尽了苦头了,何况四处皆兵,沿途那些散兵游勇如若得知您便是当今秦王,又岂会轻易将您饶过?那岂不是随时随地都处在危险之中?还望大王三思而后行。”
岚祯的这番话,的确说中了苻坚的要害,他所担心的,也正是这样的问题。思虑再三之后,苻坚将拳头重重的击在旁边一棵大树上,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美人儿说的是,幸亏美人儿提醒的及时,否则孤险些铸成大错,不但会失去一个忠心报国的良将,还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难之中,这事就这么决定了,来人!”
这时,一个小头领快步如飞跑到了苻坚的面前。
“吩咐下去,命令部队朝着慕容垂所在的天水方向进发!”
岚祯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暗自言自语道:“苻坚老贼,你的死期马上就快到了!父皇母后,如若你们在天有灵,请一定保佑女儿的愿望得以实现。”岚祯在心中这样想着,但却并不曾在脸上显露分毫。
第九十章 再度重逢
于是苻坚说服了手下诸将及谋士,命令队伍朝着慕容垂所在的天水方向一路进发,沿途小心谨慎、风餐露宿自不必说,终于赶在一个日落后的黄昏时分到达天水。
然而此时,老谋深算的苻坚还是留了一手,他没有直接去找慕容垂,而是打算先派出人去听探一下消息,摸清慕容垂的虚实,以及对自己的态度究竟如何,他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现在的苻坚有如惊弓之鸟,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可是,究竟派谁去才最合适呢?他脑海里第一个便想到了岚祯。
自上次毒酒事件发生之后,其实苻坚对岚祯一直都是心有芥蒂的,这也是他一直暗中防备岚祯的一个原因,但这次情况不同,他必须毫无条件的选择相信岚祯,因为他已经无路可退,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他对慕容垂的信任远大于怀疑,这也是当初他力排众议而坚持没有杀掉慕容垂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相信慕容垂不仅是个带兵打仗的良将,对自己也一直是忠心耿耿的。
岚祯欣然领命,只简单带了两名随从,便直奔慕容垂的中军大帐而去。
其实,苻坚率领残部前来天水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到了慕容垂的耳朵里,他正派人严密注意着苻坚的动向,他知道,苻坚此来所为何事,他是想收回他昔日的兵权,要自己继续归顺于他。可是当今局势早已发生了逆转,自己虽是亡国之奴,但苻坚此时也比自己强不到哪里去,他也早就不再是昔日威风凛凛的秦王了,现在的他,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条丧家犬而已。
“启禀大将军,外面有一名男子求见,”这时有小卒跑来报告。
“就说我没空,不见。”慕容垂此时正在想事情,不想思路被打乱,于是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
“小的已经说过了,可是他坚持一定要见您,还说自己是您的故人,此来是专门给您送大礼来了,如果不见的话,您会后悔的,可奇怪的是,他身上好像并不见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那小卒颇有些纳闷的说道。
“哦,既如此,那把他请进来,如此说来,本将军倒想会一会他了。”慕容垂兴致一下被提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位年轻公子模样的人进了厅堂,只见他一袭白衣披身,明眸皓齿,目若朗星,身材似弱柳扶风,摇曳生姿,手执羽扇,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一股潇洒飘逸。
“足下是……”慕容垂略微一怔,面前之人看着好生眼熟,可是又实在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曾见过面。
“大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不会这么快就把故人忘了吧。”那人说着,轻轻解下头顶玉冠,只见一头青丝如瀑布般瞬间倾泻而下。
“你、你是祯儿?你果真是我的祯儿?没想到你的这幅样子,我还真就认不出你了”在那一瞬间,慕容垂的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多少个日日夜夜的牵挂和思念,如今这一刻竟真实再现,如何能不另他激动万分?
“祯儿,你还好吗?久没见你,你跟着苻坚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你看你,面容上都有些憔悴了。”慕容垂终究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伸手抚上岚祯的脸颊,仔细抚摸着这张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睡梦里的熟悉的脸庞。
岚祯任由慕容垂的手游走在自己的脸上,她的手也附上慕容垂的手,却忽然感觉这一切来得太不真实,幸福果真这么快就降临了吗?眼前的这个男人,依旧是那么硬朗,那么充满阳刚的帅气,只不过那双眼里再也见不到初时的犀利,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弄得化不开的似水柔情。
“垂,本来我还以为我们此生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