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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够机灵,竟真能打听到这儿来。两人于是一路悠然漫步,傅阳秋道:“这半天你没闲着吧。”
元哥得意道:“那是自然!公子您走后,我先在江声楼门口看了一会儿戏。那真是一个热闹:苦主们不依不饶,闹得厉害;江声楼起先像是缩头乌龟,后来再也受不了,就找人来轰。倒也奇怪,这一轰,那些苦主都乖乖地走了。我觉得奇怪,就跟上去,在僻静处拦住一个问了问,你道那人说什么?”
傅阳秋拿扇子拍了下他道:“少卖关子!”
“他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且等声势闹大了,大家自有好处,报仇不在一时。您听听,是不是蹊跷得很?”
傅阳秋眉毛一挑,似有所悟:“你是说——背后有人挑唆?”
元哥狠狠地点头。
“可又会是谁呢?这么想江声楼倒掉,让江庾难堪?”
“江声楼可不仅仅只是一座酒楼。这江二公子从江家分到家产时,江声楼就是他所有店铺的核心。若然江声楼倒掉,江庾可就是一无所有了。”
傅阳秋听罢这话,思忖片刻,始终寻不到蛛丝马迹,只得作罢。他却忽然问道:“那聂公子的两个仆从呢,也和你一起?”
元哥愣了片刻,道:“这个——聂公子下楼之后,这俩人也就走了。我还问了句‘不等你家公子了?’那俩人说‘公子去哪儿,从不让跟着,所以不必等,他自会回去。’要说这两个仆从也真是放心大胆,换了我元哥,可不敢——”
傅阳秋知道他在腹诽,笑道:“对我不满?好,今晚公子请你宵夜!”
元哥登时雀跃。
傅阳秋带了元哥招摇过市,美食尽收腹中之时,聂萦离却是饥肠辘辘,愁眉苦脸。家中已是掌灯,刚进门,她就被家人迎上来嘘寒问暖,她只道:“云岫呢?”说话间她已到了云岫门前。屋内烛火通明,她敲了敲门。
云岫开门见她回来,当即冷脸回身:“索性不回来便是。”
聂萦离挨上去赔笑:“别生气别生气,我回来晚了,下次再不会!”
云岫哪里敌得过她百般讨好撒娇,最后败下阵来。打量了她一番,云岫扯起她手臂上的外袍道:“咦,这是谁的?”
聂萦离这才醒悟过来,支支吾吾道:“傅——阳秋的。”她怕云岫多问,直喊饿得难过,吩咐人备下宵夜来。吃罢宵夜,她又一眼瞧见那件外袍,不由自言自语道:“这——可怎么办?”
云岫在旁道:“丢掉吧。”
“这怎么行!”聂萦离话一出口,便生悔意。她回头来,一本正经道:“他人之物,岂可随意处置?”
“那就让它半夜自己飞走?”
她知道云岫是故意戏弄,也知自己今日理亏,坦白道:“我今天和傅阳秋一起到江上去了,这外袍是他怕风太冷,披在我身上的。”
云岫故作冷眼道:“你不是不想见人家?”
她叹气:“有些人,真是避都避不开啊!”
云岫登时嬉笑道:“真难得你也有吃哑巴亏的时候!”
这样来往逗趣,毫不相让,已成常事。尽管聂萦离和云岫相识不过一年多时光,可两人已是情同姐妹。在聂萦离那里,云岫是个可说知心话姐姐;在云岫心中,除了对聂萦离如同亲人一般关怀备至以外,还有一份恩情必报的心思。她知道,若是没有聂萦离当日施以援手,又怎会有今日崭新之自己?至于那些过往之事,模糊褪去,索性也不必再想起了。
云岫闻一闻聂萦离满身酒气,催促她去洗漱。聂萦离心情也甚愉悦,不多会儿两人灭了灯,上了床去。云岫道:“不管你烦是不烦,我还是要说:傅公子当真是个良人。”
“你又不认得他,怎会知道?他可是我的敌手呢!”
“你不怕到时他识破你的身份,多为难?”
“戏已开场,没有退路,这其中的每一步才叫做难。我自不想输给他,他也是这样想。所以无论我身份如何,注定是要为难一场了。”说完,她又道:“过两日,你动身去庾州。”
云岫疑惑。聂萦离继续道:“是时候君胄回来京城了。你呢,顺便看一看我那大宅子,帮我打理打理。庾州可是个好地方,包你喜欢。”
云岫点头应允,而后又问:“江声楼最近情势不好,你不怕?”
聂萦离笑而不语。
她当然会怕。当沉疴中昏沉醒来的她看到面前的累累白骨以及成群的地鼠蟑螂,恶臭拥裹着她,黑暗蒙蔽着她,她的躯体如泥瘫软,喉咙间干如旱田,想要喊声求救也不能的时候——东离山,那被世人称作奇山秀水的地方,却是她的人间地狱——
可她究竟活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坚持尽快更新啊,虽然流水了一点,大家将就看
最近可能要专栏里发几个短篇,希望大家捧场哦,写得不怎么样,主要是为了提升人气,嘿嘿
、二十九
这一夜,聂萦离无端地想起不堪的往事来,却第一次未从噩梦中惊醒,她睡得沉,睡得香,眼角噙着泪,静静滑落枕上。
云岫去了庾州,聂萦离一人无事可做,只得摆出当家的架势去江声楼督阵。燕翁先是对她寒暄一番,其后诸事都打发人来问一问,貌似恭敬,却问的都是无关痛痒又不可推托,如鸡毛蒜皮一般的琐事。聂萦离心知肚明,不和他计较。江声楼前好戏依旧,市井中骂声也愈来愈烈。燕翁使人来问当如何处置,聂萦离先是叹了口气,而后忧心忡忡道:“此事太过棘手,容我好好想想。”
又过了几日,江家来人请二公子,聂萦离心想:也该去江家走一走了。
江家庄园在桐华坊内。城中曾有童谣传唱:“桐高栖云凤,江上垒金山。”桐华坊内梧桐皆亭亭如盖,挺拔青翠,由此得名;而江家建在这一处能招凤引凰的宝地,自是财源滚滚,富可敌国。江家全盛之时已过,唯有这片庄园风光依旧。此时身为二公子的江庾孤身来到门前,住了马,有家仆上来迎候:“二公子,老爷正在花厅。”
“大公子呢?”她问道。
“也在花厅。”
她当即勾起唇角,微微笑着,大步流星跨进门去。
这一路红桥翩然,草木蓊郁,流瀑细泉,潺潺有声;当秋季节,又植了百株各色菊花,于慢道旁,曲廊外,四处点缀。更不消说庄园内楼宇堂庑如何轩敞雅致,器物用具如何精美绝伦;一步一景,柳暗花明,构筑营造如何巧夺天工,即便是身为皇商的梅府也不堪比之一二。江庾悠闲地来至堂前,先等人进去通报之后,这才款步进去,一个深揖,冲堂上的慈蔼老者道:“伯父安好。”
江行笑呵呵道:“甚好甚好。”
江庾见堂下坐着一位蓝袍公子,昂藏七尺,五官硬朗,然面如白蜡,双眸本是昏蒙无神,哪知在看到她的一刹那,精光顿射,如尖锥一般刺在她身上。
“大哥安好。”
此人正是江行的独子江擎。江擎不应,径直道:“我听燕翁说,二弟进城已有多日,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曾有?二叔虽不在京城,我爹也是你的长辈,还把江声楼都交与你打理,你是不是太过怠慢了!”
这番兴师问罪当真不好招架,江行虽立即斥责江擎不甚友爱,怕是心里也存着不快。
江庾上前一步道:“大哥教训得是。小弟在京城,诸事仰赖伯父和大哥,心中感激而无以为报,实在惭愧,羞于登门啊。”
江行到底身为长辈,见后生如此谦和乖顺,一时隔阂都消泯不见,他忙道“见外了”,又道:“伯父哪里需要报答,只要你和云岫早日添丁进口,伯父就心满意足了!”
江擎听了这话,冷冷哼了一声。
江擎已过而立之年,娶下妻子数载,后再蓄下了一房小妾。无奈他先天不足,身体虚弱,始终未得子嗣。江行久盼无望,只得将视线转向她和云岫。可惜——
“延续香火,乃晚辈应尽之事,不可混淆。”江庾不动声色,“伯父请看——”她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去。江行打开一看,登时惊呼道:“一捧雪!”
江擎听了,也不禁好奇探看。那张纸上描画了一个玉佩图案,别无纹饰,平平无奇。他嗤笑道:“似这等玉,不知能值几文,何况只一张纸?二弟真是打得好算盘!”
江行道:“你懂什么!这‘一捧雪’虽不是古玉,可也是连城之璧。世传其‘团如月,净如雪’,遇火可使火熄,遇水则能冰结。握在手中,温润无比,玉色竟欲化去。可惜几易其主,不知此时藏在何处宝地。”
“我这几个月在外游历,恰好就遇上了它——”
“哦?在哪里?”江行向来爱玉如命,今日真是惊喜交加。
“我已和那卖家谈妥,货也已验过。只是款项一时预备不下,我又急于回京,就留君胄在那里处置。前几天他来信说,已经上路。不日,伯父就会见到真正的‘一捧雪’。”
“这——”江行欣喜若狂,“难得庾儿有心,伯父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江庾似无意地扫过江擎那张铁青的脸,淡淡道:“伯父待我如同亲生,此身外之物若能代之聊表孝道,不当吝惜。”
若不是高堂在前,江擎几乎要疾风骤雨般发作出来。他压抑下狂飙怒火,轻蔑道:“二弟果擅此道!可怜你那江声楼快被人闹个底朝天,你不去管,倒有闲心游山玩水,玩物丧志!”
江声楼易主之事,江擎一直耿耿于怀。江庾心知肚明,但碍着江行的关照,索性置若罔闻。今日江擎连番讥刺相对,定是早有预谋,要给她些难堪,她岂能不察?江家上下都以为她禀性沉毅,容止谦和,也就是好欺负,却不知那层清弱的外表之下,藏着的却是一颗孤傲真率、聪慧柔韧的心。
江庾定身肃立,目光炯然,停驻江擎身上,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我不在江声楼这几个月,有人趁米粮店以及成衣铺扩张之机,勾结内外,一者以低价强占他人店铺;二者篡改楼中账册,虚报花销,从而尽数贪墨;三者,为妨查账,又大肆将贪墨所得购房置地……桩桩件件,我自明于心,余下的也不须细说。江声楼经营之弊,亦非在一时,而是久成痼疾,顽根难除。”
江行听罢,大加赞赏,江擎登时拍案而起,怒道:“何出此言!我江擎在时,向来风平浪静!不似有人志大才疏,只会夸夸其谈!”
江庾知道多说无益,只对江行道:“伯父见谅,我并非存心惹得大哥发怒,只是将所思所想,一一道来——”
江行此时黑沉着脸,斥责道:“江声楼既然已交与庾儿打理,一切且凭他做主。况且他所说,我以为正是入木三分,一针见血。你为何如此不服?近日你身子虚弱,先回房去吧。”说完就唤人来扶江擎。江擎恨道:“爹,你莫要被他骗了!”
“越说越不像话,他是你堂弟,什么骗不骗?”
“什么堂弟,也不知道二叔从那里捡来的——”话未说完,江擎见父亲脸色巨变,当即住口,遵令退下。
争权夺利,面刺无情,甚至手足相残,怕是每个富贵之家都无法避免。江行浓眉紧蹙,连声叹气,想必十分失望,而罪魁祸首便是她——江庾。
身为聂萦离的时候,她亦是聂家家宅不宁的症结所在。
不到二十年光阴中,她生生地背负了这样多的非议和指责。她曾经想过用死来了结,而今已可一笑而过。
江行情绪虽平伏,却面露难色。自然,一个是亲生骨肉,一个是胞弟子嗣,手心手背,谁也舍不得委屈。他说道:“你大哥他——最近病不大好,心里烦躁,这才冲你发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