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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然公子不肯,休要怪在下冒犯!”说完,那侍卫竟伸出两指闪电般点住江庾穴道,另有两人推搡一般就将她塞到了轿子中去。
轿子行得极快,加之晃动不休,江庾在里面差点被颠得灵混出窍。无奈她周身动弹不得,只能紧靠轿壁,保持平衡,这才不至于被撞得头脸青紫。看来她今天出门真的没看皇历:江声楼的状况她早有预见,算不得什么;出门撞上绑架,可就真是黑云压顶,无妄之灾了。方才她对师父江藏的那点感激此时已被怨恨替代:若不是那老头子非要她来当什么二公子,她的日子怎会这般奔波劳碌,横生波澜?
她愈想愈是愤愤不平。待那些侍卫将轿子放下,掀开轿帘请她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她一副凶狠阴险、咬紧牙关的青白面孔,大有扒皮噬肉的入魔潜质。为首的侍卫长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伸手解开她的穴道,退后一步,恭敬道:“请江公子下轿。”
下轿?她冷哼了一声,恶狠狠地瞪了侍卫们许久,这才理理衣衫,跨出轿外。蓦然间天地旷然,风日清美。一山耸峙,青黛连绵;一水可渡,天光倒影。她再看向钟灵毓秀之中环抱的那座别馆,在高处稍露一角亭翼,乃是缘山所建。他处则又是郁茂幽深,不知真面目究竟如何,当真是大手笔。看来她今日注定是要攀龙附凤,若不是非富则贵,谁又能筑此神仙府地?
门前早已有人迎候。她见门庭雅洁之中隐隐透露出一股庄严气派,不由心下更是连番猜度。这座别馆确是雍容穆然,然而门楣之上却未题只字,想是和她一般,欲要掩藏身份。此时她又想到燕翁久等她而不至,怒容满面的模样,愈加觉得此行甚是有趣。
她被带入一间茶室,而后众人去尽。她不愿枯坐品茗,于是四处翻看。这时门訇然大开,她回身望去,乃是两位老者。稍后者是方才带她进来的管家,走在前面的老者,则龙骧虎步,昂然阔视,又加之连鬓长髯、重眉如墨,愈加烘托出一脉天成的王者气势,逼人而来。
老者端居上首,方开口赐座。江庾立着,忽然长揖不起,口中称道:“草民江庾参见镇武侯。”
老者须眉微动:“既称草民,为何不跪?”
“侯爷遣人相请,江庾应约而来。非不速之客,为何要跪?”她索性直起身来。
镇武侯又道:“如何认出本侯?”
江庾抬手来,指了指镇武侯腰间的那块玉佩,道:“镇武侯平三山之乱,驱蛮夷,定北疆,设都护。铮铮伟业,永留青史。因此皇上特赐封侯,又赐良田、黄金、天下奇珍。其中便有这块古玉,名为‘天池’,与‘一捧雪’不相伯仲,争辉世间。”
镇武侯爽朗大笑:“果然是个聪明的年轻人。坐!”
江庾这才落座,心绪甫定。“不知侯爷寻在下前来有何要事?”
镇武侯示意管家退到门外守候,这才肃然开口:“本侯素来不喜故弄玄虚,索性开门见山。这件事——很是容易,只要你答应便可。”
江庾听出话中不容置喙的语气,一时心中无底,继续问道:“何事?”
“将江声楼输与傅阳秋。”
江庾险些笑出声来。怎么傅阳秋还未动手,就横空而出一位打抱不平、碾石铺路的侯爷?看来这傅阳秋的底细,她摸得真是不够清楚。
镇武侯生性刚直暴躁,手段也颇是强悍。既然“请”了她来,她若不答应,想必连茶室门口都出不得。她镇定再三,道:“江某可否一问:侯爷此话何意?或者说,为何有此要求?”
“这些无关紧要,你只要答应不露痕迹地输与他,让他重新在京城立足。到时本侯自有赏赐。”
江庾微哂道:“此事——不知傅公子得知,会作何感想?”她边说边起身来,不欲再谈下去。尽管她心知身陷险境,然而生来的性情却使她绝不肯无因由地退让,尤其是在被威逼恐吓之下。
“站住!”镇武侯威严开口道:“那么江家——以及聂家所有的生意,都会在一个月内全部查封!聂姑娘,你忍心吗?”
江庾听罢此话,登时转身,冲口而出道:“不许——”拳头已然紧攥。
京城中风言镇武侯权势遮天,幸而他与皇上手足情深,也并不想做皇帝,要不那宫殿的宝座上早已更名改号。他的眼线亦天下尽是,想要查出些许人的根底,简直易如反掌。她江庾——聂萦离在他眼中不过小小蝼蚁,不堪一击。
“还有——”他顿了顿,故意慢条斯理道:“那批傅阳秋被人劫走的货物,你不想知道在哪儿吗?你在罗赤城那里私自拘禁的两人,还想要不要?”
竟有人将她的底细行动勘察地如此清楚,镇武侯当真是有备无患。
聂萦离再三压抑下心中怒火,忿然道:“侯爷定要逼我就范?”
镇武侯见她被激怒,知目的已可达到,气定神闲起来:“是交易。你按本侯说的去做,本侯自会与你好处。”
聂萦离虽是气愤难平,却也无计。许久后平伏心潮,思谋片刻,她道:“此事——我需要考虑一番。”
镇武侯见她松口,自信骄逸道:“限你三天。”
聂萦离眼珠一转,又道:“好。这之前,侯爷或可帮在下一个忙?”既是交易,她江二公子又怎肯平白吃了亏去?
“可。”他说罢,正要召管家进来,却听门外一阵吵嚷。管家声急语劲:“不可进去!”
话音未落,门却猝然洞开。镇武侯安之若素,聂萦离一见,微微失色:“傅——”
傅阳秋一时未看到她,径直逼至镇武侯面前,几乎怒不可遏:“你到底要做什么?把我的人都放出来!”
聂萦离惊讶地盯住发狂一般的傅阳秋,心里道:想必这镇武侯就是那个他所恨的人吧。
管家一旁上去打圆场,哪知镇武侯露出一丝和蔼笑容,道:“我请你不来,果然还是这招管用。”
“放了他们。”傅阳秋再次道,语气已不如第一次强烈。
“那她呢?”镇武侯一双炯目扫到聂萦离身上。傅阳秋这才发现聂萦离的存在,当即拉住她,道:“你怎么在这儿?”
聂萦离还未答话,镇武侯端起茶来,悠闲笑道:“你们回去吧,人立刻就放。”
得了这一句,傅阳秋立刻牵起聂萦离往外走,片刻都不肯停留。这时从背后又传来管家颤巍巍的声音:“八月十五,侯爷府上家宴——”
原来如此!
聂萦离听罢看罢,方明白镇武侯和这傅阳秋恰似一对冤家父子,一个威严中生慈爱,一个傲骨外也无奈。想到这儿,她愣是噗嗤笑出声来。这样的一场欢喜的闹剧,若是错过,还当真是可惜了。
傅阳秋听她银铃一笑,登时停下脚步。方才怒气尚未弥散,他眉头稍稍锁住,看起来一脸紧张,俨然不同平日风流姿态。他言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聂萦离心知方才那场交易断不可透露出来添油加醋,于是打个幌子道:“郊游。”
“胡说!这风雪山谷早已被皇上赐给镇武侯,从不许人随意进入。”
“那你是如何进来?”聂萦离仰首反问。
“我——”傅阳秋一时语塞。他从没有打算将与镇武侯的关系和盘托出,于是再问:“是不是他把你抓来的?”说完,眉头又是一拧。
“怎么,你也是被抓来的?”聂萦离故意逗趣。
“我是因为——”原来白日里傅阳秋带了元哥出去,等回到家中,却发现除了一个老仆,其余人全数都被侯爷府兴师动众抓走。他冲动之下,这才赶来质问。
“侯爷对你——倒也真是用心。”
傅阳秋喟叹一声。他何尝不知镇武侯所做是为了什么,可他究竟无法容忍承受。
“这下,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来的了吧。”他语气趋于缓和。
聂萦离抿唇笑起来,端的是眉飞色舞,无邪可爱:“侯爷是怕你交友不慎,就‘请’了我来,喝一喝茶。可我这茶还没喝,就被你拉出来了!”
傅阳秋明知道她在说谎,却无可奈何。天底下有一种人,生来偏是能不动声色而气得人呕血三升的。其恶劣程度叫人咬牙切齿。之前他深以为自己是,而今才发现自己终是遇到了对手。
、三十二
两人行在别苑之中,古木幽沉,四下寂静,只闻偶尔的鸟鸣虫唱,勾起唇边淡淡欲无的微笑。傅阳秋觑了一眼身边的人儿,耐不住又搭起腔来。聂萦离则横是打趣竖是装傻,语调又娇憨可爱,直叫傅阳秋无从招架。可愈是如此,他心中那份征服的欲望就愈强烈,亦或可说既然他将满怀的情意都做了赌注,就绝不愿竹篮打水,亏上一空。
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同镇武侯赌气,才去做生意,又有些智谋足以安身;而今他却越来越觉得自己当真是个实在的生意人,已经市侩到可以将“情”字纳入算计谋划之中,而且势在必得。
他捉摸不透她是否也已倾心暗许,真让人有些煎熬。百无聊赖中,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一大片欲燃的火红,他指道:“看。”
原来那是一片枫树林,未到中秋,红意已汪洋恣肆,一霎,他们似乎是从幽静的别苑误入世外洞天。聂萦离道:“果然胜境!若非侯爷相邀,我等草民怕是难得眼福。”话中微讽。傅阳秋不说话,只注视着她被枫叶映红的面庞,樱唇时翕时启,恍惚间如枫叶被风吹动,直吹落在他心池上,泛起涟漪。他摘下一片枫叶,吟道:“‘已变枫丹秋尽力,仅存萸紫晚添香。’枫丹美极,若再得红袖添香,则是美事具备,此生不枉。”
聂萦离对上他含笑的双眸,道:“人言傅公子雅隽风流,倜傥脱俗,看来此话不虚。只是不知傅公子梦寐以求的是桃叶桃根,还是莲、鸿、蘋、云,抑或是小蛮樊素?”
傅阳秋摇头道:“佛祖拈一花而微笑,境界广大。可知‘一’即是‘世界’,即是‘所有’。”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眸光熠熠:“因此,我心中只有一人——”
聂萦离听罢,笑容隐去,惊讶中有种莫名的情绪,难以排遣亦难以勘破。她缄默了片刻,浅浅笑道:“这禅机——我可听不懂——”
她话音未落,就要转身。不防身子往前一倾,她尚来不及有甚反应,就觉双唇被一股滚烫的气息封住。她不由瞪大眼睛,半晌才意识到眼前那张放大无限的面孔,是傅阳秋的。
下意识地,她用力挣脱。当两人的唇初一分离,一股怒火就涌上心头,她张口道:“你——”却没料,傅阳秋恰是时机抑或是欲擒故纵地撬开了檀口,愈加深沉地痴缠起来。
聂萦离从未经历如此情境,浑身竟是酥软,只有脚下止不住踢腾。傅阳秋虽迷恋混消的滋味,却也耐不住吃痛,无奈地离开那红艳欲滴的唇瓣。
上一次在船上的吻如蜻蜓点水,他始终是意犹未尽,今日一表情意,二来终遂心愿,直叫他眉开眼笑,喜出望外。他再见聂萦离气结地说不出话来,又是一阵得意大笑。他再次逼近她面前去,玩味地说道:“方才聂姑娘对在下百般调谑——却不知我傅阳秋向来是——不吃亏的——”说完,大步清风地从她身边走开去。
“傅阳秋——”聂萦离怒得大叫:“你——我——”她快步要追上去讨个公道,却又怕再被他占便宜。那心头上不知是气恼,还是娇羞,犹疑不定。于是两人一前一后,中间隔开数丈距离,不久来到别苑门前。
傅阳秋径自解开门前拴住的马,回头来,开怀地盯住她晕红的面颊,欲要邀她一同上马。聂萦离侧转头去,脚步也慢下去,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