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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岫之前,木讷粗笨,不知姻缘情爱为何物;遇到云岫之后,方才知道世上总有一个人,让人为之付出所有而不悔。他知道云岫往事未断,可那又如何?他坚信那一句箴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方才两人明里平淡寒暄,暗地讥刺试探,一旁的婢女察觉气氛不对,于是悄悄退去。她快走几步进去苎罗院,见聂萦离新妆已成,正要出门,当即禀道:“傅公子在外面遇到了许公子!”
聂萦离怎不惊愕:“他——不是在花厅?”
“想必傅公子等不及,所以先过来了。”
聂萦离沉沉坐去妆台前,对着镜中冷静的面容,思忖良久。她想许君胄行事沉稳,定无大碍。这时放下心来,对婢女言道:“你先去吧。”
傅阳秋在苎罗院外立了半晌,才心绪复杂地走进去。他见方才的婢女不在,多少有些心安。那时聂萦离正抚鬓对镜,一双黑眸从镜中看过来。他若无其事地笑道:“只差张敞画眉,便成佳话。独照菱花镜,未免凄凉。”一种情愫似有似无,若微讽,又是关切。
聂萦离轻哼道:“别家张敞,非是我求。”
“那你求的是什么?”傅阳秋热切一问。他差点将“江庾”那两个字也一并吐出,可是他怎肯在这时提起那个令人生厌的名字。他绝不肯信,绕了这么一大圈,聂萦离的心依旧是别人的。
聂萦离想他定是在许君胄那里听到什么,又不敢确定,这才隐忍不发。她越想越觉得开怀,索性揶揄他道:“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傅阳秋一听,哑然失笑,更多的是惆怅。他究竟尚不知她吗?
“傅公子怎么又来了?”聂萦离转身来,倚着妆台瞧他失混落魄的样子。
“萦离是不想我来?”
“莫非你来只是为了问我这个?”
两人之间沉默片刻,气氛一时冷凝,而无人愿意先开口。半晌之后,聂萦离方才站起身来,为他倒来一杯热茶,道:“外面天气凉了,我这主人只有茶水待客,可不要嫌弃。”
傅阳秋接过茶来,再见她笑容可掬,心中云翳竟一扫而空,心中暗道奇哉怪哉。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道:“我来是为这个。”
聂萦离拆开来看,登时喜笑颜开,眸子中光彩煞是迷人。“濯玉怎会想起要去京城?”
“还不是白霓?她写信告诉聂公子你的近况。没两天,庾州就快马送来这封回信,说过些日子有一笔京城的生意,他趁机过来,看一看你这姐姐。”
“我这就打理行装,不知他要住在哪里。索性住在我那儿,日里夜里都好照应。”说完她又道:“不成,今天不成,等明日——”
见她一时竟似要手舞足蹈,傅阳秋微微有些不悦。他几时见她为自己如此心花怒放,全然不顾斯文之态?他又见聂萦离头上一支金钗有些斜了,悄悄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拔出。再一张手,神奇地变出另外一支凤尾珠钗来,娴熟地为她插好。聂萦离这时方才反应过来,回转身道:“你在我背后做什么?”
“没什么。你头上的钗歪了,帮你扶正。”
“哦。”聂萦离虽觉有些蹊跷,可满腹的喜悦哪里容得她在意这些琐事。她只道:“多谢。”
傅阳秋悄悄退出苎罗院,这时有人上来道:“傅公子,夫人请您去花厅议事。”
聂萦离得知傅阳秋走的时候,已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婢女道:“是夫人派人来请傅公子。”
“入门是客,夫人请去寒暄,也是正理。”她径自放下心来,再问道:“傅公子今夜是否留宿山院?”
“回姑娘,奴婢不知。”
聂萦离听罢,当即起身来道:“随我去看看。”这一去,却让她心中失落。原来傅阳秋早已出了山院去,只让孔娘子代为告辞。
夜静山空,明月窗前,披衣小立。聂萦离见远处帘栊灯火犹明,一派温存气象,愈发觉着苎罗院内似尘外荒境。然而她哪里是耐不住荒凉冷落?傅阳秋不告而别,平白让她生出多少歉疚。傅阳秋对她的千般好,点点滴滴都在心头,任是她的心是坚冰冷铁,也渐渐被融化。可情海几多不测,越是情根深种,则越是扯不开,放不下,眉头难解,心头如悬大石。她再从袖中抽出那只凤尾珠钗来,细细抚摩,兀自发笑。她不无嗔怪地想:他竟也是个怪人,这样送人礼物,难道是怕她不收?可她哪里会不收呢——
“昔年刚笑卓文君,岂信幽桐解误身?今日未弹心已乱,此心元是不由人。”这古时佚名的女子,算是将她此时心事道尽。
“呵呵——”窗外忽然几声笑声如银铃,聂萦离走出门去,见两个婢女一人手捧锦缎,一人端着木椟,在她面前齐齐立住,说道:“夫人让我们来送这些,姑娘看着好的,尽管挑去。”
“夫人怎么忽然想起这些?”
两个婢女又呵呵笑道:“姑娘不知,山院要有大喜事啦!”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我写文更新不多,不更新的理由却有很多。自pia。这些日子,我们大院里的电总是停来停去,三十几度的高温,那滋味何其难受?5555,可怜我今天边写文边神经紧张,总算写完了,了事一桩。阿弥陀佛。^_^
、五十四
聂萦离大为惊讶道:“什么大喜事?莫非是你家老爷要回来了?”
“我家老爷去两湖办货,就是现在开始往回赶,也得将近十天方才能到。”高个婢女刚说完,旁边的圆脸婢女接着道:“是我们家小姐要回来啦!”
小姐?聂萦离微微蹙眉。之前听闻之事皆爽,也便罢了,怎么孔娘子有个女儿这般大事,亦无人得知?她沉吟片刻,笑道:“恭喜。”
“我家夫人说,还得多谢姑娘和傅公子。过两日,夫人要大摆宴席,山院上下好好高兴一番。”
聂萦离边听边走下台阶来,随意择了一匹鸭卵青的锦缎,又恐制衣太素,再使人放下一匹海棠红的;木椟里则捡了一支撒花步摇,两朵珠花。而后她叫人给下不少打赏。两个婢女千恩万谢地正要离开,却见聂萦离从台阶上侧转身来,轻轻问了一句:“最近傅公子是不是常常拜访山院?”
两个婢女不解,相互看了一眼,圆脸婢女道:“说起来确是如此。傅公子几乎隔一天就会来见夫人一趟,还吩咐说不必打扰姑娘养病。”
聂萦离转回身去,声若沉水道:“我明白了。”
她怎会不明白呢?她只是被一时的柔情蜜意冲昏了头脑,这才糊里糊涂地被困在山里,缩手缩脚,毫无建树。她缓缓步到小桥上,桥面很低,半蹲下去便能触到淙淙流过的溪水。自山中而来的溪水不断汇成一汪汪的水洼,水洼里袅袅亭亭地抽出几茎白荷。而靠近假山的那边,丛生着一片雪色般的蒲芦,恍若当日湖边的情景呈现。她怔怔站着,不由自主地掏出那支珠钗来,细细打量,轻轻抚摩,愈觉精巧可爱。她自嘲一笑,心中五味杂陈。
她真的怨他吗?
她也说不清楚。
夜,如冰寒般透背。她拢了拢肩上的斗篷,将珠钗往袖中一放。哪知一个转身的工夫,珠钗却顺势滑了出去,一道白亮亮的影子入水,咕嘟一声,就再看不见了。
聂萦离一阵慌张,连忙半蹲下去,探出身去拨水,袖子湿了大片。可纵有满院风灯竞照,只看见水面白晃晃一片,水底下如墨黑,怎能探寻得着?
她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来,回头就要喊人,却惊见一个黑影站在身后,登时“啊呀”一声。只听那黑影道:“萦离,是我。”口吻极是温柔。
聂萦离退后一步,黑影则往前一步,灯火中映照出那张雍容沉毅的面孔。一瞬间,她忽觉满腹的委屈要向人诉,眼眶间先红了一圈。
见她喃喃地不说话,傅阳秋便先开口道:“夜里这么冷,怎么好站在风口上?”
聂萦离垂首敛眸道:“你不是走了,怎么半夜里又回来?”
“我——我忘记向你告辞——”
一听就是蹩脚的托词。聂萦离轻笑道:“断不敢如此。傅公子贵人事忙,去而复返,恐怕不止为了这个。”
“有话直说。”
“孔夫人说要设宴感谢你我,我甚是不解。”
傅阳秋道:“孔夫人夫妇伉俪情深,多年前曾相携游历江南。那时孔夫人的女儿方才三岁,唤名‘蓁蓁’。夫妻二人将其当作掌上明珠,疼爱日甚。哪知回来京城的路上,遭遇山贼,她夫妇二人逃出,蓁蓁却被山贼抱走。自此十多年来,他们一直四处找寻,苦无消息。”
“真是所知甚详。后来你便知道了此事?想必是侯爷暗地帮忙吧。”
傅阳秋点点头:“蓁蓁生在江南,未到京城便已失踪,因而京城中少有人知。我曾经听闻过,后来侯爷又派人去江南沿路查探。真是无巧不成书,没想到她正在城外山中。”
“她就是翠微姑娘。”聂萦离将一双清凌凌地眸子望向他:“那后来呢?”
傅阳秋听她这样问,不免有些心虚。“她答应了要回来,是否常住,尚不可知。”
“再然后呢?”聂萦离语带不悦。
傅阳秋沉默半晌,方鼓起勇气道:“孔夫人答应过我,若我能找到蓁蓁,千亩良田将尽在我掌握之中。”
“所以你是为了收购米粮而来?”
“正是。”
聂萦离见他愈说愈理直气壮,不由恨将起来,直言道:“傅公子真是好谋划。”
傅阳秋当即道:“姑娘这般生气,是因为我抢了江庾的生意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到春水山院来?”
“一猜便知。”
“傅公子似乎从不做米粮生意。”
傅阳秋冷笑言道:“从前不做,而今正式开张。”
“你——”聂萦离蹙紧眉头道:“究竟有多恨江庾?”
傅阳秋听到这话,认定聂萦离全心维护江庾。又见她妆容未卸,而白日里送她的凤尾珠钗却不见了踪影,更觉她不以为意,一时恼恨万分,冷笑道:“姑娘又多铁石心肠!任那江庾变作缩头乌龟,仍旧一意孤行,只将别人一腔心肠弃在一旁。真是好一个萦离,似合又分,似分又合,既然如此,休再要耍得别人团团转!”
这一番厉声质问,直如雷击,将聂萦离定在当场。她只觉一阵气恼冲击天灵,头眼晕沉片刻,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来:“你——你几曾见过什么江庾,就拿来比划我!”
“我何须见!纵然见不到,却是阴混不散,四处纠缠!”
聂萦离面色褪尽血色,喉咙间悲咽,然而强忍眼泪,脱口而出道:“什么江庾,我——”她本要说“我便是”,最终却堵在胸口,发泄不出。
“这笔生意我做定了!”傅阳秋丢下这一句。
聂萦离扭头便走,傅阳秋本要离开,此时却跟将上来。两人皆不发一言,待聂萦离进门,将门砰得一关。傅阳秋想也没想,伸手推开门。聂萦离一个转身,抵在里面,两人僵持住,无人退让一步。
苎罗院里的婢女见情形骇人,都远远躲开,有人跑出去请孔娘子和管家。
“请傅公子自重!”聂萦离斥道。
“我不走!”傅阳秋赌气一般,使劲扒开门缝。
“你不走又做什么!”
“我——”傅阳秋从门缝里瞥到聂萦离早已泪水扑簌,忽然心头一揪,放开手去。他今夜真是糊涂至极,怎么好端端地乱发起邪火来。他叹口气,见门内并无动静,讪讪道:“我——我先走——”
“再不许来!”聂萦离将门一摔。门咣当一声响,门闩掉了地上,只听吱呀一声,门被风吹得大开。
傅阳秋趁机跨进门去,聂萦离则转身将泪水擦个干净,面带严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