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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欣喜道了声“谢谢”,然后回头交代:“蜻蜓,把我的盒子全拿过来。”
“好的!”碧蜓点点头,立马向街对面跑去。
我先叫张秀水净了脸,又唤来秀水楼的伙计,叫他搬来一把椅子放在秀水楼大门门前不远,在众人面前叫张秀水坐下。好在她虽为一介女子,但长久抛头露面,也不加顾及,就在众人面前坐下,由得我瞎捣鼓。
我拨开她额前的发丝,托起她的脸颊,细细琢磨了片刻。这会儿碧蜓已提着个大盒子跑了过来,交给我。
我打开盒子,摸出一柄小刀,张秀水面露恐色,站起来惊慌道:“你要做什么?!”
“为秀水姐修眉……”我一脸无辜看着她,顺带耸耸肩看了看周围为这柄刀子抽了口冷气的路人们。“秀水姐,小妹若是想划花你的脸,也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啊……”
她坐下来,脸上戒备仍旧没有消除。
我叹了口气,苦笑:“不若小妹先为秀水姐修一条眉,你看着满意我再继续?”
她点了点头,仰起脸同意我摆布,我这才下刀子,小心翼翼地为她修去眉间杂乱,描了一条托显她英气的眉毛。
“秀水姐,是否需要叫小二叫面铜镜来?”我放下刀子,用手指拨去被剃下来的毛发,建议道。
却见她摇摇头,“不用,我信你一次,继续。”
、(十八)媒婆上门
对于她的坦诚,我既是惊讶又是感激,操了刀子将另外一只眉毛细细修整了一番。末了再托起她的脸颊瞧了瞧。这眉形一变,整个的气质风韵也就变了。
水粉稍扑,胭脂细抹,画笔轻描,眉梢微挑,再勾眼眸。做完这一切,我转身将她的脸露出来,只听围观的路人一片惊艳地抽息声。
我勾起一抹清浅的满意微笑,吩咐道:“蜻蜓,将我昨日在“珍宝行”买的那支红玉簪拿过来。”
碧蜓一愣,扭捏地看了我一眼,极是不情愿地转身过去拿。
我知道,这丫头当时就看上那簪子了,只是她此刻梳着双髻,别簪子着实不好看。哎,为了将铺子宣传出去,我下了血本,还得罪了我家小妹。
叹口气,我转过身来保持微笑道:“秀水姐,能否让小妹看一眼你平日穿戴?”
张秀水明显很满意众人的眼神,哪怕还未照镜也能得知她此时的脸一定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的话正好顺了她回房自我欣赏的打算,于是很高兴便领我上楼。
女人啊……若我是骗子强盗,她可就损失惨重了。
扫视了一眼她的衣柜,尽是些黑不溜秋的长袍,我能理解她做生意,这些都是最耐脏的颜色,但是……
“秀水姐,”我皮笑肉不笑地唤着正侧着脸,在铜镜中欣赏自己新姿容的张秀水,“你还是随我下楼一趟好了。
我径直将她拉去了隔壁的“明珠布庄”,朝大堂挂着的其中一件成品一指,向掌柜道:“就这件,取下来给我。”然后将张秀水推进去更衣。
期间,又跟“明珠布庄”的掌柜扯了扯闲话。明珠布庄做了三代,做到孙子这代,也就是现任老板陈景,越来越不景气,规模越做越小。陈景一四十多岁的男子,老实厚道,与张秀水恰好相反,看不出任何商人该有的气息。
“冉掌柜……”屏风后面传来张秀水怯怯的声音。“这样似乎……不太好吧。”
嗯?我走上前,将屏风推开一点,露出一张美人侧脸。听见这边响动,美人转过头来,盈盈一望。
我愣了。我知道她有做美人的潜质,却没曾想到我眼光如此卓绝,将她打造得超出了原本想象。
“秀水姐……你出来吧。”我将她领出来,红衣佳人终于曝光于世人面前。
只见佳人抬头,眸中带光,双颊生霞,青丝盘于头顶,仅留一绺垂于左鬓,尤显干练爽朗之韵,肌肤虽偏小麦色,却与一袭红衣相衬,也将头上的那支点缀的红玉簪托显出来。此时的她,英姿飒爽,与方才的张秀水简直是天地之别!
围观的路人惊叹天人,呆呆地将目光投向我,其中不乏少女妇人眼睛绽了光芒。
我知道,我的目的达到了。我这铺子原本就是为了给人相着装打扮的,不同的人不同的肤色,脸型,身材,气质,用错了妆容衣着都将埋没那个人原本的光彩。我只因天生对色彩比较敏感,因此对胭脂水粉衣冠束发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这不就用上了。
一旦生意做开,价格标准也就出来了,比如询问胭脂水粉各十文钱,发式二十文等。若要我亲自动手的,就得用银两计算。因从来没有人开过这样的铺子,这价格也由我随心定夺,好在比较便宜,就算是平民,爱美之人也不会吝啬这几十文钱来让自己变美,从而抓住自己心上人的心。
当然,我的生意不止是来找我询问建议的客人而已……
“冉掌柜,”一个仆人模样的男子一脚踏进我堆满了小姐夫人的厅堂,向我鞠了一躬,“我家老爷想与你谈生意。”
我扫了他一眼,回眸继续凝视面前这位夫人的相貌,嘴里吩咐道:“蜻蜓,看座,上茶。”
等忙完这批,我陪着笑脸将剩下的客人们送走,这才坐下来,抿了口茶,看着对面坐得中规中矩颇有耐心的男子微笑道:“抱歉,让这位公子久等。”
那男子谄媚一笑,“公子不敢当,在下是‘金枝玉叶’坊的管事,特来与冉掌柜您谈笔生意。”
我淡淡点头,“先生请讲。”
“在下见冉掌柜每天接人无数,却能悉数数出我们杭州城所有的胭脂首饰铺子,颇为敬佩。但掌柜每日这般忙碌,再要拨出时间来逛遍杭州城就太辛苦了些。不是我自诩,我‘金枝玉叶’决计是整个杭州城最大的首饰铺,收罗了各种层次与价格的精美首饰,每个月还有一批新的首饰出货。所以,我家老爷想与掌柜你合作……”
我一直静静地听他说完,全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要做的是向客人们推荐适合的首饰,而他们,想让我将人都推荐到他们店里去。
“这位管事先生,”我又端起茶杯细品了一口,“我不能将每一人都引至贵坊,但若贵坊够诚意与我这破旧小铺子合作,我自然是会优秀考虑贵坊。”
男子一听双眼一亮,知道有戏,连忙道:“这福利之事,请冉掌柜绝对放心,我们老爷说了,只要是冉掌柜引去之人,冉掌柜可分两成的利!”
两成?听起来似乎很少。但,他们不分我一分一毫,我也会将人推荐到他们那里去,这么算起来,我算是不损一丝白拿利润。
这么一盘算,心里便有了计较,我浅笑道:“那又怎知人是我荐来的呢?”总得确保万无一失才好,与混了几十年的商人谈生意,不谨慎一点得吃亏的。
“在下明日将送来我们‘金枝玉叶’的专用合作印章,届时冉掌柜只需将写给客人的首饰单子印上此印,然后告诉对方,只要持有此单,单子上的首饰‘金枝玉叶’可便宜算,就好。”
这实在是一个好法子,我暂时想不出任何可挑剔的地方。
生意谈妥,商定二日后按手印,那管事还声称很快便将其坊每件首饰图样送过来。我送走他,回座位坐下,一旁的碧蜓小步凑上来,不满道:“姐姐,那样不是像骗子么?”
我淡笑摇头,“其实啊,每家首饰铺都卖差不多样式的物品,能有那么一个大铺子与咱合作,咱省心又省力,还可以白赚一笔,姐姐以为没有不妥。”
碧蜓听我这么一说,双眼这才放出光芒,“对诶!以后每月又多了好多好多钱哦!姐姐就不用那么劳累了!”
“这算什么……”我仰着头,松了松肩膀试图缓解一天的劳累,“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铺子想要来与咱们合作。”
事实证明我说对了。
我等来了杭州城最大的胭脂铺‘朝霞’……等来了杭州城最不景气但前途无限的布庄‘明珠布庄’……等来了碧门开的秀坊……还等来了……咳咳……
眼前这位穿得极其花哨的大娘见了我眼睛贼亮一笑,凑了上来,身子一扭手绢夹着呛鼻的香粉一挥,我只觉得面部微抽。
稍微平整心态,我故作镇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润喉,正想开口寒暄,对方却先开口了:“哎哟,好水灵的姑娘,美得跟天仙似的……”
我很想跟她说我已经不是姑娘了,心里却莫名一突,只觉得这话甚是诡异,就跟……
“怪不得陈家少爷亲自上门要求老身给他做媒呢……”大娘说出了下半句,我口中的茶水“噗——”地就喷了出来。
媒婆?!
那媒婆用手绢捂鼻嫌恶的挑了下眉,似是不满我喷水的姿态,却极快恢复了谄媚嘴脸,“早就听说姑娘你能说会道,不拘小节,今日老身一瞧,果然是最最适合那陈少爷之人了!”
我未曾来得及问她陈少爷到底是何方神圣,便伸手打住她,“抱歉,这位大娘,我……”
“姑娘莫急,老身也知道这女儿家到底该矜持些,考虑几日再回复老身也好……”
“我……”
“姑娘是不是想知道那陈少爷是何家大少爷吧?说起这陈少爷,那可了得了,祖上是大官,世代富贵,这少爷从小机灵客人,一表人才,十二岁就中了秀才,以后大有可为啊!……”
“我……”
“那陈少爷对姑娘一心一意,一旦姑娘入门,必是稳坐正妻之位啊……”
“妾身!”我实在忍不住了,终于还是用了“妾身”自称,“妾身已嫁人了!”
“啊?嫁人了啊……嫁人了也没关系……那陈少爷啊……”媒婆自顾自地继续长篇大论,忽然哑口,一脸僵硬看着我难以置信道:“冉掌柜嫁人了!?”
“是,”我点点头,将手放在小腹上,“怀喜四个多月了,这位大娘还不信么?”
“你……”媒婆愣了半天,才问出一句:“怎么从未见你夫家?这向我求媒之人远不止陈少爷一人,这位夫人哦……你要伤了多少少年郎的心哟……”
、(十九)有客来访
我作势掩面,低沉道:“妾身也是命苦,相公与我成亲三日之后就来这杭州城寻事情做了。他一走,婆婆竟然就病了,这一病竟然就……”我装作抽泣了一声,继续道:“妾身一个人,葬了婆婆,想告诉相公婆婆已逝,又寻不着他音讯,只好上了这杭州城来寻……哪知这杭州城如此大……妾身找了近两个月却……”转眼我“泣不成声”了。
媒婆颇为感触地眨巴眨巴眼睛,同情道:“苦命的孩子哟……你那夫君姓甚名甚,在哪里做什么事?老婆子做做好事,也去帮你问问。”
“我相公没……”……没告诉我,我想这么说。
“哦,姓梅啊,说起来这梅姓之人杭州城数不出多少人来。梅家娘子放心吧,老身一定帮你寻来你夫君!”说完就兴致勃勃走了,估计说媒不成功,找着另外的事情也能高兴一会儿了……
媒婆都是这般风风火火听话只听一半的么?
姓梅?呃……好吧,随她说去。
而她的确说了,两天之后,全杭州城都知道‘碧染夕尘’的掌柜嫁过人了,夫家姓‘梅’,一时间,来我铺子的客官们也全部改口叫我“冉夫人”——起初本来也叫我梅家娘子,可我实在不喜这个称谓,它只会令我想起害过我的梅枝,与现在在‘云天’的梅娘,于是一致叫他们改了口。
也好,这样一来,在我铺子前徘徊的男子少了,麻烦少了,来找我话家常的街坊婶娘却多了不少,我哭笑不得。
这不……一群女人围着我,左一句右一句就说开了。
“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