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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心中的惊愕震得半天才回过神来,转头轻声问风烟:“她这是……”
风烟不答,只是躬身问我:“小姐还想进去么?”
我摇摇头。梅枝如今悲惨的境遇乃是我间接导致,哪怕当初她摆了我一道,我却没有那个心思耀武扬威站她身前去报复了。
或许这就是命吧,若是时间回流,那一夜我不曾被她暗算,现在的她,估计还是在这“云天”的厢房里。
可惜当初她的确暗算了我,于是此时的我心里并不觉得不安。
返程的途中,风烟将梅枝到来的经过细细道来。原来梅枝是八月的时候被人卖到“云天”,当时她被人迷昏,人贩声称梅枝是其侄女,生计所逼,才卖身于此。
胡扯。
那种时候,说这样的话,谁都是知道胡扯,关键是“云天”的老板才不管这些。梅枝艳丽的相貌在此时坑了她一把,使得“云天”老板不计其身家将其买进。老板原本想着训练几个月就拉出去接客,却不想在八月底的时候梅枝反常的呕吐引起注意,请了大夫一诊断,才知已有了两个半月的身孕。但“云天”的主事人执意计划照旧,该拉出去接客的时候绝不含糊做亏本生意,于是才有了今日的梅枝。
我板着指头算了算日子,八月底如果就有两个半月的身子,那这孩子跟我肚子里面这个应当是差不多大小了,那时梅枝还是黄府得宠的小妾,所以那孩子应当是……黄大富的?
我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看来梅枝的孩子与我肚里这个一样,都来得不是时候。
回到房中,哥哥正惦着一杯茶放在唇边,眼神悠远飘忽,若那风中烛火,令人抓不住去向。
“哥,”我出声,生生将他拉回神,才道:“我该回去了。”再不回去,我真怕明天一早,蜻蜓带着碧门门人大咧咧杀来。
哥哥温淡一笑,“再等等,马上就好。”
“等……什么?”我茫然。
哥哥微笑不语,望着天空,开始东拉西扯:“染夕喜欢怎样的男子呢?”
矛头一下指向我!
我一怔,梗了半天才苦笑道:“哥……你妹妹我现在似乎没那个想头吧?”我不信我以后拖着个孩子还有人会敢要我。
“没那个想头?也就是说……”哥哥双瞳注视着我,笃定问道:“染夕有心仪之人了?”
我眼角抽搐——哥,你太会联想了吧……
不知为何,当哥哥问起这样的问题之时,我的脑海里会忽然闪过那御史大人的音容笑貌,连得我自己都是一愣,过了许久才不得不承认,看来我也会对一副皮相恋恋不忘啊……
心中虽闪过百念,面上却波澜不惊与哥哥扯道:“哥莫不是想将‘云天’的相公们介绍给我认识?”
末了又加上一句:“我的眼光可是很高很高的,一般人我可瞧不上。”
哥哥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那看来染夕的心中已有了比对的人选了。”
比对?将那御史大人的相貌拿来作比较么?呃……看来我注定嫁不出去了。
想到那唐御史,我不禁从旁敲击:“哥哥,你觉得刚刚那御史大人怎样?”上天保佑,千万别让我在哥哥脸上发现任何的羞涩和不自然,我会崩溃的……
“御史大人……?”哥哥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染夕看上他了?”语气,有些不满?
我佯作害羞嘟嘴:“哥哥,你别一副很失望的样子嘛,人家御史大人相貌非凡,妹妹我仰望不及呢……”
“你别……”哥哥开口吐出两个字,却又息声,半响才叹气道:“你若真喜欢,下次我将你引荐给他如何?”
呃?试探不成倒跌了一跤……我连忙摆手回绝:“不用不用,我说着玩的!而且姿姐也说……”——姿姐也说不要爱上这种人。我又一次在提及荷姿之后住口,存心吊人胃口。
哥哥倒显得平常,接口问:“她说什么了?”
我细细想着当时荷姿对我说过的话,原本想将整个场景复述一遍,却不想其中一部分突兀跳出来,使得我脱口而出:“她说她将‘序生’倒去西湖喂鱼了……”话一出口我就想拍自己一掌,我这是扯的哪跟哪呢?!
原本只是无心的不切题的一句话,我以为哥哥会找不着北,不曾想他竟扶额低叹了声:“祸害江湖。”
哦?我一听来劲了。莫非哥哥也知道“序生”之事?
哥哥思着思着忽然拍腿跃起,低喝一声“糟了!”,向里间冲去。
我见哥哥神情紧张,也跟着站了起来,就看他一脸尴尬的端着一碗黄乎乎的东西走出来。
待到那碗东西放到了桌上,我才看清,原来是一碗黏糊糊的带着焦味的面……
面?
我身子轻轻一震,鼻子却酸了,眼泪直在框里打转。
哥哥温柔的声音在跟前响起:“染夕,生辰快乐。”
就是这么一句话,许久也没有掉眼泪的我蓦地泫然泪下。
十年了……十年不曾吃到一碗寿面,十年不曾听到家人,亦或者是任何人,对我说这一句“生辰快乐”。
碧门门规明文禁止任何庆典,以至于太久太久,久到我忘记了,忘记了今天之后,我就十九岁了。
十九岁,对于一个普通女子,该是怎样的年华呢?深闺待嫁?还是初为人妇?无论是什么,它对于我,仅是一段青春年华逝去的象征罢了。
然而,因为哥哥的这句“生辰快乐”,一切都不同了。
我不禁开始思索,报完家仇,十九岁的我,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这个世界,面对我的青春年华呢?
想了许久,我也没有得到答案,唯一的愿望,是希望我肚子的孩儿平安诞生,平安长大。
十九岁这碗过咸,过于黏糊,还带着焦味的寿面成为了我毕生难忘的回忆。
第二卷为《垂枝染夕尘》。
出自唐代诗人陈羽的《小苑春望宫池柳色(一作御沟新柳)》。
除了描写柳树之外,诗的本身与此卷并无直接联系。
取名为“垂枝染夕尘”,只想表现碧染到冉夕尘的一个过程。
、(二十七)流言横祸
水足饭饱,我与哥哥约定还会来之后,辞别了“云天”,被风烟护着回了铺子。
蜻蜓丫头一直点着灯守在大厅,一见我的身影,就兴高采烈地扑了过来,着实令人受宠若惊。
风烟躬身一福,淡然辞别:“小姐早些歇息,奴家回去向主人复命了。”
“风烟姑娘,”我唤住她,踌躇片刻还是问道:“你与他……”蜻蜓在一旁,我不好直接道出哥哥二字,只是很委婉地问出,我想聪颖的风烟应当能懂。
风烟眼波微闪,很快平静下来:“主人是天,奴家只是他手中一枚棋子而已。”
仅是棋子?我追问:“你对他……”
“小姐,”风烟终于抬眸直视我,眼神并不凌厉,带着恭敬之意,“小姐懂棋之人,自是知道:观棋莫语。”
我一愣,观棋莫语?意思是叫我看着就好,别道明?
趁着我发愣这会,风烟已飘然远去。
我望着她飘忽的背影,低叹。明明是如此聪慧的女子,该说她是淡漠,还是隐忍谦卑,亦或者是退让到极致呢?
我评价不来,却仍能感觉到,她立于哥哥身后之时的满足之感。不求过多,仅仅是能够注视,便可满足。
这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呢?
我不懂。
想起哥哥先前的问题,我方才意识到——我从来不曾,真正喜爱过什么人。
若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会令我心动,他该是怎样的呢?
之后的几天平淡无波,我便有了大把大把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再往后几天,到了十二月,临近新年了,这宴会多了,见外人的机会多了,到我这铺子里来想要装扮一番的客人也就多了。
忙到年末,到了年三十,我拉着碧蜓与碧门杭州阁的门人凑合了几桌,终于将这新年热闹了过去。
然而次年的新年并不平静。明道二年正月还没过去几天,一条谣言慢慢地,在整个杭州弥漫了开来……
呵,也不知谁那么有闲情,大过年的想着方的坑我!
几个街坊也不来串门了,张秀水看向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怪异,我只当没察觉,自顾自地过日子,静静等着宝宝的到来。
我不在意,整个杭州却有大把的人在意着,来我铺子的人越来越少,有时候一整天也见不上一个影子。
碧蜓用轻功从外墙翻了进来,手里提着几把青菜,见了我连忙放下手中青菜,跑过来张口欲言,却被我的眼神压下去,“蜻蜓,这人啊,就是爱嚼这舌根。他们说他们的,我只当替这杭州城添了乐子,你也别往心里去。”
碧蜓低头绞着衣角,委屈道:“姐姐,他们说得很难听。”
我斜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做手里的小孩袜子,“姐姐只当什么都没听着,你也就不必重复那些难听的话了。”
是了,我知道,很难听。此时,整个杭州城都在传我未婚怀孕,编造谎言欺骗大众。民众有说我不要脸,不守妇道的,有猜测孩子父亲是哪个大户的,还有人兴致激昂的宣扬要将我拉去浸猪笼。
初听的确不堪入耳,心里难受,又无从申辩,只因一切都是事实。过了想想,此时我这身子状况实在不宜郁结,末了干脆不出门,不去听那不堪的“谣言”。
而我的沉默,令得嚼舌根的人更加眉飞色舞地传,越传越离谱。乃至有天碧蜓激愤地告诉我有人声称曾目睹我进入“云天”直通宵露厢房的后门。
于是整个杭州的人“哦”的“恍然大悟”——原来这孩子还是“云天”那头牌相公的!
眼看着这污水就要泼到了哥哥身上,我终于坐不住了,推开大门上了街。
街上的人见我走出来,全部停下来手中的活,木愣愣看着我,眼中猜忌、鄙视、疑惑皆有。不知是谁忽然大吼了声:“拉她去浸猪笼!”
这一吼可不得了,就好比那深夜静悄悄的巷子被人扔了一串鞭炮,“啪”地将平静打破,群情高涨!
我冷眼望着这一切,平日里熟识的人,对我友好微笑的人,此时成了怒目通红的路人。我摇首叹息:“我可以解释一下么?”
“还解释什么?!”一个大嗓门的大汉在人群中大喊,“你这个不要脸的□,还妄想用美貌迷惑大众吗?!”
我……我只是解释一下,跟我长相有关系?!
只不过,群众被那大汉一挑,个个神情激昂,好像人人都受了我天大的谎言,要跟我拼命一般,于是,本来没有关系的东西,现在也可以联系起来了。
我又摇了摇头,看来是说不通了,留在这里也是给自己添气受,不如回家歇着好了。我转身推门,正要踏进,只觉肩上一痛,一个萝卜滚落在脚边。
啊呀!居然用萝卜砸我!
萝卜最近涨价不少啊,居然愤怒到用萝卜砸我了!
我还真是……“受宠若惊”!被这么贵的萝卜砸中,我深觉罪过不已,正踌躇着要不要将这与我有过一次亲密接触的萝卜捡回去给晚餐加菜,一片菜叶飞来,滑过我的耳垂。
哟!连菜叶都能扔这么远,这人臂力该是有多强悍啊?
干脆连菜叶一并捡回去?跟萝卜凑合着煮一盆汤也是不错的。
至始至终,我没有将头转过去面对民众。还是老样子,人受委屈的时候千万别直视仇人,否则就是找气受。这是我一贯奉行的原则。
民众的咒骂声此起彼伏,扔过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但臂力惊人的毕竟是少数,我听见噼里啪啦一阵落地声在我身后不远处响起,真正落到我身上的却是极少数。我不管那么多,一脚踏入门槛,就要关门。
“等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