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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枚嘶始业难彰妗
吕相指的,自然是七夕宴会那次。而赵祯说起此事时,看着我像是在暗示什么。
“一直未听说那之后的故事,应当是不了了之了吧。”我猜测道,“毕竟尚娘娘是本能反应而已。吕相言重了。”
赵祯摇头笑了笑。
我不懂他为何而笑。
几天后,我懂了……那笑意味着——没有那么简单。
据说因为大臣揪着尚美人之事论后位空虚之严重性,赵祯一声令下,将尚美人送进了洞真宫,终身青灯道服,与太上老君相伴去。
据说,尚美人临走前哭哭啼啼的不肯走,负责送其出宫的太监才不吃她这一套,反而呵斥:“宫婢有什么好说的?!”直接走人。
宫中的女人,风光时锦袍加身,遭殃时,便是如此下场。
实在……可悲。
但由此,赵祯堵住了众臣悠悠之口,暂时将立后的事缓下来了。
同时,我在送来的糕点里找到了一张纸条,上书:荷花池领信。
宫中果然也有碧门的耳目!
只是出宫着实不易,我以探友为名,说了好久,才让赵祯点头同意让卓逸“护送”着我去。
出了宫,我径直朝“荷花池”走去,还未到,便在临街上遇到了熟人。
“辛夷?!”一时间,我以为我看错了。碧门妙手回春,一向喜爱安静研习药草的医女居然舍得出山来到这京城嘈杂之地!
上次能让她移步到杭州,纯属是看在荷姿的面上,这次又是哪位大神如此了得,面子忒大了!
“哦,”辛夷回头看见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卓逸与碧蜓,默默点了点头,“‘荷花池’哪个方向?”
“跟着我走。”我在前引路。
原来大神在“荷花池”里?
走到“荷花池”门口,日头正高,“荷花池”大门紧闭里头一片安静,想必姑娘们正在歇息。我驻足回头,“卓侍卫确定要跟我进去?”
卓逸皱眉扫视了一下四周:“你要进去这种地方?”
“纯属为朋友指路。”而这位朋友,他亦认识,好歹辛夷为他治过伤。
“我跟你去。”卓逸斩钉截铁道。
我意会点点头,然后又对碧蜓道:“蜻蜓,乖乖在外面逛逛,姐姐一会儿就出来。”风尘之地,小丫头还是少沾染的好。
碧蜓乖乖响应:“好。”
我满意地笑着转头对卓逸道:“如今我将我家小丫头留在外面逛街,小丫头没来京城几次,逛丢了就可惜了。”说着还惋惜摇摇头,“也不知道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呢……”
“你故意的。”卓逸一针见血。
“只是一个姐姐想为妹妹做的,一点力所能及的事而已。”我如此解释。就看他卓逸是选择去陪碧蜓丫头,还是死脑筋地非要跟着我。
卓逸咬咬牙,转头对碧蜓道:“我跟着你去。”再回头铿锵有力对我道:“我半个时辰后回来接你,与你妹子一起来接你!”
很好,麻烦甩掉了一个。
很快,霓裳出来相迎,得知我们的身份后,直接将我们领至内阁,“京城阁管事碧裳见过苒阁主,碧辛医女。阁主在里头躺着,请稍等片刻。”
京城的管事竟然是头牌舞娘?这等事情真令人惊喜。
那阁主又是谁呢?
我很快就知道了——
小乌鸦呈大字状趴在大床上,见人进屋就开始滚来滚去叫唤着:“人家病了……病得好严重,再继续当阁主一定会死掉的……然后就再也见不到乌鸦了……然后一个人沉在冰冷的地方,任乌鸦啃食着尸体……”说到后面,已经呈碎念状态了。
身后响起辛夷风凉的声音:“碧何门主听闻碧娟阁主病了,京城名医都医治不好,特派小女子前来,‘亲自’为阁主诊治!”她吐出了“亲自”二字,仿佛在痛责小乌鸦浪费她宝贵的时间。
也难怪京城名医医不好她,这模样……谁看都是没病的样子。
荷姿料得果然不错,小乌鸦为了逃避责任,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小乌鸦连忙缩成一团,鼓起腮帮子,咕哝道:“你看人家面色胀红,眼冒血丝,口吐臭气,分明就是不治之症!”
去你的不治之症……我在心头替惜时如金的辛夷说了。
“辛夷,阁主需要‘对症下药’!”我站在门边提醒着,挪步走向窗外,悠然伸出指头:“好大一只乌鸦飞过去……”
果然,眼角视野里的小乌鸦停止了聒噪,注意力直接被掰过来。
【历史小知识】
在《续资治通鉴长编》里面,卷一百五十记载,八月的某天,吕夷简大人携众人上奏请皇帝陛下立后(宰臣呂夷簡等上表請立皇后)。后文如何,不知……就只有前不着边后不着地的一句而已。
然后,皇帝陛下身体貌似开始不好了……朝臣们议论,圣上身体一直很好的,就从刘太后死了后,陛下就开始纵情声色……说白了,就是纵/欲。从前有太后娘娘压在那里,仁宗陛下大气不敢出,这会儿老太后挂了,宫中皇帝最大,谁敢管他?于是朝臣们不满了,说就是因为郭皇后被废了,所以陛下才成天跟尚美人混在一起,有失圣德。更有甚者,最近频繁与女人待在一起,喝酒也没有节制了,所以身体才会越来越不好云云(正月以來,聞既廢郭皇后,寵幸尚美人,宮庭傳言,道路流布。或說拢撕媒遥瑵u有失德。自七月、八月來,所聞又甚,或言倡優日戲上前,婦人朋淫宮內,飲酒無時節,鐘鼓連晝夜。近有人說拢w因是嘗有不豫)……
于是一个个忠心为国的大臣们管起了皇帝陛下的家务事——尚美人,是留不得的。这时,原本的杨太妃如今的杨太后也出面了,可惜力度不够,陛下没听进去。大臣们见太后不行,便从陛下身边下手。一直侍奉仁宗起居的太监闫文应就这样,摇身一变成唐僧,成天念叨“送走美人吧送走美人吧……”终于,可怜的皇帝童鞋受不了了,面对大臣苦口婆心和太后亲切劝道也不倒的意志崩盘,一不小心就点头答应了。这边一点头,赵祯估计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那边闫公公就乐颠颠地跑去送美人了。美人痛哭流涕,说什么不肯走,闫公公怒了,骂道:“宫婢有啥好说的!”上车,走人!
次日,旨意就下来了。
尚美人去了洞真宫,成了道士一枚……从此,青灯老君常相伴。
(美人尚氏為道士,居洞真宮。楊氏別宅安置。曩者母后臨朝,臣僚戚屬多進女口入內,今悉遣還其家。長秋之位,不可久虛,當求德門,以正內治。」郭后既廢,尚、楊二美人益有寵,每夕侍上寢,上體為之弊,或累日不進食,中外憂懼,皆歸罪二美人。楊太后亟以為言,上未能去。入內都知閻文應早暮侍上,言之不已,上不勝其煩,乃頷之。文應即命氊車載二美人出,二美人泣涕,詞說云云,不肯行,文應搏其頰,罵曰:「宮婢尚何言!」驅使登車。翼日,降是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百十五
、(八十四)医女辛夷
辛夷心领神会接下话头:“阁主既然病得如此严重;恐怕也没力气拉弓了,只好躺在床上静养了。外面的世界如何,阁主也无需再去想了。”——外面的乌鸦如何,自然也管不着了。
小乌鸦嘴一撇;被子一掀将头蒙住;声音幽怨道:“你们就知道拿乌鸦威胁人家……人家是真的不愿意当。”
辛夷循循善诱:“阁主;既然是碧何门主钦点;长老们一致通过;你就接受现实吧。”
“现实对人家太残酷了。”小乌鸦碎念。
“正所谓;”我接口道:“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碧娟啊;我碧染代表全天下碧门门众缅怀你。”
“呜……”某人蒙在被子里撒娇。
“黑衣人时常有;但射黑衣人的却很少。”想起荷姿讲述的小乌鸦的故事,我开始从另外的方向开导,“如果立志射尽天下乌鸦的你都逃避去拯救千千万万被‘乌鸦’残害过的碧门女子,岂不让‘乌鸦’逍遥法外了?”
被子里的人沉默了一下,半晌才诺诺道:“我知道了。”声音,已经不再随随便便了,反而带了几分正色。
我相信她是真的知道了。
将房间留给小乌鸦,我与辛夷退了出来。走廊上,辛夷摸出一封信交给我,“信阁的。”
“敢情你不止来给小乌鸦瞧病,还做了信使?”真不知道该说信阁面子大,还是我面子大,顿时觉得这封信熠熠生辉了。
辛夷闲散道:“都不尽是。我为每四年举办一次的‘妙手回春’大典而来。这次在京城举办,我只是作为前几届的赢家被请来,顺便给小乌鸦瞧病,再顺便给你送信……”
原来,都是顺便。
打开信纸,纸上乃是这段时间信阁为我查的兰姝的详细身份,包括出生的年份与地点。值得一提的是,出生的年月后面,居然用朱笔批了另外一个日期。
一个人,两个出生年月?且两个日子差了八个月……
呵,如果真的如信上朱笔批注的日期和备注所说,那么兰姝便是吕相离开她母亲一年零三个月后蹦出来的……
这样的事情,吕相事先必定查过,他老人家是没能查出来,还是因为某种原因……被迫认女?
无论是哪种可能,他已经浩浩荡荡认了,全天下都知道他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而这个女儿若是别人的种,无疑是扇了吕相一记耳光。这种自扇耳光的事儿,吕相又怎会做?势必会想方设法来向外人证明,女儿的确是他的吧?
如今看来,此事不宜张扬,打草惊蛇。但,总会有它派上用场之处。
走出“荷花池”时,卓逸已侯在门口了,伸手将怀中白绢递给碧蜓,再瞧小丫头,一手糖葫芦,一手甜糕,嘴上还糊了甜糕的粉末,也难怪卓大侍卫会看不下去做出自掏手绢的事。
卓逸身子微微前倾,看着碧蜓,眸中不若平日老神在在,反而溢着温淡的光芒,给人一种冰雪消融的温和之感。
一时间,我当真不想破坏这两人间的和美。
可惜,卓逸很快注意到了我,神色一敛,腰背挺了起来,“该回宫了。”声线是一贯的平直。
“嗯。”目的达到,是该回去了。
“据说唐介被派出去公办了。”在路上,坐在车厢外驱车赶马的卓逸忽然道。
“哦。”那天的事,到底还是触到了赵祯的龙须了么?
他没有再说什么,一路安静地驶了回去。
然而,安静很快被打破,宫中已经变天——赵祯中毒了!
卓逸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脸色“刷——”的惨白,顾不上安顿我便急忙朝寝殿赶过去。我安顿碧蜓跟着随行宫人回去,然后急忙跟在卓逸身后,一路上心情七上八下,生怕赵祯有个三长两短。
中毒?!怎么会中毒呢?宫中……不是一直有试食的宫人么?
待到赶到寝殿外,大臣已候了一地,沐浴着各种质疑的眼光,我跟着卓逸借他的牌子进到殿中。
殿中御医跪了一地,有御医正隔着帘子为赵祯诊治,一名宦官服饰的宫人见卓逸前来,连忙悄声迎了上来。
“阎公公,究竟出了何事?”卓逸迫不及待问道。
阎公公瞟了我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卓逸急道:“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阎公公尖声尖气道:“圣上午后去瞧淮南郡君回宫没,正巧早先圣上吩咐御膳房给郡君送的解暑的酸梅汤到了。圣上等了一会儿郡君,不见卓大人您带回来,闲暇着就自个儿盛了一碗,没喝几口就……”说着暗自抹了把泪。
卓逸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呆愣着跟他对视,从头到脚如寒冬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