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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碗,没喝几口就……”说着暗自抹了把泪。
卓逸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呆愣着跟他对视,从头到脚如寒冬腊月被淋了一盆水,冷彻透骨。
——有人,想害我。
“查出是谁干的了吗?”卓逸回头,斩钉截铁问出了关键点。
阎公公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凑过来低声道:“据说,今晨……郭娘娘身边的侍女汪静去了一趟御膳房。”郭娘娘,即前皇后,现在的净妃。
“那个侍女呢?”
“已经……死了。”
死无对证。
我与郭后无冤无仇……好吧,如果她硬要将她被废的罪过推到我头上,我虽然顶得很冤,却也无话可说。
卓逸意味深长回头瞥了我眼,“可真是祸水。”
自古宫中女人的纷争就没停过,我一直都知道的。不曾想此次为了避兰姝,却跌入了这团漩涡里。
得不偿失,还将赵祯拖下了水。
我垂眸,问出了最紧要的问题,“皇上的情况如何?”
又迎来了对方的一阵沉默。
“但说无妨。”卓逸道。
“不……太好。”像是在找合适的词语,阎公公说得小心翼翼。
“御医怎么说?”卓逸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忐忑。
“此毒极是凶险……众御医都……”阎公公的声音越来越小。
如今,拖一分便多一分危险,我当机立断道:“卓逸,送我出宫?”
“你想逃?”卓逸咄咄逼人。
“不是,”我摇摇头,“皇上中毒,因我而起。我势必得找到能够医治他的人!宫中御医不行,那便去宫外找,我知道谁能救他!”不幸中的万幸,辛夷恰好在京城。
然而,光是找来辛夷还不够。皇家又怎可冒险让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随便去医治皇帝?必须还得找到有力的担保才行!
求见魏国大长公主时,她先是惊讶我的来访,听闻了赵祯的消息,二话不说,拖着我便浩浩荡荡往宫中走。
“公主能助染夕,真是太好了。”我拉着辛夷,对公主感激涕零。
公主一扫平日里的亲和模样,神色肃穆庄严,“染夕决计不会害皇上。这等关键时刻,怎还可计较如此多的细节?染夕信得过的人,相信必有一技之长。”
车厢那头,辛夷默不作声地拿出银针包,眼角闪过一丝犀利。
“辛夷?”因着那丝犀利,我心里头一次,有些不安眼前的人。
“放心,”辛夷淡淡一笑,“会没事的。”
饶是有了公主的担保,辛夷诊治时仍是阻拦重重,缘由她提出的诊治方式太过凶险——“针心下包络之间,可亟愈。”
医者术语,我听不懂,但御医们跳起来一个个面红耳赤呵斥她欲谋杀圣上,我便知道此法多么的凶险。
其中一名御医怒目圆瞪痛斥道:“你这丫头片子才学了几年?竟敢往陛下的心下下针!”
“只须一阵,便可苏醒,”辛夷情绪没有受御医们的挑衅与怒斥而波动,“只有他醒,解毒的药才能灌下去。还是说……各位大人有其他的见解?”
“你已知道如何解毒了?”一名御医难以置信道。
“这又有何难?”辛夷轻飘飘道,“不过是蜀中唐门的一种毒,就是药材难找了些,我想宫中应当不缺药材。”
“不可……太危险了。”另外一名御医摆手摇头。
“好了!”公主一句话,殿中霎时悄然无声。
公主清了清嗓,一改往日温和,端起了公主的威严,命令道:“阎公公,你去找个宫人来让这位姑娘试一试。”方又转身对众御医道:“这位姑娘乃本宫请来,有任何差错,本宫第一个担着,还有谁有任何异议?”
鸦雀无声。
不多时,阎公公带着名小太监前来让辛夷试手,效果非常好,小太监能蹦能跳,无丝毫的不妥之处。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御医首席医官终于松口,让辛夷一试。
辛夷抬手,下针……针尖离赵祯一寸之处,停住了。
“辛夷……”我试探地唤道。
辛夷手僵在,回头,苦涩一笑:“若这一针下去,他咽气了,那岂不是害惨了染?”
她忽然如此一说,我愣了一下,“辛夷?”
“我……不会让他死的。”辛夷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下针。
那么一瞬间,似乎殿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几可闻见自己的心跳声。
辛夷收针,转身。赵祯在她转身的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皇上!”一群人喜上眉梢赶紧扑上前,表述忠心。
“等等,”公主叫住转身朝我走来的辛夷,“你叫什么?”看来是要论功行赏了。
本以为辛夷不会在乎这里,却见她停步回头,“奴家姓许,单名一个‘希’字。”
此话一出,宫中几位老御医顿时抽息。
“你……”其中一位指着辛夷,难以置信道,“不可能……”
究竟什么不可能?辛夷又为何说自己叫许希?到底哪个名字才是真的?
【历史小知识】
许希,开封人,古代医生中的名人,只因他一针救活了皇帝。
景祐元年八月的这天,仁宗病倒,把整个太医院急的啊,怎么灌药都没有效果,一时间皇宫里人心惶惶的——仁宗皇帝连个子儿都没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天下该交给谁?
这时,救国救民的魏国大长公主出现了,抓来了翰林院医学许希。许希表示,药没有效,那就上针灸吧!只不过下针的地方太过敏感——皇帝陛下心脏下方!但许希保证,陛下可以马上苏醒。结果可想而知,在场人争执不休都不肯冒这个险。想当年华佗要对曹操开颅治疗头痛,多么先进的想法,但是多么可悲的下场。许希比较幸运,有大长公主给他撑腰,出了事,公主担着!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先找来了个太监试试,太监针灸后能走能跳,无任何异常,这才决定试在仁宗陛下身上。
皇帝果然醒来了,封许希为翰林院医官,各种赏赐,许希谢过主隆恩后,又提要求了,说这扁鹊是他的老师,所以今天不完全是他的功劳,收了赏赐怎么敢忘记老师呢?于是,他用仁宗赏赐的财富,在城西盖了一座扁鹊庙,还没盖好,就吸引了全国的慕名而来的学医的人们,再后来,太医局也搬家了,就立在这扁鹊庙旁边,跟着沾光。
(始上不豫,侍醫數進藥不效,人心憂恐。魏國大長公主耍Ш擦轴t學許希栽唬骸告P心下包絡之間,可亟愈。」左右爭言不可。諸黃門請身試之,無所害,遂以鍼進,上疾愈。九月戊子,授希翰林醫官,仍賜緋衣、銀魚及器幣。希拜謝已,又西嚮拜。帝問其故,對曰:「扁鵲,臣師也,今者非臣之功,殆臣師之賜,敢忘所師乎!」乃請以所得金創扁鵲廟,為築廟於城西隅,封神應侯。其後廟益完,學醫者歸趨之,因立太醫局於其旁。希,開封人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百十五
、(八十五)约战兰姝
公主一看势头不对;立刻下令屏退了闲杂人等,医官使也领了辛夷写的方子,赶快抓药去了。一时,只余几个人在场。
赵祯撑着想要坐起来;我连忙过去扶了一把;将枕头垫在他的背后;使他能够靠在床头。
“究竟什么不可能呢?”辛夷浅笑;“还是说;二十几年前的倒霉翰林医学的名字忽然重现;令各位御医想起了曾经的亏心事?”
她此话一出;在场的御医尽皆面露愧色。
赵祯觉察出其中必有隐情;颦眉问道:“究竟许希是何人?”
辛夷转过身;“陛下,你口中的‘许希’正是守护你的母亲将您带到这个世上的人。”她话音刚落,殿上又是一片清冷的抽息,似是不敢相信她真的说出来了。
赵祯茫然看着众御医,反问辛夷:“此话怎讲?”
只听辛夷悠悠道:“当年呵,李宸妃娘娘身怀六甲,先皇却对外宣称是刘娥有孕了。待宸妃娘娘分娩之时,一名倒霉的翰林院小医学便被提了出来,专门应对娘娘产子。至于为何说他倒霉……”辛夷轻笑,“先皇和刘娥要不声不响地夺子,这等旁证又岂会容他留于世间?各位在场的御医大人们都心知肚明,所以谁都不肯去,才会将许希推了出去!”
如此说来,这个许希,也如同爹一样,做了刘娥权谋下的牺牲品。
赵祯僵了一下,探究地扫了一眼众御医,见他们的神情惭愧,并无反驳之意,便知道辛夷所说无虚假。
一名御医抬头,大胆质问道:“你是许希的什么人?”
辛夷面无波痕地抬眸直视他,声线平缓道:“小女子姓许,你口中的‘许希’正是家父。”
其实,都应该猜到了不是么?算年纪,辛夷那会儿应该也才刚刚周岁。
碧门女子……有多少,是这样的牺牲品的后人?
但,辛夷……碧辛却并没有执着于报仇,反倒提早归还了天心玉,留在碧门潜心修习医道,幼时同阁时,曾听她这样说过:“人死不能复生,我报得家仇也换不回死去家父复活。然而,生老病死终究无常,我的仇人总有一天会死去。与其浪费时间去提前这个过程,不如想想将家父的愿望实现。”
她比任何碧门女子都要通透,都要放得下。
如今,她手不沾血等来了刘娥去世,却在方才手持银针,面对间接导致许希遇害的赵祯时迟疑了。
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怨恨的,不是么?
但,她没有下手。
她只是苦涩对我一笑,说赵祯若有三长两短,会害惨了我。
当时看来,只是一句斟酌自己医术的话,而今看来,她在心底到底是挣扎过了。
赵祯沉默了稍许,方道:“朕该如何做,才能补偿许医学……”语气,像是恳求。
“家父以扁鹊为师,毕生心愿是将扁鹊的医术发扬光大,邀更多的医者研习更多治愈疑难杂症的方法。”
赵祯点点头,“准。”方令道:“封许希为翰林医官,另,择日在城西盖一座扁鹊庙。”
结果,这座扁鹊庙还没盖好,就引来了大批慕名而来的医者学子,再后来,太医局搬家了,就立在这扁鹊庙的旁边。
辛夷算是为父亲实现了愿望,真正将扁鹊的医术发扬远大了。
此事暂告一个段落,公主上前,“皇上,许医女是染夕带来的,染夕才是最该被奖赏的。”
我连忙摆摆手:“不用了。”赵祯这毒本来就间接因我而起,我怎好恬不知耻还讨赏呢?
赵祯笑了笑,沉着声音道:“一定赏。”然后,没了下文。
我以为他与自家姑姑说着好玩,结果没想到真的有赏。
而且……是大赏!
大到我措手不及……留名青史!
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另外一件事情震惊了整个皇宫——废后郭氏,暴毙于瑶华宫中。
据说,她死的前几天,赵祯曾经破天荒去看过她,且当日去的时候,他的脸色很不好。
宫女们开始嚼起了舌根子,说皇上对发妻心狠手辣,不念旧情。
我知道,他没有……他不是那样的人。在见到郭后遗容之后,我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暴毙?!
在场的仵作连连摇头,说遇上了怪事,郭后心脉尽碎,脸色发青,躯体僵硬冰冷,血液在这夏末的时节里竟然有凝固的迹象!
在听到这样的诊断后,一丝念头如同黑暗中的光明一样闪过我的脑海里,让我顿时通透。
全天下,据我所知,有一种掌法,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受过这种掌法伤的我,比旁人都要明晰此掌法的厉害,不懂武功的人根本就受不起这么一掌。
一开始,寒气并不会有多少影响,慢慢的……寒气会集结,最后使整个人仿若堕入冰窖,全身血液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