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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做的,便是追认了郭氏的皇后头衔,以皇后的仪式下葬。
夫妻一场,行将至此,是刘太后造成的,是他造成的,也是郭后自己造成的。
造化弄人。
此事方毕,立后一事又起。
借着大臣们纷纷上奏立后的势头,他草拟一旨,欲以“救命之恩”为由,立寿州陈氏为后!
此前,他私下见过了染夕的舅舅陈嘉南。这位大茶商很乐意自家侄女为后,并笃定此举势必会打通全国的商路,将大宋推向富强的鼎盛。
因为染夕之前自称自己为“妾身”,显然“淮南郡君”柳氏他是娶不了了。听陈嘉南说,染夕曾过继给他做女儿,赵祯当即心生一计,借“寿州陈氏”的名头,立染夕为后。
可染夕,想必不会愿意吧?
怀着卑微的希望,抱着“不被拒绝不死心”的觉悟,他去找了染夕。当时的染夕,比起平常虽有些怪异,但当她点头说好的时候,他当真乐昏了头,连忙回书房准备。
第二天,这一份决定不出意料遭到了大臣们的反对。一时间他不仅要处理国家大事,还要就立后的事跟大臣们过招,好几天不曾抽开身去探望染夕。
待到他听说吕相去拜访染夕后,大叫不妙,赶紧跟去。
染夕说,她已经等了他多日了。
她说,何必强求?
她说,她不愿……
她说,她不过是他的一个梦而已,他真的想要的,只是小时候那个同他一起笑一起哭的小女孩,但这个小女孩,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不见了。而今的染夕,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她说的话,他何尝不知道。
这些年来,一直一直,想要把握住的这样一个信念,这些日子以来力排众议想要争取和守护住的这个信念,终于到了尽头了么?
梦终于碎了。
他不得不醒过来了。
他该面对他必须面对的一切了。
而她,也该拥有自己的幸福了。
所以,他放她走。
送她走的时候,天色泛青,隐有雷雨的征兆。
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男人的长衫,衣服略显肥大。即便如此,临到离别她也不愿带走任何一样属于他的东西。
“梦,该醒来了。”他瞅着她的衣衫,微微叹息。
这些日子,朝中大臣为他安排了名将曹彬的孙女,不日便会有新的皇后入住中宫。
而他的心,也从这一刻起,开始沉睡。
不再会心动,不再会心疼,甚好。
爱而不得,得而不爱。这从来就是帝王最大的悲哀。
他最后还是祝福她了:“染夕,趁着能够把握,一定……要幸福。”然后,目送她走向宫门,一步一步远离他,远离他的世界。
未来的某一天,他或许还能再见到她,但他明白,她再不可能属于他了。
回宫后,他拿出了珍藏的纸鸢——那一只当年想放却没能与她一起放上天的纸鸢。
风中带了细雨,原本与他约定一起放飞纸鸢的女子此时已经离开了他,他的身边,仅余替他撑伞的阎公公。
纸鸢缓缓飞上青天,在浩瀚的天际间形单影只。
连接纸鸢与线轴的细线拉扯着他,就仿佛纸鸢不愿孤飞,要拉他同行。
这样孤单的飞翔,意义何在?
他闭眼,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指甲一割,只听“嘭”地细线断裂的声音,手头的线轴便松了。
“皇上!”身边的阎公公惊叫。
他抬手制止他的惊叫,丢下线轴转身大步离开。
背后,那一只纸鸢翩然飘落,凄美得触目惊心。
别了,染夕。
别了,我的梦。
、番外:姝兰待放(上)
有一种花;洁白无瑕,会在傍晚散发出浓郁的花香,总被人呵护在院子里,却鲜有人知道;此花周身带毒。
它;名为文殊兰。
她不知道母亲为她取名兰姝意欲何为;她没有文殊兰的洁白;没有天生招人注目的花香;更没有人呵护。
她亦不想做那全身带毒的人儿。
母亲常说;不要在意那些排挤的她们的人们;不要去记得那些辱骂她们的话语;她们只需要不卑不吭活下去就好。
她一直坚持着母亲的话;与她相依为命。
然而,在七岁的时候,命运的转变,让她的人生朝文殊兰大步迈去。
那一年,母亲病重,她没有钱替她诊治,放弃了她的“不卑不亢”。
那一年,她跪在街头,哭着,哀求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气息越来越弱。
那一日,他出现,为母亲瞧病,却只能无能为力摇头。
那一日,他向她伸出了手,问他要不要跟他走。
那一刻,仿佛雨过天晴,阳光照耀在他身上,她真的以为,是上天眷顾她了,所以派来了眼前这位至多十岁出头的清秀少年。
那一刻,她下定决心,此生都要跟着这个人。
所以,她跟他走。
他将她带到与他和师父一起住,起初他的师父静远并没有什么异议,倒是静远的妻子花也意味深长瞄了她一眼。
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一心一意跟着收留她的小哥哥,她也知道了他的名字:唐介。
唐介……唐介。她在心里轻轻唤着。
从此,她开始唤他“介哥哥”。
介哥哥有温暖的笑,介哥哥会耐心教她很多东西,介哥哥会在她难过的时候轻声安慰她,就像暖风拂过,如沐春阳。
她想她是最幸福的。
只是,唐介的温和是对每一个人的,每次看见他对别的人好,她的心里就仿佛揪了起来。
她想独占他的好。
唐介向静远提出让他收她为徒的建议,静远思索着,花也却站了出来,替他决绝了。
原因是,她的身上有戾气,习蜀山清心寡欲的武功走火入魔是其一,日后任由心魔危害江湖便是静远的大过。
她不懂了,她才几岁花也就能断定她会危害江湖?
她知道花也不喜欢她,所以也不去讨好她。这个妖娆的美妇人喜欢将唐介抱在怀里表达自己的喜爱,却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
她讨厌花也。
静远一听,想了一下,果然拒绝了唐介的请求,决定教兰姝防身的轻功,美名曰女子不宜打打杀杀。
她欣然接受了,因为只有这样,她才可以一直一直待在唐介的身边。
静远不许她叫他师父,唐介却认了她这个师妹,只是两人因着静远的态度,不便以“师兄妹”互称,她叫他“介哥哥”,他叫她“姝儿”。
姝儿……很亲昵,她很喜欢。
本以为日子会永远这般平平淡淡下去,可惜只是奢望。十三岁时,静远提议让她回一次家。
她家只有一间偷儿都不会光顾的破房子,母亲早已不在了,回去还能做什么?
静远却说,五年了她该学的都已经学了,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她一听大惊,静远终于要赶她走了?
她惶恐无助,只能看着唐介。唐介温温淡淡安慰她,让她不用担心。
她信他,所以她回去了。然后,找到了母亲的绝笔。
原来当年母亲早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趁着她不在,书信一封,只为告诉她,她的父亲,那个她一直以为已经死掉了的父亲,姓吕,在京城当着大官。
原来她不是“兰姝”,是“吕姝”。
母亲留下了一件信物和一些她父亲的线索,让她时机成熟便去找他。
时机成熟?当年七岁的她太弱小,所以母亲不忍亲口告诉她让她冒险,才用了这样的方法。
而如今十三岁的她,可以了么?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母亲一直一直,在等着那个男人,等他接她走。
她想为母亲找到他,问他,为何让母亲等了这么久?
但,这样做的代价,却是离开唐介。
心中的天平头一次地偏向了对立唐介的一头。她想为母亲要一句交代。
所以她动身了,只说很快就回来。
她真的以为她能很快就回到唐介的身边的,然而,多年之后,她只能暗笑自己当时天真。
她一脚踏进了出不去的牢笼。
她一直记得,那一夜,她找到了吕府,还没能见到她所谓的父亲,就被婆子一盆冷水淋透,被几个侍卫乱棍打出。
他们说她是野种。她瑟缩在墙角边痛边笑。是的,她一直被人骂“野种”不是么?唐介的出现救赎了她,让她短暂的忘记,她原来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种。
她的父亲,有那么大的宅子,有正妻,有小妾,还有一群儿女,哪会记得她和母亲?
就在她心灰意冷准备返回的时候,黑衣少年鬼魅一般出现在她面前。
“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强么?”少年木讷问她。
她点点头。
“那就跟我走。”少年转身。
这一幕,很熟悉。
她以为他会是另外一个上天派来眷顾她的“唐介”。
然而,她又天真了。
名为“影三”的少年将她带到了阴阳怪气的和远面前。和远看出了她身上有静远教的轻功,面色扭曲,扯着她的手扭断她的手臂,猖狂大笑:“宁致远的徒儿不过如此!”
“我不是。他说我身上有戾气,不肯教我。”她痛得咬牙否认。
“戾气?嘿,蜀山清高的君子就只会用这一套?老夫我就算是戾气入魔,他能耐我如何?”和远手一转,接好了她的手臂,兴致浓浓打量了她片刻,摸着下巴道:“正好我那不孝徒儿跑路了。他宁致远不肯收的,老夫偏要收来教教看,教出个名扬江湖的女魔头悔死他!”
她连忙叩头拜师,以为自己找着了靠山。
却不知自己找着的,是头性格乖张的怪物。
他会随时打断她的手脚,又大发慈悲将它们接好;他会喂她吃下不知名的新药,看她痛苦,看她生不如死,然后他面色淡然记下症状;他会往她的身体里输入极其阴寒的掌气,看她如蝼蚁般求他住手。
他喜怒不定,无人敢接近他。
那个叫影三的影卫仅仅只是他手下一百多影卫之一。据说和远丢了可以折磨的徒弟后,大发雷霆要灭了这群影卫,影三估计只是顺路看见她还有几分根骨,将她献上只为和远出气而用。
她在这段地狱般受苦受难的岁月里,和远高兴就教教她,不高兴就一掌拍残,她武功学了个半吊子。倒是那股传入她体内的寒气,助她学会了和远独创的“一日之寒”。
她一面祈祷这样的岁月快点结束,一面又期望和远能够再教她多一点,让她能够不再惧怕任何人。
和远不喜女色,偏爱倌倌変童,终于有一日,他栽在了他的这个喜好上。
那一日,当和远横尸“云天”的消息传来时,即便是不喜形于色的影三,也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然而,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和远原本是为太后炼药而来,后来又为其培养武装势力,这一百多个影卫都归太后管辖。
她这个和远的徒儿也跑不掉。
影三却将她待到一间偏宅,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了她的父亲吕夷简。
原来,影三竟是吕夷简安插在众多影卫中的一枚暗子,如今将被太后派去保护黄家的御医。
吕夷简气宇轩昂,十六岁的兰姝光是站在他的面前,挨着他锐利的目光,便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他只说了一句话:“你的信物我看了。要想进我吕家的门,就必须做出点贡献让我承认。”
不是认她,而是让他“承认”她。
为了母亲,她答应了,她想自己被他承认,这样的话,母亲也能被他承认。
多么卑微的心愿,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吕夷简让她接近太后,她照做了。
太后知道了她是和远的徒弟,身家又清贫,便让她混进黄家给黄家少爷当侍寝丫头,借此监视黄家。她……也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