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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颜-第2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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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渊磕着头,一顿又一顿,殿中金砖上渐渐染血,他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他一字一句,皆是痛彻心扉:“臣、处事失当,以致两淮盗贼蜂起、灶户聚集为乱、盐课失收!臣自知罪无可恕,自请革去官职、以死谢罪!”
砰砰的磕头声回荡在偌大的宫殿中,却并没有人回应他。

许久许久,一把已近油尽灯枯的声音从上方传下来,那声音犹如空谷滴水,犹如老僧唱梵:“伯安,你、停下。”
何文渊听了叩头却越发急:“陛下!伯安深负所望!”

“哼!”,帐幔深处传来一声讥诮,复又归于平静。
“王岳、”那空灵得几近空洞的声音又浮起来:“去把伯安搀扶起来。在阿放面前,伯安说得再多,过错也终究在朕这儿。”

不一会,掌印太监王岳疾步穿出帐幔,止住何文渊,将其搀住。何文渊一顿,扫了一眼帐幔,复又说道:“陛下……当日万夫人遇袭,实是内帏恩怨。那贱婢趁着微臣处置两淮事务、两头失顾时遣了自己心腹的婢子出去买凶杀人。当日微臣勘查现场,亦发现,现在被万先生所诛杀之人,仅是寻常盗匪,且人数仅有三人。假若不是寻常盗匪,只怕万先生亦不能幸免于难。”
上方复又静默,过了许久,那声音又传来:“阿放,伯安这番解释,你听得下去?”

帐幔中的万钱木着脸,他站了站,忽然猛地掀开帐幔,走至何文渊面前,逼问道:“你说是樊清漪下的毒手,可她就算有银子买凶杀人,但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若非不是东西两厂或者锦衣卫的人!”
何文渊满额头的血,但他却极为镇定的回望万钱:“万钱,此事果真与陛下无关!果真是东西两厂或者锦衣卫,你们还有命么?”
万钱眯了眯眼:“你未免小看我!”

何文渊摇头:“樊清漪之所以能得知你们的行踪,是你昔日包养的扬州瘦马所为!她因你不愿给她提供安稳日子而怀恨在心,所以一心报复。偏偏她所养的姘头,就是江湖上游手好闲的人物,最是消息灵通的。你们一行,想来太过大意了!”
万钱闭眼,忍住眼中泪水,无限悲愤的转身,直面金阶:“无论你们怎样的说辞,我心中自有一杆秤!或许你觉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这一次,我定不会再让。”

“住嘴!”,又一把苍老的声音从侧边传来:“阿放!这是你一个臣子该对陛下说的话么?这几年,你做的事情陛下悉数容忍,哪怕此次两淮盐政大变,几乎酿成大错,陛下也一直按捺不发。你可知,你的罪,罪至千刀万剐!”

“我不怕千刀万剐!”,万钱断喝:“自你不愿为我的祖父、父母平反,这十几年,我每每念及,心中已是千刀万剐!你尽可杀了我、杀了桑氏一族,横竖忠臣良将,就是这么被你残杀殆尽的!眼下两淮桑家举族披麻戴孝、团灶行商设的路祭几乎拥堵扬州。两淮两浙的盐商灶户因此将煎盐、晒盐全部停顿!我只看着你如何平息民愤!你倒行逆施,把国库当成奢侈挥霍的后盾,又将你自己的过错推到供养你的子民身上,我只看看,你还有没有本事坐得稳这江山,还有没有本事把这江山千秋万代传下去!什么圣明、千岁万岁!他娘的都是狗屁!”

何文渊听了这话,念及当初少筠遇袭后,桑贵几乎揪着他的衣襟暴打他、两淮灶户盐商蜂起的景象,真是忍不住落泪!他一心为国为民,他绝无害人心!但终究事情还是被推到了这等绝境!最后逼得万钱出手,闹到陛下跟前,所有的面子表象被扯了个稀巴烂!
何文渊复又跪下,爬前两步:“陛下!皆是伯安低估盐政复杂所致!皆是伯安自作聪明所致!万先生之怒、两淮两浙盐商之怒,伯安愿一力承担,哪怕死无葬身之地!”

“一力承担、你承担的起么?”,万钱接口就是讽刺:“不是你每年都把数以百万计的盐斤赏出去的,不是你妄图打击贪官来挽救开中盐的!时至今日,少筠昔日所作全然摆在台面给你们看,违背法纪,那又如何?她就如同十多年前的方放!被剥削了所有,所以被迫颠沛流离!你们只看一看你们面前的一切,究竟她错了几分,你、金阶之上的皇帝,又做错了几分!”
何文渊脚软,伏在地上瑟瑟而抖。

“陛下……”,那侧边苍老的声音又说:“阿放……虽然出言无状,但……臣以为稳住两淮两浙、确保今年盐课是当务之急!”

金阶之上了无声响。
殿中滴漏滴答,那一殿的安静下面压着汹涌的狂潮。

许久之后,金阶上又传来声音:“阿放、我知道你恨极了我,可你不知道,在我心里,你等同我的儿子……这些年你放浪形骸,我只痛彻心扉。奈何,帝王本是孤家寡人,朕能够舍弃的,只有家人而已。”
万钱闭眼:“忠臣效忠,为国不为个人。皇帝,你不能叫人为你自己、自己的私利效忠,却安置一个为江山社稷的名头!当初我的祖父爹娘牺牲是为了江山社稷,而不是为你。可你最后却是因为你自己的私利,牺牲了他们。今日……两淮桑氏一事、不过是因果循环而已!”

“哎!”
金阶上一声长叹,了无话语。

最后金阶上又问:“谢阁老,你的看法。”
帐幔中苍老的声音许久后才传出来:“首要恢复煎盐晒盐,但此举,恐怕地方盐使司衙门已无能为力。所以臣以为,首先要平民愤!”
万钱一听这话,冷笑两声,眼睛只盯着一直跪在地上的何文渊。何文渊抖了抖,却没有说话。
“阿放、”,金阶之上想了许久,复又说道:“桑氏一族,朕、予以宽慰!但从此后你的妻子不能再沾惹盐事。”

“好!”,万钱一口答应,然后又说道:“事已至此,我们夫妻已经抱着必死的心,了不起不过两败俱伤而已。但你肯宽恕她,我就投桃报李,竭尽全力保你江山稳固。”
一室的安静,万钱觉得自己空前的强大:“一,废黜开中法,否则不足以安抚两淮盐商;二,保证盐商世代行盐的资格,保证盐商参与煎盐晒盐后的分成。三,嘉奖桑氏少筠一干人等研制新法!”
“此三者施行,可平两淮两浙民愤,可令日后盐课有所保障!”

“这……”,侧边谢阁老苍老的声音疑虑:“这第三条还好说,但前两条皆是有违祖宗家法呀!”
万钱笑笑,直面君王:“废黜开中法,必担千古恶名,可惜造衅者,再无他人!皇帝陛下,恐怕千古之后,张后要承担这败坏盐政的恶名了!但这并不算冤枉了张氏一族吧?至于后一点……却是确实有违祖制,但皇帝陛下,眼下还有别的办法么?你的忠臣你没有爱惜,你用的人,却与你不是一条心,又能怪得了谁?”

金阶上久久无声,最后,空灵的声音再来:“朕自登基,无不念着天下臣民,终究这个位子太高,应了那句高处不胜寒……朕自认贤明,但终非圣贤。料想万载之后,铁笔丹青,终有评论!”

……

弘治十八年十月,皇帝下旨:
废黜开中盐;
设立纲法,造纲册;
嘉奖两淮桑氏一族试炼新法。

从此后,桑氏不仅仅因为成功研制晒盐法而获得朝廷嘉奖,也是纲册上排名头位的盐商。从此后,开中盐彻底废黜,以桑氏为代表的盐商奉旨贩售盐斤。从此后,盐商的合法地位被朝廷以法律形式固定下来、可世袭罔替!

从此后,纲法统治中国大地上东南盐政足足三百年之久,成为明中晚期、清全期最为特色的盐政,由此产生了大量的富可敌国的传奇故事,并因此生出了无数的弊端。

与这三道圣旨同下的,还有两淮各盐官的处置:
何文渊、肖全安、钱艺林、孙方兴等一干涉及官员全数罢官贬为庶民,流放三千里。
一个月后的弘治十八年十一月,皇帝驾崩,庙号“孝”。

作者有话要说:这儿有两个历史bug,等最后一章出来再说。
万钱……就是叫历史改道的王中之王。纲法,乃是盐商垄断售盐。在此以前,国家垄断,盐商仅仅参与。在此之后,盐商垄断,因此势必官商勾结。




、304


正德五年,三月,江南远离尘世的西山寺。

禅房里一名垂垂老矣的癞头和尚盘坐在破旧的蒲团上,手中的念珠却是抚摸的发亮。
彼时,破败的房门“呀”的一声被推开了,一名年轻清秀的和尚半垂这眼眸,走了进来:“师傅、你找净空?”
癞头和尚“嗯”了一声,然后慢慢睁开眸子,伸手示意净空安坐:“多日未曾与你论禅,料想你又有所精进了,来。”
净空不发一语,至蒲团前撩起衲衣,盘腿而坐:“师傅,今日是讲楞严经还是华严经?弟子今日所念着,华严经。”

癞头和尚闭着眼:“华严经……释迦牟尼成佛时便讲,至今尚未讲完,净空,修行一日不可止。”
净空双手合十:“是!”
“今日所论者,”,癞头和尚说道:“乃是修行之举当何为。”
“请师父明示。”

“净空你入寺十载,十载间从未踏出山门半步。但为师看得出,你人在山门内,心在红尘间。净空,佛门修行所、因果明悟处,却不是有所求处,更非躲避因果处。了结因果,乃要明悟因果。”
净空行了一佛礼:“弟子……谨遵教诲。”
“为师、坐化之日不远。山寺渐渐香火断绝,你的师兄弟,要么入世修行,要么别投它寺,想来西山寺终成荒山野寺,如此,你便要下山化缘去了。”

净空抬起头来,眼中还有悲喜。
癞头和尚睁开眼,穿透净空的目光,念佛:“阿尼陀佛!心经有云,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高楼起、高楼塌,佛还在那里。尘世如海,你涉入、你回头,佛都在那里。净空,你去吧!”
净空微微张了嘴,但又想去那句诸法空相,终是一个佛礼拜别师傅。

此后日子,一件百衲衣,一支青竹杖,一个木饭钵,净空每一个脚印都是一句佛经。往南,他看见了万顷大海;往北,他看见了大漠落日。
如是一年,又在莺飞草长的季节,他最终跨进了扬州府。
三月,江南极好的时候,柳絮满城飘舞,衣袂中间留痕,满眼的繁华掩盖了岁岁年年的疮痍。
在这儿,他记起了俗家时候的一切。姐姐、娘亲……还有她……

她是他心中的魔障!他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来稀释,已经无法在心间遗忘,乃至于遍阅佛经亦无济于事!他知道她做过的事情,那已经超越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所以他无从面对,只能安慰自己,她原是他前世的孽缘,今生今世,他只有报答。为此,他令他曾经亲密无间的家人伤心欲绝。
而今……百衲衣破败了,青竹杖不复青翠了,饭钵也有了裂纹,但他……看见佛得慈悲了!他想找到她、面对她,然后……了结这段因果。
时隔十年,他第二次来到扬州万花楼。

物是人非事事休,惨不过人非物非、面目全非!记忆中华丽的景象全然没有了,整个万花楼似乎重新装潢过了。万花楼里的人看着一个和尚进了青楼,几乎是围着他来嘲笑,可是他,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等着,如同一株净荷,看着水底淤泥沉积清水流淌,却静默无语。
楼里的老鸨不忍,相请至厢房。净空便打听:“施主,贫僧来寻访一人。十年前先帝驾崩前,扬州府上住着一位副督察御史,我想打听他家如夫人的下落。”

那老鸨在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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