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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寒苦笑道:“一恸大师是何等身分,除非安阁主当面,不然他不愿多提,咱们这些人,连问上半句都不好意思。”
屈痕望向安孜晴,恳请道:“魔教馀孽盘踞云梦地宫,无为大师不幸遇害,这两件事情非同小可。安阁主,可否劳烦大驾同往云林禅寺,有你主持,说上一句话,也比我等费尽口舌向众人解释,好出许多。”
安孜晴回答道:“孜晴恐怕要令屈掌门失望了。魔教之事,三大圣地等闲都不会插手,何况些许魔教馀孽,也不足令天陆正道侧目。孜晴确需早日回返仙阁,不过屈掌门的提醒也有道理。这样,本座就将凌仙与玉儿留下,后天携了孜晴的亲笔手书,与诸位同赴云林,如何?”
屈痕见安孜晴坚持,也只好退而求其次,谢道:“如此就要多麻烦两位仙子了。”
楚凌仙浅浅含笑道:“屈掌门这么说,岂不要折杀晚辈?凌仙更不敢当‘仙子’之名,屈掌门只管叫我一声楚姑娘。”
她对屈箭南暗生情素,爱屋及乌对待屈痕也尊敬许多。不过旁人也不以为意,盖因楚凌仙一贯为人持重谦逊,颇有大家风范。
安孜晴叮嘱道:“凌仙、玉儿,你们两人这次前去云林禅寺,一是代表本座向无为方丈的圆寂表示哀悼之情;二则相助屈掌门,将魔教馀孽之事昭示天下,好使正道各派早作提防。但我仙阁门规绝不可违背,不可打着天一阁的旗号,介入此中纷争,否则本座定罚不赦,明白吗?”
楚凌仙与苏芷玉双双躬身受命,屈痕明白,安孜晴这话多一半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把楚凌仙和苏芷玉拉进正魔两派纠葛的混水裹。
如此一来,屈痕不得不跟着表态道:“安阁主请放心,老夫届时绝不会有令两位仙子为难之事。”
安孜晴道:“屈掌门这样说,倒令孜晴赧颜了。事关天]阁千年门规,请诸位多多见谅。”
屈痕呵呵笑道:“安阁主说的哪裹话来?你能遣两位弟子随老夫等人同行,又留下亲笔书信,足见盛情,我等感激来不及,又怎能有不谅之意?”
安孜晴见话已说的差不多,当下取来笔墨写下一封信笺,一半是悼念缅怀无为大师,另一半则将她误闯魔教地宫的经过大致解说。
书信写毕,安孜晴将信交与楚凌仙暂收,起身告辞道:“孜晴这便回返南海,诸位仙友后会有期。”
屈痕挽留道:“安阁主,天将行晚,深夜御剑也多有不便。何不如小住一宿,让本门聊备薄酒,为三位接风洗尘,同时表达老夫对三位救治劣孙的感激之情。纵然阁主事情再急,也不赶这么一个晚上。”
安孜晴想了想,连日的奔波恶战,的确也有些乏累,盛情难却之下,颔首道:“孜晴若是再拒绝,难免有矫情之嫌。既然如此,就叨扰贵派了。”
屈痕笑道:“哪裹,哪裹,安阁主肯屈尊本门,着实是我等荣幸,怎能称得上叨扰二字?”
言毕,当下吩咐门下弟子摆上宴席,众人尽欢而散,安孜晴与楚凌仙、苏芷玉,自有屈痕安排了歇息的精舍。
安孜晴送走屈痕等人回到屋中,将楚凌仙与苏芷玉召到跟前,交代道:“云林禅寺的吊唁一等结束,你们二人就即刻返回南海。距离蓬莱仙会的日子已经不多,你们是本门的希望所在,需抓紧时日更上层楼,以期在仙会上为仙阁争得光采。”
楚凌仙回应道:“请师父放心,弟子与苏师妹定当全力以赴,绝不辜负仙阁造就之恩。”
安孜晴欣慰道:“你们能明白这些就好。凌仙,我还有话要单独和玉儿谈一谈,你先回屋歇息。”
楚凌仙应了,向安孜晴施礼告退。
屋里只剩下安孜晴与苏芷玉两人,安孜ept5。com”晴说道:“玉儿,凌仙虽然是你师姐,修为也可称得上仙阁年轻一代弟子中的翘楚,但她自幼在南海长大,於天陆的人情世故,阅历经验难免有所不足,这一点上,你需多用些心思,处处提醒关照於她。”
苏芷玉恭声道:“楚师姐恬淡持重,谦逊温和,有她代表师伯您吊唁无为方丈,应是再合适不过。玉儿愿尽最大努力,从旁辅助师姐。”
安孜晴微微一笑道:“我对你们两人自然放心,否则也就不会叫你与凌仙代表我与仙阁出席无为大师的葬礼了。只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在心中思虑许久,终於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你。”
苏芷玉一怔,道:“师伯请说。”
安孜晴清澈深邃的目光端详着苏芷玉,沉默半晌,才问道:“我想知道,倘若有朝一日,丁原果真登上歧茗山前来找你,玉儿你又当如何以对?”
苏芷玉心弦剧颤,玉颊不期然的泛起娇艳红晕,低声道:“仙阁对玉儿恩重如山,又是玉儿娘亲的师门,无论将来发生任何变故,玉儿也绝不脱离仙阁。至於丁哥哥,在他的心目中只有姬姐姐一人,玉儿从不敢有更多的痴心妄想。”
安孜晴知她对丁原锺情已深,轻叹道:“玉儿,你虽然不是我的徒儿,但因着你娘亲和你师父的关系,我对你的期望与锺爱甚至超出凌仙。不是师伯硬要插手你的私事,而是着实不愿意你走上水师妹的老路。”
苏芷玉明白,这是安孜晴在提醒自己。
天一阁千年多来,少有门下弟子出嫁,多半都终老南海,水轻盈与苏真只是特例,然而已在六十多年前,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直到两年前苏真夫妇重临仙阁谢罪,才算得以冰释。
安孜晴自然不希望苏芷玉与丁原也走上这条老路,因此才借这机会,语重心长的劝说她。
见苏芷玉垂首无语,神情黯然,她禁不住又低低一声叹息。
“玉儿,师伯并不反对你与丁原交往,甚至也不反对将来有一天你们会琴瑟和呜。说到底,仙阁并没有立下不得嫁人的规矩,不过,师伯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把握其中的方寸,不要令仙阁与你娘亲为难失望。”
苏芷玉深深吸了口气,低声回答道:“玉儿明白,多谢师伯。”
安孜晴没有说话,她一生清修,实在不能理解小儿女的情爱之事,更不晓得自己这样提点苏芷玉,於仙阁,於玉儿与丁原,究竟是对是错?
翌日,送别安孜晴之后,楚凌仙、苏芷玉随着屈痕等越秀剑派的耆宿,御剑前往云林禅寺。
因无为方丈於天陆正道中的地位着实了得,故此越秀剑派的三大巨头齐齐出动。
屈箭南由於伤势过重,留在了玉华苑修养,但杨挚夫妇等二代弟子,也有多人随行。
一行十多人,黄昏时浩浩荡荡抵达云林禅寺山脚。
为表示对於无为方丈和云林禅寺的敬重与哀悼之情,屈痕等人从山下起,便不再御剑,改为沿着石阶登临而上。
山路上,各方人物络绎不绝,都是天陆各家闻讯赶来吊唁的宿老故旧。
这其中,有许多人与屈痕、关寒和伍端熟识,可众人也只是拱手为礼,低声寒暄几句,没有一人高声说笑。
虽然还没有到得云林禅寺的山门,但凝重肃穆的气氛已显彰然。
走到中途,正巧遇上翠霞派一众,在淡怒真人的率领之下拜山吊唁。
除了闭关不出的淡一真人,和仍在养伤的罗和,翠霞六仙居然到了四位,那是近年少有的盛事。
屈痕与翠霞六仙是多年故交,跟姬别天更是莫逆无间,险些成了亲家,虽然这两年为了姬雪雁与屈箭南的婚变,二老相见多少有些尴尬,可毕竟百多年的交情尚在,况且事过境迁,双方又都是豁达之人,倒也没存下太多芥蒂。
令苏芷玉微感意外的是,人群中不仅有淡言真人的身影,连阿牛也在。
屈痕将她与楚凌仙一一引见於翠霞四仙,姬别天等人尽管知道苏芷玉乃是苏真这个魔头的掌珠,可看在天一阁的面上,仍是不冷不热的打过招呼,倒是对楚凌仙颇为推崇。
苏芷玉也不以伪意,行到淡言真人跟前,施礼道:“弟子见过真人。”
淡言真人向她和蔼一笑,颔首回礼,却不说话,并非是他倨傲,实在性情使然,多年以来惜字如金,也难得开口说上半句。
第八章 云林
阿牛见着苏芷玉甚是亲热,主动上前招呼道:“苏姑娘,你也来了?”
苏芷玉答道:“小妹与楚师姐奉了安阁主口谕,前来弔唁无为大师。阿牛小哥,许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阿牛咧嘴笑道:“我很好,谢谢苏姑娘关心。”说着神色忽然一黯,偷偷瞥了眼已走到前面的淡言真人,低声道:“苏姑娘,你遗不晓得吧,师父他老人家,已将丁小哥逐出门墙,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苏芷玉含笑道:“这事芷玉已然知晓,就在前两天,小妹还与丁哥哥在一起。
阿牛惊喜道:“你撞见了丁小哥,在哪儿,他可还好?”情绪激动下,声音不觉大了许多,引得山道上前前后后不少人侧目。
苏芷玉低声道:“起先芷玉与丁哥哥是在云梦大泽中遇到,而后又一同去了漠北的鬼冢。两日前我与他才分开,丁哥哥与年旃前辈回返了云梦大泽,要与晏殊、桑土公前往万壑谷,为绝情婆婆贺寿。”
阿牛呵呵道:“丁小哥没事就好,我真怕他一个想不开,又要闯祸。”
苏芷玉问道:“阿牛小哥,你也是跟随淡言真人来吊唁无为方丈的么?”
阿牛挠挠脑袋,道:“无为大师是天陆正道的泰斗,我哪裹够资格到他老人家灵前上香?只不过师父说,像无为大师这般慈悲澹泊的高僧,咱们也都该来拜上一拜。”
苏芷玉点头道:“淡言真人说的正是,倘若天陆能多几位如无为大师这样的人,或许会清平不少。可惜,大师竟遭此劫难,实在是天陆憾事。”
阿牛赞同道:“谁说不是呢?听说连天子听说无为方丈的噩耗,都深感痛惜,连夜写了一幅挽联,又备上厚礼,命人用八百里加急送到云林禅寺,还说要追封大师为‘功德无量护国法王’呢。”
原来历代云林禅寺的方丈,都世袭“护国法师”一职,其实也不过是挂了个虚衔。当今天子对於佛法笃信无比,曾三次驾临云林禅寺。无为方丈圆寂,朝廷自然在场面上也做足了功夫。
可这些恩典,对於寻常人自是梦寐以求,然而对於潜心天道的修真之人,倒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苏芷玉微微一笑,说道:“阿牛小哥,秦柔姑娘是否已回天雷山庄了?”
阿牛脸一红,说道:“丁小哥连这也跟你说了?”顿了顿,继续回答道:“她昨天刚走。师父说,他老人家已经跟红袍老妖订下后约,乘着这一年的工夫、我和阿柔都要加紧修炼,才能为秦老爷子报仇血恨。”
说着话,大队已到山门前。
云林禅寺这面遣出了无痴、无悔两位高僧,统着执香殿三十馀名“静”字辈弟子,接应八方贵宾。
越秀剑派与翠霞派联袂而来,又偕着海外一二大圣地之一天一阁的两位嫡传弟子,声势不同等闲。
执香殿的首座无痴大师一边迎接,一边派了知客僧通禀入内。
由於无为大师着实去的突然,也未曾定下继承人,现今寺中事务,皆由一恸大师暂摄。
百年沧桑,物是人非,当年赫赫一代的“一”字辈神僧,眼下硕果仅存四位,基本都不再理事。
无痴大师方将众人请到第二道山门前,一恸大师率着十馀位云林禅寺的高僧,已迎了上来。
阿牛立在人丛最后偷眼瞧去,只见一恸大师身着金边红色袈裟,身形高大威武,白髯如雪,宝相庄严,远远双手合十道:“诸位施主远道而来,老衲权代敝寺谢过。”
在他身后,那些清一色的老僧,个个穿着红色袈裟,眉毛胡须一把白,双目精光内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