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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牛顿时手足无措,红著脸不晓得该如何是好,全无方才的威风。还是丁原微笑道:“小姐千万不要客气,说起来我们也算同门,拔刀相助也是应该的。我们还是坐下来说话。”
说来奇怪,秦柔这才注意到酒馆所有的桌椅早碎裂一地,但阿牛与丁原这一桌却好端端的摆著,连桌上的碟子也没缺半个角。她心里不禁对丁原、阿牛的修为更是钦佩,原本漆黑的眼前忽然多了一线光亮。
三人刚重新入座,那掌柜却招呼著酒保端上几碟刚炒的热菜。阿牛见状赶紧道:“掌柜的,你搞错了,我们没点这几个菜。”
掌柜的满是笑容,道:“没搞错,这几个菜是我送的,不收你们的钱。”
阿牛奇怪道:“我们把这里打的乱七八糟,你不叫我们赔钱反倒送菜过来,这是什麽道理?”
掌柜的笑呵呵道:“你们师兄弟把那天雷四煞揍的那麽狼狈,可算为大夥出了口恶气。他们天雷山庄的人个个如凶神恶煞,连官府和云林禅寺的和尚们也不敢惹,谁想也有今天?就冲这个我也该敬你们!再说秦大小姐和秦老爷子是大大的善人,我们衡城府的老百姓哪个不晓得?你们救了秦小姐,小的再怎麽著也该做几个好菜送上!”
阿牛红著脸双手乱摇道:“这怎麽敢当,这怎麽敢当?”
掌柜的见阿牛有如此神仙修为,为人却又平易近人,不由大生好感,笑呵呵的去了。他的生意是不做了,一边招呼酒保收拾屋子一边和那些酒客路人大肆吹嘘刚才的一战,直似是他打跑了四煞。
掌柜刚走,秦柔又拜倒在桌前,哀婉道:“请两位公子仗义襄助,救救我关洛镖局上下百多口人命!”
阿牛给吓了一跳,没坐稳当的屁股如被火烤一般抬起,急忙道:“你怎麽又拜了呢,有话我们好好说。”
丁原伸手虚按,凌空发出一道真气将秦柔轻轻扶起,道:“关洛镖局百口人命是怎麽一回事,你不妨慢慢说来。”
秦柔一省,从贴衣香囊里取出朽木真人的书信双手交在丁原手上。丁原略略一扫已明大概,阿牛在一边探著头也看过一遍。
阿牛怒道:“这天雷山庄也忒霸道了!小姐放心,这事我阿牛一定要帮忙。”
丁原神色不动,问道:“秦镖头是否认得那个蒙面汉子?为何出了这麽大的事情,他本人却不见了踪影?”
秦柔四下打量几眼,看见周围已无闲人才压低声音摇头道:“丁公子千万不要误会,盛大叔是好人,他必定是有要事才不能分身,不然一定会来帮忙的。”
丁原心中一动,暗想不会真那麽巧吧?於是继续问道:“小姐可晓得这位盛大叔的来历?”
秦柔想了想道:“七年前我爹爹曾经丢失了三十万两的镖银,後来是盛大叔夜闯连云窟,诛杀了连云三鬼才将镖银夺了回来。我爹爹千恩万谢要为盛大叔立长生牌他却说什麽也不肯,只说自己姓盛,还要我们万万不可将他的事情传了出去引起麻烦。”
丁原有些失望的道:“这麽说连你们父女也不晓得他的真实身份?”
秦柔点点头道:“大约二十多天前,盛大叔一日深夜突然悄悄来见我爹爹,说要请他帮忙雇些马车。我爹爹明知有危险也答应下来,数日後便和盛大叔联手从天雷山庄救下了数十个少女。完事後盛大叔又来找过我们一趟,说身负剧毒要找一种名叫‘回生草’的灵药医治,暂时要消失一段时间。他劝我爹爹赶紧关了镖局避一避风头,可我爹爹终究舍不得偌大的祖业,又以为行事机密不会叫天雷山庄的人抓到把柄所以没听盛大叔的劝告。这才引来了灭门的祸事。”
丁原与阿牛对望一眼,已能确定秦柔口中所说的盛大叔九成就是盛年。
第二十七章 义愤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原本是出於一时义愤救了秦柔,不想却从她的口中探听到盛年的消息。丁原按奈欣喜,问道:“秦小姐,可否麻烦你将那位盛大叔的容貌为我们形容一下?”
秦柔有点奇怪,不晓得丁原为何对盛大叔这般感兴趣?可一来对方是救命恩人,又是名门子弟,谅不会不利於自己和盛大叔,於是回答道:“盛大叔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身材十分的高大魁梧。他满脸的络腮胡子,又硬又密,天庭饱满,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甚的威武──”
秦柔刚说了一半,阿牛已忍不住叫道:“不错,就是──哎呦!”却是桌子底下丁原狠狠踹了他一脚。阿牛吃疼不解望著丁原,丁原没好气的用传音入密道:“盛师兄如此隐匿行踪身份必定有原由,先不要说破。”
阿牛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又见秦柔正怔怔瞧著自己和丁原,赶忙道:“没什麽,我不认得那个盛大叔的。”
这麽一说比什麽都不说都糟,好在秦柔知书达理,晓得阿牛必有隐情不能相告,当下羞涩一笑也不追问。
丁原头大十分,心想阿牛这个憨直的生性将来不晓得要吃多少亏?他却不知道,阿牛自幼生活在紫竹轩,从未品尝过人间险恶,故此才这般的淳朴厚道。但为人却并非真的是傻瓜,不然也不可能成为剑会的前八。更难得的是那份淡泊心态令其荣辱不惊,贵贱自宜,这却是丁原及不上的地方。
丁原岔开话题问道:“那麽秦小姐可否知道这位盛大叔如今的下落?”
秦柔犹豫片刻,虽有轻纱遮面也被丁原瞧个真切,徐徐一摇头说道:“我也不晓得,盛大叔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次都是他自己露面来找我们。”
丁原察言观色,明白秦柔必然有隐瞒,这也难怪,毕竟自己和她萍水相逢,不能完全互相信任。自己不是也瞒起了盛年的来历麽?
阿牛道:“丁小哥,我们还是赶快帮秦小姐和秦老爷子打跑天雷山庄的人再说吧,要去迟了说不定就有人遭殃了。”
丁原心中盘算一下时间,衡城府距此并不算远,从四煞的身手来看,天雷山庄似乎也没什麽大不了的,顺利的话今晚就可以摆平那些家夥。当下将书信还给秦柔道:“你先收著这信,若我们解决不了你回头再上翠霞山求救也不迟。”
秦柔喜道:“多谢两位公子,我这就再为两位备上快马,天黑前就可赶回衡城府。”
丁原笑道:“何必如此麻烦,你只管跟我们走就是。”
阿牛见秦柔有些疑惑,於是小声道:“我们可以用御剑术,百八十里的路程转眼就到, 比马可快多了。”然後咳嗽一声道:“还有一件事情请你帮忙。”
秦柔不解问道:“什麽事?”
阿牛憋了半天才道:“你叫我阿牛就成,千万别再公子公子的啦。”
秦柔嫣然一笑直比幽兰盛放,说道:“我记下啦,罗公子。”
当下秦柔执意付了酒钱,三人到得镇外僻静无人处,阿牛与丁原双双祭起仙剑,又阿牛带著秦柔直奔衡城府。
云雾缭绕里阿牛催动沈金古剑,右手小心翼翼的搀扶著秦柔纤细滑腻的柔指,即怕用力太过唐突佳人,又担心抓的不牢让人家坠了下去。一颗心在胸口扑腾腾直跳,以往斗剑也没这麽紧张过。
他从懂事起就和淡言真人独居紫竹轩,周围熟悉的人都是男子,和陌生女子说两句话都要脸红。後来有了姬雪雁情况稍微好点,可除了她之外自己也没机会再和其他的女子说话啊。
没想到第一回下山就碰见了秦柔,方才在酒馆里阿牛见她无助柔弱,楚楚动人的模样心中就没来由的猛跳。虽然说出手相助是基於一时义愤,可私下里也蒙懵懂懂觉得能让秦柔开心实在是件很美妙的事情。
许是丁原看破阿牛的心思,居然要他带著秦柔飞驰,秦柔虽有些害羞但一来心忧老父,再则见阿牛憨憨神态不会是个登徒子,於是含羞默允。倒是阿牛推了半天又哪里斗的过丁原,好说歹说还是他接下了这份美差。
眼见佳人就在身畔,阿牛只觉两耳滚烫,看都不敢看秦柔一眼。可那淡淡的处子幽香近在咫尺,云鬓被风吹拂扫在脸上,又怎能无睹?
丁原跟在身侧,也是头一回见著阿牛如此窘迫的样子,不由心里好笑。他注意著方位速度,以免错过衡城府。如若这个时候要开阿牛领路,多半是要飞到爪哇国去了。
百多里路以御剑之术瞬即就到,三人在衡城府外的一处密林里收了仙剑,由秦柔领著进城。
阿牛松来秦柔手时才长长出了口大气,可望著她的背影又不觉有点怅然。丁原从後走来拍拍阿牛肩膀道:“别发呆了,走吧。”
阿牛“哦”了声才似从梦里醒来,跟上秦柔脚步走出密林,心头却不断回味刚才的一幕,如同灌满蜜糖一般甜丝丝。
衡城府为汉州通衢要道,地处衡水与汉水汇流口上,人口稠密,商贸兴盛。阿牛也是第一次看见偌大一座城市,走在街上看什麽都新鲜。如果不是丁原拽著,他险险就被流莺拉进了红楼。
大黑一点也不怕生,跟在阿牛身後兴奋的左右张望,不停摇晃尾巴,见了顺眼的不顺眼的都要叫唤两声。
秦柔轻车熟路领著丁原、阿牛穿街绕巷到了一个冷清的胡同口停下,回头道:“对面就是我家,门口有几个天雷山庄的护卫把守,早上我是翻墙才逃出来的。”
丁原靠著墙角,朝对面瞧了眼。只见“关洛镖局”的黑底金字大匾还挂在正门上,朱红的大门紧闭,有四个大汉分立在两旁。门口还有一对石头狮子,可惜其中一个已掉了半边脑袋,未免不雅。
秦柔低声解释道:“这几日雷远率著天雷山庄的三十多人就住在镖局的後院,却将镖局的男女老少尽皆赶到柴房茅屋中。他们封死了所有出口,连下人出门买菜也需有人跟著。”
阿牛疑惑道:“他们弄出偌大的动静,官府也不管麽?”
秦柔苦涩的笑道:“衙门哪里敢管这些人?只要不是杀官造反,知府大人闭著眼睛也就蒙混过去。何况镖局也没有报官,官府更乐得不理。”
丁原自然明白秦柔所说的道理,冷哼道:“少了官府的麻烦更好,我们先偷偷进镖局将令尊他们保护起来,以免动手时投鼠忌器。”
秦柔点头道:“两位公子请随我来。”他们从另一巷口穿过大街,绕到镖局左首的一处僻静围墙边,秦柔道:“早晨我便是从这里逃出来的。”
这围墙虽有两人多高,却丝毫为难不住他们三个。丁原当先开道,阿牛殿後轻而易举的进了镖局。围墙里面是一个无人的院落,秦柔解释说这里原本是库房,现在也无人看著了。
凭借丁原、阿牛的敏锐感应,自可先一步避过其他人,悄然在秦柔的引导底下来到靠近後门的一处院落。这里一边是牲口棚,一边是柴房和堆放旧物的仓库,院当中坐著两个黑衣汉子不问可知是天雷山庄的人。
丁原好似一阵清风欺身而上,没等两人发觉已左右开弓击昏了他们,竟未发出半点声响。秦柔从花丛後面起身,奔到最里间的柴房门口伸手轻轻扣门,就听里面一个警觉的男子声音问道:“谁?”
秦柔抑制心头激动,低声道:“是我,尚大叔,快开门!”
柴门迅速打开,秦柔一闪而入,跟著丁原一手提著一个护卫进来,最後是阿牛和大黑。柴门“啪”的关上,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幽暗之中,惟有地上的一盏油灯发著微亮。丁原这才注意这柴房上下前後连扇窗都没有,空气十分的浑浊难闻。
柴房里除了柴火就是人,二十多人里却有大半躺在地上,有骨断筋折,有伤口逸血,模样甚是狼狈。这许多人警惕的目光注视在自己与阿牛身上,也叫丁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