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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假装扶着毕虎走出厅门,几个丫鬟和护卫尚守侯在外,见毕虎、丁原和盛年走出来不禁一怔,纷纷躬身道:“院主!”
毕虎乱摇着手醉态十足的吩咐道:“我带两位朋友出去走走,你们就在这儿守着。”他的声音模仿的唯妙唯肖,别说丁原、盛年几乎分辨不出,那些护卫丫鬟亦未察觉不对。
盛年反手将门关了说道:“里面几个都喝醉了,且让他们歇会儿,没有雷院主的吩咐,谁也不准进去打扰。”
那些护卫虽然心中疑惑,可是谁也没识破眼前的雷鹏,竟是毕虎以天魔化身大法幻变而成,于是点头应了。
三人径自出了寥香阁朝念祖塔行去,守在塔外的四名山庄护卫远远看见了毕虎,其中一名看似头目的中年汉子迎上道:“雷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歇着?”
毕虎醉醺醺地瞅了对方一眼,伸手推开他道:“老子我心里不痛快,想出来走走,这--也要你邓韬管?”
盛年与丁原互视,心中也不得不佩服这老贼头的心思缜密,居然连今晚在念祖塔值夜的山庄护卫名字都打探明白。他露了这么一手,还有谁会怀疑三人有假?
果然邓韬被推开也不敢生气,反而笑呵呵巴结道:“雷爷别光火,是小的嘴笨。这黑灯瞎火的,要不要让小的为雷爷挑着灯笼照路?”
毕虎心底暗骂邓韬多事,表面上却扮相十足的一拍对方肩膀,嘿嘿醉笑道:“你小子,真、真会拍马屁!我带两个--朋友到塔顶走走,瞧瞧夜景。你--守在外面就是!”
邓韬露出一个暧昧笑容道:“小的明白了,雷爷请。”
毕虎也不明白邓韬在笑什么,哼了一声,在丁原搀扶底下一步三摇上了石阶。
那念祖塔底层的黑漆大门紧闭,外面上着一把虎头铜锁。这个当然也难不倒毕虎,即使是丁原和盛年,也可以轻而易举的以翠微真气震断它。
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雷鹏却要这么开门,就未免太过奇怪了,因此毕虎颤着手将钥匙掏出随便取了一把插入锁孔一转,那虎头锁却分毫不动。
毕虎有意“呸”了声道:“妈的,黄汤喝多了连钥匙也找不着了!”但刚才一试毕虎已经有底,以他的眼光经验,无论什么锁只要一试就已足够,他呵呵笑着找出大门钥匙,果然一插即开。
念祖塔的底层宛如一个祠堂,中央供着三尊彩金神像。
当中一位是天雷山庄的第一代庄主雷峰,左右是他的两个兄弟雷堂与雷光,像前的供桌上摆着新鲜的蔬果牛羊,还有三杯清酒。
只见塔中打扫的一尘不染,十六支婴儿骼膊粗细的红烛熊熊燃烧,将里面照得如白昼一般。
三人走进塔内,盛年关上塔门,毕虎顿时醉态全消,瞪着小眼睛打量四周。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雷峰手持的金鞭上,以传音入密说道:“你们两位是否也看出那金鞭有点不对?”
盛年看了眼点头道:“不错,它看上去好像经常有人使用,鞭上刻着的飞虎图像有点磨损。”
毕虎嘿嘿道:“两百多年来一直有人使用它,焉有不磨损的道理?”说罢,走了上去伸手握住金鞭,他先是小心翼翼的左右转动了一下,一对小耳朵随之轻轻颤动,尔后脸上露出得意笑容,运力一按,再朝左一扳便闪身退开。
供桌底下传来轻微的机关响动,毕虎八字胡翘起,道:“成了!”
丁原身手掀开覆盖在供桌上的红布,露出桌子底下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一股冷风飕飕冒出,带着丝丝白气。
盛年一拍毕虎肩头道:“阁下果然了得,天雷山庄的机关密道,在你手中简直如同儿戏。”
毕虎给盛年这么一拍一赞,顿时骨头轻飘飘起来,老脸上满是得意笑容,受之无愧道:“那是当然,别说小小的天雷山庄,就是楚望天的忘情宫,我也一样如履平地。”
丁原“嘿”了声道:“别臭美了,快抓紧工夫下去救人。”
毕虎一摇脑袋道:“下面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我就在这儿给两位把风,要是有事也好彼此呼应。”
密道只有一个入口,万一被人发觉堵在里面断无生路,毕虎可不想再下去冒险。
至少待在塔里,一旦有事,破窗而逃总要容易一些,再不济也能凭着念祖塔周旋一番。
丁原岂能让他如愿?他一探手,抓住毕虎右腕冷冷道:“对不起,我可信不过阁下。万一你把密道封上了一个人溜走,我们便全成了瓮中之鳖。再说下面说不定还有什么机关,要靠阁下开道。”
毕虎苦着脸道:“不是我不肯下去,要是外面真的有人进来,我们这些人可就全死定啦。”
盛年颔首道:“丁师弟,他说的也非完全没有道理。我和毕先生下去救人,你就守在这里,一旦有危险就以啸声相应。”
丁原道:“师兄,还是我下去吧。你的修为比我高,真若有人闯进来,你也可以多挡一会儿。”
盛年摇头道:“你不必跟我争了,既然我是师兄,这里就由我做主。”说着,朝毕虎一点头道:“毕先生,麻烦阁下先行探道。”
毕虎暗叫倒楣,可是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他也无话可说,埋头钻进了密道。
盛年跟着走了下去,忽然回头再以传音入密对丁原说道:“要是来人众多你无法久支,我们又不见回应的话,你千万不要逞强,务必先设法突围,然后带着秦姑娘返回翠霞山寻找师父,请他老人家出手相助。”
丁原立刻明白了盛年的心意,晓得他是要在最后关头保全他,却宁可把自己陷入绝境。丁原也非婆婆妈妈之人,他心中已有决定,一颔首道:“小弟明白,师兄保重!”
盛年向他一点头,走下密道里的台阶,毕虎已在下面等候。这密道不过两尺余宽,伸手不见五指,更有刺骨的寒风呜咽吹拂着。
两人一前一后谨慎前行,大约走了二十多丈,前面的洞口传来了一线乌光。毕虎精神一振道:“盛兄,看样子黑冰雪狱已经不远了。”
盛年问道:“毕兄,你是否听到有女子的呻吟声?”
毕虎不以为然的答道:“这种地方,有人忍耐不住酷刑,哀号几声也是正常的事情,却正说明我没有找错地方。”
两人正在低声交谈之际,已然走出狭长的密道,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座方圆百多丈的冰潭横亘在密道尽头。
那冰潭上方约十丈高处的洞顶上,倒悬着或长或短、千姿百态的黑色冰棱,四周洞壁亦皆被冰雪封冻光可照人,泛着乌幽幽的光芒。
潭中黑水横流,微微泛着涟漪,却也能一眼看到深浅。
在两人对面,尚有一个狭小的入口,潭水便从那里徐徐注入进来。
潭面上波光熠熠,无数细小的冰渣载浮载沉,升腾着乳白色的寒气,更有许多大小不一的黑色冰层,徐徐漂浮着。
让人觉得诡异的是,在冰潭中央的一块浮冰上竟仰躺着一名赤身裸体的女子,长发飘散在脸上遮住了面容。
在这女子赤裸的双肩、小腹、手背、胸膛、大腿和莲足上,都赫然插着一根乌黑的金针,再加上额头上的那根共是十三支,一看即知必是绝毒之物。
那金针裸露在肌肤之外的不过才一寸多,针头上却燃烧着如豆蓝火,冒起缕缕青烟。
在每根金针的周围尚涂着一层银白色,酒杯口大小的圆点,直渗入那女子干涩的肌肤中。
盛年与毕虎方才听到的呻吟之声,便是从这女子口中发出,景象之凄惨,简直令人不忍卒睹。
毕虎一咋舌道:“这是什么鬼玩意儿?”他惊讶之下,连传音入密也忘了。
盛年沉稳的面庞上泛起怒色,徐徐道:“这是传自魔教的三大酷刑之一,名叫‘冥火炼心’。没想到雷威竟把它用在一个女子身上,果真该杀!”
原来这“冥火炼心”乃是以十三根“玄冥定魄针”插入人体重穴,制住全身的气血运行,令其空有一身修为却无从运用,宛若废人。
更残酷不过的,是这针上蕴藏着三蛊七毒,在针尾冥火驱动之下徐徐渗入被施术者的血中,使其生不如死,如受万蛆蚀身。
可是被施术者明知如此,却又不敢将金针拔下,更不敢让冥火熄灭。涂抹在金针周围的那层银圈,乃是采撷自天陆西南恶沼中的“脱胎换骨散”,如今全赖金针以毒攻毒,克制住毒散侵袭,一旦撤去金针,则脱胎换骨散即刻发作攻入体内,令肌肤在瞬间腐烂脱落,骨头也变得酥脆不堪,微微一动便会断裂。
如此境遇,简直比地狱酷刑还凄惨万倍。
浮冰上躺着的女子在冥火炼心的折磨下苦痛无比,偏偏不敢稍动,唯恐熄灭了金针上的冥火,引来更加凄惨的折磨。
盛年识得冥火炼心自是授自于布衣大师,但乍然亲眼目睹下,仍禁不住义愤填膺,目射怒火。
毕虎奇道:“雷威怎会知道魔教秘传酷刑的用法?”
这个时候,浮冰上的女子似乎隐约听见人语,她有气无力地呻吟道:“雷威你这狗杂种,有种就杀了老娘,不然老娘只要有一口气就要将你扒皮抽筋!”
声音虽然微弱,可是其中透出的怨毒之意令人不寒而栗。
毕虎听到这女子的声音,一下子跳了起来,惊叫道:“你,你是清妹?”
盛年的动作比毕虎更快,话音未落已然掠到浮冰之上。
他俯身小心翼翼的拨开那女子面上散乱的发丝,露出一张憔悴的脸庞。她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在冥火炼心的煎熬中早已花容全失,双目紧锁,嘴中不停发出痛苦的呻吟。
毕虎只比盛年晚半拍也掠上了浮冰,他一见之下再无怀疑,激动难已的叫道:“清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在这浮冰上倍受酷刑煎熬的,竟然是他的旧识云幂宫宫主石矶娘娘!
倘若换作其他人,毕虎断不会如此激动,可是石矶娘娘却是他数十年来追之不得的仙侣。
毕虎尽管其貌不扬,在天陆九妖里的名声也不如赤髯天尊等人来得响亮,但他与石矶娘娘之间,却有一段不为外人所知的情缘。
这几十年来毕虎对石矶娘娘痴缠不已,百般讨好,无奈对方就是不理,总是让他一再的自讨没趣。
可是石矶娘娘越是对他不假言辞,毕虎就越发心痒难熬努力追求。
昨日他见丁原居然怀有石矶珠,立时起了偷觑的念头。
他知道那六枚石矶珠乃是石矶娘娘当年送予曾山的信物,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如果自己能够取回石矶珠,说不定可以让石矶娘娘死了对曾山的痴望,转而钟情于己。因此,他才甘冒奇险相助丁原,这点内情,任凭丁原再聪明也无法猜到。
石矶娘娘迷迷糊糊里听见有人唤她,吃力地睁开双目,第一个瞧见的却是盛年。
她憔悴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喜色,断断续续的声音几不可闻道:“曾郎,是你吗?”
盛年一怔,沉声回答道:“前辈认错人了,在下姓盛。”
毕虎听石矶娘娘开口不离曾山,心底不禁又是酸溜溜的,可是一看心上人凄惨的模样,又忍不住说道:“盛兄,你既能识得冥火炼心,就必然有解救的法子,无论如何也要救她一命!只要你肯答应,要我给你磕头都成!”
说着,竟然真的双腿一屈跪了下来。
盛年用真气托起毕虎道:“毕先生何须如此,盛某焉有坐视不管之理?”
毕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