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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矶娘娘想了想道:“雷老爷子,如果可以,我想借你的宝地将伤势养好,然后跟阿牛一块去翠霞山。”
毕虎一听两眼就瞪直了,长舌头吐了一下赶紧收回去,叽咕道:“去那儿干什么?”
石矶娘娘哼道:“老娘我要去见一个人,你管么?”
毕虎道:“你不就是想见曾山么?我跟你一起去,倒要看看那个糟老头到底有什么好?”
众人见这两人加起来的岁数足足超过三百,居然还如小儿女一般的痴缠不休,不觉好笑。
石矶娘娘怒道:“你怎么像个跟屁虫,我要是去跳河,你也跟么?”
毕虎不假思索的道:“妳跳我也跳,大不了一起死!”
石矶娘娘闻言,出奇的没有再呵斥毕虎,脸上神色也渐渐转得柔和,叹了口气道:“你要跟便跟着吧。”
丁原转头问桑土公道:“老桑,你的内伤现在养的怎么样了?我看你好像已经复原,脑袋都比以前活络了不少。”
桑土公呵呵笑道:“那……那都是托——苏真的无……无忧丹——的福!对……对了,苏丫头怎么样——了?“
丁原费半天劲把话听完,回答道:“前几天我还和玉儿在一起,她如今的修为,只怕比你还高出不少。不过眼下已经回山了,不然倒能跟你见着一面。”
桑土公欣慰道:“那就好!虎……虎父无——犬女,苏丫头错……错不了。”
丁原笑道:“老桑,那你这边事了,还有什么打算呢,是要回百万大山的老窝里了么?”
桑土公莫名其妙的脸一红,支吾半天,楞没说出半个让人听的懂的字。
倒是晏殊大方的微笑道:“桑真人已与小妹约好,过几天一同上路去云梦泽,寻找传闻中的三腿金蟾。”
大伙看看桑土公,再瞧瞧晏殊,不约而同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情。
丁原见旁人成双成对,忍不住想起了姬雪雁来,心中思忖道:“我出来这么多天,不晓得雪儿怎么样了?等平沙岛的事情一完,说什么也要快快赶回翠霞山见她一面。
“对了,听说东海有许多美轮美奂的贝壳,我到时候拣些带了回去,一定能逗她开心。”
一顿早饭热热闹闹的吃完,盛年与丁原起身告辞。
雷霆率着众人把他们送到庄外分别,师兄弟双双祭起仙剑朝着东海飞去。
时近傍晚,两人收了仙剑,降落到地上,想在附近寻一家酒馆,歇一下脚再赶路。
刚回到地上,丁原就微微惊异的“咦”了一声。
盛年奇道:“丁师弟,有什么不对么?”
丁原环顾左右,神色颇是古怪的道:“如果我没记错,再往前二十来里,就是当年我遇见苏大叔他们的那座小县城,我以前的家就离此不远。”
想到数年前种种经历,丁原油然升起恍如再世的感觉。
盛年笑道:“这可真是巧了,我们先找一家酒馆填饱肚子。”他其实并非真的饿了,而是肠子里的酒虫又开始作怪。
丁原点头道:“行!不过盛师兄,待会儿吃完饭,我想先回家去看看,可能要耽搁半天工夫。”
盛年说道:“我陪你一起去吧,反正还有些时间。”
丁原脑子里早有了自己的打算,怎么会让盛年插手。
他摇摇头说道:“不用了,你只需把去东海平沙岛的路径告诉我,我稍后赶来就是了。”
盛年不疑有他,点头答应,两人用过饭后分手暂别。
盛年独自赶赴平沙岛与淡言真人会合,丁原则御剑往南朝故居飞去。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来到了小镇上。
小镇街旁的店铺大多仍在,连店掌柜和店小二都没变,还是那些旧面孔,多了点皱纹的旧面孔。
不过这些人都已经认不出丁原,只懒洋洋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聊天或者是有气无力的吆喝,依旧用那熟悉的乡音。
丁原环顾这个少时生活过,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空气里依然掺杂着一股味道,热热湿湿,像蒸馒头开锅时从旧竹笼里冒腾起来的水汽,脚下冰凉泛黑的青石板路上又多了些裂缝。
歪歪扭扭迎风招展的铺面布旗,颜色已褪得泛白,不时有擦肩而过挑着担子的农夫,浑身散发着汗味,探头探脑看有没有什么便宜东西可以带回家哄孩子玩玩。
恍惚间,从心底好像传来娘亲的呼唤,心里蓦然涌动,不知是爱是恨,或是物是人非、事过境迁的感触。
然而他今日回来,不是为了怀旧。
他踩着青石板路缓步而行,路过一个狭小的巷口,步履稍稍停顿了一下。就是在这里,十岁生日那天,自己被巴老三和他的爪牙乱揍了一通,自己也从那天开始被迫浪迹街头,娘亲也不知所踪。
如今,莫说巴老三一个人,就是他全府的家丁统统冲上来,也抵不住丁原雪原剑轻描淡写的挥洒几下。
这么多年来,他也始终没有忘记,有一天,自己一定要回来。
转过街角,那边就是巴老三的府邸了,但丁原一瞥之下,却停下脚步,再难移动。
原来早年车水马龙的府邸前冷冷清清,台阶上疯狂长满的杂草,把府门挡住了一半还多,门口高挂的两个大灯笼,只剩下几根残破不堪的竹枝粘着点碎纸屑,脏兮兮积满灰尘,晃晃悠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掉下来的样子。
朱漆大门早已不辨颜色,上面贴的竟是官府的封条,黑字红印经雨淋日晒,风一吹,哗啦啦直响。
惟有那对张牙舞爪的石狮子还放在原地没什么变化,偶尔两只乡村里随处可见的小麻雀落下来,蹦蹦跳跳踩到狮子鼻子上,歪过小脑袋,安逸的梳理灰褐色的羽毛。
丁原心中一怔,正巧看见一个汉子走过。他唤住那人问道:“请问大哥,巴老三家这是怎么了,他家的人呢?”
那汉子奇怪的上下瞅了他眼,问道:“这位小哥,听你口音该是本地人吧?”
丁原回道:“我离家多年,路过这里,看见巴府大门贴着官府封条,心中疑惑,才想打听一下。”
那汉子笑道:“原来是这样,他家早被官府抄了。巴老三跟他的两个哥哥都下了大牢,府里的人大半也充军的充军,发配的发配,多少年都回不来啦。”
丁原奇道:“他家不是跟官府一向打的火热,怎么会落的如此下场?”
那汉子回答道:“算巴老三倒楣,三年多前,本省一位告老还乡的御史大人路经咱们镇子。巴老三也不长眼,居然看上了人家的闺女,想强抢回来。
“那位御史大人一怒之下,到城里找到了知府大人,原来那刘知府正是御史的门生,一听有人想抢老师的闺女,那还了得?连夜派了衙役,把巴老三跟他的两个哥哥全给抓进大牢。没用两天就把案子审了,任谁说情送礼都不管用,楞把巴老三一家给抄了。”
丁原听完一阵惘然,心头说不清什么滋味。
这些年来他一直想着如何亲手报仇,可没想到再回来时,巴老三一家都已经给人治了。小时候他的心里还以为巴老三是这世上最大的恶棍,任谁都动他不得,没有想到,一个告老还乡的御史和一个小小的知府,便灭了他的满门。
冥冥中,是否有天理循环?
娘亲曾对自己说过,世上是没有公道可言的,如果人间无公道,那么天呢?天是否有天道?
忽然间,丁原心中多了一层明悟,再看那人早已走远。
仇是报不成了,丁原怅然西行,往老屋的方向走去。
在那儿,娘亲陪着他度过了人生最初十年,倘若不是因为巴老三,或许现在他也依然和娘亲住在那间简陋的土屋里,过着平凡人的生活。
丁原出了镇子,沿着坑洼不平的黄土乡路又走了一阵,天色开始渐黑,远处的农舍里冒起袅袅炊烟。
狗叫,鸡鸣,婴儿的啼哭,傍晚的乡村安宁中,却自有嘈杂热闹的声响在田野间随风飘荡。
这些对于丁原而言曾经是多么的熟悉,但他却不敢肯定,过了这么多年,自己与母亲曾经居住过的那两间破土屋是否还在,或者它已有了新的主人?
拐过一片桑树林,那两间土屋静静的赫然在望。
丁原的心中不由得轻松许多,尽管他知道里面可能已经灰尘四积,桌子上更不会有娘亲做的热菜热饭,冒着香喷喷的诱人味道。
丁原走到土屋前,推开虚掩的柴门,却不由得又一次停下了脚步。
原来里面的家具物什都被人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大缸里居然盛满了清水,难不成,这儿已经有人住下了?
丁原记得自己离家时,屋子里早被人翻的乱七八糟,一摊狼藉,可眼前却收拾的整整齐齐,恍若娘亲在时。
他有些疑惑的走进里间,拉开厚布窗帘,让最后一缕暮色照了进来。
梳妆台上赫然摆着一面乡下常见的铜镜,儿时丁原亦经常看见娘亲无事时坐在镜前梳妆理发。
那时候在丁原心目中,插上一支银簪、扑上一点薄粉的娘亲,着实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丁原心头一热,思忖道:“莫非娘亲没有被巴老三害死,她一直住在这里等我回来?”念及至此,他的心中掠过一阵狂喜,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里面果然放的有条不紊,一如娘亲在时。
这时外间的柴门发出响动,像是有人进来。
丁原蓦然回身,冲出里间叫道:“娘亲!”
可视线刚一触及进屋的人,两边都怔住了。
原来,走进来的这位女子丁原也认识,只是要比他的娘亲年轻多了,却不是苏芷玉是谁。
她的臂弯中挽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些青菜瓜果,还有一束不晓得打哪里采的素白色野花。
乍一见丁原,苏芷玉也是先吃了一惊,黑黝黝水样灵动的星眸里闪过一丝惊喜道:“丁哥哥,怎么会是你?”
“不是娘亲,”丁原顿时一阵失望,随即心中苦笑暗道:“我也忒傻了,娘亲若是没死,当日便该在家里等我。她又不是修行之人,怎躲得过巴老三的毒手?”
听得苏芷玉问他,丁原笑笑答道:“这个问题该我问你才对,这里是我家,我想回来自可回来,你却怎么来了?”
苏芷玉玉颊一红,道:“我离开栖凤谷后原本打算回山,可想到这次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当日我曾说过要教训巴老三一通为你出气,这说过的话自然要作数的,于是我便想着先来这儿看看,如果那巴老三还在的话,我便替丁哥哥教训他一顿,也好让他今后不敢再鱼肉乡里,欺负善良。”
丁原想起当日在栖凤谷分手时,苏芷玉也曾向他打听巴老三的事情,自己不以为意与她说了,未想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想到苏芷玉为了儿时一句童言御剑千里,寻找到自己家乡,不禁微笑道:“难得你还真把当年的那句话当回事。”
苏芷玉嫣然笑道:“当日芷玉缠着丁哥哥说了半晚故事,也该有所表示吧。”
丁原嘿然道:“原来给你说故事还有这般好处,早知道我该多讲几个才对。”
苏芷玉微笑道:“现在说也不晚,芷玉一样爱听。”
丁原摇头道:“你已不是八九岁的孩子,我也没什么故事可讲,还说什么?”
苏芷玉浅浅一笑,将竹篮放到灶台上说道:“丁哥哥,你知道么?那巴老三前两年因为得罪了一个告老还乡的御史,已被官府查办,巴府人都充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