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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壶还在冒着虚无的热气。
老妇人听到楼板响动,抬起头来,汤豆豆唤了一声:“李阿姨。”
老妇人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李阿姨,您还认得我吗?”
李阿姨仔细辨认着来者。汤豆豆说:“李阿姨,我是杜盛元的女儿,您不记得我了?”
李阿姨头部抖动,唇齿半开,能够看出,她已经认出汤豆豆来了。她拉着汤豆豆的手坐下,汤豆豆问:“李阿姨,你能跟我说说我爸爸走之前的情形吗?”
“……那一阵,杜总知道自己不行了,总是跟我提到你妈妈,跟我说他和你妈妈以前的
事。他说他们一起去过一个山里,他说那个山好漂亮,说那里有瀑布,很高很高的瀑布,还
有满山的树,都是千年的大树。他说那个山里有一个小旅馆,在房间里就可以看到那些树,
还可以看到半山腰上,飘着好多好多的云。那个山里的小旅馆呀,他讲了好多遍啊……”
李阿姨絮絮叨叨地陶醉在自己的回忆里,杨悦有些着急地打断她:“他从来没跟您说过
他的遗嘱吗,他是在医院里留的遗嘱吗?”
“对啊,他最后一次住院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真的不行了。www。Wenxuemi。Com人到快死的时候,都是有
感觉的,感觉阎王老爷在招呼他了。”
杨悦又问:“那他留下遗嘱的那一天您还记得吗,是哪一天,几月几号您还记得吗?”
“几月几号?好像是在去世前的前两天吧……等我想想……噢,应该是三天,是在去世
的前三天!”
“您当时在场吗?您一直在医院里照顾他吗?”
李阿姨说:“我从他生下来的那天起,就一直照顾他,一直到送走他,我都在!杜家两
代人都对我挺好的,杜总走了后,还留给我那么多钱,有一百万呢!我儿子拿去了,要开个
小厂,专门做水果罐头的那种小工厂,现在正在买设备呢,设备都是要进口的啊……”
杨悦又打断她,问:“那天立遗嘱的时候,杜总在遗嘱上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当然记得。他说谢谢我,他人可好了,到死的时候还在想着以前谁对他好,
他就谢谢我,说我对他好,说我一直照顾他,还说要给我一百万养老。现在啊,好多人生意
做大了,一发财了,就不那么仁义了。”李阿姨对汤豆豆说,“你爸爸就不是那种人,他还
给他的表只、表嫂钱了呢,还给……”
杨悦又打断她,问:“遗嘱上的这些话,是你亲眼看见他写的吗?”
“啊?噢,亲眼没看见,遗嘱是老早就写好了的,那一天是拿给杜总去签字的。”
“那遗嘱的内容您是怎么知道的?”
李阿姨说:“是杜总走以后,梁律师念给我们大家听的。”
杨悦和汤豆豆对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遗嘱签字的时候,除了您之外
,还有谁在场呢?您看见他签字的时候……”
“他签字的时候,就让我们全都出去了。”
杨悦显然不肯放弃,接着问:“全都出去了,总有人在屋里吧。”
李阿姨说:“就是梁律师在呀,还有梁律师的那两个朋友。”
杨悦赶紧追问:“梁律师的两个朋友?这么说,他签字的时候,有三个人在他屋里?那两
个人您认识吗?
“不认识,我从来没见过。”
汤豆豆问:“您从来没见过?那我父亲立遗嘱的时候,怎么会让他们进去呢?”
杨悦问:“您记得那两个人是什么样子吗?多大岁数?”
李阿姨回忆了一下,说:“一个男的……四十来岁吧,还有一个女的,女的大概小一点。”“他们都穿什么衣服,大概大高?”
李阿姨比画着,说:“男的这么高吧,挺高的。他们都穿西服,女的也穿西服,一看就
是在外面办事的人。”
汤豆豆和杨悦又对视了一眼。
杨悦和汤豆豆走出李阿姨居住的那条小巷,招来一辆出租车上去,向街的前方开走。在
她们的身后,一辆小汽车从小巷附近的一个夹道驶出,尾随着出租车的方向跟踪而去。
杨悦和汤豆豆来到医院想从当时给杜盛元治疗的医生那儿问出点东西,他们找到了一位
杜盛元去世的时候值班的一位医生,面对两个陌生女该的询问,医生让他们到医院办公室问
一下。
杨悦解释说:“她是杜盛元先生的女儿,想了解一下她父亲临终前的情况。”
医生突然站住,看了一眼汤豆豆:“女儿,杜盛元有女儿吗?”
询问无果,汤豆豆和杨悦只好失望地走出医院,先找个地方住下,几经打听,她们在一
条小巷里找到了一家“太平街旅馆”。
两个女孩并没有注意到,那辆默色的轿车一直在悄悄在尾随着她们。
杨悦和汤豆豆在这家旅馆开了一个房间。杨悦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又打湿了一条毛巾,对门外的汤豆豆说:“哎,你要不要擦把脸啊?”
杨悦走出卫生间,发现汤豆豆并不在屋里,她抬眼望去,看见汤豆豆正在阳台上打着电
话。汤豆豆的电话里,传出“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的声音,她挂上电话,回过头来,
正好和杨悦四目相接。杨悦从汤豆豆的神态上,似乎不难猜出她想和谁通话,两人对视片刻,彼此心照不宣。
尴尬于是凭空而来,少顷杨悦打破了沉默,她向汤豆豆问道:“你要洗洗脸吗?”
97
杜公馆的窗口亮着昏黄的灯光,但厚重的夜色还是让整座公馆阴沉恐怖。wenxueMI。coM
杜耀杰和盛元集团的副总裁正在书房内听着秘书的汇报。
杜耀杰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太平街旅馆?”
秘书回答:“是的!她们从医院出来以后,就在太平街旅馆开了一间房,是307房。两人
进房半小时以后,又离开了旅馆。她们现在在旅馆附近了一个餐厅里吃晚饭,我们的人还在
盯着。”
杜耀杰想了想,指示秘书:“你明天去一趟渝城医院,找找他们的张院长。你告诉他,
我想拿出五百万元赞助渝城医院,作为医护人员的奖励基金,以此感谢他们对我父亲这么多
年来的治疗和照顾。”
秘书领命称是。
杜耀杰继续吩咐着:“你再去集团的王总出个面,让他代表我,把医院的几个院头、还
有院办的头头,加上一直给我父亲治疗的医生、护士都请出来,叫顿饭,也顺便把这个事谈
定。”
秘书一边记录,一边点头说:“是。”
杜耀杰特别嘱咐道:“一定要把我父亲去世之前一直在他身边的医生、护士都全请上,
不要漏了。”
“是。”
“好,那就你去办吧。”
秘书退出书房以后,杜耀杰又对坐在一旁的副总裁说:“你去跟梁律师说,“让他到国
外去度度假,费用由我们来出。”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越快越好!”
“好的,我去跟他说。他有护照,出去应该很方便的。”停了一下,他又问,“那两个
女孩儿……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杜耀杰沉思不语,一脸阴鸷。
第二天,汤豆豆和杨悦又一次来到渝城医院,这次她们找到了医院院办的一位干部。
干部怀疑地看着杨悦,问:“你是律师,你的律师证呢,我能看一下吗?”
“噢,我现在还在实习阶段,等实习完了以后才能去考证。”
“噢,那你考完再来吧。你还不是正式律师,那对不起我们现在就不方便接待了。”
“我只是代表杜盛元的亲属了解一下有关的情况,为什么不方便接待?”
干部似笑非笑地说:“你虽然还不是律师,但总是学法律的吧,你应该比我清楚,咱们
国家哪条法律规定,不管什么人到我们这儿来,我们都有接待的义务?”
杨悦愣住了,汤豆豆看了看她,同样无奈。
在飞瀑似烟的山崖旁,金志爱向潘玉龙讲述着自己的身世。
“……我父亲和我的继母,就是通过尹梦石的介绍认识的。尹梦石在我父亲手下多年,
从很小的职位,一直做到整个时代公司的首席运营官,一直到我爸爸病重之后,掌管了整个
公司的来务。我父亲跟我继母的那场婚姻,其实只有三年。他们分手的那年我才十岁。我父
亲带我去了美国。可以说,我在上中学之前,就很少在韩国生活……”
潘玉龙插话,问:“你一直不跟你父亲在一起生活吗?”
“不,我父亲大部分时间,也是待在美国,他在美国冶病,在美国陪我。后来他觉得自
己不行了,才带我一起回的韩国。这么多年来,他身边只有我一个亲人。前年,我父亲来到
中国,去杭州灵隐寺拜佛,在灵隐寺住了一段时间,在那里请中医治病,我就在杭州大学学
习中文。一年以后我父亲病重了,才转到了韩国济州岛医院。我父亲……就死在了那家医院。”
“你父亲没有其他亲人了吗?”
“他和我的继母,还生了一个儿子。但是他和我继母分手的时候,按我继母的要求,签
了一份合同。合同规定了我父亲要怎样支付他们母子的生活费用,还分给了他们每人一份财
产。我父亲还答应让尹梦石继续主持公司的业务,让我继母的哥哥继续管理公司的财务,我
父亲对他们仍然非常信任。可是,我父亲的丧事还没有办完,金载花就让我的那个弟弟向法
院提起了诉讼,要求法院判给他一半的公司财产……”
潘玉龙插话,问:“你继母的儿子如果是你父亲亲生的话,按说也应当得到一份遗产吧,韩国的法律是怎样规定的,难道他没有获得遗产的权利吗?”
“他应当获得财产,在我父亲和我继母离婚时,已经在法律上做了说明,那个时候因为
他们急于马上获得一大笔财产,所以用协议的方式,宣布放弃以后继承遗产的权利。可是现
在他们和尹石梦、金哲元联合在一起,想要独占时代公司。在时代公司,在我熟悉的人中,
只有一直跟随我爸爸的秘书朴元圣先生对我是忠心的。朴先生安排我到中国来,想让我躲开
他们,他替我选好了公司的高层经理,准备替换尹梦石和金哲元,可当他把一切都准备好的
时候,他却离奇的自杀了。他的夫人给我发来传真,叫我躲起来,说他们要把我送回韩国,
送到精神病院去,然后宣布我是一个精神病人!宣布我没有能力胜任公司董事长的职位!”
“你父亲掌管时代公司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其他忠于他的人了吗?”
“我爸爸病了很多年,我跟他一直住在美国,后来又住在中国,我爸爸已经很久很久都
不过问公司的具体事务了,公司的那些干部都是尹多石一手选拨出来了。我最熟悉的就是我
爸爸的秘书朴元圣……另外还有时代公司在美国的经理,可他们没有力量去控制整个时代公
司。”
“你不是和你父亲在中国住过一段时间吗,那你们中国的分公司呢?你不熟吗?”
“他们都觉得我肯定管不了公司,所以他们都不敢不听尹梦石的话。”
潘玉龙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以后你想怎么办呢?”
此时银海一家酒楼的一间私密的包房里,时代银海分公司的两个男子将一个装满现金的
手提箱打开,摆在了佟家彦的面前。
“这是二十万元,你应该满足了!佟先生。”
佟家彦看了看这些钱,关于手提箱,说了声“谢谢”,拎起来就走。
一位男子用手臂将他拦住:“等一下,你要告诉我们的事呢?”
佟家彦停顿了片刻,说:“十分钟后我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佟家彦推开那只手臂,向门外走去。身后的人厉声喝问:“我们董事长到底在什么地方?”佟家彦在门口站住,但没有回头,他沉着声音说了句:“你们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