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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她是正确的;下一个星期里,水退了下去,最终退到了它正常的河
槽里。太阳出来了,阴凉处的温度迅速地上升到115度。草地似乎和天空连成了一片,
草深没膝,一派光灿,炫人眼目。被雨水洗去了尘土的树木在闪闪发光,一群群的
鹦鹉也从它们所去之处飞了回来,在雨点落到它们隐没在树林中的彩虹般的身上时,
它们比以往更加饶舌地啁啾着。
拉尔夫神父回去帮助他的那些受了怠慢的教民们了,他知道他是不会受到斥责
的,因此心情泰然;他那朴素的白衬衫下面,贴胸放着一张1000镑的支票,主教大
人会欣喜若狂的。
羊群回到了它们正常的牧场上,克利里一家不得不学习内地午睡的习惯了。他
们5点钟起床,中午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妥贴,然后便大汗淋漓地倒身睡去,直到下午
5点钟。在家的女人和围场上的男人全部一样。5点钟以后,他们便干那些早些时候
无法干的零杂活,太阳西沉以后、就在走廊外的一张桌子上吃饭。所有的床铺也搬
到了外面,因为通夜都炎热难耐。几个星期以来,似乎不论是白天或黑夜,温度计
的水银柱都没下过100度。吃牛肉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吃的只是小块的、在
吃完前不至于腐烂的绵羊肉。他们希望能换换口味,不再吃那老一套的烤羊排、炖
羊内、绵羊肉做的羊馅馅饼、咖哩羊肉、烤羊腿、水煮腌羊肉和蒸羊肉了。
但是,二月初,梅吉和斯图尔特的生活有了突变。他们被送到了基兰博的女修
道院寄宿,因为再没有比这更近的学校了。帕迪说,等哈尔够了年龄,可以接受悉
尼“黑色男修士”学校的函授教育,但在此期间,由于梅吉和斯图尔特一直习惯有
老师教他们,于是玛丽·卡森就慷慨解囊,供他们在“圣士字架”女修道院寄宿和
就学。再说,菲因为要忙着照看哈尔,也无法监督函授的课程了。杰克和休吉不能
继续受教育,这在一开始就是不言而喻的。德罗海达需要他们在工地上出力,而这
正中他们的下怀。
经过了德罗海达,尤其是在韦汉的圣心修道院里的日子,梅吉和斯图尔特发觉
“圣十字架”修道院里的生活是陌生而又平静的。拉尔夫神父曾经用心良深地告诉
过修女们,这两个孩子是由他保护的,他们的姑妈是新南威尔士最富有的女人。于
是乎,梅吉的腼腆也就由此习而变成了一种美德,斯图尔待的孤僻以及他那一连几
个钟头凝望悠悠长空的习惯则为他赢得了“圣洁”的美誉。
生活的确十分宁静,因为这里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寄宿生;这个地区有钱供得
起了女士,寄宿学校的人无一例外地都宁可把子女送到悉尼去。女修道院里散发着
士光漆和花的香味,黑暗而高大的走廊里笼罩着宁温和极为神圣肃穆的气氛。声静
响阒,生活是在一层薄薄的黑纱背后进行的,没有人用藤条打他们,没有人冲他们
大呼小叫,事事都有拉尔夫神父呢。
他常常来看他们,并且定期让他们留住在神父宅邸里。他决定用精美的苹果绿
来油漆梅吉住的房间。他买来了新窗帘和床上用的新被褥。斯图尔特继续住在那间
用米黄色和棕色重新漆过两遍的房间里:斯图尔特是不是快乐,拉尔夫神父似乎从
来就没有操过心。他是为了避免得罪那些不得不邀请而请了又叫人后悔的人的。
拉尔夫神父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喜爱梅吉,也没有花很多时间去伤这个脑
筋。喜爱出于怜悯,这是那天在灰飞尘扬的车站广场上,他看到她躲在后面的时候
开始的;他敏锐地猜到是她女性的贞淑才使她区别于家人的。至于弗兰克为什么也
索然离群,他根本就不感兴趣,也没有感到要怜悯弗兰克。弗兰克的身上有某种使
人温情顿消的东西:一颗阴郁的心,一个缺少内心闪光的灵魂。可是梅吉呢?梅吉
使他无法遏制地深为动心,他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她头发的颜色使他心旷神恰,
她眼睛的色彩和样子像她的母亲,非常美丽,但却更加可爱,更加传神;至于她的
性格,他认为那是完美无瑕的女性的性格,温良内向而又极其坚强。梅吉不是一个
叛逆者;相反,她将毕生顺从,不越女性命运雷池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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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所有这些并未改变事情的全貌。也许,如果他更深刻地剖析一下自己的
话,他会明白,他对她的感受是时间、地点和人所产生的奇怪的结果。谁也不觉得
她举足轻重,这就意味着,在她的生活中存在着能让他插足并极有把握她、赢得她
的爱的空间。她是个孩子,因此,对他的生活道路和教士的声誉没有任何危险,她
楚楚动人,而他则以美为乐;他最不愿意承认的是:她填补了他生活的空缺,这是
他的上帝所无能为力的,因为她是一个有情有爱的血肉之躯。倘若他送给她礼物,
她的家人会感到窘迫,他不能这样做,因此,他就尽量地多和她在一起,用重新装
修她在神父宅邸里的房间来消磨时间和精力;这与其说是为了使她高兴,毋宁说是
在搞个镶嵌来衬托他的瑰宝。为梅吉所做的一切都是货真价实的。
五月初的时候,剪羊工们来到了德罗海达。玛丽·卡森对德罗海达的一切情况,
事无巨细,都是了如指掌的。在剪羊工到来的几天以前,她把帕迪叫到了大宅。她
坐在高背椅中连身子都没动,就准确地告诉他应当做什么了,连细微末节都交待得
清清楚楚。帕迪习惯的是新西兰的剪毛活儿,有26个工位的巨大的剪毛场当初还真
使他吃惊不浅呢;现在,在和他的姐姐谈过话以后,情况和数字便在他的脑子里翻
腾开了。要在德罗海达剪毛的不但是德罗海达的羊,布格拉、迪班—迪班和比尔—
比尔的羊也要在这里剪毛。这就意味着这里的每一个人,不论男女,都要苦干一场。
集体剪毛是这里的习惯,使用德罗海达剪毛设施的各个牧场自然要派人来全力帮忙,
可是,干那些零星活计的担子就必不可免地要落在德罗海达人的肩头上。
剪羊工们自己带做饭的人来,从牧场的商店里买食物,但是这一大批食品得有
人去搞;摇摇欲坠的、带厨房的临时工棚和附设的简陋的浴室必须冲刷、清理,并
且备好褥子和毯子。并不是所有的牧场对剪毛工都是像德罗海达那样慷慨大方的,
但是,德罗海达是以它的好客和“棒得累死人的剪毛场”的声誉引以自豪的。由于
这是玛丽·卡森参与的一项活动,因此她不吝惜金钱。它不仅是新南威尔士州最大
的剪毛场之一,而且它也需要雇佣最能干的人,有杰基·豪那种能力的人,这些剪
毛工在把行李包扔上包工头的那辆蓝福特卡车,消失在他们去另一个剪毛场的路上
之前,得剪完30多万头绵羊的毛。
弗兰克两个星期不在家了。他和老羊工比尔巴雷尔·皮特带着一群狗、两匹牧
羊马和由一匹不愿拉车的小马驾辕的一辆轻型单座两轮马车,载着他们最起码的必
需品,到西边远处的围场去了:他们得把羊逐渐地赶到一起,进行挑选和分类。这
是一个既缓慢又乏味的活计,与洪水前的那种猛轰猛赶不可同日而语。每个围场都
有自己的畜栏,部分分级和打印记的工作在畜栏里就进行了,分好的羊群留在那里,
直到被送进剪毛场为止。剪毛场的畜栏一次只能容纳一万头羊,所以,剪毛工们在
那里的时候,活儿是不会轻松的,老是得紧张地忙着把没剪毛的羊群和剪过毛的羊
群赶进赶出。
弗兰克走进厨房的时候,他母亲正站在洗池边干着她那没完没了的活儿,削着
土豆皮。
“妈,我回来了!”他说道,声音里充满了快乐。
她转过身来的时候,显出了凸起的肚子;离家两个星期使他的眼光敏锐了。
“噢,天哪!”他喊道。
她那望着他的双眼失去了欢愉之色,脸羞得通红;她伸出双手捂住了她那鼓起
的围裙,好像那双手能遮住衣服所遮不住的东西似的。
弗兰克颤抖了起来。“那个下流的老色鬼!”
“弗兰克,我不许你说这种话。现在你是个男子汉了,你应当理解。这和你自
己到达这个世上来没什么两样,应当受到同样的尊重。这没什么的。你侮辱你爸爸
的时候,你也在侮辱我。”
他不该这么做,他早就不该碰你了!”弗兰克气咻咻地说道,揩去了正在哆嗦
着的嘴角上的唾沫星儿。
“这没什么丢脸的,”她没精打彩地重复道,用她那明显疲倦的眼睛望着他,
仿佛她突然决定将羞愧永远掩藏起来似的。“弗兰克,这没什么丢脸的,连认它出
来的那种事儿也不丢脸。”
这次轮到他脸红了。他无法继续面对她的注视,于是,他转过身去走进了他和
鲍勃、杰克、休吉同住的房间。这房间空荡荡的四壁和几张单人小床在嘲笑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