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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色中越开越近的公交车开始变得清晰。
“这辆就是。”
陈希看了一眼,“不行,人太多了,我等下一趟吧。”
方木没有作声,望着公交车驶来的方向。
车站只有他们两个人,彼此像陌生人一样沉默着。身边飞驰而过的汽车把他们映在路上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渐渐,一个影子小心的靠近另一个。
方木感到陈希的肩膀紧靠着自己,身体在轻轻发抖。
她好高啊,能有一米六八左右吧。
方木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弹,好久,才开口问道:“你冷了吧?”
陈希点点头。
方木看着陈希瘦削的肩膀,突然有一种很想抱抱她的冲动。
这时,一辆25路公共汽车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停在了车站旁。
方木脱口而出:“车来了。”随后后悔不迭。
陈希看了方木一眼,默默的上了车。
车很快开走了,方木感到车上始终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他也一直盯着车开走的方向,直到它完全消失在夜色中。
回寝室的路上,方木经过了体育场,这个庞大的环形建筑伫立在夜色中,他站在宋博被杀死的那个小门旁边犹豫了一会,走了进去。
覆盖着积雪的操场显得空旷无比。方木小心的呼吸,沿着空无一人的跑道,在黑暗中慢慢走着。脚底的积雪咯吱作响,在黑夜中显得分外清晰,方木不时停下来,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然后吁一口气,继续向前走。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而在那黑暗尽头,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那是我们的命运。方木对自己说。
离那旗杆越来越近了,方木的心跳开始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
他似乎渴望看到什么,又害怕看到什么。
旗杆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并没有女鬼在一旁哀怨的哭诉。
它就站在那,和往常一样平淡无奇。
方木走上前,抚摸着冰冷光滑的旗杆。
它不会记得,它曾经记载了一个女孩越来越低的体温。
它也不会记得,那个女孩曾在临终前短暂的清醒中,竭尽全力的挣扎,想要摆脱它冰冷的束缚。
它什么也不会记得。
而他记得,他全部都记得。
你应该在黑暗中暗自冷笑吧,你应该陶醉于不动声色中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上吧,你应该在轻松愉快地选择下一个牺牲品吧。
方木抬头看着同样漆黑一片的天。你究竟是谁?
在这样一个黑夜里,方木的内心有一种冒险的冲动,他的全身似乎充满了即将喷薄而出的力量,他希望此刻那个凶手正在黑暗中窥视自己,蠢蠢欲动,伺机下手,而他,机警灵动,随时准备给凶手致命一击。
他在黑暗中兴奋的四处张望,手在微微发抖。不,不需要什么武器,只要这双手就够了,像扼住命运一样扼住凶手的咽喉!
良久,方木有些疲惫的离开了体育场。
他知道,自己的冲动来自于那个乘着公交车离去的女孩。
他为自己的幼稚稍感羞愧。
寝室里只有祝老四和吴涵,让人稍感意外的是,王建也在。
“其他人呢?”方木把书包扔在床上,伸手从床下拿出脸盆。
“老二和老五去网吧包宿了。”祝老四回答。
“老大呢?”
“嗬嗬,老大去对门了,说是要搬过去和王建一起认真复习。”一旁的王建在鼻子里“哼”了一声。
“可是王建觉得和他一起住,还不如和我们一起住。”吴涵笑着说。
“这个叛徒,”方木也笑了,他冲王建挤挤眼睛,“欢迎投诚。”说完,就拿着脸盆去了水房。
方木正在刷牙的时候,听见走廊里传来喧闹的声音,他嘴里含着牙刷跑出去看,走廊那一边有两个人正在厮打(方木认出他们是曾经同王建一个宿舍的基地班的学生),嘴里断断续续的骂着,好像是一个偷看了另一个的复习资料,另一个非常不满,大加斥责,而对方则反唇相讥他是靠给老师送礼才留到基地班的。很多人跑出来看热闹,方木看到王建也一脸幸灾乐祸的挤在人群里。周围的基地班学生冷漠的看着,既不劝架,也不动手拉开,最后是几个普通班的学生看不下去了,上前分开了他们。
回到宿舍,方木把床铺整理好,刚准备躺上去,却看见王建从包里拿出几包花生米、火腿肠、咸蛋之类的堆到桌上。
“周末,不学了,喝点酒!”王建轻松的招呼大家。
祝老四马上积极响应,主动要求下去买酒。方木犹豫了一下,也许是这段时间太过紧张,自己也想放松一下,所以也欣然应邀。吴涵看看大家,突然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祝老四,“今天我请,老四,多买点好吃的。”
方木和祝老四认出那个信封是昨天举行的一个助学仪式中,一个企业家亲手交到吴涵手里的助学捐款,就推托不要,吴涵看他们坚持不要,索性自己拉了祝老四下去买东西了。
方木看看王建,笑着说:“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啊?”
王建点燃一根烟,“嗬嗬,没什么,就是想喝酒。”
他叼着烟,饶有兴致的在寝室里东张西望,还把老五的吉他拿下来拨了几下。
“你们寝室不错,这才是男生宿舍的样子。”
“嗬嗬,这还不错?我们宿舍怕是二舍里最乱的了。”方木看着扔了一地的球鞋和袜子说。
“比我原来的宿舍强,干净的跟医院似的。”王建含着烟,含混不清的说,“你刚才也看到了,那帮傻逼,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方木忽然明白了王建为什么要搬出来。作为一个淘汰者,还生活在过去的集体里,的确很难受,尤其这个集体里缺少友谊,更多的是竞争的敌意。
不一会,吴涵和祝老四就拿着大包小包上来了,有啤酒、腊肉、罐头、香肠、咸菜还有一包香烟(估计是特意给王建准备的)。
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东西摆在桌子上,吴涵拿出两支蜡烛,以备不时之需。
端起酒杯,大家才想起应该说点什么,可是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什么也不说,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气氛热闹起来,各人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看得出王建很兴奋,话也比平时多了不少,不过他的话题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基地班的种种不是。方木觉得他的说法不无夸张的嫌疑(例如王建说:这帮傻逼一个个看着跟好学生似的,都他妈是伪君子,个个晚上喊着班花的名字手淫。),可是出于礼貌,还是随声附和。
吴涵也是一副兴致很高的样子,不停的给大家倒酒,殷勤的劝菜,好像主人家似的。方木看着满桌的酒菜,心里默默算了算,对吴涵说:“三哥,花了不少钱吧?”
吴涵挥挥手,“无所谓,大家高兴!”
“你也不宽裕,我也出点。”方木伸手去拿钱包。
“干什么,瞧不起我?”吴涵沉下脸,按住方木的手,“我说了今天我请,就是我请。”
方木觉得吴涵真有点生气了,就没再坚持。
快11点的时候,老大探头探脑的进来了。祝老四招呼他也喝点,老大摇头拒绝了。然后他就在寝室里来回踱着方步,不时瞅瞅方木他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方木问他要干什么,老大吞吞吐吐了半天说自己不敢一个人在对门睡,想回自己的寝室睡。王建大笑着把自己的东西从老大床上挪开,“怎么样,我说你不是那块料吧。”
其他人纷纷挖苦了老大几句,老大臊眉搭眼的钻进被子,闷声闷气地说你们小点声,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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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熄灯了,吴涵点上蜡烛。整个宿舍充满了昏暗的烛光,每个人的脸在摇曳的烛光中忽明忽暗,似乎在不断变换着表情。
四个人中属王建喝得最多,可是偏偏脸白得像纸一样。他一边眯缝着眼睛,努力把花生米扔进嘴里,一边含混不清的说:“你以为基地班是那么好进的?不光要努力,还得有毅力才行!”
方木踢踢他的脚,暗示他老大可能还没睡着。可是王建像着了魔似的说个不停:“靠,最他妈看不起这种人,你以为大三了,考进去坚持一年多就能读硕士?我们他妈的要拼四年!你们玩游戏、泡妞的时候那么开心,我们在干什么?学习!一个盯着一个的学习!你们挂科了觉得无所谓,明年重修呗,我们敢么?我他妈一科没挂还不是被赶出来了?!”
他突然睁大通红的眼睛盯着其他人:“把我赶走?靠,把我赶走!做梦!我早晚会回去!我要让他们瞧瞧,什么样的人才算——”他突然顿住了,好像要选择一个最能形容自己的伟大的名词,可是怔了几秒钟,才有气无力的吐出一个甚无个性的词:“人才!”
老大在床上很响的翻了个身。
王建呵呵的傻笑起来,他用手指指窝在被子里的老大,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看见两行泪从脸颊上滚落。随即,向后倒在床上不动了。
方木他们七手八脚的把他安顿到方木的床上,王建无力的挣扎了几下,就发出了阵阵鼾声。
三个人重新围坐在桌子旁,谁也不说话,盯着蜡烛出神。良久,祝老四长叹一声,“这厮,喝多了。”
吴涵摇摇头,“为了个好听的名气,值得么?这些人真是想不开。”
祝老四像想起什么似的,看看熟睡的王建和蒙着被子的老大,小声问:“三哥,今年你还考么?”
“不考了。”吴涵平静的说,“大四的时候我直接考研究生,我不信我考不上。”
方木想起上学期吴涵曾经参加了基地班入学考试,从成绩上看够了,可是这学期重新分班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把他刷了下来。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闷闷不乐的。方木向祝老四努努嘴,示意他别提这么扫兴的话题。
“其实你那次挺可惜的,”祝老四根本没有注意到方木,“听说进基地班除了成绩要好,还要给导师送礼,你大概是因为这个。”
“我不知道。”吴涵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不去想,再说,有钱我也不会给他们送礼。”他的语气突然活泼起来,“还不如请你们喝酒呢。”
方木和祝老四都笑了,三个人撞了一下啤酒瓶,清脆的声音在宿舍里回响。
“让你破费我们多不好意思。”祝老四擦擦嘴角的啤酒沫,“你的钱来得挺不容易的。”
吴涵看看自己的枕头,那下面有一个装着2000元钱的信封。“这种钱,哼,我不稀罕。”
他回过头来看着方木和祝老四:“你们以为他是在帮助我么?不,他在帮助他自己。”
方木想起捐款仪式上,满面红光的企业家紧紧搂着吴涵的肩膀,把信封塞进他的手中,自己却不松手,眼睛盯着四处闪光的照相机。两个人好像在争抢信封似的在四周的掌声与镁光灯的闪耀中僵持了很久。末了,企业家依依不舍的松开手,还不忘语重心长的加上一句:“小同学,要拿着这笔钱好好读书哦。”吴涵始终低垂着眼睛,表情木然,看不到感激的神色和泪水。这让企业家很不满,刚要再说几句,吴涵就拿着信封下台了。
“他只不过拿我当成一个表演的工具,显示他的善心与大度,呵呵。”吴涵盯着蜡烛上跳动的火焰,“我不会给他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