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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登时亮了,望向长生。只见他微微笑着,动手跟两名小师傅一起收拾。
乌霍大师递过来一只碗:“把这个喝下去,上到高处不会头昏。”
当子释喝水的时候,又道:“中秋一过,雪莲必定凋谢。今天采的是最后几朵,再不去看,可就看不着了。”
子释喝完,双手捧着碗还回去:“谢谢大师。”
老少二人相见恨晚,乌霍大师就盼着他赶紧把西戎语学通学精,好共同参研文献,并完善自己创制的西戎文字。
西戎各部落语言大同小异。符杨称王之后,戎族语自然成为官方语。西戎语和西域各国及北方其他少数民族语言都有极近的亲缘关系。若能创制一套完善合理而又便利易学的文字系统记录西戎语,不仅对西戎本族,对翻译保存西域各国及北方少数民族文献,促进整个大西北的交流与融合,其重大意义不言而喻。
子释听乌霍大师说起西域通行的花体十字文种种不足之处,北方很多民族也像西戎一样,尚没有属于自己的文字,思绪立刻飘飞至无限遥远的时空。他所想到的,比起奥云大神座下先知大师能想到的,当然要丰富深刻得多。
总而言之,在乌霍大师眼里,李子释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贝。皇帝陛下把这宝贝交到自己手中,无限感激大神恩赐。
子释看看自己身上,忍不住就要笑。笨拙的走到温泉沟边照一照,果然整个一只树袋熊。又看看长生和另外两位同行上山的小师傅——为什么人家穿上这身行头意气风发英姿飒爽,自己穿着就是考拉?
长生冲他招手:“过来。”
子释白他一眼:“想笑就笑,小心憋出疝气。”
两位小师傅乃修行有德之人,却是一派率真,露出洁白的牙齿在旁边笑得灿烂。
长生把人拉到面前。看他被皮毛从头包到脚,只有一张脸格外小巧鲜明,差点当众就亲下去。终于将手里黑纱兜头蒙住,叮嘱:“我说好,才许揭开,否则可能导致雪盲。”转过身蹲下,“上来吧。”
子释喜孜孜爬到他背上,这时候才想起安全问题:“会不会太沉?”
“从前打猎扛着野猪上下冰山都没事——你比野猪轻多了。”长生不等他答话,对两个笑嘻嘻的小师傅说一声,“我先上去,你们慢慢来。”
皮带勒住身后的人,在腰间扣稳。蹬腿纵身而起,刀尖扎入冰壁借力,双手交替向上,眨眼间攀高十几丈。
子释感觉适应了攀升的速度,悄悄转头。
透过朦胧黑纱,雪山冰川显出淡淡的墨蓝色,宛若端庄而又神秘的仙子,脉脉含情幽然伫立。一片云缓缓飘过,原本藏在云后的阳光失去遮挡,瞬间照亮无数高耸的冰峰。而雪线以下丛林草地尽数笼在阴影中,变作漫无边际深广的蔚蓝。子释扭头望着身后海上金山,目眩神迷。
仿佛过了许久,当又一片云彩重新遮住阳光,终于回神。在他肩上趴了一会儿,抬头仰望两人正在攀登的峰顶。
如此近距离贴近这座大漠中的圣山,那直耸入云的峰尖与天空相连,仿佛当真通往彼岸天堂。风从耳畔吹过,带来神灵的低语,召唤尘世迷失的心灵。
脖子仰累了,老老实实趴在他背上。
身体似乎没有重量般,一步步飘浮上升。
——这才是真正腾云驾雾。
跟着他,直上天梯,登往仙境。
“长生……”
“嗯?”
纯属无意识唤一声,不知道要说什么。半晌,悻悻道:“你拿我比野猪……”
紧贴着的身躯轻微震动,子释知道他在笑。末了,听见一句:“我又不会带野猪去看雪莲。”顿一顿,“箍紧点儿,别说话。”一声吆喝,“翻山咯——”
注释1:本章关于植物药性、治病疗伤等方面描写,统统杜撰,请勿追究。
注释2:本章关于少数民族入主中原后的语言文字政策,与史籍记载部分类似。请勿套入史实理解。
注释3:本文关于西北关外高原大漠的描写,不妨看作是西藏与新疆相结合基础上的想象,杜撰居多,请勿较真。
第一百零四章 今生长生
进入灵恝山背面,狂风陡然迎面扑来,带着肃杀冰寒之气,刮得帽子面纱哗哗的响。由此再往北,终年阴寒冰冷,风雪不断,绝无人迹,号称冰川之海。子释不由得走神:他的师傅,是不是就在其中某个地方?不知某人找去没有呢……
长生猛然加快速度。手中冰镐左右轻点,在裂隙纵横、布满锯齿刀尖的冰面腾挪飞跃,最后钻入一处冰洞。
“到了。”松开皮带,反手把背上的人抱到身前。
子释迫不及待去摘头上黑纱,才发现即使戴着厚厚的皮手套,手指也已僵硬。长生替他摘下来,拂去帽沿一圈冰珠雪屑,捧住脑袋先把眉睫上凝结的白霜吸干,低头便吻上他的唇。
那是一个炙烈的霸道的叫人熔化的吻。如冬日里扑不灭的丛林火焰,抽尽了体内每一缕寒气,加热了血管中每一滴液体。子释觉得自己一定是雪峰顶上距离太阳最近的那片云,独自承受了来自他的全部温暖。
被他松开的时候,听见洞外传来敲击冰面的声响,竟是奥云宫的两名弟子跟上来了,愣住。——这个吻,究竟持续了多长时间?
长生得意的笑:“一个周天。”指指前方,“你看。”
顺着他手指方向望过去,子释不禁轻轻“啊!”一声,再挪不开视线。
冰洞四面晶莹剔透,顶上冰锥有若倒挂的剑林,尖端莹润碧透如青玉。深处冰层垒叠,入眼是梦幻般幽幽的蓝。中间裸露的一小片石壁上,几朵硕大的白花正悄悄绽放。那样纯美的颜色与姿态,欺霜赛雪冰玉皆惭,刹那间夺魄惊魂,叫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冰川本身通常带着淡淡的蓝或绿,很少显出纯白色。这几朵白到空灵极致的花,以寒冰青玉为衬,倍加素艳夺目。在这几乎看不到生物迹象的冰川绝域,乍然遇见她们,令人恍惚间顿生瑶台神思,琼楼仙意。
几缕阳光自洞顶冰隙投射下来,金芒恰好笼住花朵,每一片花瓣都变得透亮,尽情舒展着,晕染出柔美纯净的光泽,妙不可言。
子释看得心神缥缈,忽听长生在耳边道:“正是每天中午这点太阳光,滋生出了这几株雪衣睡莲。传说此花乃奥云大神赐给最虔诚的弟子的礼物,遇金即萎,遇肉即枯,一般人找不到,也采不下来。”
两名小师傅取出专用工具,小心翼翼走近前,割断花蒂,将花朵置入背篓中。全部采完之后,取出一朵单独用纱囊装好,递给长生:“这个陛下拿着现用。”
长生道声谢,看子释犹自恍惚出神,索性往脑后穴位轻轻按下去。纱囊挂在腰上,人绑在背上,以比来时快得多的速度于冰面飞掠滑行。子释被他叫醒的时候,觉得自己刚合眼打个盹儿,已经从后山冰洞回到了奥云宫中。
宫内暖和,尤其寝室部分,以铜管引温泉水入内,烘得房间里暖融融的,穿着皮袄立马透汗。长生拉着他往两人房间走,一边走,一边脱,等进到房门,已经脱得只剩单衣单裤。子释动手给他帮忙,嘻嘻哈哈:“剥熊皮——不对,剥野猪皮……”
“小气鬼,真记仇。”长生抬脚甩掉靴子,圈住他开始剥最后一层。仿佛怕他冻着似的,一面慢慢松开纽扣,一面贴上去,沿着衣裳滑落的轨迹亲吻。
“长生……”腰立时软了。
长生双手撑着他腰身,亲啊亲啊,直亲到最里间温泉浴池边上,让他趴着池沿儿站水里。
瞅着迷雾氤氲的双眼,笑眯眯悄声叮嘱:“别出溜下去啊,三尺高淹死可太丢人了……我马上回来。”就这么光脚单衫出了房间,去敲乌霍大师的门。
这个时间,除了准备午饭的人,两名采摘雪莲未归的小师傅,其余弟子都在大殿进行午课,走廊里静悄悄的。
“请进。”
长生推开门进去。乌霍大师打量他一眼,失笑。将手中药钵递过来:“这最后一朵下去,就该差不多了。”
长生先行个礼,才双手接住:“幸有大神恩赐仙境灵药,大师慷慨慈悲,让符生达成心愿。”
“我巴不得他在这里住一辈子,可惜陛下定然不舍。”
“大师恩重。大师若得空,也不妨下凡走走看看……”
“呵呵……陛下这是考验我老头子的修行呢……”乌霍大师笑着摇手,“眼看冰雪封道,今年他肯定走不了了,正好待到明年雪莲花开再下山。往后不妨隔年夏天来住上个把月,没有坏处。”
长生应了,捧着药钵回房。
子释趴在温泉池边上,热气熏得迷迷糊糊犯困。
这半个多月天天正午练功,个中详细经过,有时候知道,有时候不知道。更多的时候,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然而心态却与从前迥异。过去两个人一起双修,那种来自肉身欲望的无法忍耐的焦灼,难以控制的狂躁,力不从心的愤懑,总是令自己很快精疲力竭,一味埋怨他,纯粹依赖他,偶尔不可理喻的折磨他……最近,似乎有了很大的不同……
——到底是哪里不同了呢?
“哗啦”水响,被他从后面抱住。下意识扭转头,一口清凉芬芳的汁液自舌尖滑过,不等反应过来,已经流入胃里,熟悉的雪莲芳香直沁肺腑。
想起他说,雪衣睡莲开花时并没有气味,捣碎后汁液渗出,却独具异香。回忆今天冰洞中所见美景,果然如此。药汁清甜爽口,因为掺了用点地梅酿的蜂蜜。据说唯有灵恝山能收集到这种花蜜,滋养润燥,与至阳大补的雪衣睡莲恰是绝配。他说新鲜的比晒干后做成药丸子效果好得多,也温和得多。这个倒无所谓,至少新鲜的吃起来味道要好得多了……
“嗯……”所有毛孔都张开,通体舒泰。
等药汁下去得差不多,长生把他带出水。
“长生……”
“嗯。”
声音也似那调了蜂蜜的雪莲花汁,又滑又甜:“从前……你叫我忍着……我总是……很难受,也……忍不住。可是……”
长生咬住一片耳垂:“可是什么?”
“最近几次……忍着……居然……不觉得难受……还……”
“还很舒服,是不是?”
也不知是水汽熏的药力冲的还是不好意思羞的,红云密布。
老老实实点头:“嗯。过去看书里这么说,总觉得不大可能……”
“我不是告诉过你……”转口,“什么书里说这个?”
呃……难道要讲是我自己编的书?
哼哼两声,敷衍:“古书……”
好在长生这会儿顾不上跟他较真,一边教育:“你都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古书。”一边伸手把药钵挪过来。
——这新鲜的雪衣睡莲,不但拿来吃,还拿来用。乌霍大师说了,养人。
“有时候……我会觉得,好像……唔……”
“好像……什么?”
“好像不止……自己……好像……也能明白……你的感受……你说……是真的么……”
“真不真……多试几次,就知道……”
三个月后。
十一月十五斋戒日,宫中弟子诵经祈祷,最后照例唱一首颂歌。子释恭谨的站在大殿一侧,静观聆听。奥云大神是位没有门户之见的神,接受一切众生祷告,并不计较你的虔诚度。
这三个月中,长生每隔旬日,便回一次枚里故宫。高手相随,轻身往返,不过三天就能打个来回。算算日子,这一趟下山,今天也该回来了。
子释听了一段经文,溜号观察祭台后边的彩色壁画。自矿石和植物中提取出来的颜料,使得画面历经百年而瑰丽依然。画中内容乃奥云大神种种神迹,实际反映了西戎各族早年筚路蓝缕的奋斗史。
一阵熟悉的旋律响起,子释不由得竖起耳朵。原来今天作为结束的颂歌,正是曾经听过两次的那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