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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下的探戈-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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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从远处跌跌撞撞的闯来,但是她分不清楚是雷的声音还是音乐的声音,窗外的天黄黄的,的确是要下大雨了。一会儿天开始闪电,那电光把天地立即就劈成了两半,天上的太阳从云层里落在地上,冒红色的火焰,马上地球上所有的东西化为了灰烬,陈一凡口渴死了,她需要水,她在火焰里穿梭但是除了火焰还是火焰,地球上没有一滴水了。

  
  
梧桐树下的探戈 (152)
152

  艾萨萨的姨妈从美国给她带回来一种药,说明书上说这种药每天晚上涂在###上能给女人带来永褪不掉的青春,而且任何时候想高潮都可以立即心想事成。艾萨萨高兴得欣喜若狂,一口气去MEME卖了很多紧身低胸性感的衣服,她在大街上招摇过市,非常满意自己的回头率如此的高。接着她又去改变了她的嘴唇的造型。她左胸有一小块硬结是那年隆胸手术后逐渐硬化的,右眼睛因为上次开眼皮形成一条小小的疤痕,艾萨萨每天带着一只浅色墨镜来遮掩这条疤痕,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这眼镜后面的奥秘,带上浅色墨镜的艾萨萨显得更是洋气,时髦,艾萨萨不喜欢摘掉她的墨镜,甚至晚上在房间里都得带上浅色墨镜,尽管美容手术让艾萨萨伤痕累累,但这并没有影响艾萨萨对于美容的热爱,这种热爱简直是达到了痴迷的境界。那天晚上,当她到陈一凡家的时候她的嘴唇还渗着鲜血,看上去就象和人刚刚斗了殴,她手里拿着一包纸巾不停的擦掉嘴唇的血迹,她把嘴唇线纹得很夸张,原本薄薄的嘴唇现在看上去成了很大很厚嘴唇,她硅胶隆起的高鼻梁上架着一副PORTS墨镜再配上这又方又大的嘴唇简直就像一个欧洲美女,连她走过的空气中仿佛都飘着一股地中海的味道。艾萨萨显得很兴奋,她说她渴望被男人揉碎,单彤说我不担心你被男人揉碎,我担心男人会不会把硅胶揉碎在你的皮肤下面,要知道硅胶碎了可是一件麻烦事情啊。艾萨萨讨厌单彤的刻薄,她没有搭理单彤,只是不停地用纸巾吸走她嘴唇的血水,血红的纸巾扔得到处都是,于是,梧桐山庄的梧桐树下里到处都充满了带咸腥味的殷红的颜色。那天夜里,起风的时候,殷红色的梧桐叶就开始飘落了。

  
  
梧桐树下的探戈 (153)
153

  梧桐山庄外的草坪上来了一群逃难的女人。黄河边干旱得厉害,那儿的人好多都出来逃难,女人们在草坪上搭起巨大的白色帆布帐篷,她们在这里演出脱衣秀,大喇叭冲着过往的行人高叫:“改革的春风吹遍大地,春风吹到我们这里,我们是黄河边上的女儿,给大家带来最诚挚的致意”。然后那些姑娘就在帐篷前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脱衣服,没有音乐伴奏,观看演出的那些如饥似渴的男人们的喧闹声一潮又一潮,这些女人个个饱满憨实,黑里透红,不像C城的女人在这个城市潮湿气候下的没有阳光的苍白。自从这个草台班子表演队来这里搭台后梧桐山庄就没有清净过,每天都是高音喇叭对着陈一凡的窗户喊改革春风吹遍大地,这春风让C城湿润的空气逐渐开始干燥,于是陈一凡老想喝水,她感到口渴得要命好象已经不能呼吸了,她觉得周围好象就没有了空气,她憋的心慌想起了自家院子里的那口凉水井,对了,母亲说过心慌的时候需得喝那水井的凉水,只有喝一口凉水才能透过气来,但是那院子早拆了建了新区,她到哪儿去找得到那口水井呢?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恐惧。

  
梧桐树下的探戈(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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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武斗打得很厉害,陈一凡和母亲就搬到院子后面水井旁的山洞里,那里已经住了好多的人。水井的水就是从这洞里的阴河流出来的。这洞有好深谁也不知道,有人说洞里有许多死人的骨骸,所以这洞总是让人感到阴风习习。没有住多久人人都脸青面黑,胆小的好几天还夜里惊叫。天暗下来洞里就漆黑一片的时候,陈一凡就能看见哥哥和父亲从自己身边飘过,她用手去拽住他们,他们就牵着她的手往洞里走,被母亲抓住她的手叫她不要乱动,母亲用凉水井的水打湿了毛巾放在陈一凡的额头上,她说这孩子怎么在发烧?冰冷的毛巾把哥哥和父亲凝成了一股寒气从洞里飘了出去,这让陈一凡大哭大叫,她把毛巾摔在地上脸朝着洞壁不再和母亲说话。抗战时候日本人的飞机在天上扔炸弹,那会儿C城的人都到这个洞里躲炸弹,半个城都被炸塌了,躲在这洞里的人却毫发未伤。这场革命越来越血腥,武斗的两派各守住C城城外的一个山头对峙,一颗颗红色的炮弹在天空上呼啸而过,如同节日夜空的礼花,街上没有一个行人,每家每户把自己的屋子弄成了碉堡,窗户封得死死的,四周墙壁布上几床棉絮遮挡子弹。有一天炮弹击中了C城的水塔,全城停水,于是那口水井成了人们救命的水源。挑水的人们排了好长好长的队,那水井也奇怪,水都见底了,第二天又是满满的一井水清清澈澈。母亲每天起床就先去看看那井水,满满的井水就是母亲的希望,为了看水,母亲的两鬓泛起了好多的白发。现在老院子早没有了,这里陈一凡找不到一点点当年的痕迹,没有山,没有洞,没有水井了,一切都没有了,这里早已经成了一片豪华的花园别墅区,连那洞子的整座山都被推土机给铲出了,水井也被土埋住了,就连水井具体的位置陈一凡都搞不清楚了,总之,过去的一切全都荡然无存,陈一凡问几个正在溜狗的女人那口凉水井在哪里?她们用一种打量精神病人的眼光打量着她,这眼光让陈一凡觉得自己很像是一个想要盗走别人灵魂盗贼。转悠了大半天陈一凡也没有找到水井的位置,找不到水井的陈一凡是那样的失魂落魄,如同一个找不到自己灵魂的躯壳,她恹恹地坐在花园的石阶上,她看见旁边的石壁边有一条细缝,一股细细的水从缝里冒了出来顺着石阶的往下流,水流过的地方都长满了青色的苔荑,最后水从一条路边的阴沟进入下水道里,陈一凡走过去用手轻轻的拍打着被水浸润的石阶,她触摸到儿时所熟悉的那种冰凉,闻到了那水有一股儿时熟悉的潮湿的青苔的味道,陈一凡使劲地呼吸,她能够闻到凉水井那股特有的湿润味道,然后她把那水从手心里送进嘴里,淡淡的甜腥味一下就浸入到她丹田,她感觉神清气爽,她抬起头来,眯缝着眼睛看看天,头顶上有一屡淡淡的虹一般的云彩轻轻地滑向天边。

  
梧桐树下的探戈 (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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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老院子以前是一个军阀的别墅,欧式风格,很大的院落,楼前是花园,花园中梧桐树、夹竹桃、六月雪和麦冬草高矮错落,中间很宽阔的草坪。楼后是葡萄园,葡萄架下有一荷花池,院子周围栽满了海椒树,一到春天树上就开满了海椒花。陈一凡就是在这里养成吃花的习惯。海椒花摘下来就把中间的黄蕊抽掉,然后喝花瓣里的汁,淡甜淡甜的很好喝,母亲用荷花池里的荷叶煮粥,陈一凡就把母亲扔一边的荷叶杆取来吮吸上面的琼汁,琼汁有些涩口,但过后很是回甜。晚饭后没有事情可做哥哥就带着院子里的小孩在梧桐树下挖麦冬,那麦冬球像珍珠一样圆圆的白白的,味道脆甜。到了梧桐开花的时节,梧桐花蕊纷纷扬扬在空中飘扬,一会就可以采集一大把,放在嘴里也是甜孜孜的。还有构树果子掉在地上,满地都是,那果子上面长满了小小的红色蕊蕾,得把那红色的蕊蕾一丝一丝地抽出来吃,几个构树果可以足足消磨半天的时间。

  别墅的一楼没有住人,是一个很大的舞厅,地上是用黑色的大理石铺的地面,光可鉴人。那墙壁上的壁灯是黄铜灌注的一朵一朵的花,有玫瑰,菊花,牡丹,郁金香,灯一打开的时候,那些花朵就更是姿态婀娜,撩人。这些灯的开关在一楼楼梯间里,楼梯间被锁住,舞厅也被锁住的,钥匙在詹爷那里,詹爷机关的看门人。 平时没有人能够进舞厅,也不能打开这些漂亮的灯。舞厅里有一台三角钢琴,用红色的丝绒布遮住,哥哥常常带着院子里的小孩从窗子里翻进舞厅,他们打开钢琴盖,丝绒布上的灰尘扬得舞厅雾蒙蒙的,那钢琴的声音很闷,只要哥哥用手在钢琴的键盘上轻轻一滑动,所有的小孩就会尖叫着逃从窗子往外爬,舞厅没有光线显得阴森森的,钢琴声音在舞厅里回荡使得舞厅更是阴森森的。

  有时候夜深人静,陈一凡能听见舞厅有人在弹钢琴,钢琴声音停止的时候她看见母亲父亲从楼下上来,父亲西服革履,容光焕发,母亲眼睛亮亮的,她穿着一条黄色菊花的布拉吉漂亮极了,他们悄悄地进屋走到陈一凡床前,陈一凡屏住呼吸,他们都以为她睡着了,然后他们开始洗脸,脸上好多的汗水。

  
  
梧桐树下的探戈 (156)
156 

  那是一个阳光非常充足的季节,花园里的树木花草在阳光的照射下是神气十足,阳光从梧桐树叶间穿过,然后洒在绿色的草地上斑斑点点,几辆解放牌卡车就停在院子门口,人们从车上搬下来好多的东西,他们把草地的中间铺上红色的地毯,是那种猩红的颜色。车上下来的人忙个不停。桌子摆好了,上面铺上了雪白的桌布,放满了水果、糖果、糕点和鲜花,桌上有一台留声机,树上到处挂着彩色的灯,还挂上一个大喇叭。陈一凡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她高兴得浑身有些发热,院子里所有的小孩都在院子里奔跑跳跃。

  黄昏时候,晚霞还在天边徘徊,人们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些漂亮的挂在梧桐树上的彩灯。留声机里放的音乐让人脚手都不安分,人人都在躁动。天终于黑尽了,那样的黑,黑得如同一块黑色的绒布罩在人们头顶,黑得让周围的梧桐树都显得静悄悄的。一辆伏特轿车停在院子门口,从里面下来了一对蓝眼睛俄国夫妇。那个男人长着一个奇怪的鼻子,红红的,鼻头上还有一些小刺。女人长得非常漂亮,眼睛蓝得让人头昏。穿中山服的一个男人开始讲话,他不停的讲,这让陈一凡非常的憎恨。好容易他的话讲完这下开始吃东西了,小孩们都吃得非常开心,大家笑着,说着,那个红鼻子的俄国人和他的妻子也非常开心。穿中山装的男人使劲招呼大家安静,他说欢迎彼得夫妇为大家跳一曲探戈。红鼻子男人叫彼得。于是全体热烈拍手,红鼻子男人牵着他漂亮的妻子走到地毯中央。詹爷兴奋得手舞足蹈,詹爷解放前是C城皇后舞厅的服务生。探戈舞曲一开始,陈一凡看见彼得夫妇就抱在一起紧张地东张西望开始往前走路,走着走着一会那女的腰往后下去了,彼得使劲把她拉了起来,然后两个人怒目相视,他们一边用手使劲推档着对方,一边在音乐的催促下拽着对方大踏步的继续往前走,一曲探戈还没有跳完彼得的鼻子就更红了,鼻子的小刺上面渗出许多的汗珠,样子看起十分恐怖,他漂亮的妻子也有些凶巴巴的。陈一凡搞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这么紧张,还不停的左右惶惶顾盼,好象旁边和周围到处都充满了危险一样,詹爷摇头晃脑,嘴巴匝巴匝巴地叫好。晚风吹过,梧桐树枝在风中摇曳,晃得树上的彩灯一闪一闪,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音乐结束的时候,彼得和他的妻子做了一个优美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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