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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把话停了，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不易察觉的恨意。
康思瑶！
那个曾经帮我隐瞒，帮我筹划，为我担心的知已，那个应该站在我身边，为我的一切尽心尽力的康思瑶。
到底还是出卖了我。
她为了她的表弟，为了她的夫君，为了她的皇上，出卖了我。
齐任远进京，除了京城内卫军中的探子，谁会那么及时的发现他？
而普天之下，能够掌控京城内卫军的人，除了康思瑶，还有谁？
康思瑶，你出卖了我。
你害死了齐任远，如同斩断我左膀右臂，破坏了我的计划。
我的计划无法完成，我如何要回我的眉儿？
这一刻，荣连浩的心里恨极了康思瑶。
这恨意，连坐在一旁的荣王妃，都隐约的感觉到了。
荣王妃轻声问：“连浩，你是在怀疑瑶贵妃吗？”
“齐任远进京出京，连我都没有收到消息，能够得知此事的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心中所想被荣王妃说破，荣连浩丝毫不想隐瞒，直言道：“必定是她把这事告诉了皇上，不然镇北怎会出现在西贡？”
荣王妃想了想，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今天来这，就是为了告诉你，镇北不在宫中，已经消失了有一段日子了，没想到，我来的太晚了。”
“是眉儿让你来告诉我的？”荣连浩眸光一转。
荣王妃沉吟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不错，就是不问我，你自己也能想到，除了眉儿，还有谁会注意镇北在不在宫中呢？”
而且，就算有旁的人注意到镇北不在宫中，又有谁会将他与荣连浩联想到一起，担心他会对荣连浩不利？
凝眉对荣连浩的在意，是任何人都无法与其相比的。
荣连浩勾起一丝笑意，问道：“眉儿好吗？”
笑容有些复杂，不知道想要得到怎样的答案。
若回答他好，他会高兴，还是黯然神伤？
若回答他不好，他会担心，还是暗自庆幸？
荣王妃摇了摇头，半晌，叹息道：“她很好，但就是想你，方才临睡前还跟我说，很想见你，问我，你为什么不愿意见她。连浩，你也真是的，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狠得下心不去见她？”
忽明忽暗的灯火下，荣连浩脸色蓦地转白。
他低下头，半晌无语。
荣王妃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说这些，让你难受了。”
荣连浩揉了揉眉心，低声叹道：“我哪有脸面去见她，我怎么面对她？她不愿入宫，我却无力阻止，我很恨我自己……”
这一下荣王妃也觉得无话可说了。
两人默然对着，良久，荣连浩忽然抬头，看着荣王妃，问了一句：“夫人，如果父王对不起你，你会原谅他吗？”
荣王妃一怔，同样的问题，凝眉方才也问过。这样的事情一天之内，竟要经历两回。
“我会给他一次机会。”
荣王妃抿了抿唇角，一字一顿道：“如果他仍然让我失望，我会从此离开他。”
失望……
荣连浩反复的念着这两个字。
他忽然很想问凝眉一句。
我，让你失望了么。
如果有，你还会对我有期望么？
荣王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浩王府走出来的。
一路乘轿，往荣王府归去。
她心神俱颤。
眼前忽然一阵迷茫。
恍惚间，回到多年前。
她还在台上，灯火摇曳之下，笙歌四起。
那一道身影，就坐在台下，眉眼专注的望着她。
她一身戏服，姿态优雅，淡淡的一个回眸，就能与他相视而笑。原来今生今世，我唯一需要演绎的这场戏，叫做，一眼万年。
“断肠春色在眉弯，傅谁临远山？”
“排恨叠，怯衣单，花枝红泪弹。”
“真情强笑为谁娇？泪花儿打迸着梦魂飘。”
一场戏结束，她下台卸妆。
再见到他时，已是在院中的荷花池旁。
“王爷……”
她柔声唤他，纵身扑了上去。
他回过头，伸出手接住她，任她扑了个满怀。
“想我了么？我想你了。”
那是他那时候最常跟她说的话。
她总是甜甜的笑，以为幸福便是如此，只一眼，便从此朝朝暮暮。
“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无论这条路有多艰难，相信我，我会和你一起走下去。”
这是他的承诺，他说了，她便信了，从未怀疑。
而后来，他也兑现了他的承诺，他娶她进门，让她做了堂堂正正的荣王妃，从此长相厮守，夫妻恩爱。
“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她问他：“为了我，值得吗？”
他坚定的说：“值得，世间万物，没有一样东西，能比你更珍贵。”
“王爷是在拿我开心呢！”
她眨眨眼，似乎并不相信他说的话：“王爷乃是朝中中流砥柱，国之栋梁，岂会过不了儿女私情这一关？”
绕是位高权重，也不愿心爱的女人怀疑自己：“你不相信我？”
“王爷说的太严重，我不敢相信了呢！更何况，如今皇上最看重王爷，王爷的权海生涯，才刚刚开始，以王爷的能力，必定前途无量，这般唾手可得的权势，王爷会轻易放弃吗？”
她说完，灵动的眼珠瞄了他一眼。
“我说过，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放弃。”第一次觉得女人真是难以捉摸，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乃一青楼女子，比起荣王妃的出身，简直天差地别，如今王爷也知道，我是皇上故意安排到王爷身边的诱饵，说白了，我就是个出身下贱的棋子，王爷会对棋子动情吗？”
“胡说！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他闻言立即喝止，浓眉紧皱：“我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在我眼里，你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我喜欢的女人。”
“难道王爷就不怕这女人摇身一变，成了毒蛇吗？”
“就算是毒蛇，我也认了。”
他斩钉截铁地道：“若能死于你手，我毫无怨言。”
若能死于你手，我毫无怨言。
“夫人，请下轿吧。”
荣王妃全身一震，蓦地惊醒。
那些尘封了多年的记忆，本已深埋在心底，轻易不敢挖掘。
可事隔多年，再次忆起，竟仿如昨日。
荣王妃自嘲般笑了笑，心中钝痛。
荣王府内。
荣泰收到荣王妃已出宫的消息，一直等着她回来。
自从那日两人不欢而散，他就发现，荣王妃有了些微的变化。
她不再将全部的心思放在他的身上，不再如从前一般对他甜美柔和的笑。
她变的不愿意面对他，即使在面对他的时候，都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而今，他心知肚明，他的王妃，他的妻子，已经渐渐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多想伸出手，一把将她拉回来，可每当视线碰触她的双眼，他的心就像被人用手捏了一下，说不出的胀痛。
他不能没有她，他清楚的。
如果没有她，他这一生，都将失去意义。
他所有得来的一切，便都变的毫无用处。
可是，他最大的心愿，是她能站在他的身边陪伴他。
看着他是怎样成功，怎样取胜，到最后，他会牵着她的手，带她一起登上权势顶峰。
在荣王妃看到荣泰并未睡下，而是点着灯等待着自己的时候，明显有些惊讶。
荣泰淡笑着说道：“早就出了宫，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荣王妃回之一笑，并不答话，将外衣脱下，放到一旁，自顾自的坐到梳妆台前卸下头上发饰。
荣泰目光随着她而动，发现她似乎并不想看到自己，心里有些恼火，但还是强压制住，凑上前去，又问一句：“进宫这两天，怎么样？”
他这样一问，荣王妃停下手中动作，转过头来：“王爷是想问我怎样，还是想问眉儿怎样？”
荣泰一时语塞，没答上来。
谁知荣王妃似乎根本不想听他的回答，又把头转了回去。
荣泰浓眉一皱，定定看着她，良久，终于忍不住问道：“方才你去了浩王府，你去找连浩？”
荣王妃不惊反笑：“王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也需要派人跟踪了？”
“我是担心你！”
“王爷是担心自己。”
“我担心自己什么？”
荣泰伸手扳过她身子，说道：“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连浩跟你说了什么？”
荣王妃抬眼，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荣泰心内一紧，她这种眼神，他只有在连浩母亲去世的时候才看到过。
今天这是……
良久，荣王妃忽然动了动唇，极平静的说：“齐任远死了。”
听到这句话，荣泰眼皮一跳。
心想，齐任远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可这话从荣王妃口中说出来，他怎么觉得这么不对劲？
“我知道。”
他点了点头叹息：“堂堂一军主帅，可惜了。”
荣王妃忽然扬起唇角，说道：“王爷真是好性情，无论谁死谁活，王爷都能以平常心待之。”
荣泰诧异地看她一眼，奇道：“怎么了？难道我还要为他大哭一场？”
荣王妃面色变的有些古怪，声音也透着讽刺：“王爷当然不会为了谁而伤心了，别说是齐任远，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孩儿，也都一样。”
什么叫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孩儿，也都一样？
荣泰觉得荣王妃今天大不对劲，脑子里有些迷糊，问道：“他死了，会对我们有影响吗？”
“王爷就这么痛恨凝眉？宁可让连浩痛断肝肠，也不让他们有机会在一起？”
荣王妃脱口而出，看着荣泰脸色微变，才又道：“齐任远死了，这意味着连浩的西贡计划彻底失败，连浩想要和凝眉在一起，已是难上加难了。”
“这是他跟你说的。”荣泰一惊，简直怀疑荣连浩疯了。
荣王妃也不解释，看了一眼荣泰，说：“你不要低估了连浩对眉儿的感情。”
荣泰道：“我从没有觉得他们之间应该有什么感情，凝眉既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之色，又没有一点贤良淑德的性情，如这般顽劣不堪的女子，本就不配在我荣王府里做郡主，我留她这么多年已经给足了连浩面子，当然，也是因为当年你要认她做女儿，如今她总算离开荣王府，我少了一个大麻烦，这有什么不好？她就如同一个天大的灾难，我岂能让她留在连浩身边？”
荣王妃怔住了，一时怀疑眼前坐着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她的夫君。
他所说的话，他的表情，他的心思，让她觉得是那么的陌生。
他怎么会这样对凝眉……
荣泰显然也不想把话说的这么绝，他知道荣王妃喜欢凝眉，但在他眼里凝眉留在荣连浩身边，根本对荣连浩一点好处都没有，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行，留这样的一个人，能有什么用？
两人对视半晌，荣王妃的面色更是复杂难辨。
想了一想，荣王妃决定在今晚做个了结。
“王爷能不能不要再插手连浩的事？”
“怎么？连浩又有什么决定吗？”
荣泰问道：“他是不是又开始犯糊涂了？”
荣王妃敛神，说道：“连浩说，他要立即调东狭大军围困京城，逼皇上退位。”
“什么？”
荣泰徒然站起，胸口一团怒火，但看荣王妃眼神，又强自压制下去，重新坐下，他肃然问：“他真的这样说？”
荣王妃盯着他看了良久，她淡淡道：“是。”
看着他脸色变化，她坐在那里，似乎在思索什么，忽然又问：“王爷能不能不再插手连浩的事，与我一起归隐林泉？”
荣泰回她：“他如此冲动莽撞，我如何不管？”
荣王妃仿佛没听到，目光中不带悲喜，神色有些迷离：“当年是谁说，为了我，什么都可以放弃？是谁说，只要我一句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