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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罹忍不住笑起来,说道:“好,凝儿这就准备一下吧!”
凝儿!
两个字落到荣连浩耳里,犹如平底惊雷。
他闭上双眼,沉吟半响,强压下自己内心的波澜。
……
金鼓鸣锣,丝胡回转。
一场好戏,就要开演。
凝眉一身戏服,款款而出,美不胜收。
那唱腔一起,风华尽显,纵然倾国倾城,也与之无法相比。
殿内众人屏息而望,楚罹神情专注,诺笙眸光深沉。
只有荣连浩。
他恍若未闻,只端着手中的酒杯,慢慢抿酒。
凝眉正唱道: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轻轻冷落在广寒宫,
啊……广寒宫。
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
鸳鸯来戏水,
金色鲤鱼在水面朝。
……
诺笙像是被人勾去三魂七魄,目光随着凝眉的妙曼身姿而动。
绝代有佳人,醉颜看此生。
凝眉水袖漫卷,掩袖衔杯,抛广袖,回流波。
那艳光四射,晃的人睁不开眼。
楚罹只觉身在梦中。
殿下之人,是她,又仿佛不是她。
那一道惊鸿身影,顾盼之间的一个回眸,都让人心生眷恋,便是为之粉身碎骨,也偏要留恋。
凝眉一个旋身,醉颜如花:
长空雁,雁儿飞,
哎呀雁儿呀,
雁儿并飞腾,
闻奴的声音落花荫,
这景色撩人欲醉,
不觉来到百花亭。
通宵酒,啊,捧金樽,
高裴二士殷勤奉啊!
人生在世如春梦,
且自开怀饮几盅。
……
满殿的赞叹,再看荣连浩,却仍然纹丝不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夜幕渐深,宴席结束的太晚,诺笙,荣连浩等重臣在宫中留宿。
皇宫内院,悠然殿。
宫宴虽已结束,悠然殿内的喧嚣才刚刚开始。
楚罹和凝眉,昭月,还在胡闹着。
“太美了,太美了!再来一段!”
楚罹和昭月在一旁喝酒,凝眉在前面婉转而唱。
“再唱一段?”
凝眉明显也喝了不少酒,笑看着楚罹和昭月:“唱什么呢?皇上,点一出听听!”
昭月立刻期待似的看着楚罹:“快点啊!我还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戏呢!”
楚罹也来了精神,道:“那就唱一段,从前我们在畅春园听过的,白蛇传吧!”
凝眉绽开笑容,将戏服一换,立即开唱:
正月梅花开满株,许仙西湖去游春;
白娘娘一见中了意,小青作法起乌云。
二月杏花白如银,叫船摇到涌金门;
白娘娘上岸把伞借,许仙讨伞结成亲。
三月桃花红喷喷,白娘娘作法盗库银;
许仙拿仔元宝回家转,钱塘县破案发配苏州城。
四月蔷薇满墙红,许仙夫妻有相逢;
苏州开了药材店,挂灯结彩满堂红。
楚罹和昭月连连叫好,两人在一旁也不闲着,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凝眉目光一闪,回眸笑道:
“你们两个,只知道看我唱戏,还在那二人对饮,感情是拿我作消遣啊……”
“我哪有啊!”
昭月立刻否认,捏着酒杯就过来给凝眉:“来来,我先敬你一杯。”
凝眉也不推辞,接过来便喝。
喝完再唱:
五月石榴红盈盈,许仙游山遇道人;
茅山道士想除妖,白娘娘斗法忙逃生。
六月荷花结莲心,端阳饮酒起祸根;
白娘娘吃了三杯雄黄酒,朱砂帐里现原形。
七月凤仙结籽靑,许仙唬死倒埃尘;
娘娘昆仑盗仙草,救活许仙还了魂。
八月木樨香阵阵,许仙一时起疑心;
金山寺烧香遇法海,说他娘子是妖精。
九月菊花黄似金,白娘娘金山把夫寻;
法海不肯放许仙,水漫金山动刀兵。
十月芙蓉小阳春,许仙逃回杭州城;
断桥夫妻重相会,白娘娘生下小官人。
十一月水仙盆里靑,法海赶到清波门;
金钵罩住白娘娘,雷锋塔下镇残生。
十二月腊梅报岁春,小青祭塔报仇恨;
雷峰塔倒白娘娘出,法海躲到蟹壳去藏身。
十二月花名唱完全,法海从此留骂名;
人人同情白娘娘,雷锋胜迹留美名。
……
几人闹到大半夜,直到楚罹和昭月都醉倒了,才让宫人们扶去休息。
凝眉今夜精神出奇的好,换了衣服,独自到院中游荡。
明月高悬,繁星满天。
她兜兜转转,来到荷花池旁。
本以为深夜不眠的人只有她一个,没想到看到诺笙也在池旁闲坐。
“你怎么不睡觉?”
凝眉走过去,毫不避讳地坐到他身旁:“你来京城朝什么贺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就是因为西贡的事,来向皇上赔礼道歉的。”
诺笙抬眼望她,久久不语。
好久没有见过她了,自从她离开契丹那日起,他对她的想念,从没有一刻停止。
别人都说他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汗王,可他自己非常清楚,他让自己忙碌,让自己无瑕旁顾,都是因为不愿想起凝眉。
上次来京城,知道她入宫为妃。
他的难过,比起荣连浩,少不了多少。
可他能怎么办?
又能做什么?
就算要伤心,要感叹,都只是荣连浩的权力,他连说一句难过,都没有资格。
“你怎么不说话?”
凝眉推他一下,问道:“才多长时间没见,不认识我了?”
诺笙无奈的笑了,半晌,轻声道:“怎么会不认识呢!只是总想见面,到了真的见到,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凝眉也笑,“不知你今日入宫,发现了什么没有?”
“恩?”
“我是指人。”
诺笙微怔,旋即笑开:“我明白了,你指的是,皇上,连浩,瑶贵妃,还有你,对吧?”
凝眉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有你妹妹昭月。”
“昭月怎么了?”
“难道你没有看出来?”
“看出什么?”
“昭月和皇上啊!”
“她和皇上?”
诺笙一惊,想了一想,问道:“你是说,昭月和皇上之间有什么……”
“还不好说。”
凝眉眨眨眼,叹息一声:“总是,皇上对她很不一样,可能连皇上自己都没发现,其实皇上……已经对她动了心了。”
诺笙浑身一震:“何以见得?”
“这个我口说无凭。”
凝眉道:“静观其变吧!千里姻缘一线牵,总会有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的一天。”
九重宫阙,深如汪海。
荣连浩独自漫步。
这花园之中,是否也曾有一名女子,穿着分红轻纱的衣裙,带着银铃般的笑声,欢快而去。
清澈如水,是她的明眸。
笑颜如花,是她的天真。
那时,她还在荣王府,还是他的妹妹,他的眉儿。
当日也是如此深夜,他们在房中,对面而坐。
谁会明白,那不顾一切的爱意,那不需要衡量,不需要规则,不需要识别的甘愿,为的,究竟是谁?
没有人会明白。
没有。
“我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都在一起,不是以兄妹的关系,而是要你做我荣连浩的妻子。”
“做你的妻子?”
别人不明白,又能如何?
荣连浩明白,荣凝眉明白。
天上的朝霞,地上的花朵,都明白。
“荣连浩发誓,此生宁负天下,不负凝眉。”
这般对你,天下又怎能与你相比?
又有什么,能与你相提并论?
御花园总的池塘仍在,据说这池塘里原本养着的金鱼,一条也不剩了。
凝妃娘娘御花园中撒网,带着金鱼回去烤了吃,众人皆知。
真是调皮。
荣连浩每每想起,都会露出无奈的笑。
凝眉的种种行为,种种离经叛道,都因他从小对她的纵容。
可这纵容,如今却成了另外一个男人对她的宠爱。
“眉儿,谁都不能从我身边把你夺走,你注定是我的,任凭世事变迁,千回万转,我与你,都要在一起。”
现在在谈起这句话,是多么的可笑。
壮志雄心,不复存在。
昔日风光,再回不来。
只有他,只有荣连浩自己才明白,他的心,究竟为何而伤。
一曲终毕,音何欢?
让我爱你恋你又何难?
一曲终毕,我亦何欢?
让我爱你恋你又何难?
只是,这一刻寂寞,太伤感……
那撕碎了肝肠也无以形容的痛,是他今生今世都无法忘记的折磨。
“烦扰连,夜夜深深难入眠。风尘间,把酒欢歌作消遣,便只能,只能消遣……“
犹记当日,琴声激荡。
他听着她弹琴,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那些刻骨的往事和伤痛,深埋在心底,每一个人都在独自承担,不敢让别人察觉,更不能让人清楚的看见。
她心碎之时,挑断三根琴弦。
琴弦一断,他心神巨震。
荣连浩失魂落魄的在御花园中走着,夜风吹来,乱了他发丝,他却毫无察觉。
自从凝眉离开他之后,再没有一个夜晚,他可以安心而眠。
就连荣连浩自己,也从未想过,他竟有这样的一天,只因为一个女子,便消磨了意志,一蹶不振,仿佛失去灵魂。
荣连浩抬头,看到不远处的烛火,再往前走,便是荷花池。
他知道,凝眉是很喜欢看荷花的,只是此时,并非看荷花的季节。
等到荷花盛放之时,他与凝眉,却又不知是怎样的境地。
又往前走了一段,两道不曾意料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荣连浩凝神望去,借着院内灯火,他仔细的观望,那一道宫装丽影,犹如一点火花,慢慢点亮了他的眼睛。
只是一旁的那个人,又是谁?
不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诺笙敏感的转过头,定睛一看,来人竟是荣连浩。
“是浩王爷……”
他低低道:“这么晚了,他怎么……”
话音未落,却见凝眉浑身一震,蓦地转身。
遥遥一望,两道眸光,撞击到一起。
连浩,真的是连浩。
那双深如幽潭的眼睛,那气宇轩昂的身影,那温润如玉的面容,除了连浩,还会有谁?
连浩,你终于肯来见我一面。
凝眉下意识的想要冲上前,又强压着自己停住脚,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荣连浩。
诺笙见此场景,长叹一身,知趣的起身离去。
临走前,又深看了凝眉一眼。
只是这一眼,竟有了决然的味道。
身边有何动静,早已惊不到这目光相缠的两人。
荣连浩见到凝眉,竟有些手足无措。
炯炯目光盯着她,脚步缓缓向前,一步一步,似踏过万水千山个,前世今生那么远。
眉儿,我来看你。
我终于见到你,如这般,面对着你。
我要向你道歉,我要向你忏悔,我要向你说出所有的真相。
我再也人受不了着日夜的煎熬,不能眼看着你留在别人身边,离我越来越远。
我要告诉你,我不能失去你,若是没有你,便是给我天下,也毫无意义。
荣连浩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凝眉,往日的一切如潮水般翻滚而来。
那初见的怜悯,疼惜,后来的宠爱,纵容,都是属于他们的记忆。
荣连浩深吸一口气,半晌,才低低唤一声:“眉儿……”
只两个字,凝眉已险些当场垂泪。
连浩,是你。
果真是你。
只有我的连浩,才会这样叫我。
才会让我只听见一句,就算立刻死去,也无怨无悔。
“连浩,你来了。”
她依然笑颜如花,一双明亮的眼睛,依然清澈如水。
无数个为了彼此肝肠寸断的日夜,无数个为了彼此担忧思念痛苦之后,我们终于相见。
荣连浩立在当地,痴痴看着凝眉,看着他最爱的人,朝他飞奔而来。
如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