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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沿着宫中小路，向侧门行去。
知道凝眉要走，昭月也随来送行。
“你这一走，我们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说实话，我心里真的舍不得你，想再留你住上些时日。”
昭月凝眉并肩走着，看一眼身后情绪低落的诺笙：“我猜哥哥也不愿让你走，可他又不说出来。”
一阵沉默。
其实要说凝眉心里一点留恋都没有，那也着实不是。
她在契丹的这段日子，虽然想念连浩，想念荣王妃，但身心上都有一种前所未有过的轻松感觉。
比起从前在荣王府的生活，反倒更自在舒服。
诺笙待她很好，与昭月又合得来，她也不想马上离开。
可是她终究都最想和连浩在一起，没有连浩的地方，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凝眉沉吟片刻，挥手道：“我不能留下的，你关心你哥哥的心情，我也要顾虑我哥哥的感受，他既然来接我，我就一定要跟他走，只有跟他在一起，我才是我，而且我离家这么长时间，母妃一定担心坏了！昭月，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若我们有缘，定会再见的。”
昭月知道想要留住她根本就是徒劳，不再言语。
只有诺笙陪在凝眉身边，一直将她送到宫门口。
不远处，一辆马车静静伫立，可能是听到这边的动静，车帘轻轻动了动，随即，车里面下来一个让凝眉每日都牵肠挂肚的人。
“呀！连浩！”
凝眉一见到他，立刻把什么都忘了，直接奔过去惊呼道：“你真的来了啊？”
她一路急走，向他而去，诺笙看在眼里，心里涌出意思莫名酸涩。
“眉儿。”
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荣连浩的视线就牢牢锁在她身上动也没动：“来。”
他像往常般伸开双臂，任她扑了个满怀。
两人毫无顾忌的抱在一起，也不管身旁都站着些什么人，凝眉把脸贴在荣连浩颈上，懒懒道：“终于想起要来接我了？”
她仰起头，假意瞪他一眼：“哼，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了呢！”
荣连浩微笑不语。
尚喜对此场景早已见惯不怪，诺笙之前也曾在军营中见过二人亲密举动，只有昭月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真的是她哥哥吗？”
昭月拽了拽诺笙一宿，小声问：“他真的是荣连浩？”
诺盛闷闷的“恩”了一声。
昭月惊叹不已，连连感叹：“他们……他们哪里像是兄妹啊……”
“二王子。”
荣连浩终于将目光从凝眉身上转开，看向诺笙道：“舍妹在契丹打扰多时，让二王子费心了。”
诺笙强笑道：“小王爷客气了。”
此刻晚风徐徐，四周宁静无声，宫门处的灯火在不远处闪烁跳跃，荣连浩似乎并不打算与诺笙多言，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朝尚喜道：“上车，我们走了。”
尚喜连忙应了，随荣连浩与凝眉进了车厢。
“二王子，后会有期。”
荣连浩淡淡笑道。
凝眉也从车厢内探出头，学着荣连浩的样子，对昭月道：“昭月，有空来京城找我玩，我带你去听戏。”
昭月还未从方才的惊讶中缓过神来，只怔怔地点了点头。
直到马车绝尘而去，有侍卫举着灯笼过来为诺笙昭月照明，两人才从方才的离别中回过味。
诺笙长长一叹，带着昭月，缓缓往宫内走去。
“哥哥，你为什么不开口让凝眉留下？”
昭月仰头问：“你好象也很舍不得她呢！”
“你没看见方才……方才她听说荣连浩来接她时的表情吗？”
诺笙沉声道：“她立刻把什么都忘了，一心只想见到荣连浩，就算我要留，也留不住她。”
凝眉这一走，两人心情都不太好，昭月叹息一声，半垂着眼帘，继续默默向前走着，
自凝眉到来，诺笙兄妹俩还是第一次有机会私下谈心，昭月心中无数疑问，忍不住道：“哥哥，凝眉来契丹，真的是为帮你登上汗位吗？”
“她帮了我很多，昭月，哥哥跟你说实话，太子是哥哥亲手杀的，是凝眉帮哥哥把事实掩盖过去，否则，我难辞其咎。”
“当日寿宴上，刺杀父汗的那名舞姬……”
“是荣连浩的人。”
诺笙停下脚步，郑重道：“妹妹，此事万万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就连文姑姑也是。”
昭月极少见这位处事镇定的兄长如此严肃，连忙点头称是。
“可是，哥哥……”
越犹豫半晌，还是老话重提：“凝眉既然能帮到你，为何不将他留在身边？就算是勉强留下也是好的，最起码，她不会害你，而有她在此处，荣连浩也不会轻易向契丹出兵，这不是两全其美么？”
其实诺笙又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可是如今汗王病重，大去之时就在眼前。
如果他强行降凝眉留下，就算荣连浩不动兵，那位派兵前来支援的天朝皇上呢？
他也会任由凝眉不回，而无动于衷吗？
这段日子以来，一切进行的都太顺利，让他在午夜梦回之时，甚至不敢相信。
凝眉今日这一走，他像是猛然被抽空了什么，并非不舍，而是一种忐忑不安的预感无故袭来。
这种与敌方主帅的合作，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的，一旦被人得知，他千辛万苦得来的一切不但不保，还要背上通敌卖国的千古骂名。
走了就走了吧！
最好以后都不要再相见。
他最渴望的一切正朝着他的方向涌来，他宁愿麻木不仁地坐拥天下，也不愿为了一个一心只想着别人的女子而大动干戈。
走了就走了吧……
“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已经看得到寝宫，昭月回过头看着发愣的诺笙：“父汗旨意都拟好了，哥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诺笙蓦然惊觉，抬头朝她一笑，轻声道：“我不担心，一切成败就在今明两日，如果今夜宫中生变，那就是荣连浩有意走露风声，他们兄妹也别想踏出都城一步。”
昭月看着诺笙深不见底的眼眸，心里不由得一颤。
难道人只要身份有变，性情也会跟着转变么？
难道她生性善良的哥哥，会对他们的亲生父亲，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么？
“哥哥，父汗的病……”
“二殿下，东南大军中有探子回报。”亚蒙急匆匆地赶过来。
诺笙闻言，自然顾不得昭月所问，连忙迎上去问：“有何异常？”
亚蒙扫了昭月一眼，随即凑到诺笙耳边，简短地道了一句耳语。
诺笙听后，大惊失色，惊道：“怎么会这样？”
……
都城郊外，一辆马车缓缓南行。
厚重的积雪融化了许多，车轮所过之处，留下两排泥泞地印记。
“什么？”
凝眉差点从马车里跳出来，讶道：“你这么做，不是害他吗？”
“不能这么说。”
荣连浩伸出手扶住她肩，搂着她坐下：“如果是契丹宫中内乱，那必定因汗王而起，你想想，诺笙第一个会怀疑是谁在其中捣鬼？”
“那还用说，不是你就是我。”
“所以若要出事，绝不能出在宫中。”
凝眉恼道：“但你当初让我来契丹，是为了帮他，你如此一来，我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
“怎么会白费呢！契丹太子死了，汗王病了，诺笙继承王位是理所当然的事，现在虽然出现一点小小的阻碍，但对他来说，正是磨练了他的意志，并无害处啊！”
“你胡说！”凝眉瞪他一眼。
荣连浩见她反应竟如此强烈，眸光一沉。
“诺笙从小受尽欺辱，一路走来诸多艰辛，如今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与汗王之前的误会也得以解开，虽然汗王救不活了，但他真正想传位的人正是诺笙，如此死去，也算是心愿已了。可你却在这个时候，暗中支持诺笙的叔父，契丹王室宗亲本就瞧不起诺笙出身，汗王早已料到这点，所以将举国兵权都交给诺笙调遣，诺笙的叔父原来根本没有与他抗衡的实力，如今借了你的势，反倒成全了他！”
凝眉自从随诺笙到契丹后，性情上就发生一些细微的变化，虽说不出究竟在哪，却能感觉到，她心思要比从前深沉，处事也成熟稳重许多。
这并不是荣连浩希望发生的事，他之所以在接走凝眉后对诺笙摆这一道，都是想防患于未然。
他只是担心诺笙不会轻易放凝眉离开，而如今契丹内部有变，诺笙处理政事还来不及，那还有工夫来管凝眉？
可凝眉却因为诺笙与他辩驳！
“眉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荣连浩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只是给他制造些小麻烦，相信我，也相信他，他有能力解决这件事，他也一定会顺利继承王位的。”
“真的？”
凝眉也感觉出自己方才有些过火缓了态度道：“他怎么样我并不在意，我只是不想让我值钱的功夫白做了！”
“我明白。”
荣连浩叹息：“只要你平安回到我身边，我就放心了。”
凝眉往他怀里一靠，怪笑道：“真的？什么都放心了？”
“恩。”
荣连浩刚一答应，马上又反应出不对，连忙追问：“莫非你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为你凝眉 第102章 回京（二）
凝眉嘿嘿一笑，并不做答。
“眉儿。”
荣连浩停住：“那个诺笙，待你如何？”
“好的很，不但关心我，最重要的是，他相信我。”
“太子当真是他亲手所杀？”
“这还有假，当日我在太子喝的酒中掺了催情剂，之前又故意与太子走的很近，诺笙早有除他之心，当日太子与我相约，他已是不快，后来杀太子不也在情理之中么。”
“情理之中？”
荣连浩眯起眼睛：“看来我暗中支持他叔父与他争权，还是正确的。”
“恩？”
荣连浩看向一旁做这点尚喜：“你查到眉儿遇见的那个文姑姑，是当年从咱们荣王府中流落出去的侍女？”
“是，少爷。”
“这样说来，不但她是，就连诺笙的母亲恐怕也是吧？”
“这……我不敢确定。”
“眉儿，诺笙有提起过他娘的身份吗？”荣连浩问凝眉。
“他没提起过，我只听契丹汗王提过一次，但也没提身份，只是说那是他曾经倾心相爱的女子。”
“倾心相爱！原来契丹汗王也不过是个老糊涂。”
荣连浩笑道：“如果我没猜错，诺笙的母亲与文姑姑，都是父王派到契丹去的暗人。”
“什么意思？”凝眉问。
荣连浩摇摇头，没有回答她，半晌，才道：“我也不太知道，等回去问清楚父王，我再告诉你。”
……
几人回到边关军营后，刚下马车，齐任远拿着书信匆匆赶过来。
看着脸色不太好的荣连浩，又看看默默无语的凝眉，“小王爷？”
荣连浩见他手里拿着军报，知道他定然有要事相商，便对旁吩咐道：“尚喜，契丹的善后功夫，都交由你处理，切记一定要做的毫无痕迹。”
尚喜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立刻领命退下了。
“小王爷，东狭军中来信，罗将军要率兵马入城。”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刚。”
荣连浩冷笑：“我刚刚才从契丹都城返回，他就要在这个时候入城，我看他根本不是想率大军与我汇合，而是想替换掉我身边的将士吧！”
齐任远恍然：“小王爷近来多因小郡主而担忧，没能去说服罗将军，想来皇上应该是趁着这个空当在罗将军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倒也是，罗将军乃一军主帅，身经百战，岂会不知小王爷按兵不动的用意。”
荣连浩微微一笑，听了齐任远的话，也没见什么反应，只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