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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后退几步,那男子并未追上来,呢喃着些什么,踉踉跄跄,周身弥漫着浓浓的酒香,原来是醉了。
冷晴霜眼尖地看到他腰间别着的一管长萧,有些悟了,拉着雪巧欲要绕过他去。
那男子却似能感应到她们的走向,突然抬头,风动间一只手已经抚上冷晴霜的脸,眼底是润润的湿意:“你不要当我的娘子了么?”
“你、你是何人?放肆,这是皇上身边的冷充容,不准无礼!”雪巧挡在冷晴霜前面,卯足了劲来掰开那男子的手。
那男子只是手一抖,雪巧就被震开,连退几步,崴到脚坐到地上。冷晴霜努力保持呼吸顺畅,心里知道这个男子怕是情场失意,又喝多了酒,现在将她错认成心上人了。于是一边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边在脑中飞速的想着应对方法。
“你说好了,要嫁给我的,为何又不嫁了?妃子,你现在已经是皇上的妃子了,呵呵呵,那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你骗我出了长安,自己却十里红妆风光入宫,我痴痴傻傻在外面等了你一个月,再回来的时候,你说你从未爱过我。既然不爱我,又为何来招惹我?”那男子珍惜的抚摸着冷晴霜的脸,“你傻啊,皇上怎么会爱你?他得到你了,又弃了你了,你最怕孤单了,怎么会忍受得了,跟我走好不好?我还爱着你,爱了这么多年,都爱成了习惯了……”
温热的气息喷上冷晴霜的脸,馥郁的酒香传来,他的一只手指慢慢在冷晴霜脸上滑动着。
雪巧急得几乎哭了出来,生怕他用了强,要了冷晴霜,这样之前所有的付出都付诸一空,今后就再也没有今后了,但是她又不能喊出来,这种暧昧的情景若是被旁人看了去,更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然而过了一会,他才万分珍惜在冷晴霜额头处印下一吻:“你肯来见我,我已是十分的满足了,你不要忘了我,等我想了周全的法子,就再也不会叫你离开我了。”说到这里,那男子痴痴一笑,收了手,跌跌撞撞走开,嘴里还不停呢喃着“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还没走出十米,便栽倒在地上,微笑着晕阙过去。
冷晴霜终于敢出气,身体一软,险些站立不稳,也顾不上再说些什么,连忙跑去把雪巧扶起来,两个人一路用了全力赶回映溪宫,关了门,匆匆洗漱了钻入被窝,这才堪堪放下心。
刚才那是什么人?
冷晴霜深吸两口气,正准备叫来关菡语打听一下,想了想又作罢。今晚的事情,只当是一场幻境罢了,左右没有什么损失,要是不小心传了出去,这才得不偿失。不知怎的又回想起那对伤心的眸子,盛满了泪水,深情,哀伤,盼望,不像女子的眼泪那般柔弱无骨,里面全是坚定似铁的情意。到底是谁?他钟情的那个妃子又是谁?除夕夜那晚,关菡语出去找了许久,硬是没有打探到半分消息,这两个一定很不简单,唉,罢了罢了,简不简单,又与自己何干?这样的感情,是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生得越是灿烂,灭得越是壮烈。
想通之后,奔波的疲惫涌上来,冷晴霜这才觉得困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太沉,竟到了次日午间才醒来。所幸不需要请安之类的事宜,冷晴霜也不十分担心,正在描眉的时候,关菡语走了进来,低着头,似有哀意:“娘娘,昭阳殿的淑妃娘娘,刚才殁了。”
冷晴霜手一顿,似不可置信:“怎么会?皇上不是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召去了么?”
“淑妃娘娘死于中毒,她胎中的公主,生下来便是死胎,满身青斑,实在……”关菡语头越来越低。庄淑妃是个好性子,对她也有过恩惠,昨儿还好好的,今天突然说没了就没了,她心里很是哀戚。
冷晴霜心里也有同感,以前见淑妃善良,又对刚进宫的她多有提点帮助,私心里还揣测过她是否别有居心,派了洛雯多次调查,才确定庄淑妃是真正的良善,又对皇上一片痴心,这才一味的宽宥她人。若是说这宫里有谁让冷晴霜钦佩,庄淑妃当属头一个。可是今天却……
“皇上太后哀痛不已,娘娘今日打扮素净些吧。”关菡语言尽于此,低着头退了出去。
冷晴霜放下眉笔,亦是叹了一口气,穿了一套月白色的罗裙,外面披着一件素粉色的裹貂皮外袍,去了昭阳殿。殿门口,仍然候着许多个嫔妃,她们已经站了整整一晚,现在大多疲累不堪,又都听闻了哀讯,个个恹恹站在原地,话都懒得说一句。
其中一个宫女见到冷晴霜,眼前一亮,连忙走上前来给她请安:“充容娘娘万福。”
这是蓬莱殿伺候商御女的宫女,冷晴霜驻足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家小主身体可好些了?”
那宫女连忙福了福:“托娘娘的福,小主精神好多了,打发了奴才过来通报皇上,可是奴才卑贱,这昭阳殿又……奴才在这里等了一个早上了,也没能进去,还希望充容娘娘能够帮上一帮。”
为着淑妃的死,皇上竟然连今天的早朝也没有去,一直待在昭阳殿!
冷晴霜无法羡慕,更难以嫉妒,心底沉甸甸有些难受,只说了一句:“那你随我进来吧。”就带头走到了前面。张婕妤又看到了冷晴霜,气哼哼的拦道:“冷充容又来做什么?莫非又有哪个御女怀了龙胎生了孩子?淑妃娘娘殁了,举国哀戚,你不好好为她祈福,又进去叨扰皇上太后,该当何罪?”
冷晴霜懒得理会张婕妤,但是看她这架势,似乎站在那里再也不让她进去了,心下一沉,莫名生出不耐:“张婕妤,你屡屡以下犯上,又该当何罪?我不想与你追究,你最好让开,否则耽误了正经事,你没有命来抵。”
张婕妤气得要跳起来,冷晴霜不咸不淡又塞了一句:“婕妤的位分没有待够,想要当采女了吗?”
张婕妤这才忿忿让开,全然不顾她人的眼光:“今日算是我让着你!”
冷晴霜什么话都不想说,带着那名小宫女进了昭阳殿。皇上太后依然坐在昨天晚上的位置,只是神色憔悴了许多,皇上眼底似有湿意,许是哭过,傅太后单手撑着额头,脸上的皱纹深陷下去,苍老了不少。
冷晴霜先是端端正正行了几个大礼,慢慢道:“请皇上和太后娘娘节哀。”
傅太后动也没动,反倒是皇上抬了一下眼睛,看到冷晴霜的面色也不大好,又收了视线,哑着声音道:“你来做什么,这里忙着,你先和别的嫔妃一道站在外面吧。”
“淑妃娘娘贤良大度,一向是宫里各妃的表率,遭此不幸,嫔妾也痛心不已。可是逝者已逝,皇上太后若一直如此哀容,让宫里的新生儿备受冷落,嫔妾心里,也十分不忍……”冷晴霜缓缓再磕一个头,“请皇上和太后娘娘保重身体要紧。”
傅太后慢慢看向冷晴霜:“冷充容,你刚才说什么?”
冷晴霜伏地道:“恭贺太后娘娘喜得孙儿,皇上新添皇子。蓬莱殿御女商氏,已经诞下一名皇子,为绵延皇嗣立下大功!”
“果真么?”君尧兴坐直问道,眼底焕发出神采来。然而只是一瞬,又堪堪垂下头,“只可惜,不是静容给朕生的孩子,静容她……”
“皇帝,蓬莱殿生得皇子,也算是你的福气。静容这里还有哀家,总不至于叫蓬莱殿那个孩子一直这样等下去,你先去蓬莱殿吧。”傅太后道。
君尧兴犹豫道:“静容才走,朕若不陪她,心中实在是……”
傅太后叹气:“哀家知道你们情分深,可是静容这孩子一向大度,若是知道你因为她的死而冷落皇子,只怕九泉之下也难安心,你且去吧,哀家在这里,必定会将此事调查得水落石出。”
“是,儿臣……告退。”君尧兴躬了躬身,大步踏了出去。
冷晴霜犹自伏地行礼,傅太后隔了好一会儿才叫起她:“你也不必先忙着出去了,陪哀家坐一会吧。静容走了,哀家又少了一位掏心窝子说话的人了。”
“淑妃娘娘贤良淑德,是嫔妾等望尘莫及的,别说太后娘娘,嫔妾心里头也难过得很。”冷晴霜站到太后身边,这样说道。
傅太后却搭上了冷晴霜的手:“静容的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彻查。”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淑妃娘娘T T可怜的晴霜T T可怜的男人【这货谁啊?
、常恐新声至
冷晴霜吃了一惊:“太后娘娘,嫔妾担当不了这样的重任。”
“哀家说你担当得起,你就担当得起!”傅太后沉痛道,“现在淑妃殁了,宫里位分高一些的嫔妃们也只有任妃,贤妃,原昭媛和你了。任妃管理后宫琐事,淑妃的丧事自然也由她操办,贤妃那孩子毛毛糙糙,做事哀家不放心,原昭媛又病着,哀家只信得过你一人了,你可莫要叫哀家失望。”
“兹事体大,嫔妾虽然有心报答太后娘娘的恩德,可是嫔妾不懂规矩,更无缜密的心思,此事又来得太快,实在是无从查起,还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嫔妾……”冷晴霜跪下行了大礼道,急得腿部神经有些抽搐。
傅太后叹了口气:“你的本事,哀家自然是知道的。哀家也不是故意为难你,可是这偌大的未央宫,哀家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可心的人儿了。你不必太过忧心,翘言会与你一道办理这件事,若是实在查不出来,哀家定然也不会治你的罪,只叹息是淑妃没福,懂了吗?”
傅太后已经做出了让步,冷晴霜若是执意不肯,便是大不敬之罪,她只好叩首谢恩:“多谢太后娘娘的信任,嫔妾一定会竭尽全力,力争不让太后娘娘失望。”
“那就好。”傅太后疲倦颌首,“哀家乏了,先回宫了,你和翘言就在这里,好好去办吧。”
冷晴霜矮身:“恭送太后。”
才直起身,转头便看见一脸哀容的庄合陌,她打扮得十分素净,眼窝浮肿,声音低低的:“姐姐没有入王府之前,我们关系一直很亲近,姐姐心地善良,又体恤他人,家里面人人都喜欢她。后来她嫁给了当时的睿王,也就是现在的皇上,我们就断了联系。入宫这么久了,我因为不想和姐姐争宠,足不出户,昨日竟是我第一次来昭阳殿,在外厅等了这么久,我一直都不敢进去陪她,竟只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
冷晴霜低头:“是,淑妃娘娘已经去了,逝者已矣,姐姐节哀。”
庄合陌拉住冷晴霜的手腕:“我的姐姐是被人害死的。”
冷晴霜道:“是,太医说,是中了致命的毒药,去得……很快。”
庄合陌紧扣手指,指甲陷入冷晴霜腕上:“太后娘娘既然将这件事托付给你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办。”
冷晴霜疼得皱眉:“是,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找出凶手。可是庄姐姐,我能力有限,接下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若是,若是查不出来凶手,姐姐勿怪。”
庄合陌如梦初醒,松开手,苦笑道:“罢了,我为难你做什么,这件事本就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姐姐的事情,就拜托你了,不管找不找得到那个人,我……”说得哽咽起来,她抹了抹眼睛,转身进了内堂。
冷晴霜怔怔站在原地,心里同样惶惶不安。淑妃突然辞世,来不及产下皇子,太后又将这件事情作为考验她的难题。解出来自然是她聪颖灵秀,解不出来便是憨怠无能,两者之间,她该作何选择?
见她不语,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翘言微微弯了弯嘴角,上前福了福身:“请问充容娘娘,应该从何查起?”
冷晴霜低头:“翘言姐姐,嫔妾无能,现在心里头乱得很,实在找不到思路。”
她这样坦诚,翘言自然不会紧逼,只道:“这件事情着实棘手,娘娘不必着急,可以先理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