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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愉听他像小孩子似的说梦话,想到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忍不住嘴角轻扬。
端木耸耸肩膀,对季愉吩咐:“可喜,过来烤烤火。我去一去,立马归来。”
因此季愉走了过去,代替他帮公良斟水。
夜晚风凉。端木不知是走去了哪里,老半天没见回来。
季愉不好去睡,拿了根小木棍搅火。后来,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她等得不耐烦,两只眼皮快耷拉下来了。为此她揉揉眼睛,转头一看。旁边坐着的公良,拿竹简的右手已是垂落下来,两只眼闭着,俨是瞌睡的样子。
见他羸弱的肩头披了一件单薄的衣袍,被一股大一点的风一刮,慢慢地滑落下他肩膀。她起身,走近到他身后,细心地帮他将衣袍拉一拉。然而,她的手刚接触到他身体。他忽地一缩肩头,连同是将她的手腕扼住。她不是习武之人,无法应对,只能是顺势一跌,直直是头往火堆里栽去。
幸好,这一瞬间他是忽然清醒了,赶忙伸手把她拉住。于是她一刻是被他一拽,跌进了他两手里。
嘭嘭嘭,在死门关走了一回,她心跳如鼓。
“以后不要随意接近我。”他冷漠的话音近在她耳旁,让她的心跳声几乎震到了耳膜。他在她上方俯视她,随风飘荡的几条发缕下是双漠漠的眼珠子。
她点点头。刚才他一连串动作,已经表明他同样是一名自小严厉训练下的武者。恐怕在少年时期,他比子墨要冷漠上百倍。只不过磨砺磨去他的傲性,练就了他的圆滑。
可是,他并没有就此立刻放开她。
季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此时脸上微微拧动的表情有些怪。
公良的手落下来,轻轻地在她额前掉落的几根发缕上转悠。冰凉的指尖在拨开她刘海时,两眉微微簇拢,他是对着她微跳的眼睫毛喃喃:“信申可是为何喜欢你?”
她没有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这也是她一直想问信申的。然而,当她眨一下眼睛想避开他的手,他忽然像被触了电一样把手缩了回去。趁此良机,她马上侧身落地,迅速爬起来离开他两步远。
“主人。刚刚有快报来到。”端木掀开一支枝丫,走回来说。
因此,公良伸出去要把她拉回来的手,又垂落成拿竹简的姿势。
歇口气,再往下阅读,(*^__^*)
端木回来,闻到气氛不对劲。再看,一个还在看书,一个端正跪坐,提壶斟茶,貌似也没有什么可疑迹象。
“端木。”公良招呼他,眼睛没有离开公文,“你刚才所言何事?”
“哦。”端木急急走过去,递上刚收到的简报,小声说,“国内快马来报。”
公良接过竹简,抽开卷轴垂落在麻绳里的竹签,卷轴立马散开。他一目十行,只是看着,没有说话,从他不动的脸上也看不出里面写了什么。
季愉知道他们说的是要事,立刻选择避开。她起身,走到左侧灌木丛后的小径。她听力比常人敏感,早在扎营的时候,已是发现这附近有条小溪。此刻,她正需要点水和独处的地方,梳理一下刚刚被他弄乱的头发。
夜晚,溪水流淌的声音也变得静谧而神秘。她蹲在溪边,手指划过溪面,感到秋水的凉瑟。沾了几颗水珠子的指头,抹到发上,摸上去,感觉发髻已是不稳,全散乱开了。她只好把固定发髻的骨笄取下来,因而,长发垂腰,飘散。她皱皱眉,不喜让头发随风凌乱的样子,因此急忙用手重新绾发。发缕绾好,骨笄未来得及插上,突然是一股异样的气息从对面传来。抬起头一看,一双浓绿的眼珠子暴露在墨黑的枝桠与叶子中间,一动不动盯着她看。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这头狼,应是一直蹲在溪边等候猎物,她才没有发觉。她的右手立马垂下来,摸到了腰间的短刀。刀是端木出发时给她的,按照子墨说法,给她是用于装饰,一点用处也没有。她霍地用力,把刀第一次从皮鞘中拔了出来。锋利的刀锋在黑夜里格外的亮,白晃晃的,像是面铜鉴,可以照出对面张开的狼牙。
事不宜迟,在狼一跃过了溪面,两只爪子朝她头颈扑过来时。她猛地把身体往下缩,两手将刀高高举起。
嗷呜——
“何人?!”子墨张开眼,一个翻身已是起身,顺便抓起了佩刀。
周旁的人全从睡梦中爬起来了,按照端木之前安排好的,当有突发事件时,秩序行动。因此,公良仍在看公文,神态不受半点惊扰,除非端木亲自要求他撤离。但现在的情况未严重到这个地步。端木走近到子墨身边,一只手按在少年肩上,安慰道:“是狼嚎,已让人去查探。”
子墨拿手抹了一把额头,都是大颗的汗珠。
端木笑道:“墨墨,可是做了噩梦?”
子墨没有像以往撅着嘴巴顶嘴,两只眼瞪着掌心的汗,好像真是在回味刚刚做的噩梦。
“端木。”去查探的武士返回来,神情很紧张,“你去看。”
端木眯眯眼,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这会儿公良把手里的竹简迅速卷起,扔在了布包里,抓拉下肩上的衣袍站起来。
“主人。”端木看他要亲自过去,着急地伸手拦住,低声说,“待我先去查探情况。”
公良只是向他示意一下四周,道:“她不见了。”
端木往四下一看,确实唯独缺了季愉。可能刚刚他们忙于谈公务,一时没有留意到她离开。当然,她不可能走远。如果走远,哨岗会发现她。正想着是怎么回事儿,公良已是擦过他身边一脚踩进了灌木丛后。至于子墨,冲得更快,两只手不停地拨拉开枝桠。
出事的地方,一个武士举着火把杵立在旁边,手足无措。火照亮了地上一大滩的血迹。子墨定住脚,两目直对向手握刀柄的季愉。她满头满身的血,让他的手不由地揪住了胸口的衣服。
叁贰。镐京
众人见主人走出了树丛,急忙让开。公良在呆立的子墨身上扫了一眼,回身,看见了那条扑起来有一人高的狼横躺在地上。短刀插中的是它的心脏,喷射出来的血液刚好溅满了刺杀者的头身。他相信这是决定你死我活的一刀,因此,对于一个从未杀过生的女子而言,未免有点儿残酷。想必她是连想都没想过要杀掉这头狼,但为了自己,就一刀插下去了,结果那射出来的血,将她自己的眼睛都染成了一片红色。
“可喜。”端木在她旁边蹲下,轻声说,“可以放手了。”
她听不见他说的话,眼瞳也没有焦距。
端木不敢随意碰她,怕一碰,她会立马倒下去。这也是为什么最初发现她的武士不敢动她的缘故。在战场上第一次杀人的人,若过不了心理那关,有可能当场疯掉。对于心肠特别仁善的人,哪怕是杀一只动物,与杀人是无异的。
这时候若是阿突在就好了,端木琢磨。阿突是不在,但他没想到公良会想亲自处理这个事。当公良靠过来的时候,他立马让开位置。
公良拂袖,屈膝蹲下。伸出来的手,安放在了她握刀柄的手背上。掌心熨烫她的皮肤,传来的是她一阵阵的忽冷忽热。他开始小心地掰开她的指头,当她最后一根指头从刀柄上离开时,他把她睁着的眼皮覆盖下来。于是她整个人由蹲立的姿势变成跌坐在草地上。
季愉大口地喘气,汗和血一块儿流入她脖颈里,黏黏的,更不舒服。她的心是难受得紧,猛吸口气后想站起来。结果,没能站起来反而两腿软了下来。眼前一黑的时候,看见那两只伸过来的手把自己抱住了。
“她,是否伤了?”子墨走近来,看着躺在公良怀里的人喃喃地问,好像没睡醒的样子。
公良回头瞅子墨一眼,对端木说:“做好善后。”之后他便把她抱了起来,众人给他让路,看着他一路将季愉抱到了营地。
子墨跟随大家回到营中,还在流冷汗。端木拿条布给他擦汗,感觉他今晚真的有些不对劲,不由摁着他要他躺下去睡。
“端木。”子墨被迫躺了下来,吸口气说,“她可好?”
“突先生不在,可是主人与突先生相处多年,也是略懂医理。”端木详细地解释,是想让他安心。但是他爱捉弄人的本性不会变,马上又在嘴角上挂了丝调侃:“墨墨,你可是喜欢上她了?”
“端木。”子墨立马锁紧双眉,瞪着他说话。
“你为何如此关心她?”端木才不会被他一瞪就收回了话。
“先生为何也如此关心她?”子墨近来在嘴头上进步飞快,以牙还牙。
结果,他们两人往对面望去,发现公良怀里还抱着季愉,不禁面面相觑。
“先生说是要娶她,莫非当真?”子墨拿手挠挠脸,感到迷惑。
“不知。”端木起身时拍一下他肩头,道,“墨墨,既然做了噩梦,忘了再睡。”
“嗯。”子墨轻轻应一声,合上眼。其实,做的那个噩梦他是记不清楚了,却是季愉杀狼的那一幕让他想起了什么,因此会感觉心里隐隐的作痛。
端木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子墨盖上。等对方合眼睡了,他挪回到主人身边,问:“可喜是否受伤,可需草药安神?”
公良摇摇头,是把季愉垂落的头发撸到了一侧,露出她闭着双目的脸。端木递上湿布。公良接过来,拿它轻轻拭去她脸上的血迹。这样轻柔的动作本是不会弄醒她,但是当她有一点儿轻微的变化,他立马停止了动作。
在端木看来,主人这会儿像是十分小心翼翼护着某样东西,不由笑道:“我想起了几年前。”
“想起何事?”公良是把自己的衣服盖到了季愉身上。
“那年墨墨第一次独自打猎,杀了头熊,也是吓得不能动。主人也是如此抱着墨墨,抱了一天一夜。固然当年天子将墨墨交给主人时,信申君意见颇多。”端木边是回忆边叙述。
“信申对于我有意见,只因他是个忠臣。”公良平平淡淡地说,似乎是不想谈太多有关信申的事情。
“信申君指责主人对于墨墨太过苛刻,却不知主人对于墨墨倾注心血。”端木这么说,却是十分了解主人的脾性。当主人如此爱护一个人的时候,只能说明此人的利用价值更高。
“不。信申君了解我。”公良不会否认自己的用心,在季愉不动的时候,继续帮她擦拭血迹,“信申喜欢她,理应有根有据。”
“主人,您可喜欢她?”端木问。
公良忽然是从他问话的语气里察觉到什么,凝眉在季愉脏污的脸上看了许久。杀一头狼的女子他不是没见过,杀人的女子他都见过接触过,他培养的部下里面,就有专职的女暗杀者。但是,一名纯良的女子能在关头上一刀便杀了条凶狠的狼,除去她的胆识,她的反应与运气,都是能引起他的留意。经过了今夜,他愈是确定了:娶她,是没有错的。
柴火在燃烧,噼里啪啦地响。端木抱起一捆枯枝直接扔进火堆里。火烧得更旺了。然而,季愉还是畏寒地蜷缩手脚。她不是在做噩梦,而是在与狼的那场搏斗中没有挣扎出来。她举起刀,不停地刺入狼胸里。如果对方不死,她就得死。后来这个执拗的念头不知怎的,与吕姬乐芊等人的脸混淆在了一起。
因此,公良可以猜到她在做什么样的梦。那个梦,必是与现实的挣扎联系在了一起,所以她才会如此痛苦,像是坠落到了地狱深处。他把她搂得更紧一点,让她一边耳朵贴在自己胸口。
她在黑暗中开始听见一种声音,规律的,稳定的,像是一棵千年不倒的大树。她曾听过树干的心跳声,把手放在树干上,能感觉液体的流动,枝叶的摇摆,一声声频率的搏动,象征的是生命。生命何其伟大,又何其脆弱,一如自己。为了活下来,大树只能把根在土地中伸长,愈来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