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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寒风在耳边呼啸,夜幕下的荒野充满死亡的气息,身前的爱兰珂一动也不动,聂紫芊挥汗如雨,打马扬鞭向前狂奔。
可马儿跑得越远,她的心就越动遥不知燕墨阳现在怎样了,真想折回去,但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爱兰珂,也只能叹了口气,因为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保护爱兰珂。
沿着风沙满地的荒滩一路向前,四周阴沉沉一片,若非天上的弯月和细碎的星光,聂紫芊几乎以为自己被罩在一个巨大的黑色牢笼里。
不知跑了多久,转过一个山弯,远处忽然出现一片幽暗白光。
那是座通体白石的山丘,在昏暗的月色下泛着微弱的光芒。
聂紫芊眼睛一亮,赶紧跑了过去,果然在杂草掩隐的山腰上发现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她深吸一口气,从马上跃下,再将爱兰珂驮在身后,吃力地爬上山丘。
也不知怎么的,或许是她的动作幅度过大,也或许是爱兰珂的睡穴已解,背上的爱兰珂忽然身子扭动一下,蓦地哭了出来。
「爱兰珂?」聂紫芊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放下,扭头一看,只见一双充满惊惧的眼睛,在凄凉的月色下显得有些诡异。
「魔鬼,有魔鬼!墨阳,墨阳,别离开我!」爱兰珂瞪大眼睛惊叫,声音沙哑颤抖,显然还处在激动中。
「爱兰珂,我是紫芊,少堡主等会就来。」聂紫芊说着,拍拍爱兰珂的小脸,想让她清醒些,没想到爱兰珂忽然对着她的手指狠狠一咬。
聂紫芊赶紧缩手,而点了她的昏穴,她忽然明白燕墨阳说爱兰珂有点失常的意思了,心下不禁骇然。唉,也不知爱兰珂这些天受了什么样的遭遇,好端端的一个女孩竟会变成这个样子。
但可以肯定的是,爱兰珂口中的那个魔鬼,准是魔罗天教教主宗寒麟,而当她一想到燕墨阳正在单独对付宗寒麟时,一颗心陡然提了起来。
点起火摺,聂紫芊抱着爱兰珂钻进山洞,一股阴森潮气迎面扑来。庆幸的是,山洞里的气味虽然难闻,摆设倒还整齐,墙壁上甚至还刻着一幅释迦牟尼的画像,也不知干什么用的。
聂紫芊没时间多想,手忙脚乱的将爱兰珂抱上石榻,再跑到山下,从鞍袋中取出一条毛毯。
把毛毯盖在爱兰珂身上后,聂紫罕步出石洞,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放心,又在洞口盖了些杂草遮掩,这才重新跑到山下,跃身骑上马背,拉起马缰飞也似的朝来路奔去。
无论将来如何,无论她将要面对什么,此刻,她都要去助燕墨阳一臂之力!
第八章
时序入夏,天色亮得早,卯时刚过东方便已泛白,聂紫芊躲在一块风化已久的岩石后,小心翼翼的探头望向不远处的砾石荒滩,那儿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以极慢的速度在原地回旋相持,比拼内家功力。
黑色的颀长身影是燕墨阳,聂紫芊一眼就能认出来,而那个穿白袍的老者……应该就是魔罗天教教主宗寒麟吧?
风不停的吹,卷起阵阵灰沙,令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不清,聂紫芊不敢置信地眨眨眼。
她曾想像过许多幅有关魔鬼的画面,也在脑中勾勒过无数遍宗寒麟恐怖可怕的长相,但……绝不是眼前这位气宇轩昂、衣袂飘飘的白袍老者。
似乎感觉到什么,燕墨阳大喝一声骤然发劲,就见两人越转越快,脚下的黄沙旋风般漫天飞起,看得聂紫芊眼花撩乱,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更别提插手帮忙了。
想不到燕墨阳的武功竟如此高绝,完全超乎她的想像!看着不远处纠缠在一起的模糊身影,聂紫芊不禁愕然。
如此说来,那天他在魔罗天教的左右护法和她大哥的围攻下,并没有施展出他应有的功力,这又是为什么?宁可挨上一刀,也不愿取胜,难道在他中毒负伤的背后,其实另有隐情?
就在她冥思苦想之际,忽听场内一声闷响,仿佛当头落下个惊雷,两人身形蓦地分开,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飞去,落在几丈开外。
四周一片静止,连空气都凝固了,场内两人互相盯视对方,谁也没有动,聂紫芊则满手冷汗捏了捏腰间的软剑,一时间说不准是该冲上去,还是该伺机而动,她为人是冲动了些,但在面对此等大事时并不鲁莽。
「好小子,功夫不错!若在几年前,本教主还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就在这时,宗寒麟的声音清楚传来,虽是夸奖的话,语调却忽高忽低,带着说不出的阴恻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宗教主客气了。」
燕墨阳淡淡挑眉,目光却仍旧凝在宗寒麟身上一动也不动。较量了几个时辰,他知道自己遇到了生平罕见的强敌,丝毫不敢大意。
「前些日子我那几个不成器的手下伤了你,原来是你故意的,哈哈哈……」见燕墨阳并不答话,宗寒麟话题一转。「本教主向来喜欢聪明人,依本教主看,你也不用跟着燕北漠那个废人,不如把封天圣女交出来,跟着本教主好了,只要我们两人联手,我就不信魔罗天教不能雄霸一方。」
「就凭你?」燕墨阳眸中精光一闪,冷冷哼声。「你魔罗天教向来好事不做,坏事干尽,要我入教,作梦!」
这人果真是魔罗天教教王宗寒麟!聂紫芊屏住呼吸听他们的对话,眼睛瞪得老大,心中还是不能将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和那个专门夺人钱财、摄人魂魄的魔罗天教教主画上等号。
「少年人,火气别那么大。」长袖拢起,宗寒麟突兀一笑。「魔罗天教骗人钱财是有些卑鄙,可你们隐渊堡杀人如麻又高尚到哪去?我看比我们魔罗天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邀你入教是爱惜你这身本事。」
「少说废话!」燕墨阳双眉一横。
宗寒麟啧啧摇头。「少年人,你若执意不肯答应,可别怪本教主出手无情。」
燕墨阳还是那副不动如山的冷凝神情。「悉听尊便。」
宗寒麟怪笑一声,从身后抽出一把通体黝黑、近刀柄处有一圆洞的刀。「少年人,本教主原不想从兵器上占你的便宜,只不过……嘿嘿……」他的笑容益发古怪,目光闪烁不定。「迫不得已,本教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残花宝刀!
此刀一出,躲在边边上的聂紫芊大骇之余,不由得倒抽一口气,胸中更是五味杂陈。
大哥把残花宝刀献给了魔罗天教,魔罗天教教主却拿它对付燕墨阳!
虽然她对这事也能料到个大概,可为什么当事情一旦被证实后,其中的滋味竟是如此苦涩?
说到底,在和燕墨阳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她对他的感觉一直在变。他,早已不是她从前所认为的那种土匪头子,而是一个霸道中带点温柔的阳刚男子。
就她自己而言,她也变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爽快俐落的女捕快,而变得黏黏糊糊、奇奇怪怪,因为心底有了牵 挂——就是他,燕墨阳!
所以她才会不顾自身安危跑来救封天圣女,会不顾理智将封天圣女单独留在山洞,自己又跑了回来——虽然见到眼前的情景后,她很怀疑自己是否帮得上忙,但无庸置疑的是,她心中时时刻刻都挂念着他。
聂紫芊失神地望着宗寒麟手中那把残花宝刀,丝毫没注意到燕墨阳脚步移动,他背向自己,右手一抖,满脸凝重地抽出随身携带的软鞭,准备迎敌。
相持片刻,一道白光突起,宗寒麟的身子如利箭般射出,但他并没有冲向燕墨阳,而是冷不防向着聂紫芊隐身的岩石直扑过来,显然,他早就发现了聂紫芊的存在。
她在怔愣之下蹬蹬蹬连退几步,眼看着残花宝刀就要当胸劈下,下意识地想要拔剑,谁知慌乱之中怎么也抽不出腰中的软剑。
燕墨阳也早就发现到聂紫芊,这就是他为何会突然发力和宗寒麟急打的原因。方才他移动几步,也是想藉机用身体挡住宗寒麟的视线。
他的确不该奢望宗寒麟并未发现聂紫芊,可他万万没想到,宗寒麟居然同他一招不出,就迳自向她发难。此时的他脸色骤变,扭身大叫一声「看招!」,手中软鞭长蛇般扫向宗寒麟后背几处要穴,身子则如疾风般追出。
哪知宗寒麟听见风声,只是将身形略微一缩,而后头也不回的反手两刀,燕墨阳手中的软鞭立刻断成几截。
见此情形,燕墨阳脸色不禁又是一变,眼看宗寒麟手舞宝刀在空中画了个圈,挥动着又要扑向聂紫芊,而聂紫芊则踉跄着脚步根本来不及躲闪,他心中一急,什么也顾不了了,足尖蹬地猛一下就飞扑过去,将聂紫芊一把推开,自己的背脊则硬生生挨了一刀。
被推着滚到一边,聂紫芊脑袋里一片空白,呼吸也在瞬间窒息,她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居然为了救她,不顾性命的替她挡刀!
眼圈一红,泪珠也跟着在眼眶中打转,感激,自责,悔恨尽揉其中。
「燕——墨——阳!」
聂紫芊嘶哑地喊出他的名字,爬起来正想奔上前,宗寒麟却抢先一步落到燕墨阳身边,旁若无人的开怀大笑。
「小子,残花宝刀上如今也喂了赤毒,看你去不去找封天圣女解毒!」宗寒麟得意洋洋地说,而燕墨阳身子颤了颤,一股腥黄的血液从伤口流出。
大概怕燕墨阳死得太快,宗寒麟还啪啪几下点了穴道替他止血。
眼前这一幕令聂紫芊浑身发颤,心口像被棒槌狠狠砸了一记,血液直冲脑门,想也不想就掏出一枚弹丸向宗寒麟掷去,口中大喝一声:「看暗器!」
见一团漆黑浓雾在眼前炸开,一直没把聂紫芊看在眼里的宗寒麟猝不及防,大惊之下虽然极快的向后急闪,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眼前已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死丫头,敢暗算本教主!」
一时间以为自己的眼睛瞎了,宗寒麟尖叫怒骂,又怕有毒气攻心,连忙翻了几个筋斗,盘腿坐在地上运功护体。
聂紫芊不敢搭腔,赶紧冲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燕墨阳转身就跑。她的确是想来帮忙的,但没想到竟帮了个倒忙,害得他身负重伤……悔恨的泪水自脸上滴答落下,她的心不停的颤抖。
她以惊人的爆发力带着燕墨阳跃上马背,夹着马肚往南直下。
赶快去找封天圣女,这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事!
夏季,即便是清晨,风中也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炽热。行走在荒滩上的聂紫芊,并不觉得有半点燥热,心头反而一片冰凉。
从小到大,她经历过的危险也不算少,可没有一次像此刻这般令她心惊。和燕墨阳一起骑在马上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却好像过了十年般漫长不堪。
马儿每跑出一步,她的心就跟着颤抖一下,尤其当她抽马鞭时,每一鞭都像抽在自己的心上。她想快点去找爱兰珂为他解毒,又怕跑得太快他身体会吃不消。
身体仿佛被抽空,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晃晃脑袋想甩掉那份无措。往前赶了一段路,感觉到身后之人搭在她腰间的手已然烫得像块烙铁时,终于忍不住回过头。
「你、你的伤要紧吗?」她问,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哭腔。
「还好……和宗寒麟对打前……我吃过解毒的药……」燕墨阳回答着,语调有些颤抖,额上布满热汗。
望着他赤红的脸庞,聂紫芊哽咽一声,几乎快哭出来。「都是我不好……我要不多事就好了……」至少他可以跑掉,不会平白挨上一刀。
「没有的事……你要是没来……」燕墨阳勉强笑了笑,想给她安慰,头却无力地垂了下来,接下来的声音几不可闻。「……说、说不定我已经死在宗寒麟的手里了……」
聂紫芊心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