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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虎着脸:“我是不敢再打发人过去了!没得脸面,还被说了!”
林府的媳妇见此,依旧赔笑:“老爷的旧交多,那些太太和小姐们都往来送年例的,拜礼的,林林总总,太太也是着了急的,太太哪里会这样自己的母亲。”
鸳鸯在边上又劝了几句,贾母才不生气了,林府的媳妇才告退了。
鸳鸯给来人使个眼色,来人赶紧告退了出去,把那送来的年例里呈上,其中有一方上好的碧玉送子观音,鸳鸯专门双手捧到贾母的面前,喜道:“您看,姑太太早备下来的礼里,可都是极好的。”
贾母心平气和了,戴起眼镜观摩,看了好一会才叫琥珀收起来:“这样的好东西收好,回头娘娘生辰到了,就预备着送进宫去。”
余下的年礼一一过了目,有专门留下来要赏人的,也有给宝玉送过去的,至于三春,贾敏也专门送了一些时下流行精巧的玩意儿,贾赦那房的年例却是额外送过去了。
秦钟身体不大好,本身就是个风流种子,自己姐姐走了,智能儿也被赶走了,加上秦父去了,一下子就病了,其余的风流旧友也寻了机会过来看望他,只是都不顶事,没几个真心的,他挂心着宝玉,宝玉几次要出来看他,王夫人和贾母唯恐过了病气就百般拒绝,宝玉只得让茗烟出来看望秦钟,秦钟更是念念不忘,存着心里头,茗烟也惯看人脸色,听着小秦相公如此,跑回去跟宝玉说了一番,更让宝玉心里焦急,好容易寻了借口出来,却已是不中用了,秦钟连句话都没留给宝玉,就撒手离世,管家见秦钟去了,先把宝玉请出去,他知晓这小秦相公结交的都是王孙子弟,这宝二爷都是挂了号的,不敢怠慢,在万分劝说下,宝玉才骑着马闷着心,脸上的泪就这么流着,直到回到角门,茗烟怕被别人看出不妥,极力劝:“小秦相公已去,二爷万万不可伤心过度,那小秦相公是何等人物,想必就是那一个神仙下凡历劫的,看那模样倒是像脱凡呢。”那小秦相公长得似女儿家,也不妨他用那些话来套着说与宝玉听。
宝玉早就怀着心事,听茗烟这样一讲,他胡乱抹了脸,心里稍微安定:“他那样的人物,自然是有造化的,想必那些神仙也是不如的!”
茗烟看他伤感已无,心里大定,牵着马就往里走。
贾敏听闻贾母那些说法,只道一句:“辛苦了,下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黛玉放下手中的笔,望向贾敏,担忧道:“母亲!”
贾敏淡淡一笑:“你外祖母就是如许性子,不必放在心上!”末了,让人去看看林珩可下学了不曾。
水仙正要出去,就看见林珩掀起门帘,笑脸转身:“太太,大爷回来了。”
“哥哥回来了。”
“外面下雪珠子了?”贾敏看到林珩头上有些雪花,林珩不大意的坐下来喝一口茶:“飘了一些,今日起就开始放假了,儿子想后天把学里的朋友请一请,母亲看可好?”
贾敏莞尔:“不是什么大事,跟管事的说一声就是了,把前院打扫打扫,把那暖屋开了,你们几个喝酒也行,吃肉也罢,院子里冷也就算了,来问我做什么。”
林珩摩挲腰间的玉佩道:“总是要问问母亲,而且也要跟妹妹说一声,以免到了前头碰见了。”
黛玉扑哧一声,拉着贾敏,指着林珩的腰间:“娘亲你看看哥哥,他一紧张就摸那玉佩,都快磨出光来了。”
贾敏轻轻的敲一下黛玉,嗔她:“你呀,还嘲笑你哥哥!你哥哥就不该给你带好东西!”
黛玉嘟着嘴可怜的看着林珩,林珩忙道:“不要紧,妹妹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带!哪怕是天上的月亮,哥哥都给你用银子打一个!”
黛玉故意气鼓鼓的哼道:“谁稀罕那些什么金呀银啊的。”急的林珩围着她团团转,贾敏坐在一边看着她们兄妹俩闹着。
过了年,贾府请吃酒,林如海一家在帖子里,就算是没在帖子里,贾敏也得按着规矩回门省亲,过了年,黛玉就十一岁了,须正式跟着贾敏走动亲戚赴宴,这次去荣国府就不能随意按着心思妆扮了。
贾敏从库里寻出一丹凤含珠三尾嵌蓝宝点翠钗,一对白玉葫芦塔耳环,用团花赤金飞鹤贡缎做了褙子,吩咐黛玉那日一定要穿上。
这日一行人坐着大轿,林如海和林珩皆在前头骑着白马,林珩一身蔚蓝红蟒袍引来不少的人指指点点,更有那不怕羞的小媳妇站着看,林珩窘的几乎想下马,林如海轻喝:“你要是有本事上了榜,难道连这点子也受不住?”林珩才挺挺胸,却红了一张脸,不由催快些,林如海今日也不亚于当年的探花游街,只是年龄与阅历让他更胜从前,咳了一声,也催着快些。
过了大门后,林如海携林珩往前院去,后院他是不去,也不想让林珩给贾母磕头。
贾敏带着黛玉踏进那屋子里,只见一屋子的莺莺燕燕,贾母被环绕在期间,日常中间隔开的紫檀玻璃六扇大屏风已经移开了,屋子显得极为宽阔。
门上人早就通报了,大家看着贾敏都站起身,待贾敏给贾母行半礼,黛玉行礼后,对贾敏都齐齐行礼,身为贾家品级最高的姑奶奶,贾敏笑着受了礼,贾母高声道:“她是你们的姑奶奶,自家人,快别行礼了。”
王熙凤,凤姐忙站出身笑道:“姑妈虽说是自家人,却是朝廷的一品诰命,我们随意行了礼,也是个心意规矩,姑妈可别说我们太简从!老祖宗可别怪姑妈了。”
贾敏笑:“罢了罢了,我这会子是回门的,凤丫头,有甚么好茶水好糕点端上来,也让我尝一尝!”
众人听着哄笑开来。
凤姐脸上总算有了些肉,她衣着喜庆了些许,从那丫鬟手里的接过年例糕点奉在贾敏面前,半躬着身子笑嘻嘻道:“姑妈请!”
贾敏嗔她:“你就爱做怪!”方捻起了一个糕点,给了黛玉,再捻了一个尝了,凤姐把盘子放在边上,又殷勤的倒了一碗茶。
贾敏知她估计有事相求,也不怕她出了幺蛾子,接了喝一口,放下后问:“你可有事?”
凤姐故作吃惊:“瞧姑妈说的,我就不能奉茶给姑妈?”
贾敏点点头:“这倒也是。估计是想着我的红包了!”从怀里拿出红包,递给凤姐,凤姐连忙道谢,贾敏吩咐身后的水仙和芙蓉拿出红包,除去屋里的长辈,每个小辈都有一份。
贾母嗔道:“你过来吃年酒就好,还给什么红包。”
贾敏笑:“这不是过年嘛,喜庆喜庆。”
第36章
关于娶黛玉进门一事,贾母在请过年酒之前,与贾政深谈了一番:“我年纪也大了,我最期盼的就是看着宝玉能够娶一门贵妻,稳稳当当的成婚生子,能见到曾孙也就了了我的心愿。”
贾政脸上羞愧:“宝玉不成器,儿子没教好他。”
贾母摆手:“如今别说那话,宝玉这孩子,我瞧着满京城里有几个能比得上他,他生来含玉,是有极大造化的,且不说那些文章、诗词歌赋、写的字,你那些清客相公哪一个不赞,哪一个不夸,宝玉的模样极俊,别的世家孩子,我也不怕得罪,哪一个比的上宝玉俊秀,我寻思着给宝玉找一门亲,你也思量思量。”
贾政看贾母稳操胜券的模样,忙笑:“母亲可有了人家。”
贾母笑着点头:“那是自然,你看敏儿的黛玉如何?”
贾政瞬间思索起来,面上不显,心里极为欢喜,但是想到门第,就万分筹措:“母亲说的可是敏妹妹的女儿,黛玉那孩子?她倒是个极好的孩子,就怕如海不大愿意,如今如海为当朝一品尚书,这门第却比我们高了不少。”这妹婿官高,哪里那么容易就肯的。
贾母面上笑容减淡:“哪又有什么,敏儿就不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不成?那林如海也不过是一品尚书,我们国公府就攀附不上不成,再者,元春如今圣恩隆重,按我说,门第、根基、品格、才学、家私哪一样配不上。”住着拐杖踱着步,转回身:“你妹妹可没说不答应,过几日就是喝年酒的时候,你趁势与如海提一提,顺便把宝玉带给他瞧一瞧,他定然会欢喜,你也不要太过于严厉,北静贤王也是极夸赞的,现在宝玉还与王府交好,你见过几家孩子可以随意出入王府的。”
贾政略一思量,觉得可行:“母亲说的也很是,竟是儿子想差了。儿子回头就交代王氏。”
贾母这才舒心的坐下来:“去吧,千万别忘记才行,你也别老虎着一张脸,让他怕你跟什么似的,到时候可不是没好面子。”
贾政应下。
贾敏坐在屋里,没看到最喜欢热闹和与各位姐妹起坐的宝玉,心里一股疑惑而起,凤姐假装不在意的在一旁自言自语道:“哎呀,今儿宝兄弟跟二老爷到了前头去见客了,这儿没了宝兄弟,倒好像少了些什么似的。”
贾敏看着上面贾母一脸得意洋洋拄着元春赐下来的檀木拐杖与妯娌们说说笑笑,她心里顿时起一股不好之感,宝玉一向不爱在前面与外人接洽,这时候却与二哥一起见客,真是十分蹊跷。
身边凤姐突然对黛玉打趣,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仅让她们三个知道:“妹妹都长这么大了,一女百家求,就不知道谁家有幸娶了去呢!”
贾敏与黛玉对视,凤姐又赶忙把话头扯开,下一句就跑去了迎春那边说话去了,就像一只花蝴蝶一般在宴席上到处飞来飞去各处奉承。
贾敏生怕黛玉不适,黛玉反而两眼亮晶晶的看着贾敏,嘴边扬起一抹笑:“娘,没事的,爹爹和哥哥势必不会同意的。”哥哥可是说过还要给宝玉一番好看的呢,只是哥哥要做什么呢?
贾敏慈爱的看着黛玉,女儿终究成长了。
吃过酒,看过戏,贾母没见前面的人过来报喜,心思一转,想必是相谈正欢,晚间了再问就是了,贾母这么一想就觉得在理,更加肆意的展现她身为庄贤嫔祖母的风范:一会问这些妯娌是否留下来晚饭,要预备酒席,一会要东府的尤氏不需家去,一会又要留下族里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做客到年后方去,一会又与薛姨妈说起宫里的事情,面上的笑容完全拢不住,薛姨妈如今坐在了王夫人上头,仅与贾母略半等,坐的极近,她过年前却得到皇后的懿旨,特地赏了九品夫人一诰命,虽是不甚华丽有些简朴,过来吃年酒的时候,薛姨妈更昂着头走在王夫人面前,王夫人见了差点没扯断自己手中的佛珠串。
外面站着的水仙眼尖瞧见林珩带的小幺儿过来,两个人耳语一番,水仙整整衣服,悄然进到屋里,递话与贾敏:“太太、大姑娘,老爷和大爷都要家去了。
贾敏听后,就与黛玉起身告辞,贾母兴头少了些许,也就不挽留了:“你家大事多,那就家去吧!”随着她们家去。
贾敏携着黛玉上轿,远远听见外院一片吵嚷声,便命人先起轿出仪门。
贾敏与黛玉一回到家里,众人赶着帮她们俩更衣净面换洗,忙碌了好一阵,贾敏与黛玉才坐下来,舒心的喝着茶,林如海与林珩两人一大一小一前一后的进来,林如海面上忍俊不禁,林珩脸上笑容更甚。
贾敏让出坐,黛玉给父子俩倒上水,林珩喝了一口就笑道:“痛快!”
贾敏到底忍不住了:“我们临走前听到那国公府外院有吵嚷声,可知怎么了?”
林如海笑而不语,林珩则在林如海的示意下,说得十分的生动。
话说今日他们父子俩到了外院下了马,就有小厮上来牵走,贾政带着宝玉在门口就迎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