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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言说不能叫太医。”谢宁的表情也有些疑惑,“他回房的时候嘱咐的。”
“别说话了。”谢秋言淡淡道,“殿下不喜太医你们应该知道,皇后娘娘正在赶过来。”
母后……!
段钰突然睁开了眼,映入可一双带着点点血丝忧心的黑色眼睛。谢青青为她擦拭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关切地问:“钰儿,还有哪里不舒服?还有能告诉母后怎么会中毒的?是谁想要加害你,母后会为你报仇的。”说着,声音似冬日的寒风,黑色的眼眸也凌厉了起来。
“母后……”段钰呢喃了一声,低下头不知该怎么说为好。最后还是把段宵的事情瞒了下来,复又抬头问道,“华言呢?”
谢青青看了段钰一眼,淡淡道:“保护主子不利,本宫让他去领罚了。”
“他没有任何错,是我……”
谢青青打断,声音也严厉了起来,“你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情,身为下属不知劝阻。”顿了一顿,她在段钰黯淡的神色下又道,“你想瞒着本宫也没有用。别再去荷塘圆了,别去见那个段宵了。你该做的事是好好学习,让你父皇刮目相看。”
段钰抿着嘴不答。
“本宫刚才问过先生,他说你最近退步很多,要求背诵的东西一个字也背不出……”谢青青看了段钰一眼。
“你有没有在听本宫的话!”谢青青突然呵斥。
段钰低着头道:“母后,我不想念了。反正我也是女……”
“啪——”
脸被重重地打了一下,段钰整个左脸都被打得红肿了起来。谢青青很是生气,怒言道:“跪下。”
段钰乖乖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秀发遮住了她的眼睛,也看不清她的神情。
“下次再敢在本宫面前提起那个字,本宫就当没你这个儿子。”谢青青喘了口气道。
“反正我也不是儿子。”段钰低语道。
“啪——”脸又是被重重一打,谢青青气急,眼中似火光闪烁。“你长大了,要跟本宫唱反调了吗?”
“你难道忘了本宫流产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本宫发誓的。”谢青青哽咽着,“若你不争气,谁为母后报仇。母后只有你一个孩子啊……”
谢青青不想让段钰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水,发现自己的软弱。她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水光,对着低垂着头,跪在地上的段钰道:“想通了就起来,想不通就一直跪着吧。”
“母后……”
谢青青的脚步微顿。
“孩儿不想一错再错了。”
望着谢青青头也不回地便走了,段钰低声在房中哭泣了起来。没有谁知道,这个七岁的孩子突然知道了一个惊人的秘密,若隐瞒,每日惶恐不安,若公诸于世,等来的便是全局的人因她而陪葬。
她不想错,可是一步错,步步错,接下去的结局更是错的一塌糊涂,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外面下雪了。”谢宁小声道,“殿下还在跪着。”
“皇后娘娘怎么恨得下心,殿下还病着。”谢秋言忧心着。
谢妍奇怪道:“殿下究竟和娘娘说了什么,害得娘娘怒气冲冲,殿下又被罚跪。”
“莫不是又出宫结果受伤了,于是皇后娘娘大怒?”谢宁猜测着,却见谢华言远远而来,脸色不再苍白,只是那样子看上去还是很虚弱,额头似有薄汗。
谢华言匆匆而来,连伞也未带,秀发和衣服上都沾满了雪花。见之,谢宁不由调侃:“某某着急着殿下的伤势那么快就从昏睡状态挣扎回来啦。”
“下雪了,屋内冷,我为殿下准备了暖炉。”谢华言解释着。不过解释就是掩饰。谢宁不由挑眉,“你以前不是最看不惯这种公子哥么,主公让我们保护殿下时,你可是一千个不愿意的。现在怎么献起了殷勤,莫不是……”谢宁刻意停顿,奸笑着望着谢华言。
“你乱说什么!”谢华言皱眉,看也不看谢宁便走进了屋子,徒留谢宁对着他的背影撇撇嘴,一脸愤慨道:“突然那么凶干嘛。有问题。”
屋内,瘦小的身子跪在地上,衣服松松垮垮地垂荡在地上。寒气逼人的房间,冰冷的地板怎么适合大病初愈的人。谢华言心中一紧,连忙快步向前。
听闻有人进屋,段钰却动也未动,直到身上被人披了一件衣服,身边又突然一暖,她才愣愣地抬起了头。
她的眼角还有哭过的痕迹,谢华言的心中不免有些心疼。然而段钰却在见到谢华言时,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谢谢……”
“属下应该做的。”谢华言硬邦邦的回复。
“谢谢你为我吸毒。”段钰牢牢地抓紧衣袖,头低得极深,随后便不再说话了。一股奇怪的静默流荡在两人之间。
谢华言以为段钰不再开口时,便听到她幽幽道:“我该怎么办……怎么做才是对的……”
他不由蹲下身,像是被蛊惑一般,轻轻道:“殿下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可以了。属下会保护你的。”末了,又补充一句,“他们三个也会。”
紫霞宫。
“母妃,儿臣已经确定那段宵的确是个傻子。”段烨浅眉弯弯,十指比划道,“若是个正常人,谁会去吃一只蜘蛛呢。”
“哦,蜘蛛?”贵妃李燕放下茶,略微好奇地问,“怎么样的蜘蛛。”
“这么大,有花纹,黑色……”段烨回想着。
“大概是只毒蜘蛛。”李燕勾起一抹冷笑,“怪不得太医去了荷塘圆。打听下来,是段宵中毒什么的。看样子他的确傻了。”
李燕若有所思了一会,转眼又望着自家皇儿问道:“怎么段钰也在那?她关心一个傻子干嘛。”她皱眉,心下有些不安。
“儿臣又怎么知。”段烨委屈,“你让儿臣紧跟大皇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儿臣哪有时间分心管四皇弟的事情。”
“那段净的消息,你知道什么?”李燕挑眉。
“最近他被父皇批评得可惨了,说什么身为大皇子不以身作则,不好好学习什么的。”说着,段烨眉飞色舞了起来。
“哦?”李燕淡淡地看了段烨一眼,“父皇表扬你没?”
段烨滴汗。“没有……只表扬了三皇弟和四皇弟……”在李燕越来越危险的目光下,段烨连忙补充,“不过,最近几天四皇弟特别奇怪,似乎特别心不在焉,又被父皇训斥了一顿。”
段钰十岁那年,春。
“殿下,你这是……”谢华言嘴角抽了抽,面色有些惊异。
“嘘——”段钰眨了眨眼,对谢华言做了一个静音,随后牵着段宵的手悄悄地进入内院,然后一直走,走到青岚宫最角落的一个院子,那里有棵据说几百年的桃树,如见枝繁叶茂,朵朵桃花盛开着,特别美丽。
随后,段钰转过身来,对着怔愣的段宵笑道:“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殿下。”谢华言压低着声音在段钰耳边道,“你怎么把他接到自己寝宫里了。”
段宵低垂这脑袋,况似乖乖的摸样,实则耳朵已经竖起,嘴抿成了一条线。
“段宵一个人呆着荷塘圆太可怜了。同样是皇子,宫女太监们处处忽视他,一日三餐也不温饱。自玉美人死后两年多了,他被段净段烨处处欺负,总让他吃些奇怪的东西或者用石子砸他。而且……”段钰的神情有些低落,“当年我带他去父皇那里时答应过的,有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可是这两年多,我因为母后嘱咐只能瞒着母后偷偷去荷塘圆为段宵带点食物与衣服,去的次数少之又少。完全违背了当年的誓言。”
“殿下不必自责。”谢华言宽慰着。
“我想青岚宫那么大,将段宵偷偷安放在边院,派几个下人来照顾,只要没人多嘴。母后就不会发现了。”段钰有些怜悯地望了段宵一眼,而段宵傻傻地望着桃花树,一脸欢愉的表情,“而且都两年多了,后脑勺的血块虽清了,但是……那痴傻之症却越来越严重。我想等我医术见长后,想亲自治疗好他的病。”
谢华言听后一怔,欲言又止,最后缓缓地叹了一口气。究竟为何,殿下对这位七皇子看得比任何皇兄皇弟都重要呢。
“你看段宵长得多漂亮,完全继承了他母亲所有的优点。”段钰将在桃树边娱乐的段宵召唤了过来,摸了摸他漂亮的秀发,笑眯眯道,“等治好了他的病,父皇一定会重新喜欢上他的。”
“身上挺脏的,我去帮他洗洗澡。华言,命下人们将大木桶端上来,并放好热水。”段钰拉着段宵的手朝屋内走去,留下一脸石化的谢华言,磕磕绊绊道:“殿……殿下!你要帮他洗澡?”
“当然?”段钰奇怪地望了谢华言一眼,反问,“他一个痴儿万一玩水的时候呛住了怎么办,我帮他洗还能洗的干净一点。别废话了,快去叫人。”
“您怎么能做这种事情。”谢华言羞红着脸,眼神闪烁着,“由属下来……”
“你习武之人,动作粗鲁,万一伤到他怎么办。就洗个澡,你磨磨蹭蹭干嘛,还不快去。”神经大条的段钰根本没发现谢华言欲言又止的原因。
当然,段宵也一头雾水。不明白,谢华言的样子为何那么奇怪。
谢华言的脸红了有红,白了又白,最后无奈地摇头离去了。连段钰自己都不介意,或许是他太大惊小怪了。
流水的声音伴随着段钰断断续续的轻笑声从门缝间传出,谢华言正襟危坐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脸颊有些微微泛着红晕。
“华言,水有点冷掉了,去打桶热水。”轻柔的声音飘了出来,一只手提着小木桶缓缓从门缝中伸出。
“是。”谢华言垂下眼,接了木桶。手指与手指轻触时,又惹得他脸红心跳。谢华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大概是自从自己知道了殿下的秘密后,原本厌恶和讨厌的心情竟然转变了,变成了一种微妙的怜惜。
屋内,雾气弥漫,段宵静静地沉在大木桶里,身子全浸在了撒着花瓣的水中,他的头低低的,黑色的眼睛望着水中那个一直挂着笑颜不停忙碌的少年。
“趴好。”段钰背着手笑眯眯地望着他。
不食人间疾苦的四皇子又玩什么把戏。段宵悄悄地翻了一个白眼,但在抬头时,换上了一副纯真的笑脸,随后听从吩咐地乖乖趴好。
背后一凉,随后那冰凉的触感像冰针一样刺在肌肤上。段宵咬着牙,强忍着那一波一波的痛意,在段钰看不见的地方,眼睛已经泛红了起来。
“身上怎么有那么多伤!”段钰惊呼着,抹药的手更加轻柔了起来,“这药虽然有些疼,但是效果确是很好的,不会留下疤……”明知道对方根本听不懂,段钰却不由地啰嗦了起来。
伤,到处都是伤。段钰今日见到段宵时,也见着下人们在欺负他,发泄着心中的怨气。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连皇子都敢欺负!今日看到段宵背后的伤时,段钰突然觉得,将他接出荷塘圆是正确的决定。虽然傻了一点,可是那么乖的小孩,让她总想着去保护他。
“竟然痛晕过去了……”段钰为他穿戴好后,见段宵沉睡的摸样,不由泛起一丝笑容,随后又被苦涩掩埋。
段钰十二岁那年,夏。
父皇对大皇兄越来越失望,朝堂之上流传起了父皇不会立长的言论。二皇兄又因让一名宫女怀孕被父皇斥责了一顿,不过随后那个宫女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那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最近,父皇一直表扬着三皇兄,段钰想着女扮男装也没有事,太子的重担应该是由三皇兄接下了,她到时候做个闲散王爷便行了。
第四十三章 慰藉
段钰十二岁那年,秋。
西锦和南周协商攻打北亭之际,段钰瞒着谢青青